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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范力量、信任遷移與歐盟國際信任的構建

2025-11-18 00:00:00張曉旭王浦劬
國際展望 2025年6期

【內容摘要】" 歐盟在全球治理中擁有較高的國際信任,規范力量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為進一步解釋規范力量推動國際信任生成的內在機制,本文構建了以信任遷移為核心的分析框架。信任遷移的發生需要滿足兩大條件:存在可信信任源、被信者與信任源建立強關聯。基于此,在全球治理中,歐盟國際信任的構建分為兩部分:一是在內部治理中利用價值構建和規則制定來塑造認同和創造效益,使其內部治理成為可信信任源;二是在參與全球治理中,歐盟通過價值相似與規則交互,促進全球治理與其內部治理形成強關聯,推動國際社會對其內部治理的信任向全球治理層面遷移,構建其在全球治理層面的國際信任。歐盟在全球氣候治理中運用規范力量構建國際信任的實踐,驗證了這一理論框架。而中國在參與全球治理中也需要建立穩定牢固的標識性信任源,處理好全球治理與國內治理的關系,善于利用信任遷移機制構建國際信任。

【關鍵詞】 "國際信任" 規范力量" 信任遷移" 氣候治理" 歐盟

【作者簡介】" 張曉旭,北京大學國家治理研究院助理研究員,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博士后(北京" 郵編:100871);王浦劬,北京大學國家治理研究院院長、研究員,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北京" 郵編:100871)

【中圖分類號】 D814.1 "P46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6-1568-(2025)06-0068-25

DOI編號】 10.13851/j.cnki.gjzw.202506004

國際信任(international trust)體現了一國塑造他國或國際社會對其積極預期的能力,尤其在全球治理中,國際信任已成為衡量大國治理水平的重要維度。作為當今全球治理的重要行為體,歐盟在氣候治理、數字治理、海洋治理等領域展現的領導力或影響力表明其擁有較高的國際信任。[①] 究其原因,歐盟的價值和規則等規范力量(normative power)在其國際信任的構建中扮演了關鍵角色。規范力量是指定義世界政治中什么是“正常”行為的能力,即塑造“應該是什么”的能力,這種能力既體現在國際行為體將自身的規范擴展至國際社會,也包括采取行動塑造國際社會中的規范。[②] 作為規范力量的典范,歐盟在治理中構建了價值體系以及支撐價值的規則體系來發揮規范力量的作用。例如,以可持續發展為核心的價值體系和以排放交易系統(ETS)為中心的規則體系構成了歐盟氣候治理規范,為其他國家的氣候治理提供了成功經驗,使歐盟成為全球氣候治理的示范者,尤其贏得了發展中國家與其深度合作的信任;而歐盟以人為本價值引領下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對美國、日本、韓國、印度等多個國家在數據保護領域的國內立法和政策制定產生了深刻影響,[③] 約有67個非歐洲國家沿襲了GDPR或其前身框架。[④] 這一框架成為越來越多國家效仿的對象,反映了歐盟在全球數字治理領域的信任水平。在全球治理中,歐盟不斷將更多的規范推向國際社會,規范力量正助力歐盟提升其全球信任力。那么,歐盟規范力量如何構建其在全球治理中的國際信任?對這一問題的探索不僅有利于深入了解歐盟規范力量塑造國際信任的內在機制,而且可以為中國參與全球治理創造信任增量、提升國際影響力提供有益啟示。

一、既有研究評述

(一)關于“信任”的研究

目前,學界對“信任”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一是“利益—成本”信任論。這一理論堅持理性主義路徑,認為信任建立在對利益或成本的理性計算上。拉塞爾·哈丁(Russell Harding)的互利信任觀指出,當一方認為另一方具備促成己方利益實現的動機或將己方利益銘記于心時,信任便可能產生。[⑤] 行為體愿意為合作付出成本的多少,代表其誠意的大小,成本越高,則誠意越大,越值得信任。[⑥] 二是“情感—信念”信任論。這一理論堅持認知主義路徑,將情感、信念、認同等視為信任產生的因素。例如,社會學家劉易斯(J. David Lewis)等人認為,情感是信任的三大維度之一;[⑦] 而貝恩德(Bernd Lahno)等人則將情感在信任中的作用推到更高位置,認為信任本身就屬于一種情感態度,不受理性的直接控制,與理性計算無關;[⑧] 還有觀點認為,信任與信念有緊密關系,是一種相信他人不會利用自己、背叛自己的信念。[⑨] 此外,文化同質性、身份相似性等也會增強行為體之間的認同感,促進信任產生。三是“制度—信息”信任論。這一理論強調制度和信息對于信任構建的重要性。制度通過激勵或懲罰來降低行為體行為不確定性引發的互動風險,進而提供信任保障。[⑩] 國際制度在提升國家行為合法性與可預測性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11] 不同類型的國際制度能幫助國家獲得不同水平的聲譽,進而獲得不同程度的國際信任。[12] 同時,制度也能提高信息透明度、降低信息獲取成本、增加信息渠道,[13] 有效減少一國對另一國偏好、意圖把握的不確定性,減少因信息不對稱造成的信任障礙。四是歷史記錄信任論。該理論認為一國“過去行為”的歷史記錄會影響他國對該國未來行為傾向的評判,[14] 過去履行承諾的行為將塑造行為體之間的信任關系,反之亦然。

對于信任的既有研究在分析層次上集中關注個人、人際和社會層面,對國際層面的信任研究并不多。在研究路徑上,大都堅持理性主義或認知主義的單一路徑。理性主義路徑認為,只要促使信任產生的客觀因素具備,信任即可產生;認知主義路徑則強調授信者主觀認知對信任的影響。因此,單一的研究路徑容易將影響信任的主客觀因素割裂。

(二)關于歐盟規范力量與國際信任關系的研究

關于歐盟規范力量與國際信任關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歐盟國際形象、領導力和軟實力方面。具體來說,其一,在“規范性歐洲”國際形象的研究上,有學者認為,與過去通過帝國主義強權統治世界的舊歐洲相比,現在的歐洲正傾向于以新的規范方式走向世界。[15] 與其他大國尤其是美國相比,歐盟在世界政治中被認為擁有不同類型的力量,即規范力量,[16] 這種力量在一系列宣言、條約、政策、標準中發展起來,成為一種具有吸引力的政治氣質。歐盟自身建立在規范基礎上,以規范的方式行事。[17] 其二,有關歐盟規范力量與領導力關系的研究顯示,歐盟的領導風格被他國視為具有規范性,是一種對不人道的全球政治的制衡力量。一些受訪者甚至希望歐盟在教育、貿易、投資等領域更多地展示其領導力,以發揮更大的作用。[18] 其三,歐盟的規范力量還與軟實力密切相關。規范力量讓歐盟具備說服他國遵循其政策或模仿其制度的軟實力。同時,規范力量還有利于促進軟實力的合法化,塑造國際關系中的“正常”概念,但在多大程度上發揮作用還取決于傳播力大小。[19] 無論是對國際形象的認可、對領導力的承認,還是軟實力的合法化,實際上都包含著對歐盟的信任。然而,在一些情況下,歐盟規范也被視為強加給他國的標準,[20] 造成其新殖民主義的負面形象。規范力量并不一定能增強領導力,例如,在全球貿易談判問題上,歐盟被描述為“雙重標準的領導者”,[21] 在宣布高尚準則的同時,拒絕他國真正自由地進入歐洲市場,由此造成其國際信任的局限性。總之,歐盟規范力量深刻影響著其國際形象、領導力和軟實力,進而影響其國際信任。

從這些研究來看,雖已取得顯著成就,但仍存在深化空間。一方面,關于歐盟規范力量與國際信任關系的研究對國際信任這一變量還不夠聚焦,缺乏對國際信任生成的進一步解釋;另一方面,這些研究集中于單個信任對象,而對多個信任對象之間的信任傳導關系缺乏關注。

基于此,本文力圖聚焦國際信任,進一步探索歐盟規范力量推動國際信任生成的內在機制,對歐盟國際信任的構建進行較為系統的解釋。

  • 信任遷移與歐盟國際信任的構建

在全球治理中,歐盟借助規范力量構建國際信任,這一過程主要是通過信任遷移機制實現的。信任遷移的發生需要兩大基本條件:“存在可信信任源”和“被信者與信任源建立強關聯”。為此,歐盟首先在內部治理中進行價值構建和規則制定,利用規范力量將內部治理打造成可信信任源;其次,通過價值相似與規則交互,推動全球治理與內部治理兩個層面建立強關聯,進而促進國際社會對歐盟內部治理的信任向全球治理層面遷移,實現在全球治理層面國際信任的構建。

(一)信任遷移的發生條件

信任遷移(trust transfer)被定義為“一方利用可信的第三方對另一方的定義作為信任另一方的依據”,[22] 具體是指信任從一個對象轉移到另一個對象,從而實現信任擴展的過程。這一過程涉及授信者(trustor)、被信者(trustee)和信任源(trusted source)三者之間的互動。授信者由于對信任源的信任,進而信任被信者,因此信任在信任源和被信者之間發生遷移。其中,信任源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制度、場所、機構、情境等,在授信者和被信者之間發揮著信任傳導的中介作用。例如,一個獲得普遍信任的制度能夠提供共同預期,促成該制度下素未謀面的行為體之間更快建立信任,達成協議。[23] 若某一場所被信任,在此場所內的行為體則更容易將他者的形象或角色與場所相聯系,進而為信任的產生創造機會。可見,信任源的形態具有多樣化特征,這為歐盟內部治理成為信任源提供了前提。然而,信任并不會在任意的信任源與被信者之間傳遞,能否順利實現遷移,往往需要具備和滿足一定條件。歐盟內部治理與全球治理之間實現信任遷移,需要滿足以下條件(見圖1)。

第一,需具備可信信任源,即要求歐盟內部治理成為可信信任源。對于治理來說,其可信性取決于治理行為在主觀上是否被認同,在客觀上能否創造效益。從認同角度看,信任生成的認知路徑表明,對他者的認同意味著行為體能夠理解和肯定他者的價值和目標,在對他者的分析中找到與自身相同或相通的部分,減少了互動過程中他者帶來的不確定感。[24] 當雙方對事物的理解或對彼此行為的解讀遵循相對統一的邏輯時,雙方在情感、信念上更容易達到內在一致性。[25] 在此情況下,授信者傾向于對被信者的行為予以積極的評價,從而促進信任的產生。從效益上看,歐盟內部治理要為授信者帶來效益或效益預期。理性主義強調信任是一種利益計算,取決于被信者采取的行動在多大程度上滿足授信者的利益。[26] 即使是委托關系中委托方愿意承擔受托方行為所帶來的風險,信任也是建立在受托方會充分考慮委托方利益的基礎之上。[27] 可見,能否為授信者創造效益或效益預期以滿足其對利益實現的期待是獲得信任的重要條件。因此,歐盟內部治理在獲得認同和創造效益的條件下即可成為可信信任源。

第二,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需建立強關聯。信任遷移依賴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之間發生緊密聯系,[28] 當這種緊密聯系達到足夠程度即強關聯時,授信方偏向于將二者看作一個整體,認為二者在某些方面具有一致性。由此,被信者在主觀上被視為具備信任源的某些特征,從而促使對可信信任源的認知遷移到被信者上。當然,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的強關聯亦有條件,需要建立在二者之間產生相似性與交互性的基礎上。[29] 相似性要求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在某些方面具有易被識別的相近特征;交互性涉及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交叉、互動、聯動等行為。同時,這兩個因素之間也相互影響。[30] 隨著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互動和交叉次數的增多,授信者收集到的關于二者相似特征的信息也就越多。反之,相似性的增強也能為交互性提供更多的互動方式和機會。因此,交互性與相似性程度越高,則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關聯越強,越能夠推動信任遷移。可見,被信者與可信信任源的強關聯,是信任遷移的又一必要條件。

(二)歐盟在全球治理中構建國際信任的方式

一方面,歐盟在內部治理中利用規范力量,即通過價值構建和規則制定實現認同并創造效益,將內部治理打造成可信信任源。在認同方面,歐盟通過政策、立法、宣言等方式對內部治理所遵循的價值體系進行構建,表明其治理行動的價值目標與意義等,使之成為治理行動的根本遵循,為獲得認同提供價值基礎。同時,歐盟在內部治理中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規則體系。規則體系被認同取決于其明確性、穩定性和一致性。[31] 明確性是指規則具備足夠的清晰度與透明度,減少由于模糊和隱瞞而形成的人為干涉空間。穩定性強調規則體系能夠更好地適應變化的情況,保持其內核的穩定性。一致性是指不同規則之間相互協同,服從統一原則,避免自相矛盾。在效益方面,歐盟將價值體系與規則體系付諸實際治理行動,努力創造實踐成果,包括某一治理領域長期難題的破解、重大項目的落地與推進、對其他領域的輻射效應以及社會聲譽等各種形式。以實際治理成效向授信者展示其價值體系與規則體系的高效性,從而使授信者認為采取歐盟這套規范有助于利益的實現。因此,規范力量促進歐盟內部治理獲得認同與創造效益,成為可信信任源。

另一方面,歐盟采取各種行動促進全球治理與內部治理之間的價值相似與規則交互,建立全球與內部兩個層面之間的強關聯。在價值相似方面,歐盟延續內部治理理念,將全球治理視為內部治理的擴展版,盡可能地將內部治理價值融入對外政策、國際談判、國際倡議等行動中,使其延伸到全球治理層面,實現兩個層面在價值上的相似。在規則交互方面,歐盟利用外交與市場手段推動內部治理規則向外部擴散。具體而言,外交方式包括簽訂雙邊協議以促進歐盟與他國治理規則的對接、幫助他國進行治理規則的設計以形成示范效應、在多邊會議上盡可能推動體現歐盟治理規則的提案等;市場方式包括利用歐盟大體量市場、貿易優勢,促使他國相關領域的治理規則與歐盟聯動,向歐盟看齊。由此,規范力量為內部治理贏得的信任向全球治理層面遷移提供動力。綜上所述,可信信任源的塑造及全球治理與內部治理層面的強關聯符合信任遷移的發生條件,進而助力歐盟在全球治理中構建國際信任(見圖2)。

  • 歐盟在全球氣候治理中國際信任的構建

歐盟參與全球治理涉及多個領域,其中氣候治理占據核心位置。全球氣候治理不僅是歐盟塑造地緣政治格局、擴大國際影響力的重要場域,也是其運用規范力量構建國際信任的主要途徑之一。歐盟首先利用規范力量將內部氣候治理塑造成可信信任源,然后建立全球氣候治理與內部氣候治理的強關聯,最后實現全球氣候治理層面國際信任的構建。

(一)作為信任源的內部氣候治理:價值構建與規則制定

作為單一行動者,歐盟規范力量的投射包括將自身塑造為全球“價值標桿”“規則制定者”等,在氣候治理領域也不例外。在這一領域,歐盟利用規范力量,通過塑造主觀認知和效益激勵使內部氣候治理獲得國際社會的廣泛信任,成為可信信任源。

第一,通過塑造主觀認知獲得基于認同的信任。在內部氣候治理過程中,歐盟構建了以可持續發展為中心的價值體系和以排放交易系統為核心的規則體系,引領治理價值,規范治理行為,以此打造規范形象來獲得國際社會對其內部氣候治理的認同,進而獲得基于認同的信任。

首先,歐盟構建了以人為本、可持續發展、多邊主義、科學導向的氣候治理價值體系,引領全球氣候治理理念發展。早在1990年,歐洲理事會官方文件將“人的生活質量與生命延續”視為解決環境問題的最終目的,[32] 把“人”置于核心位置。此后,以人為本理念進一步突出對弱勢群體的關注。2019年歐盟出臺的“歐洲綠色協議”(European Green Deal)規定,必須實現綠色轉型的公正與包容,將關注最困難的地區、行業和勞動者,設立公正轉型基金(Just Transition Fund),確保“不讓任何人掉隊”。[33] 這一治理理念還表現為歐盟提升公民對氣候治理的參與度,以滿足不同利益相關者的需求。2021年《歐洲氣候法案》(European Climate Law)強調,要盡可能地讓公民參與到氣候治理中,盡可能促進各層級和各團體公民之間的對話,加強氣候治理中信息的交流與傳播。[34] 歐盟倡導的生活與生命、公平正義、民主參與等內容實現了對人的保障,構成了以人為本的氣候治理理念。

作為歐盟多領域政策的價值指導,可持續發展用于解決氣候治理的代際延續和多領域統籌發展問題。1988年,歐洲理事會在《羅德宣言》(The Rhodes Declaration)中表示,歐洲工業的未來和國際競爭力將取決于高水平的環境保護,“可持續發展”必須成為共同體政策的首要目標之一。[35] 1991年《歐洲聯盟條約》(Treaty on European Union,又稱《馬斯特里赫特條約》)和1997年《阿姆斯特丹條約》(Treaty of Amsterdam)進一步將可持續發展作為指導歐盟環境政策的核心原則,力圖實現經濟績效、環境質量和生活水平的同步提升。[36] 此后分別在第五和第六個“環境行動方案”(Environmental Action Programme)中明確將經濟發展、環境保護、氣候變化管理與可持續發展統籌起來。[37] 此外,歐盟還將可持續發展設定為政策變革、環境投資的動力或目標。其2016年的全球戰略文件《共同愿景,共同行動:一個更強大的歐洲》(Shared Vision, Common Action: A Stronger Europe)認為“可持續發展”是歐盟氣候治理的重要承諾,將成為歐盟內外政策發展的動力。[38] 2020年,歐洲證券和市場管理局(ESMA)發布的《可持續金融戰略》(Strategy on Sustainable Finance)推動資本流向符合環境可持續標準的經濟活動中,[39] 實現“環境可持續投資”。至此,“可持續發展”已經成為歐盟氣候治理領域強有力的價值基礎。

多邊主義體現在超國家機構推動與成員國主權部分讓渡相結合的多層級治理模式上。歐盟政策的具體實施需成員國通過歐盟理事會和歐洲議會協商制定。在關鍵議題上,需理事會全體通過,而一般氣候政策則采用“有效多數表決制”,既防止少數國家制造障礙,又避免大國壟斷。歐盟這一治理模式既滿足主權國家的多元訴求,又能夠將這些多元訴求整合為統一行動。例如,在減排問題上,歐盟允許成員國自主選擇與其國情適配的減排路徑,但均需符合歐盟碳預算總量控制。因此,多邊主義不僅是歐盟促進不同成員國氣候政策協調的方式,而且是歐盟在氣候治理中堅持的價值取向。

歐盟還注重在治理過程中遵循科學導向。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面對科學信息不充分以及有跡象表明可能存在潛在危險的情況,歐盟在《羅馬條約》(Treaty of Rome)中納入“預防性原則”,[40] 并在1996年通過預防性推理確定了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具體目標。這表明早期歐盟在環境治理中采取了謹慎和科學的態度。之后,科學導向一直貫穿歐盟的氣候治理。2021年,《歐洲氣候法案》中多處提及科學、專業的知識對于歐盟氣候行動的必要性,并表明要建立科學咨詢委員會,提供關于氣候變化最新、最佳的科學證據。[41] 同年,《歐盟適應氣候變化戰略》更加具體地指出,“適應行動”必須獲得可靠的數據和風險評估工具,必須加強對最新的數字技術和氣候服務的使用來支持科學決策。[42] 可見,歐盟氣候治理的方法論遵循科學態度、科學理論、科學技術和科學工具等體現出的科學治理導向,構成了其價值體系的重要部分。由此可知,以人為本、可持續發展、多邊主義和科學導向的氣候治理價值體系貫穿于歐盟整個氣候治理過程中,為其規范形象的形成奠定了價值基礎。

其次,歐盟制定了以排放交易系統為核心的明確、穩定和一致的氣候治理規則體系,規范氣候治理行為。歐盟排放交易系統(EU ETS)于2005年正式啟動,如今已經成為全球最具規模、最為成熟、最具示范力的排放交易系統,其具備的明確性、穩定性與統一性,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該系統規則清晰、透明,保證了規則的明確性。這一系統遵循“總量控制與交易”(cap-and-trade)原則,具體包括排放總量的設置、成員國之間排放權的分配、市場穩定儲備等。此外,歐盟還要求獨立核查機構對企業排放數據進行核查,實時錄入歐盟交易日志,并將數據向公眾開放以供查詢,以此盡可能地保證透明性。

二是歐盟自排放交易系統產生起就定期檢查和不斷修正,以此來適應實際情況的變化,保障規則體系內核的穩定性。例如,2009年歐盟對第2003/87/EC號指令進行了系列修訂,包括擴大受監管的溫室氣體范圍和交易權監管部門范圍、將交易期從五年延長至八年等。[43] 2018年針對“碳泄漏”問題,歐盟對能源密集型產業制定了過渡性措施。[44] 2023年為了解決與配額拍賣相關的問題,歐盟對拍賣制度、拍賣監督和拍賣平臺等進一步予以完善。[45] 對于排放交易系統的規則調整及其穩定性的維護,歐盟在整個氣候治理過程中做了大量工作(見表1)。

三是歐盟排放交易系統將減排、市場和社會因素統籌考慮,使規則之間相互協同,達到規則體系的內在一致性。在總量控制與配額分配協同上,歐盟設置逐年遞減的排放總量上限,免費配額比例隨總量上限遞減而同步縮減,推動企業加速脫碳。同時,市場穩定儲備也與總量遞減規則互補,吸收歷史過剩配額,增強總量控制的有效性。在社會氣候基金(SCF)與配額拍賣收益協同方面,歐盟將部分配額拍賣收益注入該基金,幫助弱勢家庭和微型企業。[46] 因此,高價碳成本通過社會氣候基金回饋社會,又增強了公眾對氣候政策的支持。還有碳邊境調節機制(CBAM)與免費配額的協同推進。2023—2025年,免費配額逐步取消,CBAM對進口商品征收碳關稅,二者協同提速。[47] 由此,排放交易系統為歐盟規范形象的形成提供了規則資源。

價值體系與規則體系對歐盟規范形象的塑造,使其在國際社會獲得廣泛認同,進而贏得了基于認同的信任。在價值認同方面,索尼婭·盧卡雷利(Sonia Lucarelli)在一項針對澳大利亞、巴西、加拿大、日本等國對歐盟看法的研究中指出,歐盟被公認為多邊主義的捍衛者,具備在一定秩序原則基礎上的協調精神,是未來多極世界的關鍵角色。[48] 可見,“多邊主義”的治理取向讓國際社會相信,歐盟擁有足夠的意愿在復雜多元的利益訴求中尋求協調方案,而不是一意孤行地倒向單邊主義。奧利維爾·馬蒂(Olivier Marty)的研究表明,歐盟氣候治理中的“公正轉型”概念與歐洲一體化一樣古老,體現出歐盟自始至終對弱勢群體的關注,成為有關各方效仿的對象,國際社會對歐盟“公正轉型”的認可將使歐盟氣候治理獲得成功成為可能。[49] 還有研究顯示了“科學導向”原則帶來的信任,認為歐盟在環境政策制定中的科學精神尤其是用法律保障科學的行為確保了科學知識的獨立性,創造了一種令人信任的環境。[50] “科學導向”使得歐盟被人們認為具備客觀分析、理性決策、價值中立等優秀品質。在規則認同方面,歐盟排放交易系統被認為是全球碳交易的先例,已成為國際碳市場的基石和其他國家類似系統建設的典范。[51] 越來越多正在規劃或實施排放交易計劃的國家都表達了與歐盟深度交流與合作的意愿,其中包括巴西、中國、印度、日本、美國等。[52] 例如,在2018年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中,中歐雙方簽署了進一步加強碳排放交易合作的諒解備忘錄,希望開展新的雙邊合作項目,組織碳市場專家間的技術研討會,交流排放交易系統的開發、運行和評估經驗,推進長期合作。[53] 因此,國際社會形成的價值認同和規則認同表明,這種規范力量使歐盟內部氣候治理獲得了基于認同的信任。

第二,通過效益激勵的路徑贏得基于利益的信任。歐盟內部氣候治理的價值體系和規則體系除了促成基于認同的信任,還在實施過程中創造了可觀的實踐成果,以顯著的治理效益讓國際社會認為歐盟的治理方式未來能夠帶來較好的收益,形成利益預期,進而贏得基于利益的信任。

自內部氣候治理實施以來,歐盟在控制溫室氣體排放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根據《歐盟氣候行動進展報告》,2023年歐盟溫室氣體凈排放量比1990年的水平降低37%。自2005年至2023年,歐盟排放交易系統已幫助電力、熱力生產和工業制造業減少了47.6%的排放量,并籌集了超過2 000億歐元的資金來支持減排項目。[54] 2021—2025年的“氣候變化表現指數”(CCPI)排名顯示,前20位中歐盟成員國占60%以上;在G20成員氣候表現指數排名中,歐盟作為整體位列第四,其中第一和第三均是歐盟成員國。[55] 相關研究也表明,歐盟建立了全球覆蓋面最廣、交易量最大的碳市場,在碳市場、碳融資和碳稅政策上均領先于美國和中國。[56]

可以說,這些成就凸顯了歐盟內部氣候治理價值體系和規則體系的有效性,讓國際社會相信歐盟規范力量能夠創造良好的治理成效,形成了基于利益的信任。2007年,有學者對澳大利亞、巴西、加拿大等國的調查表明,人們對歐盟在保護全球環境特別是應對全球變暖方面發揮作用的期望迅速增長。[57] 格蘭瑟姆研究所(Grantham Research Institute)2013年的研究指出,歐盟排放交易系統嚴格的監測和積極的碳價格促使其在減排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盡管該系統最初存在一些不足,但之后這些問題不斷得到解決。[58] 氣候行動追蹤組織(Climate Action Tracker)2024年的研究同樣表明,歐盟大幅提升了溫室氣體減排的力度,如果其他國家達到類似的水平,到21世紀末全球氣溫上升將略高于2℃。這一軌跡好于“歐洲綠色協議”出臺前的情況,現在的行動水平比五年前高得多。[59] 國際社會對歐盟表現出的肯定態度和對歐盟進一步發揮作用的預期表明,歐盟內部氣候治理獲得了基于利益的信任。

綜上所述,歐盟通過規范力量即價值構建與規則制定獲得了基于認同的信任,并以規范力量創造的實踐效益贏得了基于利益的信任,因此歐盟內部氣候治理成為可信信任源。

(二)內部治理與全球氣候治理強關聯:價值相似與規則交互

將內部氣候治理打造成可信信任源的同時,歐盟還利用規范力量即價值趨同與規則交互著力加強內部與全球氣候治理的關聯。一方面,歐盟在參與全球氣候治理中通過對外政策、國際談判、國際倡議等方式傳播其氣候治理價值,力爭實現全球氣候治理與內部氣候治理在價值上的相似,具體包括以下方面。

其一,對“以人為本”的治理理念進行國際拓展。2021年,歐盟聯合美國、英國、法國、德國與南非共同建立“公正能源轉型伙伴關系”(JETP),在宣言中承諾,必須為工人和受影響社區實現公正、公平和包容的轉型,保證所有人免受轉型帶來的風險并從轉型帶來的機遇中受益,不讓任何人掉隊。同時,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表示要確保公正轉型成為歐盟內部和對外政策的首要任務。[60] 2022年,歐盟在JETP框架下決定向印度尼西亞提供10億歐元資金,用以支持其電力系統脫碳,[61] 確保印度尼西亞受影響的社區以及那些受煤炭能源轉型影響最大的人獲得補償。可以說,與內部氣候治理中的公正轉型相呼應,JETP成為歐盟“以人為本”價值的國際拓展。

其二,對“可持續發展”的治理目標進行國際延伸。早在1992年舉行的聯合國環境與發展會議、1997年聯合國大會特別會議等國際會議上,歐盟努力促進“可持續發展”成為全球治理的組織原則。[62] 在2002年世界可持續發展會議上,歐盟繼續大力推行可持續發展準則,呼吁制定一個包括目標和時間表的行動計劃并努力影響其他參會國尤其是美國的立場。[63] 此外,在多次聯合國氣候變化談判中,歐盟強調低碳與能源安全、經濟增長、競爭優勢的相容性,[64] 強化了實現經濟利益和環境利益雙贏的可持續發展目標。歐盟在國際談判中對“可持續發展”的反復強調正是其內部氣候治理中“可持續發展”目標的直接延伸。

其三,對“多邊主義”的治理取向進行國際擴展。這主要表現在歐盟對多邊合作的倡導。2003年歐盟在《歐洲安全戰略》(European Security Strategy)中提出“有效多邊主義”,將其作為參與全球事務的首選模式。2016年歐盟在全球戰略中重申了多邊主義的核心地位,強調要通過多邊主義促進以規則為基礎的全球秩序。[65] 由此可知,多邊主義在歐盟對外事務的行動原則中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2018年,歐盟在其制定的《到2050年實現繁榮、現代、有競爭力和氣候中性經濟的長期戰略愿景》中,再次將多邊主義與長期戰略相聯系,表示長期戰略不是孤立的,要促進基于規則的多邊合作。[66] 2019年,“歐洲綠色協議”同樣指出,要與志同道合者建立聯盟來應對氣候變化。[67] 可以說,歐盟在氣候治理的對外政策中不斷促進多邊主義的治理取向向外擴展。

其四,促進“科學導向”治理原則的國際發展。歐盟國際氣候政策追求以科學為準繩,這主要體現在對外氣候政策的制定建立在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科學發現的基礎上。[68] 例如,歐盟將減少溫室氣體排放視為對外氣候政策的核心,這是由于該委員會認為,自1990年以來氣候變化很可能是由人類活動產生的溫室氣體造成的。歐盟還將IPCC的發現視為制定國際減排行動目標的主要依據,主張將全球變暖控制在比工業化前高2℃以內的目標。此外,在2009年哥本哈根氣候峰會上,歐盟呼吁發達國家在2020年前將溫室氣體排放量在1990年的基礎上減少25%—40%,呼吁主要發展中國家將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到低于正常水平15%—30%,而這些目標直接來自IPCC的第四次評估報告。[69] 因此,“科學導向”的治理原則始終貫穿于歐盟氣候治理的全過程,在全球層面得到進一步發展。

另一方面,在治理規則上,歐盟通過外交和市場方式促進其全球氣候治理規則與內部氣候治理規則之間的交互作用。首先,歐盟通過外交渠道將其排放交易系統與其他國家的排放交易機制相結合。2010年歐盟開始和瑞士就各自排放交易系統聯系起來展開談判,雙方最終于2017年成功簽署聯動協議,實現了排放交易配額的相互使用。[70] 在與韓國的談判中,歐盟促使韓國設計排放交易規則時更多地借鑒歐盟排放交易系統的經驗,試圖將韓國打造成東亞地區氣候治理規則的典范和先驅,[71] 以其示范效應加大歐盟規則的傳播力。除了雙邊談判,歐盟還在國際會議上加強其氣候治理規則的影響力。2015年在《巴黎協定》談判中,歐盟努力輸出有關氣候的行動計劃、透明度、問責制、資金使用等規則,最終這一國際協定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歐盟的目的。[72] 2024年在第29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上,歐盟談判團隊又成功確定了《巴黎協定》第六條下旨在提高透明度、問責制和環境完整性的國際碳市場新規則。[73]

其次,歐盟還憑借其龐大的市場體量推行氣候治理規則。自排放交易系統建立以來,歐盟就一直致力于排放交易市場的擴大,將不斷完善的歐盟碳排放交易系統推廣為“適合走向全球的模式”,[74] 試圖將其建設成為全球排放交易市場的中心。例如,作為歐盟的經濟合作伙伴,與歐盟有著長期經濟關系的挪威、冰島和列支敦士登選擇加入歐盟排放交易系統。[75] 由于歐盟是哈薩克斯坦的重要貿易伙伴,哈薩克斯坦排放交易系統(KzETS)的設計者為了對接歐盟這一重要市場,在排放交易系統的總體框架、排放量分配方法、報告與核查等方面復制了許多歐盟規則。[76] 即使對于排放規則體系與歐盟差異較大的澳大利亞,歐盟也利用自身完善的流動性市場以及合作帶來的成本優勢,促使澳大利亞將其排放規則體系與EU ETS掛鉤,力爭實現“異質鏈接”。[77] 此外,歐盟的治理規則在綠色債券、航運減排、企業信息披露等方面也產生了巨大影響。

綜上所述,歐盟利用規范力量即價值趨同和規則交互推動全球氣候治理與內部氣候治理聯動,實現了兩個層面的強關聯,為歐盟從內部氣候治理到全球氣候治理的信任遷移創造條件。

(三)國際信任的遷移:從內部氣候治理到全球氣候治理

規范力量使歐盟在內部與全球兩個層面的氣候治理之間建立了強關聯,由于歐盟在內部氣候治理中構建了基于認同的信任和基于利益的信任,國際社會相信歐盟在全球層面的氣候治理也能表現良好,因此,對歐盟的信任由內部層面向全球層面遷移。

基于認同的信任遷移體現在如下三個方面。一是歐盟在全球氣候治理中被視為價值與規則的引領者,樹立了規范形象。有研究表明,1997年《京都議定書》的簽訂標志著歐盟全球氣候治理影響力首次達到一個新高度,其規范被視為“理念先鋒”,且歐盟在內部采取的一系列行動讓其在全球氣候治理中被視為可信的典范。[78] 還有學者的研究顯示,歐盟內部氣候治理的成功支持了其國際目標,歐盟應對氣候變化的政策框架甚至被認為是最詳盡、最嚴格的,這增加了歐盟在國際層面的可信度。[79] 由此可見,歐盟氣候治理的規范力量獲得了國際社會的充分肯定。二是歐盟在全球氣候治理中被認為有兌現承諾的責任感。約翰·沃格勒(John Vogler)等人在研究中指出,歐盟一直是少數幾個一貫主張應負責地履行承諾的行動者之一,并且倡導賦予國際機構合規監督的法律權力,這一提議與歐盟內部治理中定期要求各成員國承擔責任存在緊密關聯。[80] 由此可見,歐盟在內部氣候治理中對成員國的要求使其被認為有更大的積極性去保證氣候治理行動的合規,進而兌現氣候承諾。三是歐盟在全球氣候治理中被認為具有自我約束的自覺性。有研究表明,歐盟在其他國家沒有相應減排的情況下仍然自覺采取一系列措施減少自身的排放,同時還單方面承諾并實施相應的政策,如建立排放交易系統。[81] 這表明國際社會對歐盟兌現承諾自覺性的認可以及對歐盟在未來繼續履行承諾的預期。由此可知,歐盟在全球氣候治理中贏得了基于認同的信任。

在基于利益的信任遷移上,歐盟內部氣候治理規范力量的實踐成就使國際社會預期其在全球氣候治理中也能夠創造效益。貝蒂爾·基利恩(Bertil Kilian)等人針對第14次《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締約方大會談判代表進行了訪談調查,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參會人員表示:“歐盟在其內部確實做得很好,而且在過去的五到十年中,它提出了自身的想法和明確的立場。它在會議討論中處于主導地位,總的來說,歐盟‘掌控著方向’。”其他受訪者也認為:“歐盟因其內部氣候治理發揮了良好作用而被認為是很關鍵的行為體。正是在內部治理方面取得有目共睹的成就加強了歐盟在國際上的作用。”[82] 南非總統拉馬福薩(Cyril Ramaphosa)在談到公正能源轉型伙伴關系時強調:“我們期待一種長期的公正能源轉型伙伴關系,這種關系可以作為支持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采取氣候行動的‘適當模式’”。[83] 正是歐盟內部治理中的“公正轉型”政策實現了較好的效益,才讓他國產生了對雙方公正能源轉型伙伴關系長期化、模式化的信任預期。此外,歐盟在國際會議上收獲的支持度也是國際社會對其信任度的體現。查爾斯·帕克(Charles F. Parker)等人對3 000多名國際氣候談判參與者的調查顯示,歐盟在2008年至2015年《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締約方大會中的支持度均位列前三,其中有一半時間位列第一。[84] 綜上所述,歐盟全球與內部兩個治理層面之間的強關聯,成功促進了基于認同的信任和基于利益的信任的遷移,進而使歐盟得以在全球氣候治理中成功構建國際信任。

然而,歐盟的國際信任亦有其局限性。一方面,歐盟在氣候治理過程中利用市場力量強迫他國遵從其規范,強制實現自身利益。例如,2008年歐盟決定將國際航空領域納入其排放交易機制,所有進出歐盟國家機場的國際航班都將受排放配額的限制。這一規定極具爭議,引起了美國、中國、印度等眾多國家的不滿。面對國際壓力,歐盟于2012年末表示暫停征收航空碳稅,[85] 最終通過國際民航組織(ICAO)框架下的多邊協議達成妥協。另一方面,歐盟的部分規范具有道德優越感并且顯示出理想化特征。在哥本哈根氣候大會上,歐盟倡導的政策方案偏于激進,忽略了大多數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面臨的實際情況,缺乏實施的現實性,最終導致其國際信任被削弱。總之,未來歐盟國際信任的發展取決于塑造什么樣的規范力量、如何塑造規范力量以及能否采取有效方式促進內部與全球兩個治理層面的互動。

  • 結論與啟示

本文探討了歐盟在全球治理中如何利用規范力量推動國際信任的構建。首先,歐盟通過價值構建與規則制定將內部治理打造成可信信任源,再通過價值趨同和規則交互在內部和全球兩個治理層面之間建立強關聯,以此滿足信任遷移的兩大條件,進而推動基于認同的信任和基于利益的信任從內部治理向全球治理遷移,成功實現全球治理中國際信任的構建。歐盟的實踐對于中國具有特定的啟迪意義,這集中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積極建立穩定牢固的標識性信任源。歐盟的規范力量凸顯了其信任源的強大輻射力,中國在全球治理中也要利用自身條件打造標識性信任源。例如,中國憑借自己的努力摸索出了一條不同于西方國家的現代化道路,獲得了全球很多國家的認同。這條現代化道路蘊藏著大量推動各領域快速發展的“中國經驗”和“中國方案”,因此要對這些資源進行挖掘、提煉,繼承與發展其精華部分,使其逐步成為中國在全球治理中的標識性信任源,為中國建立更廣泛的國際信任打下基礎。

第二,要善于處理全球治理與國內治理的關系。當某一領域的國內治理取得顯著成效時,應加強這一領域國內、國際兩個層面的聯系。例如,在貧困治理上,中國國內已經取得巨大的脫貧成果,在全球貧困治理領域,中國應推動國內治理實踐中的價值觀、制度、規則等向國際擴展,尤其是與全球南方中貧困問題嚴重的國家建立長期的治理聯結,用實踐成果展示中國的治理效能,形成示范效應,以此促進國際社會對中國國內治理的積極看法向全球治理層面轉移,形成對中國在這一領域全球治理的信任預期。

第三,以全球治理倡議中的“五個堅持”為指引,提升當下中國在全球治理中的國際信任。在“堅持主權平等”理念下,中國要更多地關注發展中國家的治理訴求和話語權,增強這些國家對中國的需求感;在“堅持國際法治”理念下,中國要構建更加公平正義的規范力量,維護全球治理的有序和高效運行;在“堅持多邊主義”理念下,中國要堅持共商共建共享,將全球治理建立在有關各方合理利益得到充分考慮的基礎上;在“堅持以人為本”理念下,中國要關注全球治理的最基本單位即各國人民,將治理成果落實到增強人民的獲得感、幸福感上;在“堅持力求實效”理念下,中國要積極創造實踐效益,用實際行動兌現治理承諾,在國際社會積累信任。

[責任編輯:陳" 雪]

[①] 參見:康曉:《全球氣候治理與歐盟領導力的演變》,《當代世界》2019年第12期,第57—59頁;朱兆一、陳欣:《美國“數字霸權”語境下的中美歐“數字博弈”分析》,《國際論壇》2022年第3期,第58—60頁;鄭海琦:《歐盟海洋治理模式論析》,《太平洋學報》2020年第4期,第54—66頁;馬金星:《歐盟參與南極海洋環境治理的路徑及趨勢》,《歐洲研究》2019年第6期,第78—102頁。

[②] “規范力量”的概念在學術界有較多的解釋,其中,伊恩·曼納斯(Ian Manners)的研究最具代表性。他認為規范力量是指定義世界政治中什么是“正常”行為的能力。可以進一步從五個維度進行理解:規范力量是非物質的、觀念的,規范力量所提倡的原則是合法的、前后一致的,規范力量所采取的行動是說服式的,規范力量的影響是社會化的,規范力量使世界政治向更全面、更合理和更可持續方向演進。參見:Ian Manners, “Normative Power Europe: A Contradiction in Terms?”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Vol. 40, No. 2, 2002, pp.236-253; Ian Manners, “The Concept of Normative Power in World Politics,” Danish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May 2009, pp. 1-5, https://pure.diis.dk/ws/files/68745/B09_maj_Concept_ Normative_Power_World_Politics.pdf; Ian Manners and Richard Whitman, “The ‘Difference Engine’: Constructing and Representing the International Identity of the European Union,” Journal of European Public Policy, Vol. 10, No. 3, 2003, pp. 1-25。

[③] 參見:薛巖、趙柯:《歐盟數字治理:理念、實踐與影響》,《和平與發展》2022年第1期,第97—98頁; Mark Scott and Laurens Cerulus, “Europe’s New Data Protection Rules Export Privacy Standards Worldwide,” Politico, January 31, 2018, 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 europe-data-protection-privacy-standards-gdpr-general-protection-data-regulation/。

[④] Committee of Experts under the Chairmanship of Justice B. N. Srikrishna, “A Free and Fair Digital Economy: Protecting Privacy, Empowering Indians,” Ministry of Electronics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y of India, August 27, 2018, p. 3, https://southasiacommons.net/ artifacts/4521006/a-free-and-fair-digital-economy/5335975/.

[⑤] [美]卡倫·S. 庫克、[美]拉塞爾·哈丁、[美]瑪格麗特·利瓦伊:《沒有信任可以合作嗎?》,陳生梅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2頁。

[⑥] Andrew Kydd, “Trust, Reassurance, and Cooperatio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54, No. 2, 2000, pp. 325-357; Andrew Kydd, “Trust Building, Trust Breaking: The Dilemma of NATO Enlargement,”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 55, No. 4, 2001, pp. 801-828.

[⑦] J. David Lewis and Andrew Weigert, “Trust as a Social Reality,” Social Forces, Vol. 63, No. 4, 1985, pp. 967-983.

[⑧] Bernd Lahno, “On the Emotional Character of Trust,” Ethical Theory and Moral Practice, Vol. 4, No. 2, 2001, pp. 171-189; Jonathan Mercer, “Rationality and Psychology in International Politics,”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 59, No. 1, 2005, pp. 77-106; Keith Oatley, “The Sentiments and Beliefs of Distributed Cognition,” in Nico H. Frijda, Antony S. R. Manstead, and Sacha Bem, eds., Emotions and Beliefs: How Feelings Influence Thought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 78-107.

[⑨] Andrew H. Kydd, Trust and Mistrust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3th edition,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7, p. 6; Brain C. Rathbun, Trust i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2, p. 13.

[⑩] Reinhard Bachmann, “The Social Constitution of Trust: Supplier Relations in Britain and Germany,” Organization Studies, Vol. 17, No. 3, 1996, pp. 365-392; Niklas Luhmann, Trust and Power, Chichester: John Wiley and Sons, 1979, pp. 34-35; Robert O. Keohane and Joseph S. Nye, Jr., Power and Interdependence, 4th edition, New Jersey: Pearson Longman Classic, 2010, pp.291-292.

[11] 參見:[美]大衛·A. 鮑德溫:《新現實主義與新自由主義》,肖歡容譯,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06—109頁;朱立群:《信任與國家間的合作問題——兼論當前的中美關系》,《世界經濟與政治》2003年第1期,第17—19頁。

[12] 陳寒溪:《中國如何在國際制度中謀求聲譽——與王學東商榷》,《當代亞太》2008年第4期,第143—158頁。

[13] 參見:George A. Akerlof, “The Market for ‘Lemons’: Quality Uncertainty and the Market Mechanism,”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Vol. 84, No. 3, 1970, pp. 488-500; Sheila Jasanoff, “Is Science Socially Constructed--And Can It Still Inform Public Policy?”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Ethnics, Vol. 2, No. 3, 1996, pp. 263-276; 尹繼武:《聯盟信任的生成機制》,《國際政治科學》2008年第4期,第39—41頁;陳遙:《信任力與中國的和平發展》,《世界經濟與政治》2020年第10期,第116—117頁;馬偉寧:《中美軍事關系中的透明度問題》,《現代國際關系》2005年第10期,第58—62頁。

[14] Dale C. Copeland, “Do Reputations Matter?” Security Studies, Vol. 7, No. 1, 1997, pp.33-68; Jason Sharman, “Rationalist and Constructivist Perspectives on Reputation,” Political Studies, Vol. 55, No. 1, 2007, pp. 20-37; Jonathan Mercer, Reputation and International Politics, London and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6, pp. 1-10; Richard N. Cooper, “Prolegomena to the Choice of an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 29, No. 1, 1975, pp. 89-83.

[15] Richard Rosecrance, “The European Union: A New Type of International Actor,” in Jan Zielonka, ed., Paradoxes of European Foreign Policy, The Hague: Kluwer Law International, 1998, p. 22.

[16] Ekaterina Savorskaya, “The Concept of the European Union’s Normative Power,” Baltic Region, Vol. 7, No. 4, 2015, p. 3.

[17] Ian Manners, “Normative Power Europe: A Contradiction in Terms?”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Vol. 40, No. 2, 2002, pp. 235-253.

[18] Natalia Chaban, Ole Elgstr?m, Serena Kelly et al., “Images of the EU Beyond Its Borders: Issue‐Specific and Regional Perceptions of European Union Power and Leadership,”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Vol. 51, No. 3, 2012, pp. 441-442.

[19] Anna Michalski, “The EU as a Soft Power: The Force of Persuasion,” in Jan Melissen, ed., The New Public Diplomacy: Soft Power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2005, p. 127.

[20] 參見:Natalia Chaban, Ole Elgstr?m, and M. Holland, “The European Union as Others See It,” European Foreign Affairs Review, Vol. 11, No. 2, 2006, p. 261; Caterina Carta, “Close Enough? The EU’s Global Role Described by Non-European Diplomats in Brussels,” in Sonia Lucarelli and Lorenzo Fioramonti, eds., External Perception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s a Global Actor, London: Routledge, 2010, p. 213; 劉蕊、熊煒:《國際競爭、標準化戰略與歐盟的技術權力》,《太平洋學報》2024年第9期,第15—29頁;李秀芳:《歐盟以“規范性力量”介入南海問題及其影響》,《和平與發展》2020年第4期,第76—97頁;鞠豪:《歐盟的中亞戰略解析:規范與利益》,《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20年第6期,第120—136頁;夏立平:《規范性力量理論視閾下的歐盟北極政策》,《社會科學》2014年第1期,第14—21頁。

[21] Ole Elgstr?m, “Outsiders’ Perceptions of the European Union in International Trade Negotiations,”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Vol. 45, No. 4, 2007, pp. 958-959.

[22] Peter J. Strub and T. B. Priest, “Two Patterns of Establishing Trust: The Marijuana User,” Sociological Focus, Vol. 9, No. 4, 1976, pp. 399-411.

[23] Lynne G. Zucker, “Production of Trust: Institutional Sources of Economic Structure, 1840-1920,” Research in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Vol. 8, 1986, pp. 7-10; Reinhard Bachmann and Andrew C. Inkpen, “Understanding Institutional-Based Trust Building Processes in Inter-Organizational Relationships,” Organization Studies, Vol. 32, No. 2, 2011, pp. 282-283.

[24] Johnny Brennan, “Recognition Trust,” Philosophical Studies, Vol. 178, No. 11, 2021, pp.3799-3818.

[25] Henri Tajfel, Human Groups and Social Categorie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1, p. 255.

[26] Karen S. Cook, Russell Hardin, and Margaret Levi, Cooperation Without Trust? New York: Russell Sage Foundation, 2005, p. 2.

[27] Aaron M. Hoffman, “A Conceptualization of Trust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Vol. 8, No. 3, 2002, p. 375.

[28] Katherine J. Stewart, “Trust Transfer on the World Wide Web,” Organization Science, Vol.14, No. 1, 2003, p. 6.

[29] Donald T. Campbell, “Common Fate, Similarity and Other Indices of the Status of Aggregates of Persons as Social Entities,” Behavioral Science, Vol. 3, No. 1, 1958, pp. 14-25; Katherine J. Stewart, Trust Transfer on the World Wide Web, pp. 6-7.

[30] Brian Lickel et al., “Varieties of Groups and the Perception of Group Entitativit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Vol. 78, No. 2, 2000, pp. 223-246.

[31] Christel Lane, “The Social Regulation of Inter-Firm Relations in Britain and Germany: Market Rules, Legal Norms and Technical Standards,” Cambridge Journal of Economics, Vol. 21, No. 2, 1997, pp. 197-215.

[32] Presidency Conclusions, European Council, June 26, 1990, p. 25, https://www.consilium. europa.eu/media/20562/1990_june_-_dublin__eng_.pdf.

[33] The European Green Deal, European Commission, December 11, 2019, p. 16,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uri=CELEX:52019DC0640.

[34] European Climate Law, European Union, July 9, 2021, p. 13, https://eur-lex.europa.eu/ legal-content/EN/TXT/PDF/?uri=CELEX:32021R1119.

[35] European Council in Rhodes, European Council, December 3, 1988, p. 11, https://www.europarl.europa.eu/summits/rhodes/default_en.htm.

[36] Treaty of Amsterdam Amending the Treaty on European Union, The Treaties Establishing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 and Certain Related Acts, European Communities, November 10, 1997, p. 7,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PDF/?uri=CELEX:11997D/TXT.

[37] Towards Sustainability: A European Community Programme of Policy and Action in Relation to the Environment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European Commission, May 17, 1993, pp. 11-98, https://pohiseadus.riigioigus.ee/system/files/inline-files/5eap.pdf; Environment 2010: Our Future, Our Choice, European Commission, 2000, pp. 3-81, https://www.czp.cuni.cz/ knihovna/6EAP/6eap_en.pdf.

[38] Shared Vision, Common Action: A Stronger Europe, European Union, June 2016, p. 40, https://eeas.europa.eu/archives/docs/top_stories/pdf/eugs_review_web.pdf.

[39] Strategy on Sustainable Finance, The European Securities and Markets Authority, February 6, 2020, pp. 3-11, https://www.esma.europa.eu/sites/default/files/library/esma22-105- 1052_sustainable_finance_strategy.pdf.

[40] Susan Baker, “Environmental Values and Climate Change Policy: Contrasting the European Union and the United States,” in Sonia Lucarelli and Ian Manners, eds., Values and Principles in European Union Foreign Policy, London: Routledge, 2006, pp. 77-96.

[41] European Climate Law, European Union, July 9, 2021, pp. 7-13, https://eur-lex.europa.eu/ legal-content/EN/TXT/PDF/?uri=CELEX:32021R1119.

[42] Forging a Climate-Resilient Europe--The New EU Strategy on Adaptation to Climate Change, European Commission, February 24, 2021, p. 5,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 EN/TXT/?uri=COM:2021:82:FIN.

[43] Directive 2009/29/EC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European Union, June 5, 2009, pp. 63-87,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PDF/?.

[44] Directive (EU) 2018/410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European Union, March 19, 2018, pp. 3-27,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PDF/?.

[45] Commission Delegated Regulation (EU) 2023/2830, European Union, December 20, 2023, pp. 10-56, https://eur-lex.europa.eu/eli/reg_del/2023/2830/oj/eng.

[46] Regulation (EU) 2023/955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European Union, May 16, 2023, p. 12,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PDF/?.

[47] “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European Commission, March 28, 2025, https://taxation-customs.ec.europa.eu/carbon-border-adjustment-mechanism_en.

[48] Sonia Lucarelli, “The European Union in the Eyes of Others: Towards Filling a Gap in the Literature,” European Foreign Affairs Review, Vol. 12, No. 3, 2007, p. 262.

[49] Olivier Marty, “What Should We Make of the Just Transition Mechanism Put Forward by the European Commission,” Robert Schuman Foundation, July 13, 2020, pp. 1-4, https://server.www.robert-schuman.eu/storage/en/doc/questions-d-europe/qe-567-en.pdf.

[50] Aleksandra ?avo?ki, “Science and Law in Environmental Law and Policy: The Case of the European Commission,” Transnational Environmental Law, Vol. 9, No. 2, 2020, pp. 263-295.

[51] 葉江:《試論歐盟的全球治理理念、實踐及影響——基于全球氣候治理的分析》,《歐洲研究》2014年第3期,第69—84頁。

[52] Elisa Morgera and Kati Kulovesi, “The Role of the EU in Promoting International Standards in the Area of Climate Change,” University of Edinburgh, May 2013, p. 14, https://www.pure.ed.ac.uk/ws/portalfiles/portal/14595932/The_Role_of_the_EU_in_Promoting_International_Standards_in_the_Area_of_Climate_Change.pdf.

[53] 《第二十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聯合聲明》,中國政府網,2018年7月16日,https://www.gov.cn/xinwen/2018-07/16/content_5306805.htm。

[54] EU Climate Action Progress Report 2024, European Commission, October 31, 2024, pp.3-12, https://climate.ec.europa.eu/document/download/d0671350-37f2-4bc4-88e8-088d0508fb 03_en.

[55] “CCPI 2025: Ranking and Results,” Climate Change Performance Index, https://ccpi.org/.

[56] Di Wang and Yuzhu Fang, “Global Climate Governance Leadership: Current Status, Measurement, and Improvement Paths,” 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 Vol. 343, No. 8, 2024, p.11.

[57] Sonia Lucarelli, “The European Union in the Eyes of Others: Towards Filling a Gap in the Literature,” European Foreign Affairs Review, Vol. 12, No. 3, 2007, p. 262.

[58] Tim Laing, Misato Sato, Michael Grubb et al., “Assess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EU Emissions Trading System,” Centre for Climate Change Economics and Policy, January 2013, pp.24-25, https://www.lse.ac.uk/granthaminstitute/wp-content/uploads/2014/02/WP106-effective ness-eu-emissions-trading-system.pdf.

[59] “EU’s Green Deal Improved Its Climate Performance: A 1.5°C Pathway is Close,” Climate Action Tracker, May 21, 2024, https://climateactiontracker.org/blog/eus-green-deal- improved-its-climate-performance-a-15c-pathway-is-close/.

[60] “France, Germany, UK, US and EU Launch Ground-Breaking International Just Energy Transition Partnership with South Africa,” European Commission, February 2, 2021, 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presscorner/detail/pl/ip_21_5768.

[61] “The EU and International Partners Launch Ground-Breaking Just Energy Transition Partnership with Indonesia,” European Commission, November 15, 2022, https://ec.europa.eu/ commission/presscorner/detail/en/ip_22_6926.

[62] John Vogler and Hannes R. Stephan, “The European Union in Global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Leadership in the Making?”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Agreements: Politics, Law and Economics, Vol. 7, No. 4, 2007, pp. 389-398.

[63] Simon Lightfoot and Jon Burchell, “Green Hope or Greenwash? The Action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t the World Summit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lobal Environmental Change, Vol. 14, No. 4, 2004, pp. 338-343.

[64] Charles F. Parker and Christer Karlsson, “The European Union as a Global Climate Leader: Confronting Aspiration with Evidence,”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Agreements: Politics, Law and Economics, Vol. 17, No. 4, 2017, pp. 445-461.

[65] Camilla Adelle and John Kotsopoulos, “The EU–South Africa Strategic Partnership and Global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Towards Effective Multilateralism after Copenhagen?” South Af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 24, No. 2, 2017, p. 241.

[66] A European Strategic Long-Term Vision for a Prosperous, Modern, Competitive and Climate Neutral Economy, European Commission, November 28, 2018, p. 21,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

[67] The European Green Deal, European Commission, November 12, 2019, p. 2, 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

[68] Louise G. Van Schaik and Simon Schunz, “Explaining EU Activism and Impact in Global Climate Politics: Is the Union a Norm‐ or Interest‐Driven Actor?”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Vol. 50, No. 1, 2011, p. 175.

[69] Sebastian Oberthür and Claire Dupont, “The European Union’s International Climate Leadership: Towards a Grand Climate Strategy?” Journal of European Public Policy, Vol. 27, No.7, 2021, p. 1101.

[70] Stefano F. Verde and Simone Borghesi, “The International Dimension of the EU Emissions Trading System: Bringing the Pieces Together,” Environmental and Resource Economics, Vol. 83, No. 1, 2022, p. 31.

[71] Katja Biedenkopf and J?rgen Wettestad, “South Korea: East Asian Pioneer Learning from the EU,” in J?rgen Wettestad and Lars H. Gulbrandsen, eds., The Evolution of Carbon Markets: Design and Diffusion, London: Routledge, 2017, pp. 145-163.

[72] Sebastian Oberthür and Lisanne Groen, “Explaining Goal Achievement in International Negotiations: the EU and the Paris Agreement on Climate Change,” Journal of European Public Policy, Vol. 25, No. 5, 2018, pp. 7-9.

[73] “EU Secures Agreement on Carbon Market Rules and New Climate Finance Goal, with Broader Contributor Base to Drive Clean Investments, Increase Resilience and Prepare the Ground for Further Emission Reductions,” European Commission, November 24, 2024, 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presscorner/detail/en/ip_24_6043.

[74] “Commission Welcomes Adoption of Climate and Energy Package,” European Commission, April 23, 2009, 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presscorner/detail/en/ip_09_628.

[75] Stefano F. Verde and Simone Borghesi, “The International Dimension of the EU Emissions Trading System: Bringing the Pieces Together,” Environmental and Resource Economics, Vol. 83, No. 1, 2022, p. 31.

[76] Fran?ois Sammut, Lars H. Gulbrandsen, and J?rgen Wettestad, “Emissions Trading in Kazakhstan: Complicated Application of the ‘EU Model’, ” in J?rgen Wettestad and Lars H. Gulbrandsen, eds., The Evolution of Carbon Markets: Design and Diffusion, New York: Routledge, 2018, pp. 166-178.

[77] Stuart Evans and Aaron Z. Wu, “What Drives Cooperation in Carbon Markets? Lessons from Decision-Makers in the Australia-EU ETS Linking Negotiations,” Climate Policy, Vol. 21, No. 8, 2021, pp. 1-11.

[78] Ole Elgstrom, “Legitimacy, Credibility and Coherence–Perceptions of EU Roles in Global Climate Change Negotiations,” Political Science, Environmental Science, No. 6, 2015, p. 5.

[79] Sebastian Oberthür and Lisanne Groen, “Explaining Goal Achievement in International Negotiations: the EU and the Paris Agreement on Climate Change,” Journal of European Public Policy, Vol. 25, No. 5, 2018, pp. 11-12.

[80] John Vogler and Hannes R. Stephan, “The European Union in Global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Leadership in the making?”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Agreements: Politics, Law and Economics, Vol. 7, No. 4, 2007, p. 391.

[81] Charles F. Parker and Christer Karlsson, “Climate Change and the European Union’s Leadership Moment: An Inconvenient Truth?”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Vol. 48, No. 9, 2010, pp. 929-930.

[82] Bertil Kilian and Ole Elgstr?m, “Still a Green Leader? The European Union’s Role in International Climate Negotiations,” Cooperation and Conflict, Vol. 45, No. 3, 2010, p. 266.

[83] France, Germany, UK, US and EU Launch Ground-Breaking International Just Energy Transition Partnership with South Africa, European Commission, November 2, 2021, 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presscorner/detail/pl /ip_21_5768.

[84] Charles F. Parker, Christer Karlsson, and Mattias Hjerpe, “Assessing the European Union’s Global Climate Change Leadership: From Copenhagen to the Paris Agreement,” Journal of European Integration, Vol. 39, No. 2, 2017, p. 245.

[85] 《受到中、美、俄、印等國明確反對——歐盟征收航空碳稅被迫暫停》,人民網,2012年11月14日,http://theory.people.com.cn/n/2012/1114/c40531-1957404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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