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年,第十三屆中國曲藝牡丹獎全國曲藝大賽舉辦。秉持讓曲藝藝術之花璀璨綻放,讓傳統與創新交相輝映的理念,本屆中國曲藝牡丹獎按照地區曲種特點及地域特色,設置4個分賽區,分別代表了江南水鄉、江南文化、北方曲藝和中部地區的文化特色。
一、西湖賽區總體概述
大賽共設4個分賽區,浙江臨平賽區(南方鼓曲唱曲類)、浙江西湖賽區(評彈滑稽類)、山西長治賽區(北方鼓曲唱曲類)以及安徽合肥賽區(相聲小品三書類)。四大賽區的曲藝內容各具特色又遙相呼應,展現了中國內涵豐富的曲藝文化。臨平賽區以南音、潮曲等南方鼓曲唱曲類節目為主,展現了江南的柔美與細膩;長治賽區圍繞二人轉、潞安大鼓等傳統北方鼓曲唱曲類節目,體現了北方曲藝的粗獷與豪邁;合肥賽區則以相聲小品三書類節目見長,幽默風趣,寓教于樂;西湖賽區則以蘇州彈詞等評彈滑稽類節目為主。
如上所述,西湖分賽區的曲藝節目聚焦于評彈滑稽類節目,入圍作品共36個,涵蓋了蘇州彈詞、蘇州評話、揚州彈詞、上海說唱、曲藝小品、獨腳戲等多個曲種。其中既有傳統選段的再現,如蘇州評話《李逵迎娘》、蘇州彈詞《西廂記·佳期》、揚州彈詞《秋海棠·重逢》等;又有歷史故事的重構,如蘇州評彈《張騫墾牧曲》、蘇州評話《飛奪瀘定橋》等;還有現實題材的演繹,如蘇州彈詞《東方紅一號》、蘇州彈詞《湖畔村的笑聲》、獨腳戲《農民工點歌臺》等,更有多種曲藝樣式融合的作品,如鳳陽花鼓與評彈融合的《給未來的自己寫封信》。其內容繁多、形式多樣,如圖1所示。
浙江杭州作為江南文化的代表性城市,擁有著深厚的歷史人文基礎與曲藝文化底蘊。入圍的曲藝作品以獨特的藝術魅力促進了不同地區之間的文化交流與融合。同時,這些地區均擁有較為完善的文化設施和觀演基礎,為曲藝藝術的傳統文化傳承與當代文化創新提供了優良土壤。因此,本文以西湖賽區中的參賽作品為例,淺談傳統曲藝作品中的文化傳承與當代創新。
二、深挖地域特色,創新多元風格
1. 傳承地域文化
本次入圍作品中,大部分作品根植于本土文化,但又不止于本土文化—它并不在歷史中凝固,而總是在當下的時代中演變延續,形成地域文明與藝術生生不息的脈絡。
如極具江南水鄉文化特色的“蘇州評彈”,它始于明末清初,發源于蘇州,形成至今約有四百年的歷史。評彈流傳在江南地區,用吳語方言表演,一般用琵琶和三弦伴奏。因為表演形式簡單、伴奏樂器便于攜帶,所以評彈表演深入街頭巷尾、漁港碼頭,頗受江南地區百姓喜愛。評彈包括兩個曲種類型,即評話與彈詞,這兩類又被稱作“大書”“小書”。評話(大書)題材廣泛,多講述以戰爭場面、朝代更替、行俠仗義等為主題的故事。評話只說不唱,道具為一把扇子、一塊醒木。彈詞(小書)篇幅較短小,有說有唱,多以家庭倫理、夫妻愛情、家庭的悲歡離合為主題,情感細膩且充滿生活情趣。
在入圍作品蘇州彈詞《牧童遙指杏花村》中,作品將古詩詞中的煙雨江南氤氳于弦聲歌喉之中,展現江南水鄉的婉轉與韻味。通過“說、噱、彈、唱”細膩描繪和生動演繹,作品將一幅幅田園風光和牧童生活的畫面展現在觀眾面前,讓人仿佛置身于那個寧靜且美好的時代,就如別林斯基曾強調的“真正的文藝永遠以真實、自然、正確和切實去感染人”。作品顯然把握住了傳承與創新的要義—以“揚棄”為手法,為古老的地域文化傾注活力,通過對蘇州文化的挖掘與洞察,使其在當下時代中仍然歷久彌新。
2. 交融多元特色
除了表現江南水鄉風情外,西湖分賽區還融入了其他地域的文化特色。如鳳陽花鼓與評彈作品《給未來的自己寫封信》中,根植不同地域的文化特色,將溫潤細膩的蘇州評彈和節奏分明的鳳陽花鼓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風格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全新的藝術風格。安徽地方曲藝形式鳳陽花鼓節奏有力、情緒飽滿,極富抒情性、歌唱性,常用音樂語匯描繪出人們充斥著民族生命力的生活場景。在作品中,編導直接引用了傳統民族民間歌曲的旋律,但并不是對傳統民歌的簡單挪用,而是取其精華、留其神韻,基于自身的創作目標、創作思路,對鳳陽花鼓的主題節奏進行簡單的改編,采用錯開主干音位置的創作方式,在保留原藝術特質與民族風情的基礎上,增強了樂曲的可聽性。為增強樂曲旋律的流動性,打造出一氣呵成的藝術效果,在評彈的融入中填充了長音拍子,通過對中音符時值的適當延長,以及對長音拍子的使用,加之將鳳陽花鼓的旋律提升至最高音,運用八度和弦的創作技法,使得旋律線條在起伏中更加飽滿,情緒情感更為激烈與豐富。
這種地域性藝術風格的融合不僅打破了傳統曲藝的界限,也為觀眾帶來了更加多元的審美價值與藝術體驗。如由浙演·浙江曲藝雜技總團創排的《老黃牛的故事》,這部作品通過農村拆遷如何處理老黃牛這一細微題材,反映了新農村建設過程中出現的社會矛盾,同時贊美了勤勤懇懇的奉獻精神,并通俗易懂地強調了“做人不能忘本”的處事態度。評彈演員顏麗花和張凌平通過“說、噱、彈、唱”的藝術形式,展現出了曲藝的魅力和深度。此外,該作品還得到了音樂設計曾春林和藝術指導魏真柏的精心創作和指導,使得整個表演更加精彩。
3. 書寫時代特征
新時代的曲藝家們也不再囿于宏大敘事的講述,而是從小切口出發,立體地從當下時代、當下民族、當下情景出發,創造出更有“血肉”的作品。比如《老黃牛的故事》的出彩不僅在于其音樂性的藝術表現,也在于它對于時代主旋律的深刻體察。作品從農村拆遷處理老黃牛這一細小題材入手,通過生動的故事反映了社會現實,展現出曲藝作品在當代社會中的重要價值和意義。
而中篇蘇州彈詞《湖畔村的笑聲》反映新農村題材,講述了退伍軍人錢建軍返鄉后當選村委書記后改造建設振興新農村的故事。在流派的安排上,保留經典曲調,增加了適合人物形象的曲牌、小調,力求創作出一部觀眾喜聞樂見的輕喜劇,在笑聲中折射出新農村建設的美麗天堂,反映出人民滿滿的幸福感,這些曲目在交流與碰撞中展現了曲藝的多樣性與包容性。如蘇州彈詞的細膩柔美與揚州彈詞的剛勁有力,在舞臺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觀眾在欣賞中感受到中國曲藝的博大精深與多元的藝術風格。
三、跨界表現形式,增強音樂感染
1. 打破“隔行如隔山”的敘事邊界
在西湖賽區的入圍作品中,不同藝術表現形式與手法技巧的融入,將傳統曲藝作品的藝術感染力大大增強。這種跨界首先表現在傳統曲藝與現代音樂元素融合重塑的趨勢。如將傳統評彈的旋律與現代音樂的節奏相結合,創造出具有獨特風格的音樂作品。這種音樂元素的融合與重塑不僅讓傳統曲藝煥發出新的生命力,也讓觀眾在欣賞過程中感受到了傳統與現代之間的和諧與共鳴。
其次表現在大膽融入電影敘事手法,如采用現代敘事技巧,通過多線索交織、時空交錯等方式,使得故事情節更加緊湊、引人入勝。這種影視敘事技巧與鏡頭語言的運用不僅提升了作品的藝術表現力,也讓觀眾在欣賞過程中獲得了更加豐富的情感體驗。輔助于角色塑造中,使得角色不僅具有鮮明的個性和豐富的內心世界,還通過演員細膩生動的表演,讓觀眾能夠深入地理解和感受角色的情感變化和成長歷程。多元化的角色塑造不僅增強了作品的感染力,也讓觀眾在欣賞過程中獲得了更加深刻的心靈觸動。
2. 舞臺上的“媒介互文”
結合舞臺背景設計、音效、大幕等舞美裝置藝術的應用,通過燈光、音響、舞美等現代科技元素的結合,作品為觀眾營造了一個更加逼真和震撼的視聽效果。本次入圍作品大多在保留原汁原味蘇州評彈本體特點的同時,力主在呈現形式上有所創新,既增加了節目的觀賞性又極好地烘托了劇情。在唱腔設計、編曲、導演和表演等方面都進行了大膽創新和嘗試。如中篇蘇州評彈《大德曰生》作品在保留蘇州評彈傳統表演形式的基礎上,融入了現代元素和當代審美。通過新的編曲、唱腔設計和舞臺效果,作品展現了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獨特的藝術風格。同時,作品還結合現代科技手段,如音頻處理、音效制作等,增強曲藝音樂的效果和感染力。
四、賦能傳統價值,傳達時代精神
1. 歌舊事寓新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所謂“為時”“為事”,便是以文藝發時代之先聲,在時代中有所作為。用新作品反映時代生活、傳達時代精神,創作出既符合大眾的審美需求,又具有鮮明時代特征與厚重文化底蘊的曲藝作品,一直是曲藝界的寶貴傳統。西湖賽區的參賽作品在題材選擇上不再局限于傳統故事或歷史典故,而是以舊事寓新篇。如蘇州彈詞《張謇墾牧曲》緊扣時代主旋律,以張謇墾牧的史實為背景,通過彈詞的形式展現了開拓者的艱辛與奮斗,傳遞了積極向上的正能量。這些作品不僅讓觀眾感受到了傳統曲藝的魅力,也讓他們在欣賞中獲得了心靈的觸動和情感的共鳴。
2. 詠時代先聲
還有部分作品以現實主義題材為依托,更多地關注當代生活,創作出了多個發人深思的作品。如《給未來的自己寫封信》作品主題鮮明、構思巧妙,以普通人的視角和故事反映時代的發展變遷,全景式展現了小崗村現代化和美鄉村的建設成果和發展新貌,熱情謳歌了小崗村“敢為人先”的改革精神和黨的鄉村振興政策。又如曲藝小品《父親》通過講述一個普通家庭的故事,展現了親情與責任的力量;短篇蘇州彈詞《孝潛于忠》則強調了孝順與忠誠的重要性。這些曲目以現實題材為基礎,通過藝術加工與表現,讓觀眾在欣賞中感受到社會關懷與人性光輝。這種現實題材的選擇不僅讓觀眾在欣賞藝術的同時了解歷史,更激發了人們對現實生活的思考和共鳴。
2024年中國曲藝牡丹獎西湖分賽區的比賽不僅是一場曲藝藝術的盛宴,更是一次對曲藝文化傳承與發展的深度探索。通過這場比賽,我們看到了中國曲藝的博大精深與時代精神,也看到了傳統曲藝藝術在文化傳承與文化創新中的無限可能。
注釋:
①地圖來源:國家自然資源部,區縣級行政區劃數據,審圖號:GS(2022)1873號
(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