黃河之水奔涌千年,在山東省聊城市陽谷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不僅沖刷出肥沃的平原,更沉淀下厚重的文明。從新石器時代的石哦夯聲,到民國時期的治黃界碑;從蚩尤陵的遠古傳說,到景陽岡的龍山古城;從張秋會談的紅色記憶,到劉鄧大軍渡河的壯闊史詩……陽谷黃河文化,是一部鐫刻在泥土與浪濤間的壯麗史詩。這里的一磚一瓦、一堤一壩,都在訴說著人與自然的博弈,見證著智慧與勇氣的傳承。
治黃技藝: 與浪共舞的千年智慧
在陽谷黃河畔,石哦的夯聲曾回蕩千年,沿黃百姓一哦一磁地夯實堤防,筑就了抵御洪水的生命線。這種源自新石器時代的技藝,在北金堤和黃河大堤的修筑中延續,成為集體協作的象征。
到了20世紀中葉,膠輪車取代了部分人力,槐木車架與紫穗槐簍的組合,承載著數萬民工的血汗。在19501985年的3次大修堤中,膠輪車運土占比從 8% 躍升至94% ,成為那個年代“人海戰術”的縮影。
1971年建成的陶城鋪虹吸,則標志著陽谷治黃歷史從純人力向工程技術的跨越。3條鑄鐵虹吸管如巨龍伏地,利用水位差引黃灌溉,使23.13平方千米旱地得以潤澤。
與此同時,搖把子電話的鈴聲在防汛指揮部急促響起,這個由渡河司令部遺留設備改造而來的通訊網絡,串聯起陽谷修防段的15部電話機,成為信息閉塞的年代,成為黃河安瀾的“千里眼”和“順風耳”。
從石磁的夯土到膠輪車的轍印,從虹吸管的鑄鐵到電話機的銅線,陽谷的治黃技藝既延續著古老智慧,又吸納著現代科技,成為黃河文化中堅韌與創新的生動注腳。
名勝古跡:長卷里的文明密碼
蚩尤陵 黃河文明的遠古印記
蚩尤陵位于陽谷縣十五里園鎮葉街村東首,冢基有50平方米,呈半球形隆起。據《皇覽·家墓志》記載,此處為蚩尤首級家,從而佐證了上古時期黃帝與蚩尤大戰的傳說。冢外發現6萬平方米的龍山文化古城址,印證了黃河下游早期部落文明的興盛。
景陽岡遺址 黃河農耕文明的實證
景陽岡遺址位于陽谷縣城東20千米的景陽岡村。1973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發現景陽岡是一處龍山文化遺址。1994年,在此地發現龍山文化古城址,城址平面為舟形,呈東北一西南走向,長1150米,寬300一400米,面積35萬平方米。這是迄今為止黃河流域發現的最大一座龍山文化時期的古城址,也是目前黃河流域發現的最早的古城址之一。
景陽岡龍山文化古城址的發現,不僅填補了黃河下游史前城址考古的空白,更為探索中華文明的起源提供了關鍵線索。它證明,早在4000多年前,黃河兩岸的先民就已建立起復雜的社會結構、發達的農業經濟和成熟的信仰體系,為后來的夏、商、周文明奠定了基石。
景陽岡 黃河水患與人文精神的象征
景陽岡原為東沙堆,因黃河泛濫成為百姓避難高地。后周宰相李谷在這里修堤治水患,因積勞成疾,病逝于此。后周皇帝周世宗柴榮在李谷墓前賜御碑一塊,碑文寫道:
李谷學禹居山岡,腳登大堤面朝陽。
親手繪下好風景,萬人歌唱李宰相。
立碑臥地根基重,世世有人祭靈堂。
宮廷均識英氣在,名流千古萬人揚。
當地百姓為了紀念李谷,紛紛提議要把東沙堆重新題名。眾人決定取碑文頭三句的尾字倒念,將東沙堈堆改名為“景陽岡”。由周世宗柴榮御碑詩文衍生出“景陽岡”之名,再疊加《水滸傳》武松打虎的經典傳說,使其成為兼具自然風貌與人文底蘊的雙重地標。
掛劍臺與分界碑 近代治黃的歷史見證
民國時期,黃河山東段河道長400余千米,為了方便管理,被劃分為上、中、下游3段。當時山東黃河北岸上中游分界點就是現在的張秋鎮掛劍臺,而上中游分界碑就是為了記載當時河道管理界限和機構更名所立。該石碑鐫刻于民國八年(1919年),青石石材,高1.52米、寬0.58米、厚0.2米。碑身正面右上刻有凹文“中華民國捌年陸月吉日”,中間是“山東黃河上中游分界碑”,左下落款是“山東河務局局長勞之常立上游河務分局局長王炳監制”。2008年7月,該碑于陽谷縣張秋鎮陽谷黃河防汛倉庫院內被發現,并移至北金堤東堤險工予以安置保護,成為黃河水利史的重要實物檔案資料。
紅色沃土:浪濤聲的精神豐碑
張秋會談 黃河歸故斗爭的博弈
1946年12月19日,解放區與聯合國善后救濟總署、國民黨堵復工程局代表等在陽谷縣張秋鎮進行會談。解放區代表據理力爭,爭取復堤資金和移民安置。保存至今的張秋會談紀要,向人們講述了那段中國共產黨從大局出發,接受黃河歸故,全力拯救豫皖蘇黃泛區人民擺脫苦難的歲月。黃河不僅是一道自然屏障,更是政治博弈的焦點,陽谷成為保衛解放區民生的關鍵節點。
國際支援 夏理遜大夫的黃河義舉
在黃河歸故復堤過程中,中國共產黨的正義疾呼與解放區百姓的艱苦斗爭,得到了國際和平主義戰士的同情與支持。
1947年,加拿大醫生夏理遜突破國民黨部隊封鎖,運送醫療物資至張秋鎮時病逝于此。解放區人民感懷這位國際和平主義戰士,冀魯豫行署為其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陽谷成為國際人道主義援助的接收地。
搶修堤壩 黃河岸邊的生死時速
1947年,國民黨部隊炸毀范縣、壽張、張秋等地河堤,企圖淹沒解放區。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解放區軍民“一手拿槍、一手拿掀”,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治黃高潮。3萬名陽谷軍民冒著生命危險搶修堤防,在敵機轟炸下完成35萬立方米土方工程,用血肉之軀保衛家園,用生命守護黃河安瀾。
劉鄧大軍渡黃河 全國戰略反攻的起點
1947年6月,劉伯承、鄧小平在陽谷沙河崖村發布渡河作戰命令,直接指揮渡河行動。陽谷及周邊解放區動員數萬名民工,修筑船只、架設浮橋,確保劉鄧大軍順利渡河。沙河崖村作為指揮部,依托當地群眾和民兵的支持,成為強渡黃河的堅強后盾。6月30日夜,劉鄧大軍在陽谷附近150千米戰線上,展開了一場英勇的強渡黃河戰役,一舉突破了蔣介石號稱可以替代“四十萬大軍”的黃河防線。渡河后,劉鄧大軍發起魯西南戰役,挺進大別山,從而拉開了全國戰略反攻序幕。
黃河依舊奔流,而陽谷的故事仍在延續。從遠古先民的夯王筑堤,到現代水利工程的精密調控;從神話傳說的朦朧印記,到紅色精神的清晰傳承,陽谷黃河文化始終在變遷中堅守,在創新中延續。它不僅是歷史的回響,更是未來的啟示一在這片被黃河滋養的土地上,人與自然如何共生,文明如何薪火相傳。
劉鄧大軍強渡黃河戰役紀念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