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藝人們把創作形象地稱為:攢(cuán)活。攢,有攢動之意,把素材在腦海里攢湊起來。那人、那事、那情,在一條擁擠的思路上攢動,仿佛要去做一道大餐,清洗、擇除、捋順、烹飪,攢成一部花團錦簇的曲藝作品。
其中的美妙,像杯濃咖啡,乍一入口苦澀不適,可堅持品味,酸、苦、香濃,竟回味無窮了。回味山東快書現實題材創作的門道,成功失敗都有啟示。
一、攢活高手的秘籍
藝人間有句話:“相看相,看不上,看得上,高一丈。”意思是水平相當的藝人,是相互瞧不上的,只要瞧得上了誰,誰的水準就已經高出自己一大截了。已故曲藝作家陳增智①先生就是大家交口稱贊的一位攢活高手。高手有“秘籍”嗎?端詳著陳增智的山東快書名篇《李三寶比武》,筆者仿佛看見了一條“初極狹才通人”的路徑,可入口處卻雜草叢生、霧氣迷蒙。就在筆者迷茫之際,“以最大的功力打進去,以最大的勇氣走出來”,畫家李可染的這句話讓筆者豁然開朗。“打進傳統,窺探原理;走出傳統,再攢新活”,應是高手共同走過的路。當筆者把《武松趕會》《武松打虎》②《李三寶比武》擺放在一起觀察時,看見了它們相似的“骨架”——主角拒絕勸告,涉險取勝。筆者試探著把這種結構標記為:“拒勸赴險結構”(見表1)。
主要懸念就緊扣在這一簡潔的結構上,藝人們稱之為“大扣”。至于背景、人物、包袱、立意等都是因為這個結構才有了存在的意義。搭建有“合理沖突的基本結構”故事才能成立。
面對3段經典的骨架對照,筆者肅然起敬。被人津津樂道的德國劇作家古斯塔夫·弗賴塔格(Gustav Frey tag)提出的“沒有沖突就沒有戲劇”這一觀點,其實早已埋在曲藝傳統書目的骨架里了。《武松打虎》不露痕跡地填補了傳統書目的空白;《李三寶比武》勇敢地從傳統走出來,續寫了現實題材新作。
陳增智先生談到傳統的創作手法時說:“為了使筆下、臺上的人物更能‘活’起來,更加獨具藝術特色,決不能放著這些現成的方法棄之不用,非但要用,還應下一番苦功夫,用得恰到好處才是。”③反復咀嚼陳增智先生這句話,筆者仿佛看到“一番苦功夫、用得恰到好處”就是攢活高手的秘籍。高手秘籍需知其原理,苦功中得巧妙,否則難出精品。像發射火箭和制作竄天猴,原理也基本一致,可發射火箭和放個竄天猴,絕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陳增智先生同時還指出:“我并不認為寫‘ 李三寶’等現代作品時,一成不變地襲用山東快書的原有技法是對的;相反,我認為時代不同了,生活內容變了,所表現的人物換了,人們的語言、思想感情的表達方式,和舊時代也不相同了,藝術表現形式也必須隨著變化。”④單看以上3 段經典趨同的結構,貌似非常簡單,可往往看上去很簡單的事情最不簡單。
打牢傳統的基本功和勇于追求創新,是現實題材創作的必經之路。這條路上沒有規律,只有成功后的總結。所謂高手“秘籍”,都是小說家的虛構。如非論證創作有規律,秘籍在哪里?筆者只能告訴您——在“真愛”那邊,那邊最不簡單的地方,就是“功夫”下在“變化”上。
二、好故事都是一句話
攢活高手都愛“聊活”,他們開口“三句話不離本行”,話題總會轉移到創作上來。20世紀70年代末,筆者有幸結識了陳增智先生,聽他聊攢活,話少卻概括性極高。什么“山東快書寫好了就像敘事詩”“成功的作品就像一塊石碑,上寫四個大字:‘此路不通’”“作者要追求不重復自己”“好故事都是一句話”等。在筆者結構新作的夜晚,這些金句常會變成照亮思路的點點燭光。尤其是“好故事都是一句話”的描述,更是勾著筆者往光亮深處去探尋,果真發現經典之作,大都是一句話結構出來的故事。
如“ 武松喝醉酒后,景陽岡打死吃人虎”“武松回家探望兄長,趕會打死惡霸瞎小五”“魯達替弱女子報仇,劈了惡霸鎮關西”,《武松打虎》《武松趕會》《魯達除霸》仿佛就是在這3句話上,添枝加葉寫成的。陳增智先生說:“沒有簡潔而曲折、單純而豐富的故事,就構不成山東快書。”⑤筆者理解“簡潔、單純”是對故事結構的要求,欲達到“曲折、豐富”,就要下功夫在結構上培育枝枝杈杈、花花朵朵。總之在動筆之前,作者腦海里必須先有清晰的一句話,這句話就是那個“簡潔、單純”的結構。
茅盾說:“結構指全篇的架子。”⑥傳統山東快書《武松傳》的主題和藝術結構是“除暴安良”。在這個大框架上,根據不同的沖突再結構每回書的情節、細節、包袱等,《武松傳》通篇和每回書,動則起,靜則伏,疏則張,密則緊,跌宕起伏、疏密有度,藝術結構有渾然天成的勻稱美;每回書相對獨立,回與回之間相互呼應,從不妨礙,通篇和局部有渾然一體的平衡美。
《武松傳》人物是連貫的,故事的主題藝術結構也大致相似,是長篇大書審美需求所決定的。而現實題材創作要寫不同的人物和多彩的故事,就必須勇敢地從傳統中走出來追求變化。《李三寶傳》人物依然延續了主角(書膽)貫穿到底的特點,筆者又滲透到作品內部觀察后發現,十四段的結構,除非《李三寶比武》延續了“拒勸赴險”結構外,其他十三篇每一篇結構都不相同,遂將每一篇的結構也做了相應標記:《尋訪》三番誤會結構;《打靶》失算失落結構;《上陣》引觀誤會結構;《挑戰》話滿打臉結構;《看門》對稱設限結構;《留隊》逆境反轉結構;《抵罪》蒙冤昭雪結構;《傳經》難題杠精結構;《奇襲》涉險制勝結構;《打狗》好心壞事結構;《進城》惡遇強手結構;《得子》謎團疙瘩結構;《接兵》隱真使假結構。這些是筆者耐心閱讀后的心得標記,相信細讀過《李三寶傳》的朋友,定會與本文此段同頻共振。
“好故事都是一句話”詮釋了從傳統到現實創作,結構“簡潔”的原則亙古未變,藝人們稱簡潔的結構為“好點子”,并用“千金的點子四兩的詞兒”這句藝諺,口耳相傳故事結構的重要性。傳統山東快書藝術結構對“簡潔”的要求尤為突出,跟隨主角(書膽)單線描寫,藝人們稱《武松傳》的“書梁子”⑦為“一根筋”。可生活中的素材,橫七豎八生長得放肆。所見所聞,皆以碎片枝節化展現。鄭板橋有一落款“與韓生鎬論文”的聯,“刪繁就簡三秋樹,領異標新二月花”。筆者認為這副對聯的描述,對各藝術門類的創作者,有著普遍性的指導意義。由此看來,作者要十分耐心地把這些素材捆扎、捋順,帶回書房。刪除一切葉蔓,只留骨感十足的枝干,就像那北方的秋樹一樣枝干清晰。
而曲折,是在簡潔的結構上,講述現實生活中未曾發生,人們心中期望并相信會發生的,具有完整過程和豐滿細節的故事,其難度不亞于漫畫高手那根看似簡單的線條,卻蘊含著深深功力。
斗轉星移時空在變,時代也以新的面貌出現。“好故事都是一句話”的規律沒變,可怎么說好這句話,已悄悄改變了。山東快書現實題材創作,真愛才出真功夫,變出花樣要下苦功夫。讓“好故事都是一句話”變成創作的酵母,從傳統中發酵,在現實中開花。
三、這些話該在哪兒說
常聽演員埋怨一些山東快書作品“皮太厚”,在沒進入故事沖突前,像記敘文似的:時間、地點、環境、背景、人物身世等先描寫一番,甚至把主題思想也和盤托出,再加上四六八句標語口號什么的,冗長的介紹甚至高達一兩頁。讀起來上口,看起來好懂。作者佩服自己的三觀和文筆,演員卻詬病皮厚、太溫、不好演。“神仙老虎狗,全憑一張口”,作者寫的詞是演員要說的話,演員不想說就得刪,那作者如何表達自己的意圖?不刪,這些話該在哪兒說?
“欲知大道,必先為史。”今天的問題,答案常在昨天。快書名家孫振業先生曾在《雅韻春秋》一書中記載:“半個世紀以來,如《一車高粱米》《長空激戰》《偵察兵》《李三寶比武》《巧捉馬振華》《打票車》《賣元宵》《闖紅燈》是影響大、流傳廣的精品。”⑧
筆者按創作順序進行了簡單的統計(見表2)。
縱觀歷史,時代像只負重的駱駝,前進的腳步沉重而緩慢。誰也沒有想到,改革開放后,時代像個調皮的孩子,在毫無征兆的前提下突然奔跑起來,仿佛時代已經不允許我們慢條斯理地說著慢慢騰騰的故事,從下列統計(見表2)我們已經隱約感到,隨著改革開放的到來,同樣是成功的山東快書的作品,仿佛一下子被剪掉了辮子,砍短了尾巴。鋪敘部分逐步變短了,甚至小段兒變成了主流。超過十分鐘的書目,演員和觀眾突然變得難以接受了。時代變了,創作手法要怎樣調整?不同時代,唱詞又會有哪些變化?
曲藝像是走了個圈兒,從最原始的單純說笑話,經過數百年的演化,在文學性、結構性、立意和傳情達意的表達技巧等方面都趨于完善,并逐步以學術化、學科狀態展現。可時代突然奔跑,一些曲種,又從說完整的故事,退回到了最初單純的說笑話。如脫口秀這一說笑話的表現形式,很像相聲的最初狀態。只不過原來是以個體的形式,在集市、廟會等人流密集地等區域撂地表演,如今是有組織地在劇場燈光下展現而已。
時代、語言、環境,一直按著各自的軌跡變化著。創作的手法怎能桎梏在原有的經驗和程式里?開頭的那一段鋪敘,如今就顯得冗長了,“刪繁就簡”是必須的,可砍伐下來的枝枝杈杈,也不都是廢料,更有為立意而生的金句妙語。這些話用第三人稱直接鋪敘,顯得枯燥而無味。解決這些問題,一代宗師高元鈞先生早有“快書戲作”的論述。
“快書戲作”是指要加大跳進人物表演部分的份額,把那些第三人稱敘述中確實無法舍棄的句子,精選出來,放在沖突中以角色言語展現,以強化其戲劇性特征,這樣演員想演,觀眾也樂見。
寫文章講究“開門見山”,山東快書創作要求“ 皮兒要薄”。純文學作品為了閱讀而作,曲藝作品為表演攢活,是二者的本質區別。所以山東快書作品要求把人物、動作、事件、場景等,盡快地鑲嵌在唱詞里,“開門見山”還不夠,要寫成“推門上炕”才更有利于表演。
不同時代,觀眾的耐心度是不一樣的,跳廣場舞比打太極拳的人多,廣場舞跳在較快的節拍上,太極養生享受在慢悠悠旋律上。仿佛“快”成了主流,不過我們堅信,曲藝和太極拳一樣都不會消亡,活著還不行,要活得更好,作品就要和時代的脈搏同頻。
作品的開頭應盡快地“掐起來”,沖突中“讓人物說話,用故事說理”,還要刪除篇末說教部分。掐頭去尾,還得讓觀眾聽得有頭有尾。不同的臺詞該在哪兒說,怎樣說,說多少,才能最快把故事的前因后果說清楚。其實觀眾大都不太關心故事背景(前因),卻對故事中的人物命運(后果)更感興趣,聰明的作者會把故事的前因,在觀眾期待后果的過程內、沖突的故事中,讓人物說話,把故事背景產生的“ 前因”透露給觀眾。
好故事不能沒話說,更不能都是作者要說的話,把作者想說的話,寫成觀眾愛聽的故事、喜歡聽的詞兒,是作者應該做的。不同的句子放置的位置也應該不盡相同。每句話該在哪兒說,讓誰說,是需要深究的。
四、寫好嘴邊的現成話
從外貌看,山東快書不就是“銅板嘴巴共四片兒,叮叮鐺鐺說一段兒”嗎,一些初學者曾向筆者提問,怎么覺著一看就會,一練就廢呢?殊不知曲藝文學創作難就難在,要用通俗、明快、現成、幽默、形象的詞句,寫出好聽的故事、深刻的理兒。單就從唱詞上講,曲藝文學和戲劇、影視就有著不一樣的要求。
戲劇舞臺上,演員的言語稱為“臺詞”,都是角色說的話。曲藝表演中不光有角色說的話,還有演員自己(第一人稱)說的話、觀眾視角(第二人稱)說的話、旁觀者視角(第三人稱)說的話,甚至可以把人物心里說的話(心理描寫)說出來并與觀眾交流。以山東快書為例:“閑言碎語不要講,表一表好漢武二郎。”誰不要講?誰來表一表?顯然是“我”說書人不要講或表一表。把這句理解為第一人稱的敘述沒問題;“惹禍的,你別覺著,他是個男子漢。”這里說書人強調的“你”,是觀眾視角,與“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的描述技法異曲同工,理解為第二人稱也沒問題;“他照著路北留神看”“臘月二十半夜多,從正北開來了一輛十輪大卡車”,“他”和旁觀者的客觀敘述,是第三人稱的描述,第三人稱敘事也是曲藝最基本的藝術手段。
說書人跳進跳出敘述表演,山東快書無論說多么曲折的故事、多么深刻道理,或嚴肅或開心,七情六欲豐富的情感表達,寫出的唱詞都得是嘴邊的現成話。如“這是老王始料未及的”這句話,寫成山東快書就得寫成“這是老王壓根沒有想到的”。兩句意思一樣,山東快書寫作口語為王。如能用大白話寫出詩一樣的意境,那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陳增智先生在《李三寶進城》開頭是這樣寫的:
星期六晚上下小雨,
郊區路上行人稀。
末班車,頂風冒雨奔城里,
車頭上,雨刮子來回刮玻璃。
兩個復句四行大白話,“看幾遍讀出聲,閉上眼關上燈”。
那遠景、中景、近景、特寫、時間、地點、情緒…… 像過電影,一幀幀畫面清晰可見,遣詞造句貌似平白無奇,展現的卻是“口語如詩”的功力。
“星期六晚上下小雨”和“清明時節雨紛紛”交代的都是時間概念和天氣情況,且“雨紛紛”和“下小雨”,前者是詩化修飾出的漢語詞匯,表現的是陰郁而濕漉漉的情緒,后者是口頭說的現成話,暗喻李三寶面對打劫歹徒輕蔑而不屑的態度。杜牧的4句詩和山東快書的4句放在一起對照、體會,腦補一下“杏花村”和“末班車”內,各自有什么樣的故事將要發生。
作者在心里畫畫,嘴里說話,手里記錄著說出的現成話,把心中的形象,寫成流動的場景,為演員提供實實在在的心理依據。山東快書作品白話如詩,再經過演員傾情演唱,在觀眾腦海里出現的是一幅幅可以聽見的畫面。為了直觀地感受一下口語如詩的魅力,筆者分享幾段佳作的開頭(見表3)。
為表演而創作的山東快書,口語多短語并長短不一,根據需要可以省略主謂賓的成分,還可以順序顛倒(見表4)。
作者最好懂語法的嚴謹性,在創作的過程中學會打破書面語的嚴謹,恰當地留出語法“漏洞”,這些“漏洞”就是演員的表演空間。把握這項技巧,直覺必不可少,但遠遠不夠。作者最好是會表演,有了表演的功底,就能邊說邊比劃邊寫,把臺詞從嘴里摳出來,手中的筆或鍵盤,只當記錄的工具就行了,這樣寫出的山東快書聲情并茂,演員在舞臺上手腳就能動起來了,整個肢體都有用武之地了。
筆者曾把山東快書文本給中文老師看,老師回復:“你寫的文本有些地方看不明白。”我也茫然,不是寫得很清楚嗎?當我打著鴛鴦板表演給她看時,她開懷大笑道:“我明白了,你的文本是給演員表演用的,不是用來讓讀者閱讀的。”這句話讓我思緒良久……優秀的山東快書文本是為表演而作。像狀語前置、省略主、謂、賓等口語習慣,由表演補充,用故意重復來彰顯力量等技巧,成熟的山東快書演員定能讀懂文本里的規定情境。
五、良師益友聊活啟示錄
聊任何藝術都會聊到技巧和熱愛,可真愛創作的良師益友見面的時候又從不談熱愛,張嘴就是技巧。
一次聚會,趙連甲先生突然拍著筆者的肩膀:“哎!你說《大老王剃頭》這一段,開頭4句能找到幾個包袱?”把我問得腦瓜子嗡嗡的,“喜感特色”就在筆者的腦海里扎了根。劉學智先生曾指著一片湖水問筆者:“《新白娘子傳奇》這個劇對山東快書的創作有什么啟示嗎?”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兒的提問,仿佛把筆者扔進了水里,卻讓筆者明白了只有創造新的傳奇,藝術才有持久的生命力。有一次,李立山先生在連云港舉辦的創作高研班上,指著筆者寫的一段部隊題材的山東快書說:“這是違反部隊規定啊。”創作的激情仿佛讓他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卻讓筆者明白,寫作不能概念化,要在生活中找到合理性,作品才成立。孫立生先生天剛亮就發來信息:“怎么才能把曲藝作品寫得有趣呢?”筆者秒懟:“一個無趣的人怎么能寫出有趣的作品?”他哈哈大笑,后來在很多場合講課引用這句“經典”。“有趣味才有意思,有意思才能更好表達意義”,就成了筆者的創作追求。1989年筆者創作表演的《闖紅燈》獲得了“將軍杯”創作表演金獎,高元鈞大師親手將“創作金獎”獎杯頒發給我。下臺后老人家問:“你會多少段啊?”“我會的不多。”高老幽默地說:“我會的也不多,可我用質量對付他們的數量。”談笑風生間,筆者領略到了大師的精品意識。相聲作家孫晨在《曲藝》上發文談相聲創作,把經典相聲《買猴》?的結構,解析得入木三分,筆者發信息調侃他是“孫一刀庖丁解猴”,這也讓筆者更堅定一個信念,從經典中尋著手法,走出經典,再創新作。
“沒有扎實的生活基礎,就想一口吃個餅,一鍬挖個井,難免白白受噎受累”“生活造就作家,你對生活什么態度,生活就對你什么態度,你親近它,它就親近你;你對不起它,它就對不起你”“寫出有血有肉有時代氣息的典型人物來,才能真正反映出我們所處社會的風貌和社會變革的進程”“最可靠的辦法還是寫人,寫人的命運,寫代表我們這個時代的特征”,陳增智先生的這些山東快書創作金句?,字字珠璣,都是筆者創作路上的燈光。
借著這燈不斷探尋希望之光,如A I要比傳統的工具書查找速度快得驚人,作家不能不以為然,阻礙我們進步的常是已知的知識,可以不依靠DeepSeek,可不該拒絕學習新一代的工具。一代人對一代人的淘汰,從來不是因為年齡;有沒有使用同樣的工具,比年齡的差異更具有斷代意義。
王國維曾在《人間詞話》借用3句宋詞比喻藝術追求的3個階段。曲藝作者何嘗不是“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般的思念……思念那猶如情人的“代表作”快快躍然紙上。可青燈黃卷早已伴著“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了。依然奮筆勾畫著筆下“情人”的模樣兒,今天畫的不是她,明天畫的不像她,后天接著想念她…… 當月光都蘸滿了思念時,希望有一天你(創作者)會發現“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好素材就是你(創作者)的鄰居,好結構就是你(創作者)的哥們,那好詞好曲你(創作者)已經可以信口吟唱了……
注釋:
①南京部隊政治部前線歌舞團演員兼創作員。
② 傳統書目《武松傳》沒有《武松打虎》這一單段,是高元鈞先生后續創作的。
③陳增智:《李三寶傳》,中國曲藝出版社,1985年,第205頁。
④同③。
⑤同③。
⑥茅盾:《漫談文藝創作》,《紅旗》,1978年第5期。
⑦書梁子是故事梗概的形象說法。
⑧ 孫振業:《雅韻春秋》(下),山東友誼出版社,2015年11月,第35頁。
⑨復句:是一個上句和一個下句,組成的語義邏輯句組。上句點逗,下句入韻。
⑩重句,是兩個上句一個下句,組成的語義邏輯句組。前兩句點逗,第三句入韻,常出現在包袱口。
?孫晨:《相聲典型化題材創作的關鍵——強化曲藝敘事的文學性》,《曲藝》,2024年第12期,第58—63頁。
?陳增智:《李三寶傳》,中國曲藝出版社,1985年,第20 0-205頁。
(責任編輯/陳琪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