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在新媒體快速發展的背景下,網絡“標題黨”現象愈加突出,其通過夸張化、斷章取義、情緒化等手法吸引流量,導致新聞標題與內容出現明顯偏離,對新聞公信力造成多方面沖擊。本文在界定“標題黨”概念與特征的基礎上,分析其對新聞公信力在事實準確性、媒介倫理、公共認知及信息素養等方面的負面效應,指出當前治理實踐中存在法律規制滯后、平臺自律不足、行業約束乏力、公眾監督欠缺及技術協同困難等問題。在此基礎上,提出從完善法律制度、優化平臺算法、強化行業自律、提升公眾媒介素養、推動技術賦能等方面系統構建網絡“標題黨”治理機制,以實現新聞行業的健康發展與公共輿論生態的優化。
【關鍵詞】網絡“標題黨”;新聞公信力;負面效應;治理機制;多元協同
一、“標題黨”現象出現的背景及問題的提出
新媒體的快速發展和信息傳播格局的深刻變革,使得新聞標題在信息獲取與公眾認知中的作用愈加凸顯。在注意力稀缺與信息過載的雙重背景下,新聞標題已不再僅僅承擔概括內容、吸引讀者的基本功能,而是成為爭奪點擊率和流量的關鍵入口。與此相伴,網絡“標題黨”現象愈演愈烈,其通過夸張渲染、斷章取義、情緒化敘事甚至刻意誤導的方式,迎合受眾獵奇、刺激和情感宣泄的心理需求,從而在短時間內實現傳播量和曝光度的提升。這種以吸引注意為首要目標、以犧牲內容真實與新聞專業性為代價的標題生產方式,不僅擾亂了網絡輿論生態,更對新聞公信力造成了深刻沖擊。
“標題黨”的盛行并非偶然,其背后有著復雜的媒介環境與社會心理動因。一方面,注意力經濟邏輯驅動下,流量成為衡量媒體影響力與經濟效益的重要指標,導致部分媒體及自媒體為追求點擊而突破新聞倫理底線。另一方面,平臺算法推薦機制在無形中放大了“標題黨”內容的可見度,通過用戶偏好與歷史行為的循環強化,形成“標題吸引—點擊進入—算法推送”的流量閉環,使得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在輿論場中頻繁發生。此外,部分受眾在面對海量信息時缺乏足夠的媒介素養與批判性思維,容易被刺激性、情緒化標題牽引,從而進一步助長了“標題黨”的蔓延。然而,新聞公信力是新聞媒體賴以生存與發展的基石,也是現代社會公共溝通與輿論引導的重要保障。當“標題黨”大行其道時,新聞與事實之間的契約被撕裂,公眾對新聞的信任被侵蝕,信息的真實性與權威性遭到削弱,新聞媒體在社會治理與公共生活中的話語權也隨之下降。更為嚴重的是,這種信任危機具有累積性與擴散性,一旦形成負面認知慣性,即使媒體自身進行改進,重建公信力也將面臨長期而艱難的過程。因此,對“標題黨”現象進行深入研究,厘清其對新聞公信力的沖擊機理,并探索科學有效的治理機制,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二、網絡“標題黨”現象的界定、特征、分類及生成動因
(一)“標題黨”現象的界定及特征
網絡“標題黨”作為新媒體語境下的特定傳播現象,其核心特征是標題與正文之間存在程度不等的不一致甚至背離,以達到吸引受眾注意、引發點擊和轉發的目的。這種現象不同于新聞標題的正常創意化加工,而是在夸張、歪曲甚至虛構事實的基礎上,通過情緒化、懸念化、斷章取義等手法,使標題在感官刺激上遠遠超過內容的實際價值與真實性。概念上,“標題黨”可以界定為:在新聞、信息或內容傳播中,制作者通過與事實不符或顯著夸張的標題設計,引導受眾產生特定預期,進而在閱讀內容時產生落差感或被誤導的心理狀態。[1]
與傳統新聞標題相比,網絡“標題黨”具有更強烈的注意力爭奪性和情緒操控性。這一方面源于網絡平臺的信息流機制與即時性傳播特征,另一方面則與當下媒介競爭的激烈程度密切相關。傳統新聞標題以簡明、準確、概括為原則,強調與新聞內容高度一致,而網絡環境下,部分媒體或自媒體為了在龐大的信息海洋中脫穎而出,不惜打破新聞職業規范,將標題設計為引發強烈好奇心甚至憤怒、恐懼、震驚等情緒的觸發點,從而大幅提升點擊率。
(二)“標題黨”現象的分類及生成動因
第一,夸大事實型。通過形容詞、數量詞等夸張化修飾手法,將原本平常的事件放大為“驚天動地”的新聞,如“震驚全國”“史上最強”等,以制造稀缺感與沖擊力。
第二,斷章取義型。在引用事實或話語時刻意截取片段,忽略或刪減關鍵信息,使標題與事實存在偏差,導致受眾形成錯誤印象。
第三,懸念誘導型。利用模糊化、懸疑化表述,如“看完這個你會哭三天”“真相讓人無法直視”,以吊起讀者興趣,迫使其點擊獲取答案。
第四,情緒煽動型。刻意使用帶有強烈情緒色彩的詞匯,引導公眾在閱讀前即形成特定立場與情感傾向,如“怒了”“心碎”“被逼到絕路”等。
第五,內容虛構型。在部分自媒體或低質信息源中,直接編造與事實不符的標題,甚至與正文毫無關聯,僅憑標題本身吸引流量。
這些類型并非彼此孤立,實際傳播中常常交織使用。例如,某些標題既包含夸張修辭,又暗設懸念,還附加情緒化用詞,從而形成多重吸引力。這樣的混合型“標題黨”更具欺騙性和傳播力,對新聞公信力的沖擊也更為顯著。
在生成動因方面,網絡“標題黨”既是媒體競爭環境的產物,也是受眾心理特征與平臺算法機制共同作用的結果。從供給端看,流量導向的商業模式使得點擊量直接與廣告收益、排名權重掛鉤,誘使內容生產者以吸引點擊為首要目標,忽視甚至背離新聞的真實性與完整性。從需求端看,受眾普遍存在尋求新奇、追逐熱點、偏好情緒化信息的心理,尤其在碎片化閱讀和信息過載的情境中,標題成為判斷是否點擊的重要依據,這種“標題即內容”的心理預設為“標題黨”的泛濫提供了市場基礎。從技術端看,平臺的推薦算法根據用戶點擊與停留時間等行為數據優化推送內容,“點擊多—推送多”的機制無形中放大了“標題黨”的可見度,造成劣質標題在流量競爭中反而占據優勢。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定程度的創意加工與吸引力設計下,標題能夠在不失真、不違背新聞倫理的前提下提高傳播效果,這種“標題優化”是新聞寫作中合理且必要的實踐。而網絡“標題黨”往往超越了這一邊界,以犧牲事實完整性和公眾知情權為代價換取短期關注,不僅違背新聞真實性原則,也破壞了媒體與公眾之間的信任關系。這種現象一旦常態化,將導致新聞行業整體形象受損,并使公眾對信息源的信任度長期下降。
綜上,網絡“標題黨”是一個在媒介競爭、技術驅動與社會心理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復雜現象,其特征既包括標題與內容的不匹配性、情緒化與夸張化傾向,也反映出背后的流量邏輯與商業化壓力。深入理解其界定與表現特征,是分析其對新聞公信力沖擊機理與構建有效治理機制的前提。
三、“標題黨”對新聞公信力的負面效應
新聞公信力是指新聞媒體在社會公眾中所獲得的信任程度,它建立在新聞報道的真實性、客觀性、完整性和權威性之上,是媒體影響力與社會功能的重要保障。在媒介生態日益復雜、信息傳播方式不斷多元化的今天,新聞公信力不僅關乎媒體的生存與發展,也直接關系到公共輿論的理性運行與社會共識的形成。網絡“標題黨”現象的蔓延,在不同層面侵蝕著新聞公信力,其負面效應具有隱蔽性、累積性與擴散性。
(一)事實準確性受損與信源可信度下降
新聞公信力的首要基石是事實的真實性和準確性。然而,“標題黨”通過夸張化、片面化甚至虛構化的標題設置,使標題與新聞內容之間出現明顯偏離,造成信息傳遞的失真。部分受眾在信息過載的環境中往往僅停留在標題層面做出判斷,從而被誤導對事實形成錯誤認知。[2]例如,一篇標題宣稱“某地發生重大安全事故”,而正文內容可能只是輕微交通擦碰事故,此類嚴重背離事實的標題不僅誤導公眾,還可能引發不必要的社會恐慌與謠言擴散。長期如此,公眾會對媒體所提供的信息產生懷疑,降低對信源的依賴度,進而動搖新聞公信力的根基。
(二)媒介倫理缺失導致的信任危機
新聞職業倫理要求媒體在報道中遵循真實、準確、公正、平衡等原則。“標題黨”現象的普遍化,反映出部分媒體與自媒體在新聞生產過程中逐漸弱化倫理約束,將吸引流量置于社會責任之上。這種倫理缺失不僅表現為對事實的歪曲,也體現在對受眾知情權與判斷權的漠視。當公眾意識到媒體為爭奪注意力而刻意制造誤導性標題時,會認為媒體帶有明顯的功利化傾向,從而產生“新聞不過是流量生意”的印象。這種對媒體動機的負面解讀會迅速積累成信任危機,并通過社交平臺的快速傳播擴大影響,削弱整個行業的公信力。
(三)新聞議程與公共認知的扭曲
新聞公信力不僅關乎信息的真實性,還體現在媒體對公共議題的設置和引導功能上。媒體通過議程設置決定哪些事件進入公眾視野,以及這些事件的重要性排序。然而,“標題黨”傾向于選擇具有獵奇性、戲劇性、情緒化的內容進行夸張化呈現,這種內容偏好會造成新聞議程的失衡。一些對公共利益具有重大意義的議題可能被淹沒在大量低質、嘩眾取寵的信息流中,而對社會治理和公共決策相關的嚴肅新聞則缺乏足夠關注。久而久之,公眾的認知結構被短平快的標題邏輯所主導,公共討論的理性程度下降,社會輿論生態被動搖。
(四)受眾信息素養與判斷力的弱化
在信息過載的數字時代,提升公眾的信息素養是維持新聞公信力的重要條件。然而,“標題黨”通過情緒化、懸念化的語言塑造信息獲取體驗,使得受眾在不斷被刺激性標題吸引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以情緒反應替代理性判斷的習慣。一旦受眾在認知上習慣于“標題即事實”,便可能在缺乏核實與深入閱讀的情況下迅速作出判斷甚至傳播信息。這不僅助長了虛假信息的擴散,也削弱了公眾對權威信息的辨識能力,使新聞公信力的維護陷入更為困難的境地。[3]
(五)信任流失的累積性與擴散性
與一次性的新聞失誤不同,“標題黨”對新聞公信力的沖擊具有累積效應。單個失實標題可能引發短期的不信任,但當公眾多次在不同媒體平臺遭遇標題與內容不符的情況時,會形成對“媒體不可全信”的刻板印象。這種認知一旦在公眾心中固化,就會擴散至整個行業,導致即便是遵守職業規范、堅持真實報道的媒體也受到牽連,陷入“信任赤字”的困境。這種累積性與擴散性信任流失不僅削弱了新聞業的整體形象,也對社會信息秩序的穩定構成威脅。
四、現行治理實踐的不足與困境
針對網絡“標題黨”現象,政府監管部門、新聞媒體、互聯網平臺及社會公眾已在不同層面展開了治理探索,形成了法律規制、行業自律、平臺管理、公眾監督等多元并行的治理格局。然而,受制于制度滯后、技術瓶頸、執行不力與公眾參與不足等多重因素,這一治理體系在實踐中仍存在明顯短板與困境,難以對“標題黨”的蔓延形成持續有效的遏制。
(一)法律規制滯后與適用難題
從法律層面看,我國《廣告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等規范性文件對虛假宣傳、誤導性信息傳播均有禁止性規定,新聞出版主管部門也多次發布整治“標題黨”的專項通知。但這些法律與規章多針對廣告、商業營銷或虛假新聞,缺乏對網絡“標題黨”這一特殊現象的專門性界定與量化標準。例如,何種程度的夸張構成誤導,何種情形屬于合理的標題創意,缺乏明確的法律邊界,導致執法機構在認定與處罰時存在自由裁量空間過大、標準不統一的問題。此外,跨平臺、跨地域的網絡傳播特性,使得執法取證和司法追責面臨技術與協作上的障礙。一些“標題黨”內容由境外服務器發布,增加了跨境執法的難度;部分自媒體在遭遇處罰后更換賬號、轉移平臺,規避監管的現象也屢見不鮮。
(二)平臺自律的形式化與利益沖突
互聯網平臺作為“標題黨”傳播的重要渠道,其內容分發與算法推薦機制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標題黨”的可見度。近年來,部分平臺雖建立了標題審核、違規警示、流量限制等制度,但在執行上往往流于形式。一方面,平臺對“標題黨”的界定標準模糊,審核機制更多依賴機器識別,而機器算法在語境理解與隱性誤導識別方面存在局限,導致大量邊緣性、隱蔽性較強的“標題黨”內容漏網。另一方面,平臺商業模式高度依賴用戶活躍度與點擊量,而“標題黨”在短期內往往能帶來更高的流量,這使得平臺在“治理”與“流量”之間存在利益沖突,可能在執行自律政策時缺乏足夠動力與剛性。
(三)行業自律乏力與執行成本高企
新聞行業協會、媒體聯盟等在職業倫理與行業規范層面對“標題黨”問題提出了自律要求,但行業自律的有效性受制于兩個方面:一是缺乏統一且具備約束力的操作細則,導致自律倡議難以落地;二是行業組織對違規行為的懲戒手段有限,缺乏法律賦權與經濟制裁能力,無法對違背規范的行為形成足夠威懾。此外,在自媒體與傳統媒體混合競爭的格局下,大量自媒體缺乏參與行業自律的意愿與動力,行業組織對其約束力幾乎為零,從而造成“正規軍”守規矩而“野部隊”不斷沖擊底線的不平衡局面。
(四)公眾監督意識不足與媒介素養欠缺
公眾既是“標題黨”現象的受害者,也是治理的重要力量。然而,現實中公眾的監督意識與參與程度普遍不足。一方面,受眾往往將注意力集中在信息消費本身,缺乏對標題與內容不符行為進行投訴或舉報的習慣;另一方面,部分受眾在信息甄別能力和媒介素養方面存在不足,難以識別隱蔽性誤導標題,甚至在無意中通過轉發擴散了“標題黨”內容,反而助長了其傳播。此外,公眾監督機制的便捷性與有效性仍有待提升,目前各平臺的舉報渠道雖已開通,但處理效率、反饋機制和透明度不足,削弱了公眾參與治理的積極性。[4]
(五)技術治理與人工干預的協同困境
技術治理被視為整治“標題黨”的重要手段,包括基于自然語言處理(NLP)的自動識別、基于知識圖譜的事實核驗、基于情感分析的標題情緒化檢測等。然而,技術手段在識別能力與適配性方面仍面臨挑戰。一方面,“標題黨”手法多樣、表達靈活,算法模型容易被規避或誤導;另一方面,過度依賴技術治理可能導致誤傷,即將部分創意化標題錯誤判定為違規,抑制正常的新聞創新。與此同時,人工干預雖然在語境理解與價值判斷上具備優勢,但審核成本高、周期長,在面對海量信息時難以維持高效性。如何在技術自動化與人工判斷之間找到平衡,形成協同效應,是當前治理機制中的一大難題。
五、網絡“標題黨”治理機制的構建路徑
有效遏制網絡“標題黨”現象,需要在法治引領、平臺責任、行業自律、公眾參與、技術賦能與文化涵養等方面協同發力,構建多主體參與、多手段融合、多層次推進的治理機制。在注意力經濟與算法推薦深度作用的新媒體環境中,單一維度的治理手段往往難以持久奏效,唯有形成系統化、立體化的綜合治理格局,才能在保障新聞公信力的同時,促進網絡輿論生態的良性循環。
(一)法治保障:完善立法體系與執法機制
法律規制是“標題黨”治理的根本保障。首先,應針對網絡“標題黨”現象的特定性質,在現有《廣告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等法律法規的基礎上,增設針對新聞與信息內容標題失實、誤導性表達等行為的專門條款,明確“標題黨”的法律定義、認定標準與處罰幅度,減少執法過程中的模糊地帶與自由裁量空間。其次,完善跨平臺、跨地域、跨境執法的協作機制,推動監管部門之間以及與平臺、媒體之間的信息共享與案件協查,提高違法違規行為的發現與處置效率。對于屢犯不改、情節嚴重的平臺與賬號,應在行政處罰的同時,納入信用懲戒體系,形成法律震懾。
此外,執法機制需要與新媒體傳播特點相適配。一方面,應建立快速反應通道,對重大輿情風險與嚴重誤導性標題實行緊急下架與流量封禁;另一方面,可探索引入第三方專業機構參與標題審核與事實核查,為執法提供專業支撐。通過法律制度的完善與執法的精準化,確保治理“標題黨”的措施具備可操作性與權威性。
(二)平臺責任:優化算法機制與強化內容審核
平臺是“標題黨”內容的重要傳播中樞,必須承擔起更為積極和主動的治理責任。[5]在算法機制方面,應對現有以點擊量、停留時長為核心的推薦邏輯進行優化,適度降低對短期流量的依賴,將新聞內容的真實性、信息價值與權威性納入算法權重,減少夸張化標題的推薦幾率。可以通過引入“標題與內容一致性”檢測模型,對標題與正文語義偏離度較大的內容自動降權,防止其獲得不當流量優勢。
在內容審核方面,平臺應構建“技術識別+人工復核”的多層次審核體系。技術識別可通過自然語言處理、情感分析等手段,對明顯含有夸張、虛構、煽動性元素的標題進行初步篩查;人工復核則可針對技術難以識別的隱蔽性標題進行深度判斷。此外,平臺應建立違規標題的溯源機制,對發布者進行積分式信用管理,違規次數達到一定閾值時采取限流、封號、列入黑名單等措施,并將相關信息通報監管部門與其他平臺,形成跨平臺懲戒的閉環。
(三)行業自律:強化職業規范與道德約束
新聞行業協會、媒體聯盟等應發揮行業自治的引導作用,制定更具針對性的標題制作規范與倫理準則,明確禁止性條款與創意邊界。例如,可規定新聞標題必須準確反映核心事實,禁止使用與事實嚴重不符的夸張詞匯和情緒化語言,對懸念式標題應有明確的提示要求。
在執行層面,行業組織可建立違規通報與信用檔案制度,將媒體與從業人員的違規記錄納入行業信用評價,作為評選獎項、職務晉升、合作資質的重要參考。同時,應強化行業內部培訓與職業教育,將媒介倫理、新聞公信力建設等內容納入記者培訓必修課程,提高從業人員對“標題黨”危害性的認知與抵制能力。對于新興自媒體群體,可通過吸納優質創作者加入行業協會,提供內容審核指導與職業規范引導,擴大自律機制的覆蓋面。[6]
(四)公眾參與:提升媒介素養與監督能力
公眾既是新聞內容的消費者,也是輿論生態的參與者,其媒介素養與監督意識直接影響“標題黨”治理的效果。首先,應通過學校教育、社區活動、媒體宣傳等多渠道開展媒介素養教育,培養公眾識別虛假夸張標題、核實信息來源的能力,減少被誤導與二次傳播的可能性。可以在中小學信息技術與語文課程中融入新聞信息辨識訓練,在高校與社會教育中開展網絡信息素養講座與實訓。
其次,應完善公眾監督機制,降低舉報成本、提高反饋效率。平臺可設立醒目的舉報入口,對違規標題實行“一鍵舉報”功能,并在處理結果中給予明確反饋,提高公眾監督的獲得感。同時,可探索建立公眾評議平臺,由用戶對新聞標題與內容一致性進行評分與評價,形成公開透明的社會評價體系,以輿論倒逼內容生產者改進行為。
(五)技術賦能:構建智能化識別與治理系統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技術賦能已成為治理“標題黨”的重要方向。應在國家與行業層面推動“標題與內容一致性”檢測技術的研發與應用,結合機器學習、語義分析與知識圖譜,對新聞標題的真實性、語義偏離度、情緒化程度進行綜合評估,并在檢測結果基礎上自動觸發預警、降權或下架等措施。
此外,可引入區塊鏈技術實現違規信息的全鏈路追溯,確保違規內容的發布記錄、修改痕跡和責任主體可被準確識別,提升追責效率。還可開發面向公眾的瀏覽器插件或信息過濾工具,幫助用戶在瀏覽新聞時自動識別可能存在誤導性的標題并給予提示,從技術層面減少“標題黨”對受眾的影響。
六、結語
在新媒體語境下,信息傳播方式的深刻變革既拓展了新聞內容觸達公眾的廣度與速度,也在無形中催生了以“標題黨”為代表的負面信息生產與傳播模式。作為注意力經濟與算法推薦共同作用的產物,“標題黨”不僅破壞了標題與內容的對應關系,更在事實準確性、媒介倫理、公眾認知和新聞議程等方面對新聞公信力造成多維沖擊。其危害的隱蔽性與累積性,使其治理成為關乎新聞行業健康發展與社會信息秩序穩定的重要課題。
值得強調的是,“標題黨”治理不僅是對不良標題的技術性、管理性矯正,更是一次新聞行業價值底色的重申與堅守。公信力的恢復與重塑,依賴于多方持續而穩定的共同努力。唯有在多元主體的協同治理下,將真實、準確、負責的新聞生產原則內化為行業習慣與社會共識,才能在信息流動加速與傳播技術迭代的背景下,構筑起穩固的公信力防線,保障公共輿論空間的健康與有序。因此,治理“標題黨”應被視為推進新聞業高質量發展與建設清朗網絡空間的重要環節。這一過程不僅關乎媒體自身的生存與競爭力,更關乎社會信任體系的穩固與公共討論的理性。以系統思維統籌制度設計、技術應用與文化引導,將是未來“標題黨”治理的長久之策,也是新時代新聞行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由之路。
【本文系大連市社科聯2025年度重點課題項目“新媒體時代網絡輿情應對協同機制研究”(項目編號:2025dlskzd056)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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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穎,博士,遼寧師范大學法政學院副教授;張宜軍,遼寧師范大學法政學院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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