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舟楫處,潼關古渡口。”黃河在秦晉大峽谷的峭壁間奔涌東去,至潼關驟然開闊,一道古渡便在山水交匯間站成了歷史的坐標。潼關古渡,不僅是地理上的咽喉要沖,更是黃河文明褶皺里藏著的千年密碼,那些曾被歲月塵封的孤獨記憶,正被濤聲漸次喚醒,重煥光彩。
河山鎖鑰古渡的歷史基因
潼關黃河古渡口的發展脈絡,幾乎與中華文明同頻共振。周時稱“渭納”,是周室東遷的關鍵節點;秦滅六國后,這里成為連接關中與中原的水運樞紐。《水經注》記載:“河在關內南流潼激關山,因謂之潼關。”足見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戰略地位。
漢代時,漕運興起,漢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設船司空衙門,專管黃河、渭河水運及船庫管理,后更以“船司空”為縣名,隸屬京兆尹。彼時,古渡碼頭帆檣林立,糧船溯河而上,直抵長安(今西安)糧倉。隋代大運河貫通后,黃河與洛水、渭水在此交匯,古渡成為南北物資轉運的“黃金口岸”。明清時期,古渡口周邊商鋪密布,“潼關城,九里三;老渡口,千帆繁”的民謠,至今仍在黃河岸邊悠悠回響。
文脈永續
古渡的文化年輪室
黃河濤聲里,藏著古渡的文化密碼。潼關古城墻的“石幫岸”,既刻著秦漢戍卒的軍旅印記,也浸著唐代文人的題詠墨跡一一詩圣杜甫途徑潼關時,留下“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的慨嘆;詩仙季白則以“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的豪邁,定格古渡的磅礴氣象。
潼關古渡是黃河文化交融的縮影,河洛文化、關中文化、河東文化在此碰撞共生。晉陜的秦腔與蒲劇在碼頭上同臺共演,關中的皮影與河東的剪紙于市集中相映成趣,渡口的船工號子揉著秦腔的高亢與普調的蒼涼。老輩人說,古渡的每塊青石板都浸潤著故事,每道河灣都蘊藏著歌謠。
濤中身影古渡的人物長卷
黃河水急浪高,古渡卻從不缺敢踏驚濤的身影。漢末時,曹操從此處

北渡黃河,打敗了馬超的西涼軍團,為統一北方夯實根基。
至今,潼關黃河段仍保存著“曹公渡”遺址。
潼關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在此發生的戰事不勝枚舉。近代以來,潼關古渡更是見證了家國大義。抗日戰爭時期,歷時7年之久的潼關保衛戰在這里打響。潼關軍民依托渡口構筑防線,船工冒著炮火運送彈藥。守住了潼關,就守住了陜西、守住了西北。從1937年11月7日第一次被轟炸,到1945年8月15日日軍投降,潼關頂住了一次又一次轟炸,成為日軍無法逾越的雄關。那些在濤聲中消逝的身影,早已化作古渡的精神坐標,轟立在歲月長河中。
街區,老船工的后人開起了“黃河故事館”,用船模、老照片講述渡口的前世今生。非遺傳承人在岸邊戲臺演繹,船工號子與現代音樂融合的新曲一一激昂的黃河老腔,讓古老的旋律收獲了年輕聽眾。
更令人動容的是,當地青少年組成“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隊”,跟著老藝人研習黃河歷史、用黃河泥塑記錄民間故事,用歌曲保護傳承弘揚黃河文化。孩子們在黃河邊寫生、誦讀與古渡相關的詩詞,讓千年文化在瑯瑯讀書聲中代代相傳。暮色降臨,古渡亮起的燈光與黃河上空的星光交相輝映。那些沉淀的記憶,從未消逝,令人銘記。
歲月流轉 古渡的變遷與新生
時代浪潮中,古渡的容顏悄然改變。20世紀50年代,三門峽水利樞紐開工建設,潼關老碼頭逐漸廢棄。隨著公路、鐵路交通的興起,水運不再是交通主力,古渡亦一度沉寂,岸邊的老船塢、舊商號被荒廢。
近年來,當地對古渡遺址展開保護性修繕,復原了古碼頭石階、老商號門面,那些被歲月磨圓的船樁、被纖繩勒出深痕的巖壁,都成了“活態博物館”里會說話的展品。站在復建的觀景臺上遠眺,老渡口的輪廓在波光中若隱若現,新舊時光在此溫柔相擁,訴說著歲月的變遷。
如今的潼關古渡,正以新的姿態續寫傳奇。依托“黃河文化旅游帶”建設,潼關古渡打造了“黃河記憶”文化
今朝潮涌 舌韻與新潮的交響
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是人類文明發展和自然演進的重要成果,也是促進不同文明交流互鑒的重要載體。保護好、傳承好、利用好這些寶貴財富,是我們的共同責任,是人類文明賡續和世界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
潼關古渡雖已不再是主要的航運樞紐,舟楫往來的熱鬧景象成了過往,但它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愈發凸顯。這里成了游客親近母親河、體驗渡口文化、品鑒黃河文明、飽覽黃河勝景的經典之地。
“聽黃河古渡濤聲陣陣,憶千年古關不朽傳奇。”如今,站在這里,看三河交匯的萬千氣象,感受黃河古渡的千年古韻。黃河依舊東流,古渡的故事仍在繼續。千年濤聲里,藏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記憶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