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我拜讀吉野源三郎的《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結尾處,作者發出這樣的提問:“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我坐在桌前,默然以對。你能活出怎樣的人生?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我緊緊抓住它的尾巴,想把它解剖得一清二楚。”
芋無言,終有果
年少時,老屋前的土地平曠,家人物盡其用,將這塊地用來種植蔬果花木。有一處長著幾叢芋葉,青翠欲滴。芋葉與荷葉極像,水落在葉上,化作粒粒珍珠,順著葉面滾落,沾濕泥土。我常常搖動葉子,控制珍珠的走向,不讓它落地,一個人玩得忘了時間。后來,芋葉消失了,是被家中的羊吃了,還是枯死了?我一無所知。它仿佛從未出現一般,被人遺忘,目之所及,土地平整,光禿禿一片。
有一回,我和堂妹四處尋找好玩的事物,我的目光觸及芋葉生長的那塊地,記憶突然被喚醒,心中猛然迸發出探知地下秘密的沖動。我們澆濕泥土,用一堆看起來無用的小玩意兒,諸如小木棍之類,似考古般小心翼翼地挖開土塊。直到碰到硬邦邦的疙瘩,我們如獲至寶,謹慎地撥開周遭的泥土,完整地將其取出。是個大家伙,還挺重!
我們接連挖出好幾個芋頭,收獲頗豐。我們捧著戰果,呼喊大人們前來一觀,他們吃驚的模樣令我們格外受用。當天中午,廚房里飄出淡淡的芋頭香……
花燦燦,不改色
放學路上,同伴帶我到一戶處理花材的人家去玩。一進門,偌大的庭院中姹紫嫣紅,一堆堆鮮花堆得都快讓人無處下腳。阿姨們坐在小馬扎上挑花、包裝,手上忙個不停。院里東邊堆了小山高的非洲菊,都是殘次品,誰都可以帶走。除了我們,住在附近的阿姨、姐姐們,也如蜜蜂扎進花堆里,挑挑揀揀,各自帶著合心意的花歸去。
回到家,我把花插入瓶中,花朵挨挨擠擠,滿室添色,絲毫不比花店里包裝精美、價格昂貴的鮮花遜色。愛花的母親見了,格外歡喜,忍不住打量這瓶花,嘖嘖贊嘆。
第二天早上,我上學路過這戶人家,門外放著一堆垃圾,非洲菊橫七豎八地壓在上面,凌亂卻不失鮮亮,靜靜地等待垃圾運輸車的到來。我不禁感嘆,它們曾被一只只溫暖的手撿起,卻又被無情地丟在地上,無人喜歡,只能與垃圾為伍。
夕陽斜照,我再次經過這里,垃圾和花都沒有被運走。運輸車兩天來一次也是有的。令人驚喜的是,非洲菊仍鮮艷明媚,成了路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連行色匆匆的人也放慢腳步,目光流連其上。眼前的美景和家中的那瓶非洲菊重疊在一起,我忽然覺得:每一朵花都一樣,一樣的燦爛,一樣的可愛。
魚食餌,爭自由
有一段時間,我熱衷于釣魚,三天兩頭便和同伴去池塘邊垂釣。釣竿是同伴自制的,簡易;魚餌是現挖的蚯蚓,新鮮。拋出誘餌沒多久,饞嘴的魚兒就上鉤了,同伴很快就有了收獲。我則不然,等了許久,才見釣竿有動靜,歡喜之際,魚逃了,餌沒了。接連幾次,皆是如此。望著光溜溜的魚鉤,我懊喪不已。
同伴笑著說:“你太心急了。魚剛咬鉤,還沒咬緊,你就要收竿,自然讓它有了可逃之機?!蔽椅〗逃枺瑨伋鲠灳€,靜靜等待。在水中的世界,魚餌引誘魚咬鉤,到底是魚飽食一頓后曳尾而逃,還是我的桶里收獲戰利品,這是未知數,但是,不是很有趣嗎?
水上和水下的世界全靠一根魚竿連接著,我們不見彼此,卻共同為渴望的東西執著。不過,魚應該會更努力,畢竟一旦失敗,它失去的可是自由。握著魚竿,感受魚的掙扎、魚的倔強,感受生命不停地顫動。我如愿釣上一條魚,拇指大的魚在半空中狂甩著尾巴,帶著不甘。它太小了,我把它扔回水里,回去再長長吧,下次可別又輸了!
比起想,能更為重要。在文章的結尾,我也想問諸位一個問題:你能活出怎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