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飯圈文化”對青年理想信念的破壞及其對策探究

在社交媒體賦權和偶像經濟擴張的相互作用下，“飯圈文化”呈現出的畸變形態正突破文娛界限，其非理性崇拜機制給“Z世代”的價值觀帶來深層解構。2025年全國兩會上，不少代表委員高度關注“飯圈文化”，尤其是體育領域的“飯圈化”現象[。“飯圈化”現象給體育賽事秩序及運動員的正常生活造成了嚴重影響，甚至引發了輿論混亂。其普遍性和危害性要求必須從多方面入手，研究其生成邏輯、運行機制及對青年理想信念的負面影響。

一、現實透視：極端“飯圈文化”的全面觀照

（一）極端“飯圈文化”的生成邏輯

作為一種數字資本主義時代出現的新型亞文化形態，極端“飯圈文化”的生成邏輯深深植根于資本邏輯的驅動之中。資本通過商品化和符號化的過程，將粉絲的情感和行為轉化為可量化的數據商品，從而構建起一個以“流量一變現”為核心的閉環系統。馬克思指出，從商品到貨幣是一次“驚險的跳躍”[2]。資本通過搭建流量框架來推動“飯圈文化”形成，隨后操控市場信息和創新模式以維持控制，實現了從情感消費到經濟價值的全面異化。利用打榜、集資、周邊銷售等多重市場機制，資本將偶像及其相關產品轉化為具有高度符號價值的可量化商品，而粉絲則成為這一商品化過程的推動者。資本不斷美化消費本質，遮蔽真實目的，使部分粉絲追求交換價值而非使用價值，引發“資本過熱”現象。這種極端的消費主義文化腐蝕了主流價值觀，潛藏著金融與道德風險。

（二）極端“飯圈文化”的運行邏輯

極端“飯圈文化”的運行邏輯呈現出顯著的彌散化特征，其傳播方式突破傳統媒介的中心化結構，形成了多節點、去中心化的傳播網絡。該傳播模式與德勒茲和加塔利提出的塊莖理論高度契合。“一個塊莖可以在其任意部分之中被瓦解、中斷，但它會沿著自身的某條線或其他的線而重新開始”[3]。在“飯圈文化”中，這種去中心化的傳播網絡通過跨平臺聯動、符號病毒式擴散等方式，實現文化內容的快速傳播與廣泛滲透。

“飯圈文化”的傳播通過跨平臺聯動構建起一個多節點擴散的生態閉環。這一生態閉環通常包括幾個關鍵環節：B站二創視瀕引流、微博超話控評、微信社群動員、線下應援落地。粉絲在B站進行二創，對與偶像相關的內容進行再加工與傳播，吸引更多用戶關注；微博超話是粉絲聚集的核心場域，粉絲通過話題標簽、刷帖、反黑等方式，進一步擴大偶像的影響力；微信社群（私聯、微信群、朋友圈）則在跨平臺聯動中扮演組織與動員的角色，協調線上線下行動。

二、全景剖析：極端“飯圈文化”對青年理想信念的破壞

（一）衍生“偶像崇拜”，導致青年理想信念失范化

極端“飯圈文化”憑借數據化造神運動，將娛樂偶像塑造成精神圖騰，消解了主流價值體系對青年理想信念的引導作用。“現代社會中權力不動聲色地潛入被規訓者的身體內部，實現對其精神的有效操控。”4在“飯圈文化”中，互聯網平臺構建起“數據即正義”的評判體系，解構了主流意識形態的權威性，導致部分青年理想信念失范化。

通過榜單排名、粉絲貢獻值及情感量化等數據指標，互聯網平臺將偶像的價值簡化為可量化的數據表征。這種數據化造神運動導致粉絲陷入“擬像化生存”，即通過虛擬的偶像形象構建自我認同與集體認同。在此過程中，極端“飯圈文化”通過“偶像崇拜”，形成了一種“非偶像認同即錯誤”的認知霸權。例如，在2024年巴黎奧運會乒乓球女單決賽中，部分粉絲因孫穎莎輸掉比賽，在網絡上惡毒攻擊其對手陳夢，甚至在比賽現場對她發出噓聲[5。這一行為不僅玷污了體育競技精神，還暴露出極端“飯圈文化”對社會文明底線的嚴重侵蝕。

（二）助推“符號消費”，引發青年理想信念功利化

極端“飯圈文化”將消費能力等同于情感忠誠度，通過商品符號化構建身份等級制度，導致部分青年陷入“物質至上”的價值誤區。鮑德里亞的符號消費理論指出，“如今，消費恰恰說明了這樣一個發展階段，即商品完全被當作符號，被當作符號價值，而符號（文化)則被當作商品”]。物質消費已成為衡量粉絲愛意的重要標尺，粉絲群體內甚至還流傳著一句話一“有錢砸錢，沒錢做數據”。例如，劉雨昕的數字EP《EPSILON》上線后，短時間內就售出近500萬張，人均重復購買量約48～96張[7]

（三）營造“信息繭房”，催生青年理想信念淡漠化

隨著信息技術、互聯網技術的飛速發展，虛擬空間正逐漸替代傳統的物理公共場所，成為公共輿論的生成地，標志著“公共領域的基本結構又一次發生了轉型”{8。在“飯圈文化”中，算法推送導致公共領域的理性討論被偶像話題所淹沒，粉絲對公共事務與社會責任產生疏離感。這種理想信念的淡漠化不僅對青年的個人成長產生不良影響，還對公共參與與民主討論構成威脅。“宣傳組”“反黑組”“控評組”等組織通過嚴格的內部規則及信息過濾機制，明確要求成員集中精力為偶像“做數據”，僅通過內部群組獲取“凈化版”信息。封閉的社群環境加劇了粉絲對外部信息的排斥，使其逐漸形成“非我圈層皆敵對”的對抗思想，理想信念淡漠化加劇。

（四）制造“娛樂景觀”，加速青年理想信念庸俗化

極端“飯圈文化”通過制造低質文化產品與“娛樂景觀”，消解青年的審美能力與價值判斷，致使其理想信念逐漸崩塌。視覺表象逐漸取代物質實在，篡奪社會本體的地位，并通過視覺經驗來操控人們的思想、認知與行為。

在“飯圈文化”中，資本基于流量至上的生產邏輯，制造了大量低質文化產品，造成了“審五經濟”的泛濫。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指出，文化工業通過標準化與批量化的生產方式，剝奪了文化的批判性與多樣性，使得“用風格來決定力量的基礎，已經土崩瓦解了”[9]。“審丑經濟”消解了部分青年的審美能力，使得低俗內容在公共空間中占據重要地位。

三、糾治之道：應對極端“飯圈文化”侵蝕青年理想信念的實踐進路

（一）思想滋養：以主流文化筑牢青年理想信念之基

極端“飯圈文化”通過“偶像崇拜”與“符號消費”，致使部分青年理想信念模糊甚至扭曲。對此，需通過主流文化的思想滋養，修復價值失范。

重構價值符號系統。阿爾都塞指出，意識形態國家機器可以影響個體的思想、信仰與行為，“保障生產關系的再生產本身”[10]，從而保障社會秩序穩定。因此，主流文化可以通過國家機器滲透個體的日常生活，塑造其思想世界；通過重構價值符號體系，抵御“飯圈文化”對青年理想信念的侵蝕。例如，XR《覺醒年代》利用新興技術，將英雄模范轉化為青年喜聞樂見的可交互 IP^[11] ，通過重構英雄模范的價值符號體系，迎合當代青年的興趣，實現文化符號的現代轉化與再創造。

主動適應新媒體時代的傳播規律。通過短視頻、社交媒體的精準營銷等，增強主流文化在青年群體中的影響力。例如，“七一勛章”獲得者黃寶妹以紅色UP主的身份分享了自己的奮斗經歷，彈幕區的青年觀眾紛紛留言要“接好前輩的接力棒”“知史愛黨”[12]。這種創新的傳播方式使紅色文化煥發出新的活力，讓青年群體在互動中更深入地理解與認同革命精神，增強了他們的歷

史責任感和文化自信。

（二）價值領航：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錨定青年理想信念之向

極端“飯圈文化”催生了一種過度注重精神崇拜和即時利益的文化現象，導致部分青年群體在情感認同和價值觀上產生偏離。對此，應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糾正“符號消費”帶來的價值功利化趨勢，引導青年群體樹立理性、積極的價值觀念。

構建新型評價指標。布迪厄的慣習理論指出，個體的行為和價值觀念是在歷史經驗的積累中逐漸形成的，其核心含義在于“一套深刻地內在化的、導致行為產生的主導傾向”[13]。為引導青年群體擺脫符號崇拜和功利追求的慣習，亟需構建一套以社會價值為核心的新型評價指標體系。例如，《歌手2024》與芒果V基金推出“一起唱快樂音樂教室”公益項目，提升了社會效益，獲得了廣泛認可[4]。

建立反向激勵機制。對粉絲集資超500元的行為實施“冷靜期”制度，并要求24小時確認后才可完成支付。這一機制能有效遏制非理性消費行為，約束并引導粉絲樹立正確的消費觀念。例如，韓國公正交易委員會曾對SM娛樂、JYP娛樂等大型娛樂公司展開調查，原因是這些公司被舉報存在將明星周邊產品與專輯捆綁銷售的行為，可能誘導粉絲大量購買專輯[15]

（三）社會參與：以公共精神培育青年理想信念之情

極端“飯圈文化”通過“信息繭房”與圈層封閉，致使部分青年對公共事務表現出情感冷漠與理想信念的疏離。通過拓展社會參與的實踐路徑，培育青年的公共精神，能夠有效消解情感冷漠現象，重新激發青年對社會公共事務的關注與熱情。

推動算法介人公共議題。哈貝馬斯的交往理性理論強調，“作為交往共同體的成員，自覺以主體間認可的規范性要求為取向采取行動”[16]。可在微博明星超話中插入鄉村振興話題，通過“破壁推送”引導粉絲關注公共事務。例如，“春風送暖·點亮美麗鄉村”行動由微博聯合當地政府和公益機構共同主辦，邀請知名博主參與，以互動、捐贈等形式助力鄉村教育和文化發展[17]。

構建參與式治理平臺。開通“青年提案直通車”，將青年粉絲的創造力與公共事務相結合。例如，成都市積極探索青年參與社會治理的創新模式，通過舉辦各類文娛活動和項目，激發青年的社會責任感和參與熱情。參與式治理平臺不僅為青年提供了表達創意的機會，還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增強了其社會認同。

四、結語

數字時代，青年群體的精神成長與價值塑造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極端“飯圈文化”作為一種聚合資本、技術與心理多重力量的典型現象，折射出當代文化生態中的深層矛盾。其治理超越單一網絡亂象整治，直指現代性語境中青年身份認同、情感依托與文化自覺等命題。能否有效引導青年樹立崇高理想、提升價值判斷力，既影響其成長道路，更關乎中華民族精神追求的延續與創新。總之，構建理性、開放、向上的青年文化環境，是一項需要持續探索、多方協同的系統性工程，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筑牢育人根基的戰略使命。

參考文獻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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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彭妍，研究方向為國際中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