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是多民族省份,其中少數民族包括回族、畬族、壯族、滿族、苗族、瑤族等。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創作成績斐然,涌現出梁琴(回族)、卜谷(滿族)、赫東軍(滿族)、朝顏(畬族)、藍亮(畬族)等少數民族作家。其中,梁琴的散文集《回眸》和朝顏的散文集《陪審員手記》還先后獲得過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綜觀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創作,可以發現,江西少數民族作家在散文、詩歌、網絡文學、兒童文學、報告文學等方面均取得了不俗的創作成績。在散文方面,以梁琴和新生代作家朝顏為代表,她們專注于對歷史真實和現實人生的反映,體現出江西少數民族女作家磅礴的歷史意識和敏銳的社會觀察能力,散文也成為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創作中成就最高的文體。在小說和詩歌方面,以赫東軍、朝顏和藍希琳為代表,他們對現實的書寫體現出現實主義文學的深化。在兒童文學、網絡文學和報告文學方面,以赫東軍、藍亮(百里璽)和卜谷為代表,他們在各類文體的創作銳意進取,不斷創新,豐富了不同文學類型的發展。當然,作為區域少數民族文學,與全國其他區域少數民族文學相比,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在民族意識自覺、作家隊伍、創作方法多元化等方面仍有較大提升空間,這是將來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取得更高文學創作成就的關鍵性因素。
一、散文:歷史真實和現實人性的反映
一,在歷史書寫和現實書寫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總體來看,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文學以散文創作成就最為突出,其中又以獲得過“駿馬獎”的梁琴和朝顏為代表。她們的散文,一方面指向歷史,體現出磅礴厚重的歷史意識;另一方面,也指向現實,既寫出對日常生活的細膩感受,也體現出對社會現實的介入和反映。
梁琴是1950年代出生的回族作家,一直生活在省會南昌。她的散文,多取材于日常生活的所思所感,舉凡人間煙火、市井人生和家園故土,體現出一位女性作家獨到的細膩筆觸。首先,她的散文多書寫南昌的生活景致,體現出南昌的地域文化特征。在《南昌的夏天》中,梁琴寫到南昌夏天的天氣是“熱得沒商量”[],和南昌人的性格一樣,說來就來,直截了當,既寫出了南昌夏天火爐般的天氣特征,也寫出了生于斯長于斯的南昌人的個性,讀來生動有趣,令人莞爾。梁琴的散文多跳躍式的短句,“她的喜觀察、善描述,使其作品多為寫人、敘事之作,而甚少純‘抒情篇章”[2]。例如,《爐匠》《捕蟬》《冬村》系列為描寫少年生活的小品,短小精悍,濃縮了作者對兒時生活的懷舊,充滿童心稚趣。其次,梁琴的散文還多書寫工作中的點滴見聞,體現出作為作家和編輯的文學省思。《作家班軼事》寫北京作家班一個外號叫“張寡婦”的小說家的故事。“張寡婦”來自鄉村,因方言和生活習慣的差異在北京城里鬧了一些笑話。但他憑借自己的努力在文學刊物上發表作品,成為小有名氣的作家,也因此成為作家班同學中的榜樣。梁琴寫人寫事的細散文作為最能體現作家個性精神的文體之膩和幽默筆致,在這篇散文中得到生動的體現。最后,她的散文還有對回族文化的思考。雖然自幼成長和生活在漢族聚居區,缺乏少數民族文化的熏陶,但梁琴卻對回族身份有清晰的自我認同,這在江西少數民族作家創作中是較為獨特的。在《難以訴說》中,梁琴攜一卷張承志的《心靈史》,開啟了西北的“回心”之旅。梁琴一直生活在南方城市,那里缺乏回族文化的氛圍,她也沒有形成強烈的信仰意識。但在西北宣禮的邦克聲和穹頂的清真寺下,她感受到意識深處回族信仰的喚醒,也想到父親一輩子作為穆斯林參與的各種祭儀,從此開始真正地理解父親,實現了從表層了解到內心信服的真正轉變。總體而言,梁琴的散文于平常中見真情,于日常中見細膩。2019年發表在《民族文學》上的《獨飲歲月這杯咖啡》是一篇回憶性散文,她對自己四十余年的創作生涯進行了深情的回眸。
另一位江西少數民族散文創作代表朝顏是1980年代出生的畬族作家,她生活在紅都瑞金。她的散文,從題材來說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紅色革命歷史題材。在《奔跑的小腳》中,她寫到參加革命的女性楊厚珍。楊厚珍作為一個裹過小腳的封建舊女性,懷著身孕毅然參加長征。在多年的革命歲月里,她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因為生育帶來的女性隱疾也一直伴隨她。晚年的她還不被組織理解而遭到錯誤對待。但她從不抱怨自己的處境,并且為革命奮斗終生。她的精神如今已定格在中國革命史和中國女性史上。還有一類是對鄉村和社會現實的書寫。朝顏的故鄉是麥菜嶺。在她的筆下,麥菜嶺早已成為她寫作的精神出發點和地理標識。朝顏生于鄉村,長于鄉村,她有鮮明的現實關懷,對故鄉人物始終抱有理解和同情,“她溫婉的文字里,深藏著寬廣的眼淚”[3]。在《你的世界是一把漏雨的傘》中,朝顏以駐村干部的身份,表達了對留守兒童群體的關注。家偉、楚楚、寶兒、麗麗都是農村的留守兒童,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因為缺乏家人的陪伴和溫暖,他們的心理有某種缺失,現實的問題也接踵而來,打架、斗毆、偷竊不斷地發生在他們身上。面對這一現象,作為一名極具社會責任感的作家,朝顏感覺到,“我的心被蟲蟻噬咬,有一種難言的疼痛”[4]。她以泰戈爾的詩句發出吶喊,“孩子永不知道如何哭泣。他所住的是完全的樂土”[5],呼呼人們關注農村留守兒童這一弱勢群體。除了對鄉村的關注,朝顏還以法院陪審員的身份寫作了紀實散文《陪審員手記》。扭曲的人性、背叛的婚姻和撕毀的親情經常在法院上演。《為奴的母親》寫到一個母親的官司。因為金錢和房子的糾紛,母親和兒子反目成仇。不成器的兒子仿佛吸血鬼,榨干了母親一輩子的積蓄。但最后為了挽救兒子,母親選擇和被告人和解。官司到最后,早已非法律所能解決。這是關于母愛的邏輯。兒子永遠是母親的枷鎖,“一個為奴的母親,她將終生為奴”[6]。新時期以來江西散文創作在全國形成了很大的影響力,江西的散文作家也大多自成風格,具有極高的藝術辨識度。得益于這樣一種省域性的散文創作氛圍,江西的少數民族散文創作也收獲頗豐。朝顏是目前活躍在文壇的優秀少數民族青年作家,她的創作為當代文壇注入了新的活力。
二、小說、詩歌:現實主義文學的深化
小說和詩歌歷來是重要的文學體裁。小說和詩歌有反映現實和介入現實的功能。在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小說和詩歌的創作中,無論是題材選擇還是藝術風格追求,更多延續的是傳統現實主義的風格。在小說創作中,赫東軍以現實主義的筆觸書寫工業改革等題材,體現出現實主義的深化。在詩歌創作中,朝顏書寫兩性婚姻生活,藍希琳書寫鄉村,均執著于書寫現實。他們的書寫,體現了現實主義文學在新時期的多維呈現。
新時期以來的江西少數民族小說創作,以滿族作家赫東軍為代表。赫東軍的小說,一是以《誰主沉浮》為代表的工業改革題材書寫。1980年代以來,改革文學是文學史上的重要文學現象。赫東軍曾在大型鋼鐵國企工作過二十多年,有豐富的國企管理經驗。他書寫熟悉的題材,接續了工業改革的書寫傳統,《誰主沉浮》也因此具有重要的文學史價值。關于這部小說的立意,它“不在為改革搖旗吶喊,而是以批判性視角,冷靜地揭露改革過程中國企普遍存在的問題”[7]。小說通過建設棒材生產線、省長來訪、制氧機爆炸、整體改制、被強行兼并等五個關鍵節點來構建故事塑造了范滄海、周國平、林中雪等嶄新的改革者形象。在他們的身上,既可以看到在市場經濟大潮中銳意進取的革新精神,又可以看到在國企中積重難返的人事關系糾葛。可以說,《誰主沉浮》是一部反映大型國有鋼鐵企業改革的現實主義力作,是一部記錄我國大型國企全面改革的正史,探討了我國特色市場經濟下企業的改革和發展。赫東軍的另一類小說,是以《天河》為代表的魔幻現實主義小說。《天河》是最能彰顯赫東軍創作風格的代表作品。在《天河》的扉頁,赫東軍引用了加西亞·馬爾克斯的話作為小說的引言。赫東軍向馬爾克斯、福克納等作家致敬,把書寫的地方固定在一個郵票大小的地方,孜孜以求建構屬于自己的文學地理一天河鎮。首先,小說中只有高潔和林中雪這兩個有名字的人物,其他人都按人物職業和身份稱呼,如老族長、鎮長、高潔外婆等。這樣的第三人稱敘事安排,結合小說中寫到天河鎮大量的魔幻現實元素,使小說具有陌生化的風格。其次,就小說的藝術話語而言,《天河》講述了一套不同于“五四”以來以科學為主導的鄉村話語體系。小說中有每天三更半夜出沒于族人夢里的老族長,有向外公報恩的狐貍小舅媽此外還有敲竹鬼、藏物鬼、鎖蛇令等鄉村魔幻元素給讀者帶來強烈的陌生化閱讀沖擊。最后,《天河》還具備古典元素,是一部向《桃花源記》致敬的小說。赫東軍曾在“創作談”中說到他在學習創作之初,就想寫一部現代版的《桃花源記》。小說的開篇,天河鎮就出現了落英繽紛的桃林和在河邊捕魚的漁人,這里的人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桃花源式生活,但夢境被戰爭的炮火所侵蝕,現代文明最終得以襲入。這是極具隱喻意義的,反映的是愚昧與文明、傳統與現代、東西與西方之間的沖突。
詩歌方面,以畬族詩人朝顏和藍希琳為代表,朝顏是江西少數民族中較為活躍的詩人。她的詩歌,從題材上可分為三大類。一是對兩性婚姻生活的書寫,如《聲聲慢》《小地方的云》《小》《儀式》等;二是對故鄉和舊事的回憶,如《蟬》《雪落有聲》《年關》等;三是宏大敘事的記游詩如《北庭故城記:時間的鋒芒》等。就藝術風格而言,第一,對日常生活中幽微情感的捕捉尤為細膩。如《聲聲慢》中,朝顏寫到夫妻之間的日常生活。當愛情的光芒褪去后,生活只剩下日常的慣性。這時候相處模式從戀人變成了親人,靠的是智慧而不再是激情。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仿佛在度量我們長調般緩慢的一生”[8]。又如在《小地方的云》中,作者揭示出夫妻間生活的本質是俗常。洗米、熬粥、溫酒這些平常事物是經營婚姻生活的秘籍。婚姻到底是什么?大多數時候并沒有答案,“還沒有探明的究竟就讓它爛在時間里吧”9。第二,善于運用比擬手法。如在《蟬》中,朝顏將操勞一生的母親比作一只蟬。母親的一生像蟬不知疲倦地叫著,操持著家庭。但到了晚年,當她走進醫院,面對死亡的威脅,母親就像暗啞了聲音的蟬,成為一個“對時間繳械投降的母親”[10]。又如在《雪落有聲》中,親人的逝去在朝顏的筆下成為簌簌抖落的雪花。童年的雪花充滿歡樂和笑意,但直到雪花將祖母和三舅母覆蓋,才發現原來雪花象征著時間的流逝。親人的逐漸離去最終變成雪崩,使詩人對她們的思念之情上升到最高點。第三,朝顏的詩雖以細膩婉轉著稱,但也兼具大氣磅礴的史詩風格。《北庭故城記:時間的鋒芒》是一首關于西域之行的長詩北庭故城承載了中華民族歷史的精華,遼闊的古城、宏大的古剎、古樸的陶器、銅器以及精美的壁畫向世人訴說著曾經的歷史輝煌。詩人以滿腔的熱血對歷史的遺跡發出炙熱的吶喊,內蘊或陽剛或陰柔的美學元素,從而使詩歌在相互抵悟中進發出巨大的張力。藍希琳是江西另一位重要的畬族詩人。作為“70后”的中生代詩人,在藍希琳的詩歌中,春天、鄉村與自然是主要的創作題材。首先,他的詩多用梅花、桂花、鳥聲、稻花、老井、蛙鼓等田園意象,頗有田園詩的風味。例如在《田園記》(外二首)中,詩人以白鷺、水花、綠草、花朵、蝴蝶、鳥聲等意象表達對鄉村田園的情感,具有濃烈的抒情性和夢幻般的神秘色彩,極具牧歌式的情調。在《山茶花》中,詩人寫到喝著客家人的糯米酒,在鄉村夜晚的蟲鳴聲中大聲談論莊稼、農事以及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村莊成為承載詩人心靈的棲息地。藍希琳表達出對陶淵明式的歸園田居生活的無限向往,在文學理想和趣味上接近傳統文人。其次,他的詩還善于以比興的手法表現靈動之姿。例如對梅的頌贊,詩人這樣寫道,“是冬天最寵愛的女兒,一襲紅衣,異樣的美麗”[],將冬日的梅花比作鮮艷的女子,點綴在雪的清白和純潔中。又比如對夕照的描寫,在詩人的筆下,夕照如一只寬大而柔軟的手掌,它“吞噬著襲來的晚風,蘆葦的抵抗顯得毫無意義”[12]。全詩的整體風格綿柔哀婉,帶有愁淡的憂傷風格。
綜觀新時期江西少數民族詩人的創作,雖無著名詩人的引領,但他們的創作卻能自成風格創作也在不斷地走向成熟。只是就具體的寫作手法而言,江西少數民族詩歌多是傳統現實主義的風格,缺乏先鋒性的藝術探索,幾乎沒有出現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詩歌素質,也缺乏形而上層面的哲思。在某種程度上,這將制約江西少數民族詩人走向更大的全國性詩歌舞臺,其詩歌整體創新能力也有待提高。
三、兒童文學、網絡文學、報告文學:各種文類的創新與收獲
兒童文學、網絡文學和報告文學是重要的文學類型。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在兒童文學、網絡文學和報告文學方面均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兒童文學方面,赫東軍的兒童文學小說關注兒童成長過程中的心理特征。網絡文學方面,藍亮的玄幻類和歷史穿越類題材網絡小說體現出大眾文化的新內涵。報告文學方面,卜谷深耕紅色革命歷史題材,反映了中央蘇區時期紅軍身上艱苦卓絕的革命犧牲精神。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文學的創作,體現了各種文類的創新與收獲。
兒童文學方面,以赫東軍為代表。赫東軍的創作始于兒童文學,《我不是壞孩子》《那年夏天》《少女小魚》是他的代表作。他的作品頻頻登上《少年文藝》《兒童文學》等刊物。《那年夏天》是《紅色中國》系列的兒童文學小說,小說講述了發生在1920年代末一個夏天的故事。十三歲的高潔離開天河煤礦的家,跟著舅舅的馬車去南坑青草沖的外婆家過暑假。離青草沖很近的天河鎮有國軍的前線司令部,而翻過高埠嶺就是紅軍活動的蘇區。在外婆家,高潔認識了新朋友林中雪,他們對彼此的好感與日俱增。在青草沖,兩個孩子親密無間,各自分享自己的秘密,在鄉間田野成為知心的好朋友。在艱苦的革命斗爭歲月中,林中雪成了孤兒,去參加了紅軍。高潔雖然不舍好朋友的離去,“林中雪沒有說話,淚水悄悄地從他的眼睛里流了出來”[13],但是對兩人下次的見面滿懷期待。小說以少女高潔的視角展開,對青草沖各個階層的人物描寫帶上了兒童的眼光,既彰顯了殘酷背景下的復雜人性,又不乏兒童講故事時的天真爛漫,使得小說在緊張中又包蘊輕松愉悅。這是一部成長小說,表現了紅色中國的兒童如何在艱難歲月中砥礪成長。《我不是壞孩子》是赫東軍的另一部兒童文學力作。小說講述了一個具有樂天派性格的男孩葉小開的自我證明之路。葉小開原本是一個樂觀、有集體榮譽感的學生,不經意間從老師那里得知自己是一個壞孩子。自尊心強的葉小開開始有意通過努力學習、做好人好事來證明自己是個優秀孩子,但由于身邊的老師、校長和家長的不理解,最終使得葉小開的自我證明之路失敗小說反映了兒童成長過程中的心理變化問題。兒童在自我意識形成的階段,外界對他的評價和聲音會參與進來影響和塑造其人格。由此,小說向讀者揭示出該如何保障兒童身心健康發展的重要命題。關注兒童,是“五四”以來新文學的重要書寫主題,魯迅、冰心、葉圣陶等作家早在一百年前就對新文學中的兒童問題展開思索。江西少數民族作家赫東軍的兒童文學作品具有強烈的歷史和現實關懷,“勇于探索復雜的社會問題和青少年心靈”[14]。他始終關注的是兒童成長過程中面臨的困惑及其心理特征,以及在歷史和現實環境下的心理碰撞和變化。雖然他近年來創作精力主要放在了成人小說的寫作上,但新時期以來的兒童文學創作應有他的一席之地。
網絡文學方面,以畬族作家藍亮為代表。江西是網絡文學創作大省,百里璽一直致力于網絡文學創作。他原為起點中文網作家,現為創世中文網簽約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代表作品有《紫府仙緣》《仙府之緣》《仙城之王》《帝國遠征》等。他的網絡文學創作從題材而言,首先是玄幻題材。《仙城之王》講述主人公葉默為了自身的前途,乘海船求仙學道,卻在海上遭遇風暴。死里逃生的他在此后的修仙過程中經歷種種磨難,最后帶領仙民將眾界億萬人妖靈鬼都踩在腳下,成為萬眾臣服的仙城之王。這種奇遇逢生的創作模式有武俠小說的氣息。其次是歷史穿越類題材。近年來他開始由仙俠種田轉型為歷史架空文的創作,以《楚氏贅婿》為代表。小說以當下贅婿這一流行元素出發,主人公楚天秀穿越到被老昏侯敲暈的小昏侯身上,作為抵債許給了平王府做上門女婿,由此開啟了一段贅婿的人生際遇。只不過這部作品只連載了七十余萬字就匆匆結束,有讀者稱《楚氏贅婿》為“爛尾”之作。這其實表明百里璽的轉型之路并不成功。我們期待這位曾經以《紫府仙緣》風靡全網的網絡作家能再次給讀者帶來有沖擊力的作品。
報告文學方面,以滿族作家卜谷為代表。卜谷出生于贛南的紅軍家庭,家里出了七位紅軍,數十年來致力于贛西南革命歷史和現實生活題材的創作。關于為何要將紅色革命歷史題材創作作為畢生的事業,他在接受采訪中說道,“我是紅軍的兒子,我也決心用一生來做一件事,就是把紅色歷史采訪好、寫作好,爭取寫出精品、寫出經典”[15]。他的報告文學題材也以紅色革命書寫為主。《走歌的紅妹子》講述的是女性在革命年代經歷坎坷與苦難的故事。在書中,作者書寫了數十位女紅軍或與紅軍有關的女性形象,其中有女部長、女“蘇干”、女山歌手、紅軍的女嬰等等.在這些革命女性身上,可以看到1930年代中央蘇區紅色革命的崢嶸歲月,也可以看到蘇區女性持之以恒、永不屈服的革命信念。她們當中有用一生等待丈夫歸來的池煜華;也有馬前托孤,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依然斗爭不止的李美群。卜谷將這些深藏在贛南山區的革命女性故事發掘出來,讓這些鮮為人知的、承受過無盡苦難的女性重現在讀者面前,彰顯出蘇區女性的意志之頑強和品性之高尚。《最后的紅軍一—百名百歲紅軍口述史》是卜谷的另一部報告文學力作,入選了2022年中國作協重點作品扶持項目。贛南這片土地上曾經參軍參戰支前人員達到百萬之眾,這么多年過去,百萬之眾的紅軍在歷史的長河中漸行漸遠,至今僅剩萬分之一,不足百名。卜谷出生于一個有過七名紅軍的大家庭,自幼浸潤在紅軍的故事中長大,面對這一歷史事實,他有了記錄贛南幸存紅軍口述史的創作沖動。在他的記錄下,許多老紅軍戰士的生平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例如劉光登,曾任興國模范師十七團戰士,江西贛縣江口鎮旱塘村人,享年一百零二歲。這些老紅軍戰士回憶起當年參加革命的情形,并深情回憶毛澤東等革命領導者當年在贛南大地上的革命風采,為后人留下了豐富的革命口述史料。
結語
總體而言,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作家的創作在小說、詩歌、散文、兒童文學、報告文學、網絡文學等方面均有一定的成績。老中青作家隊伍合理,像梁琴、朝顏等近年來不斷有散文作品發表在《民族文學》上,標示著江西少數民族作家的創作活力。但綜觀新時期以來江西的少數民族文學創作,也存在不少問題。首先就創作題材而言,新時期以來江西少數民族作家的創作成就主要集中在散文,其他文體的成績顯得不足。其次就作家的少數民族身份認同而言,除了梁琴有一定的少數民族身份自覺,其他的江西少數民族作家幾乎無明顯的民族辨識度。在他們的筆下,很難看到其所屬民族特有的民族風情、風俗和民族個性的書寫。在某種程度上,這將制約江西少數民族文學作家隊伍的聚攏,也將影響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在全國少數民族文學版圖中的地位。江西雖然是以漢族為主體的中部省份,但也是畬族的重要聚居區。畬族文學如今在小說、報告文學、民間故事、詩歌、散文等方面均取得了重要收獲。“如今,一個頗具特色的‘畬族作家群’正漸行漸近。”[16]如果未來江西畬族作家能在民俗風情和風俗的書寫上體現出更豐富的民族色彩,貢獻出更多的少數民族文藝精品,那么將有力提升江西少數民族文學在全國少數民族文學中的地位。
注釋:
[1]梁琴:《永遠的雨》,敦煌文藝出版社,2014年,第163頁。
[2]熊述隆:《散文三秀—評江西女作家梁琴、鄭云云、王曉莉的散文創作》,《江西社會科學》1994年第2期。
[3]舒然:《漫濾在鄉野的恍惚與不安讀朝顏散文集〈天空下的麥菜嶺〉》,《創作評譚》
[4]朝顏:《天空下的麥菜嶺》,中國文史出版社,2016年,第71頁。
[5][印度]泰戈爾:《新月集》,鄭振鐸譯,譯林出版社,2010年,第9頁。
[6]朝顏:《陪審員手記》,作家出版社,2019年,第17頁。
[7]唐冰炎:《當代工業改革題材小說的人性書寫——以赫東軍長篇小說〈誰主沉浮〉為例》,《萍鄉學院學報》2019年第4期。
[8]朝顏:《要相愛》(組詩),《詩探索》2020年第2期。
[9]朝顏:《要相愛》(組詩),《詩探索》2020年第2期。
[10]朝顏:《蟬》,《詩潮》2021年第12期。
[11]藍希琳:《梅》,《中詩報》公眾號2016年11月13日。
[12]藍希琳:《夕照》,《中詩報》公眾號2016年11月13日。
[13]赫東軍:《那年夏天》,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2013年,第217頁。
[14]李波:《冷靜的諦視美愛的憧憬—讀赫東軍的兒童系列小說》,《創作評譚》2004年第1期。
[15]郭慶紅:《小說〈少共國際師〉詮釋信仰之于青少年成長的意義》,《贛南日報》2021年7月1日。
[16]中國作家協會編:《新時期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選集·畬族卷》,作家出版社,2014年,第1—2頁。
[作者單位:贛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本文系江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文學地理學視域下新世紀江西散文創作研究”(項目編號:23WX25)、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青年項目“新時期‘江西散文流派’風格研究(1978—2023)”(項目編號:ZGW23201)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