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
是失血的海風吹過,船影
沉睡在發芽的浪花上
讓我們目睹中午的光線很抒情
仰望海拔的人,注定
都是我熱愛的親人們
失去雨水和干糧的島嶼
像個空空的木桶,在潮水阻隔中
擺渡魚的悲歡,每一塊礁巖
都有緬懷者留下的鑰匙
她們用腳印交換虛掩的門扉
借助一瓢空氣就能釀成鄉愁
只有鳥群是時間挽留下來的光亮
沒有熱帶風暴,大地是多么落寞
就像多年期待從沒散去過霧氣
日月的照耀迫在眉睫
水手之夢
當泅渡者還停留在企圖達到的高度
礁巖卻是大海多余的枝葉
在腐爛中,屏蔽住我們的仰望
每次經歷,都是夜晚迷人的誘餌
而你卻從不露出潔白的牙齒
此刻的激流,魚群在狂歡節日
潮水漫過的陸地,網具在破碎
他們對野花或鳥鳴的丟失
從來都無動于衷。這個殘酷的秋天
像連環畫被波濤無情地掀翻
對于水手來說,榮耀只是遠離了
所有的喧囂,在被擱淺睡眠的異鄉
什么都可以點燃思念的火柴
在落日的方向,大海的寧靜與騷動
都是為明天啟航準備的早餐
望夫崖
我們曾經擁有的海域布滿暗礁
那是魚群向地球拋出的錨
插入潮流中的閃電,照亮船的殘骸
它們在夕陽里快樂地舞蹈
在生活的半徑之內,岸線
如飛過的云影在神秘地奔跑
遠眺盛開在海霧中的白色花朵
航標是一匹虛設的野馬
被黎明的燈盞驅趕,而望夫崖
匯聚著那些失散的光芒,是海水
每天在喂養我們,釀成血液里的濃鹽
使我們忘卻什么才是甜蜜的欲望
到處都有鯨魚的歌唱
趁孤獨還末發芽
我們應該把火熱的心種植在貝殼
夜渡
這是一艘多么令人心跳的大船
潮水正從鋒利的螺旋槳走過
夜色卻像被拋棄的廢物
落在方向的側面,一朵朵浪花
就在我們寒冷的手中干涸
這巨大的空間失去無數的腳步
只有輪子在船舷自由地脫逃
誰又是多出來的孤獨者
喝過的啤酒早巳流回大海
而黑暗是思想唯一尋找的食物
夜航船是一條散失的章魚
沿崖壁吸掉那么多海水的種子
在黎明之后,太陽總會烘干它的嘴唇
今夜,我看到海面行走的過客
他們的臉上全部布滿淚水和灰塵
航行日志
總有一天你的航行要停下來
展開或者收攏,一枚船釘
深深鉆進了一個男人的皮膚
是船舷聽見潮水的呻吟
那屬于孤獨者的夜空
陰暗、靜止,只有很遠的航標
緊拉著盲人的手指
生怕不小心海洋撞進你的懷里
對許多要遠離的地方,我們
不必撕下回憶的票根,也不必
擔心被我們糟蹋的愛
在返回途中會發生什么故障
鯨魚的標本從淚水中
抽取每天所需的鹽分,而時間的骨刺
已蘸滿風暴的顆粒,每一天都有被毀掉
的波濤
我試圖證實:航行帶來蘇醒
白礁聽潮
在海與阽地之間,總有源頭
讓潮汐漫過白礁的同時
漫過我們的肉體,在日落時分
尋找禪意的火焰,去留給黑夜的眼睛。
告訴我,是誰內心的涌動
最終讓巖石的激情跡近于沸騰
如火山一樣噴進出潮音
而章魚的目光炯炯在青苔之間隱伏
幻覺中的萬朵蓮花迎風而起
高過頭頂上的云霞。
站在白礁的高處,島嶼的輪廓
就是心中收藏多年的畫軸
一眼望北,我們所延伸的大海
正慢慢收緊胸肋。那些向陽坡上的房子
多像排列整齊的調色盒
讓花鳥的石頭長出了藍白相間的羽翎
我更相信這座島的前世后生似有通途
多年尋覓的蹤跡,宛若為時間的門牌
上了一層愛的白釉,當島上所有的道路
都取得了春天的地址
我們便是這個家園期待已久的戀人
鹽湖
當青藏山脈陷入晚冰期的一次閃電
抹去了魚類的最后液體
橢圓形的湖便落滿了雪白的冰凌
那是大自然多么神秘的恩賜
北方干燥的空氣一旦沾上雨露
便讓白茫茫的湖和天在遠處相接
仿佛是穆瑤洛桑瑪女神的哈達
掛在絲綢之路向東的旗桿
讓來來往往的商旅駱駝
都滿載過茶卡結晶的水蓮
這情景使我不禁想起岱山萬畝鹽場
這一抹抹白,在不同時間不同疆域
都一直蘊藏著歷史的波濤
而億萬年間茶卡湖下
一直涌動著的黃河水
讓這里的群山和湖泊都在敬畏
八月夏,在茶卡的鄂拉山
像曾預見的那一場風暴雪籽
堆滿了天空之鏡,時間的咸味
恰好飄落在我的唇齒之間
而一群來自零海拔的詩人
只想謀取一粒粒鹽的飽滿。
周末練習
我將丟棄干癟的果子,把風中銀杏
釀成一杯酒的深度,等待歸來的兄弟
用長劍把燈芯全部挑亮
讓你們的面具在光明中,生動。
我將藏起自己的憤怒,留下愛的路標
或者門牌,讓上蒼幫我找到我的女人
雨后叢林到處都是擊碎的蘑菇
讓你們的晚宴在舊報紙里,甜蜜。
我將透過斑駁的墻壁,將自己
投進遙遠的海洋,從唇舌間釋放水母
用巖石的骨架存放獵槍
讓你們練習臺風的摧殘,強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