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后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順著蘆葦的尖梢緩緩滴落。河岸邊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那聲音裹挾著黃河水的腥甜,裹著新切的西瓜香,在滾燙的河灘上釀出蜜來。
這是老友們籌劃了半個月的黃河露營。越野車碾過最后一道沙梁,混濁的河面豁然在眼前鋪展開,草帽被風掀起,露出眼角笑出的紋路。車停定后,大家就忙活開了,有人搭帳篷,有人架燒烤架…一切準備就緒后,我迫不及待地赤腳踏進淺灘,河水涼得沁骨,裹著細沙摩挲腳踝,仿佛飽經風霜的手掌輕輕撫過。
暮色漸濃,燒烤架上的羊肉串滋滋冒油,油脂滴落,香氣四溢。打開露營燈,在河灘投下搖晃的光圈,不知誰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一輪過后,平時沉默寡言的小偉紅著臉說:“上學時,我給暗戀的女孩寫過10封情書,一封都沒敢送出去,畢業時全給扔了。”他的發小阿亮一拍大腿:“怪不得去年參加她婚禮,你一直悶頭喝酒!兄弟,你藏得夠深啊!”這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夜深了,寒意漸起。我們裹著毯子躺在防潮墊上,看銀河與黃河水遙遙相望、靜靜流淌。雯雯指著對岸說:“那兒是我小時候采蓮蓬的地方,現在蘆葦蕩里藏著數不清的螢火蟲,美極了。”
返程時,車窗外的黃河漸漸縮成一條蜿蜒的絲帶。摸著口袋里的鵝卵石,它們被河水磨得圓潤光滑,我忽然明白,有些時光就像這些鵝卵石,雖然平凡,卻仍會成為記憶里的珍寶,永遠封存著夏日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