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抗日戰爭爆發后,兒童作為獨立特殊的群體被時代寄予了救國圖存的希冀。“九一八事變”后復刊的《兒童畫報》通過救亡啟蒙、紀念事件和戰爭災情的圖畫內容宣傳抗戰,以培養兒童的家國意識與民族認同;通過特定的內容編排與敘事方式,力圖推動兒童從“被動接收者”向“主動參與者”的轉化,也寄托著對兒童進一步成為“政治行動主體”的希冀。
【關鍵詞】《兒童畫報》;兒童動員;抗戰宣傳
《兒童畫報》是商務印書館于1922年8月創刊發行的首份兒童圖畫刊物,在近代中國運營近20年(1922—1940年)。前期刊物以兒童啟蒙為核心,以圖畫故事為主體內容形式,知識性與趣味性較強,致力于培育出現代兒童。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兒童畫報》隨著上海淪陷也被迫于1931年11月短暫停刊,直至1932年10月復刊。刊物歷經前后兩個階段,分別由朱天民、徐應昶兩位主編主持發行。1922年至1931年《兒童畫報》由朱天民主編,共發行140期,每期刊物均以“第N期”來標識;1932年至1940年《兒童畫報》由徐應昶主編,共發行129期,因為是復刊發行,所以每期刊物均以“新N號”來標識。在抗戰特殊語境下該刊從知識啟蒙轉向救亡動員,傳播救亡圖存、鼓舞抗戰士氣的內容。《兒童畫報》復刊后的轉向,不僅對培養兒童家國意識與民族認同的情感提供了啟蒙教育基礎,而且推動了兒童形象從家庭子嗣向國家幼苗的政治性轉化。本文以徐應昶主編時期《兒童畫報》(1932—1940年)的129期的刊物內容為研究基礎,重點遴選出符合“兒童動員”宣傳的相關內容,重點分析復刊后《兒童畫報》救亡啟蒙、紀念事件、戰爭災情三個板塊的內容,探討兒童動員傳播實踐中的圖文敘事方針、歷史與現實互照、行動號召路徑等策略,揭示視覺生產范式對非典型政治主體走向社會化的獨特效能,以期為中國現代語境下的兒童傳播實踐提供歷史鏡鑒。
一、《兒童畫報》兒童動員實踐的內容體現
《兒童畫報》在1932年10月復刊后,刊物上增加了許多科學性、知識性的內容,也更多體現出抗戰救國的意圖,符合“兒童動員”傳播策略的圖畫故事內容總體可分為救亡啟蒙、紀念事件、戰爭災情三個板塊。在抗戰救亡的時代背景下,兒童在傳播鏈條中從接受動員宣傳到認知與行為的轉變,過程包含了救亡啟蒙板塊的意識形態建構、紀念事件板塊的集體認知凝聚和戰爭災情板塊的情感行動轉化,形成認知塑造—情感激發—行為引導的完整動員鏈條,逐漸將兒童從“被啟蒙對象”轉化為“政治行動主體”。
(一)救亡啟蒙——知識傳播與意識建構
在救亡啟蒙板塊中,《兒童畫報》主要展現了西方器物文明和中華傳統道德兩方面的內容。在近代中國,西方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伴隨西學東漸的浪潮不斷涌入,以沿海、沿江多個通商口岸為始,不斷向周邊城市擴展其影響力。上海是近代中國最為發達的大城市之一,更是中西文明交融的前沿站點,現代精神觀念在此得以迅速萌發。《兒童畫報》在救亡啟蒙實踐中,通過中西文明對比的認知建構與傳統道德價值的現代轉譯,實現兒童動員的知識傳播與意識建構。刊物以傳播西方器物文明建立起現代性認知基礎,用民族英雄故事激活中華傳統道德的政治效能,以此共同服務于抗戰語境下的民族意識建構。
《兒童畫報》的受眾群體集中于低齡化的兒童,從圖文故事這一形式上來看,相較于精神文明的講解,物質文明的展示更具有傳播效力,機械化、電氣化的生產工具也更能引起兒童的閱讀興趣。《兒童畫報》在西方器物文明的介紹板塊中,強調了物質文明的視覺化認知建構。該刊以低齡化視覺適配原則,通過具象化器物展現西方的現代性,引導兒童形成“科技進步——救亡圖存”的認知關聯。首先,該刊以技術演進的敘事方式,利用可視化技術演進邏輯,暗喻“科技強國”的理念。例如新94號《火車》以火車發明家史蒂芬森為故事起點,通過“最初的火車”“普通的火車”“新式的流線型火車”三幅圖畫的循序介紹,為兒童科普了火車的技術進步與發展。[1]新95號的《留聲機》與新96號的《電燈》也運用了此技術演進敘事方式,用直觀的圖像為兒童介紹了這些與生活緊密相關的科技器物,引導兒童將現代文明與生活實際相結合。其次,該刊對兒童進行軍用器物的啟蒙,涉及西方器物的相關介紹不僅局限于生活范圍中,更將器物認知延伸至救亡實踐。例如新108號《各種的軍用汽車》(見圖1)以圖畫的方式向兒童介紹了“照空和聽音兩用汽車”“水陸兩用裝甲汽車”“裝甲汽車”“自動高射炮汽車”“坦克車”共五類軍用汽車,通過對“硬知識”的“軟科普”,鼓勵兒童在西方器物與軍事戰爭之間構建想象鏈接,實現對現代性文明的認知建構。[2]伴隨著這些代表著先進西方器物文明的圖畫相繼出現,由西方而來的經濟發展與生活方式所代表的現代性、文明性也逐漸印刻在兒童的腦海之中,為救亡啟蒙教育埋下了知識傳播的基礎。
在中國的傳統教育中,兒童常常是以依附于大人的形象出現的,在兒童“被發現”的過程中,社會對于兒童形象的認知逐漸從“三綱五常”束縛下的家庭附屬品成長為能夠參與社會行動的獨立個體,這一轉變使得救亡啟蒙教育在近代中國有了蓬勃的生命力與附著力。《兒童畫報》在中華傳統道德的介紹板塊中,從救亡啟蒙的視角出發,向兒童介紹了許多中國歷代英雄人物,傳達愛國忠誠、保家衛國的救亡圖存思想,更多傾向于凸顯國家主體的意識。例如新119號《我國的民族英雄諸葛亮》用六幅簡短的圖畫介紹了蜀漢丞相諸葛亮的生平,包含了相識劉備、白帝城托孤、七擒孟獲平南蠻等事跡,將諸葛亮“忠君報國”等傳統道德元素提煉為“保家衛國”的抗戰精神,完成了傳統倫理向現代民族主義的精神價值轉換。[3]新123號《我國的民族英雄狄青》以及新126號《我國的民族英雄戚繼光》也以同樣的圖文故事敘事手段,通過歷史英雄人物事跡對兒童進行精神上的教育與感化,在英雄人物的個體敘事中植入“報效國家”的精神標簽,這不僅是側面回應救亡圖存社會呼吁的表現,也是救亡啟蒙教育中喚醒兒童家國意識的應有之義。總體來看,《兒童畫報》在救亡啟蒙板塊中,通過對西方器物文明和中華傳統道德兩方面內容的豐富展現,為兒童打開了西方器物文明認知的大門,再以中國民族英雄的相關故事激活其家國情懷和民族意識的價值自信,形成“科技救國”與“精神強國”的意識互聯,最終形成“御敵于外”及“民族復興”的集體想象。
(二)紀念事件——抗戰動員與記憶塑造
在紀念事件板塊中,《兒童畫報》主要展現了節日事件紀念和戰爭事件紀念兩方面的內容。近代中國的特殊性賦予了刊物不同于以往的特殊使命,對《兒童畫報》而言,滿足兒童這一特殊讀者群體的閱讀需求是其基本任務,傳播救亡圖存、民族復興思想也是其不可回避的歷史使命。《兒童畫報》通過節日儀式的共同體想象與戰爭創傷的歷史回溯來構建紀念事件板塊的兒童動員框架。以節慶紀念符號激活兒童的集體歸屬感,用戰爭創傷記憶強化民族認同情愫,二者共同完成了兒童從“儀式參與者”向“歷史承擔者”的身份轉型,并動員兒童加入救亡圖存的時代浪潮中。
《兒童畫報》在節日事件紀念方面主要以共同體的情感化編織為主線,力圖將國家政治符號植入兒童日常實踐中,使兒童在歷史與當下的互文、個體與集體的交融中實現政治活動的參與。例如新72期的《小王的故事——慶祝雙十節》通過圖畫故事中一位名叫小王的兒童,以他的第一視角敘述群體紀念行為,講述了他與同齡群體用各種方式紀念雙十節的過程,使國家儀式轉換為兒童可接受、可參與的同齡人行動事件。[4]這些節日紀念相關圖文的出現不僅是兒童在家國意識中被認可、被期待的表現,更是對兒童群體為國家奮斗、為民族奉獻的一種形象而有力的號召。再如,新26號《國父誕辰》、新34號《孫中山逝世紀念日》等,描繪兒童集體紀念孫中山先生逝世的場景,其中呈現出的參觀中山陵、向孫中山先生遺像獻花等畫面,將嚴肅的政治行為具象為可效仿的行為儀式,為兒童塑造政治記憶并為鼓勵其積極參與政治行為提供了認知基礎。
創傷敘事是建構戰爭記憶的有效手段,《兒童畫報》在戰爭事件紀念方面通過歷史切片的適時放送,將戰爭創傷轉化為民族救贖的認知框架。直觀具象的圖畫是兒童更為便捷地理解戰爭事件紀念的歷史再現方式。這其中包含了屈辱記憶的呈現,例如新47號的《九一八國難紀念》(見圖2),以燃燒大火的城墻為背景圖,寫下了日本攻占我國沈陽城后侵犯東北其他省市的災難史實,文本中出現了東北省市被侵占的相關敘述,制造視覺與事實的雙重沖擊;[5]新107期的《革命先烈紀念》是對1911年黃花崗起義事件的紀念與回顧,圖畫中展現了一批兒童在七十二烈士墓前哀悼的畫面,其中兒童肅立在烈士墓前的場景,從視覺表達角度將緬懷行為轉化為兒童可參與的哀悼儀式。[6]這些戰爭事件紀念的相關圖文是該刊為兒童“精心策劃”的適宜其理解并認可的內容,是對過往斗爭相關記憶的回溯與重塑,也是對兒童群體進行抗戰動員的鋪墊與前奏。總體來看,《兒童畫報》在紀念事件板塊中,以節日事件紀念的“當下認同”與戰爭事件紀念的“歷史回溯”為主,二者通過情感的同頻共振意圖塑造兒童對國家權威、民族概念的認知,總體形成了抗戰時期特殊語境下的特殊啟蒙教育。具有戰爭記憶塑造基礎的兒童動員工作賦予兒童以國家希望的屬性,進一步培養了兒童為民族圖強而奮發努力的意志,推動兒童完成“家庭子嗣”向“國家幼苗”的政治身份重構。
(三)戰爭災情——時事刻畫與行動號召
在戰爭災情板塊中,《兒童畫報》主要展現了戰爭場面和政治時事兩方面的內容。近代中國嚴重的貧富分化造成了社會階層的日趨割裂,社會上層的軍閥官僚、資本家依托階級優勢以各種手段攫取社會財富,同時社會中下層則在難以滿足自身生活需求的背景下承受著貧苦困頓的生活。為挽救這一危局,報刊需要適時承擔起喚起民眾的責任。《兒童畫報》通過創傷性情景可視化和低齡化行動描繪策略,構建從情感沖擊到實踐介入的動員閉環。以同齡人苦難鏡像激發戰時共情,用適齡行動模板消解兒童參與障礙,實現由“旁觀者”向“行動者”的身份躍遷。
《兒童畫報》在戰爭場面方面注重戰爭與現實的視覺轉譯,該刊運用戰爭場面復現的圖文敘事策略,將宏觀的戰爭災難轉化為兒童可感的具體畫面,利用拼接的圖畫與簡短有力的文字描述構建戰爭場面下苦難敘事的情感動員機制,在幫助兒童認清抗戰現實的基礎上,為后續的行動號召打下了基礎。例如新34號《防空演習》以夜戰為背景,描繪了軍隊使用夜間探照燈尋找“敵機”并反擊的場景;[7]新104號《海軍戰斗》(一)展現了中國海上抗戰的形勢,其中包含對各式海上戰斗武器的圖解介紹,也有對戰爭場面的細描,以艦炮交火場景解構“海上戰斗”的抽象概念,以較寫實的風格為兒童讀者群體認清抗戰現實提供了認知基礎。[8]《海軍戰斗》系列共分5期刊載在新104號至新108號中,翔實的圖畫內容和文字描述為兒童提供了戰爭現實的情境認知和武器裝備的技術認知基礎。《兒童畫報》通過運用諸多戰爭場面的圖文敘事,使戰爭災難以具體可感的畫面展現在兒童面前,為兒童動員中的行動號召提供了情感鋪墊。
《兒童畫報》在政治時事方面的刻畫,不僅有抗戰背景下災民的苦難生存現狀,也有社會各界參與敵后支援的具體實踐。參照兒童的適齡程度,該刊創造性地設計出兒童能力范圍內的抗敵救國行為路徑,總體形成“情感輸出”至“行為參與”的引導鏈條。首先,該刊通過描繪災民困苦生活的場景幫助兒童更好地認識戰爭、感受戰爭,這也是《兒童畫報》抗戰動員中引導兒童由情感認知轉向行動參與的有效路徑。例如新76號《可憐的災民》描繪了受戰爭影響而流離失所、饑寒交迫的災民的苦難圖景,圖畫中哭鬧的孩童、衣不蔽體的少女、骨瘦如柴的青年共同構成了仿佛被時代遺棄的災民形象,以此警醒兒童讀者幸福生活來之不易、苦難生活依舊存在,同齡人形象的出現使苦難敘事更能深入人心,激起兒童讀者珍惜和平、憎恨敵人的愛國情愫。[9]其次,在敵后支援抗戰層面,《兒童畫報》注重實踐參與的低齡適配,選取兒童能夠親身參與的社會活動進行報道,例如新121號的《獻金》(見圖3)描繪了擁擠的人群奔向獻金臺,以捐款的方式為抗戰救國貢獻力量,將宏大的支援抗戰行動轉化為“捐錢”的實踐,在圖畫中也配有“救國盡責任,不分富與貧”的號召,這種對時事的宣傳是喚起作為獨立個體的兒童順應社會潮流、響應社會號召的有力表現形式。[10]最后,《兒童畫報》將“童子軍”的形象引入刊物中,在戰爭苦難敘事后做出了救亡啟蒙的行動引導回應,為兒童讀者提供了可模仿的實踐模板,為解決“共情如何轉化為行動”的動員困境提供了思考,例如新105號《打仗》描繪了十個小朋友以童子軍的形象分成兩組模擬打仗的場景,畫面中的孩童各自持有武器在山坡上對壘,通過視覺敘事的動態化,引導兒童從“苦難旁觀者”升級為“抗戰參與者”,為抗戰兒童動員提供獨特的實踐范式。[11]
二、《兒童畫報》兒童動員實踐的傳播策略
《兒童畫報》通過特定的內容編排與敘事方式,力圖推動兒童從“被動接收者”向“主動參與者”的轉化,也寄托著兒童進一步成為“政治行動主體”的希冀,形成了基于兒童認知特點、適應戰時語境、深度融合意識形態傳播的獨特傳播策略體系。
(一)兼具童趣與深度的圖文敘事
《兒童畫報》在保證傳播內容的適齡性與童趣性的基礎上,利用圖畫對比、文字描述等方式力圖將傳播效果最大化,以此實現“宏大敘事”與“低齡認知”在敘事層面的適配。
《兒童畫報》以圖畫為核心載體,契合兒童“讀圖優先”的認知特點,通過對身著不同樣式、不同顏色衣服的同齡兒童形象的刻畫,拉近了兒童讀者與畫報的距離,奠定了整個刊物的傳播基調。如《火車》《留聲機》《電燈》以講述這些重大發明的故事為起點,結合具體生活實際,通過連續的視覺演變具象化地演繹了技術進步的歷程。這種富含童趣的傳播方式規避了抽象概念的講解,直接訴諸視覺感知,符合兒童由具體到抽象的認知發展規律;《可憐的災民》采用具有強烈視覺沖擊力的繪圖手法,描繪了難民群體在抗戰大背景下生活中的苦難和掙扎,力圖構建兒童讀者與畫中人物的視覺鏈接,用簡單的圖畫將社會不公與戰爭苦難具象化,使戰爭創傷轉化為易理解、易共情的個體敘事,具有易被兒童直接感知但同時易引發情感共鳴的視覺深度。
兼具童趣與深度的圖文敘事縮小了兒童群體認知能力與兒童動員工作之間的鴻溝,這不僅為特殊的兒童群體提供了傳播內容的可讀性和吸引力,更以符合兒童心理的敘事方式潛移默化地完成了意識形態的植入、集體記憶的塑造以及情感轉向行動的引導。
(二)歷史與現實互照的民族認同強化
《兒童畫報》在兒童動員實踐中,深刻認識到民族認同感是凝聚兒童力量、激發救亡圖存意識的前置基礎。在傳播內容選擇方面,該刊巧妙地運用中西文明對比、歷史民族英雄等歷史資源與戰爭災情、災民困境等抗戰現實進行互照,構建起一種情感引導與現實關切進行鏈接的敘事手段。
這種歷史與現實的互照并非簡單的歷史知識灌輸,也不是對政治時事等現實事件的單純描述,其核心在于通過精心的內容編排與意義勾連,將過去、現在與將來置入以情感引導為線索的一個線性有機整體中,使兒童在理解歷史脈絡中強化對當下民族命運的責任感與歸屬感。這種歷史與現實的互照在《兒童畫報》前后期敘事風格的轉換中也有體現,具有“忠君愛國、智慧堅韌”等形象的民族英雄,在特殊的抗戰語境中轉換為“保家衛國、頑強御敵”的精神品質,是抗戰時期民族精神的縮影;關乎于個人的“仁義禮智信”中華傳統道德也在救亡啟蒙的視域下轉換為社會整體對國家與民族的認同,個人品德也成為塑造兒童對民族與國家歷史認知的橋梁;“雙十節”的國家節日紀念,“九一八事變”的歷史創傷記憶,這些歷史事件的回看也深刻映照著現實的危機,為兒童群體增強其對抗戰歷史必然性和道德正義性的認知提供了基礎,是抗戰特殊語境下兒童動員工作中民族認同感與歷史使命感的根源所在。
(三)激發共情與責任的行動號召路徑
在家國情懷、救亡信念的情感激發方面,清晰明確的實踐路徑引導是其動員行動收到實效的前提,考慮到兒童本身不具備完整的社會行動能力,心智也尚未完全成熟,因此《兒童畫報》在“紀念事件”與“戰爭災情”板塊的相關傳播實踐中,著重凸顯了從情感共鳴到責任喚醒再到行動引導的清晰路徑,循序漸進地開展兒童動員工作。
在戰爭災情板塊的戰爭場面內容中,《兒童畫報》以苦難敘事作為情感迸發點,對受災地區兒童的生存狀況進行描繪,圖文故事的主體以鏡像的同齡人為主,并使用苦難敘事的手法達到觸發共情與危機意識的傳播效果;在紀念事件板塊中,《兒童畫報》以共同體意識培養作為情感鏈接行動的紐帶,畫報中多次出現兒童集體參與國家紀念活動或儀式的場景,營造莊嚴肅穆的共同體氛圍,通過“參觀中山陵”“向烈士墓鞠躬”等行為喚起兒童讀者群體的責任與使命意識;在戰爭災情板塊的政治時事內容中,《兒童畫報》以具象化且具有適齡性的社會活動作為行動號召路徑的出口,選取了如“獻金”“購買建國儲蓄券”等具體行動進行形象描繪,為兒童讀者群體在充分激發家國民族情懷、救亡圖存信念的基礎上提供了清晰明確、符合其行為能力和認知水平的救國行為參與路徑,形成情感與責任的適時迸發與有效落地。
三、歷史鏡鑒
《兒童畫報》在抗戰時期的兒童動員實踐,不僅完成了特殊語境下“非典型政治主體”的啟蒙使命,更以系統性傳播策略為當下兒童教育與公共動員提供了范式參照。
《兒童畫報》以圖畫故事為主要形式,依托通俗易懂的圖畫語句降低認知門檻,迎合兒童讀者群體的閱讀需求與水平,在抗戰特殊語境下更是多以帶有政治性目的的單向灌輸為主。當前,在中國式現代化的進程中,隨著數字技術、人工智能的發展,兒童動員工作需要適應時代步伐,采用由單向灌輸轉向參與式傳播的新策略。例如媒體可以通過提供具有視覺具象化和可操作化的內容,以短視頻、互動游戲、VR沉浸劇場等新形態進行綜合傳播,在交互中完成認知。
從嚴肅政治議題轉譯層面來看,抗戰特殊語境中的救亡圖存意識是被直觀嵌入傳播內容之中的,就當前我國的傳播環境而言,面向兒童群體進行嚴肅政治議題的宣介轉變思路,需要用柔性化手段進行處理。宏大政治敘事的認知門檻是高于兒童群體認知水平的,國家意識灌輸也需要尊重兒童認知的實際發展規律,柔性的政治引導則可以通過選取象征性符號作為政治要素的代表,兒童群體在參與顯性實踐的過程中可以獲得隱性價值觀的引導,例如各種博物館的數字打卡活動等,形成兒童可實際參與的動員引導路徑。
四、結語
“九一八事變”后復刊的《兒童畫報》突破了傳統社會動員的成人中心局限性,開創了近代中國以圖畫故事為敘事主體形式的兒童動員工作新范式。其兒童動員工作從傳播實踐角度來看包含了意識形態建構、集體認知凝聚和情感行動轉化三個逐層遞進的維度,總體構建了“視覺化認知啟蒙—情感化意識建構—具象化行動參與”的傳播范式。新時代的兒童教育工作要以史為鑒,結合新時代社會動員需求與媒體傳播特色,不斷開拓符合時代發展的兒童動員、兒童教育的新方法和新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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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打仗[N].兒童畫報,1937(新105):3-4.
作者簡介:白志楊,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2023級博士生(北京 100024);王燦發,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 100024)。
編校:鄭 艷
封面人物·趙雅文
趙雅文,復旦大學新聞學博士,天津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和國際教育交流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天津市學科領軍人才。曾任圖書館館長、社會科學處處長、國際教育交流學院院長。兼任中國新媒體傳播專業委員會常務理事、天津市漢語國際教育學會常務理事、中國語文現代化學會理事、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通訊評審專家、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項目通訊評審專家、天津市網絡安全與信息化咨詢委員會專家。
主要研究方向為政治傳播、國際傳播、國際中文教育與傳播。主講課程為“政治傳播學前沿”“媒介經營與管理”“學科交叉融合創新方法”。承擔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專項、天津市社科規劃和教育規劃等重點研究課題10余項。出版學術專著和教材3部,在《新聞與傳播研究》《新聞大學》《現代傳播》等權威學術刊物上發表論文70余篇,在《光明日報》《中國社會科學報》《中國教育報》上發表理論文章1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