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教室的玻璃窗,總能聽見此起彼伏的“老師早”——有的孩子舉著剛寫好的生字本,有的攥著帶露水的野花,還有人追著我講周末讀的童話。這是我教四年級語文的第十個年頭,沒有轟轟烈烈的高光時刻,卻總被這些細碎的溫暖填滿,像書頁里夾著的銀杏葉,雖不耀眼,卻藏著獨有的溫柔。
四年級的孩子,剛褪去低年級的懵懂,又沒染上青春期的疏離,對文字有著最純粹的好奇。記得教《觀潮》時,我原以為“潮來如雪崩”的描寫對南方孩子太遙遠,便提前找了錢塘江大潮的視頻。可當畫面里的潮水翻涌而來,教室里竟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課后,小諾遞來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老師,我好像聽見潮水在喊,它想讓我們去看看。”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語文從不是照本宣科的講解,而是幫孩子在文字里“看見”風景,讓墨色的方塊字,變成能觸摸的風、能聽見的浪。
最難忘的是有一年秋天的“班級詩集”活動。我本想讓孩子們寫幾句關于秋天的句子,沒想到他們竟動了真格:小宇寫“梧桐葉是秋天的郵票,飄到地上,告訴小草該蓋被子了”;小雨寫“桂花落在課本上,翻開書,滿頁都是甜甜的香”;就連平時不愛說話的小杰,也畫了一幅落葉圖,配著一行字:“秋天走得慢,因為它要撿完所有的葉子。”
偶爾也會有“小插曲”。一次聽寫“清澈”,班里大半孩子寫成了“清撤”。我沒有批評,而是帶他們到學校的小池塘邊。孩子們蹲在石階上,看著水里的小魚游過,能數(shù)清每一片水草的脈絡。我問:“你們看這水,能看到底,是不是很‘清’?那‘澈’為什么是三點水旁呢?”沒人說話,但第二天的作業(yè)本上,“清澈”兩個字都寫得工工整整。后來有孩子在日記里寫:“原來漢字不是隨便畫的,每個筆畫里都藏著小秘密。”
有人問我,教語文十余年,會不會覺得枯燥?我總想起每次早讀,孩子們捧著課本齊聲朗讀的樣子;想起他們在作文里寫“我的老師有雙會笑的眼睛”;想起畢業(yè)多年的孩子回來,還能背出當年我教他們的第一首古詩。這些細碎的瞬間,就像散落在講臺邊的星光,或許不璀璨,卻足夠照亮我走過的每一段教育路。
語文的課堂從不是單向的傳授,而是我和孩子們一起,在文字里遇見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葉、冬天的雪。我教他們認識漢字的筆畫,他們卻教我留住心底的純粹;我?guī)麄兤纷x文章的深意,他們卻幫我發(fā)現(xiàn)生活的詩意。這份雙向的溫暖,就是我作為語文老師,最珍貴的“小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