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公司是國家實行改革開放政策的產物。多年來,中信公司作為改革的試點和開放的窗口,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公司得以發展壯大,除了國家的政策支持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較好地利用了國際資本市場。近20年來,中信公司在利用國際資本市場方面開拓創新,籌集了大量資金,用于國家經濟建設和公司業務發展,取得了可觀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作為一家利用外資并跨國經營的特大型國有企業,中信公司的對外信譽于其生存發展來說尤為重要。保持公司對外信譽,最根本的一條,是致力于運用好籌集來的資金,選好管好投資項目,提高收益和回報,從而增加償還能力。除此外,公司日常的債信維護工作也是不容忽視的。這種日常的債信維護工作,主要就是指代表籌資體一方的有關人員與國際信用評級機構、銀行和基金等機構投資者中那些訓練有素的信用分析人員之間的交流和對話。
說起國際信用評級機構,對穆迪和標準普爾,業內人士可以說并不陌生。但可能很少有人了解,這些評級機構所從事的信用評估業其實是非常年輕的行業。穆迪、標準普爾和費奇3家本世紀初創建的老牌評級公司,至1972年時信用分析人員總數才15人。而今,大約有3000人在30多個國家的評級公司中工作。信用評估業如此快速地成長,專家對此的解釋是,70年代初美國發生過知名公司事前毫無先兆的債務違約,刺激了信用評估的需求。現在,全球債券市場總量已經達到十幾萬億美元,規模比70年代擴大了幾十倍,這其中,信用評估業的作用不可小看。信用分析方法的革新和服務質量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資本市場的發展。今天,以穆迪、標準普爾等為代表的信用評級機構,實際上扮演著指揮國際資本流動的交通警角色。
與這些國際信用評級機構同樣重要的,就是在商業銀行、保險公司、證券公司、投資基金等機構中工作的信用分析人員。這些機構投資者手中操有大量的委托和自有資金,除了獲取專業信用評級服務之外,大都建立了自己的信用評估專業研究隊伍,支持其業務部門對交易對手進行信用分析和授信管理。除了國際信用評級機構和機構投資者的信用分析人員外,專業性雜志和新聞媒體專欄的記者也往往兩頭攙和。
籌資體與評級機構和信用分析人員進行交流和對話的效率與質量顯然會影響信用評估的準確性,進而影響投資的風險測定和資本流動的方向。為此籌資體設置專門部門和人員,協助其首席執行官(CEO)、首席財務官(CFO)從事這種專業的信息彼露和交流對話。經濟學家也會對此進行許多相關的研究,從而形成了被稱為IR(InvestorRelations投資者關系)的學科。
IR原屬PR(PublicRelations公共關系)的一個子集,專門研究企業如何妥善處理與企業的各類利害關系人(Stakeholders)之間的關系。資本市場的國際化、證券化使資金資源的競爭日趨激烈;信息不對稱、合同的不完備性影響著人們的交易行為,在資金資源競爭中的贏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公司,但一定是知名度高、易為外界理解、在建立投資人信心方面做得更好的公司。因而,IR廣受重視,逐漸衍成單獨一技。
這些年國內比較關注RP,實踐上也有較多的應用和發展,但由于我國資本市場的發育仍處于初級階段,投資人對風險的認識比較粗淺,籌資體尚未真正認識到利害關系人的重要性,IR自然不成氣候。
中信公司財務都是負責公司海外融資和債信維護的窗口之一,它直接面對的就是上述那些相關機構和人員。不要以為只有公司發債時才需要與信用評級人員打交道,其實不然。債信維護實際上是籌資體的日常工作之一,在受到突發性事件影響時,這項工作就更顯重要。例如,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觸發全球金融市場一波又一波違約和破產事件,龍啊、虎啊、熊啊,頃刻間就都不是那么回事兒了。籌資體信用評級猶如高臺跳水似的連串降級,國內也發生了廣信因嚴重資不抵債而關閉破產的事件,業內人士無不膽戰心驚。銀行和投資者紛紛加強了對交易對家的信用復審。一年多來,中信公司以座談討論、演示說明等各種形式跟信用評級機構的分析師、銀行的信用分析人員和公司研究人員、投資組合經理、基金經理等進行了百余次的交流。通過這些交流,了解他們關注的事情,回答他們的問訊,介紹中信公司的經營情況,解釋中信公司的發展戰略。我有時感覺,我們就像是宣講中信故事的說書人一樣。
講述中信的放事,說難確實很難,說容易也容易。有的朋友會說,講述中信的故事何難之有?中信公司在改革開放中成功地扮演了試點和窗口的角色:早期充當引進外資的先鋒,80年代傾力國際交流,宣張中國的改革開放,90年代初為打破西方封鎖和制裁出力,后來利用香港股票市場融資樹立紅籌股范例,中信故事就是中國改革開放風光畫卷中瑰麗的一景。同時,中信故事中也不乏商業運作的成功情節,這些豐富的素材都可以作為一個公司故事娓娓道來。但是,在債信維護工作中,故事的聽眾均不是一般的角色,他們既懂經濟理論又諳熟公司及銀行分析,他們思維嚴謹縝密,他們對傳奇故事并不感興趣,而是側重探尋公司行為背后的經濟學、管理學意義和政策法律依據,以及經營數據所表征的財務和風險內涵,因此,中信故事的一些民間版本難以照搬。對聽眾作這樣的理性假設,不單體現對他們的尊重,也是考慮講述中信故事方式的出發點。
當然,信用評估分析師并不僅僅充當聽眾,他們還會提出各式各樣的問題。對投資家的說明也都會有QA(問答)一節。如何回答那些敏感而又尖銳的問題,是中信公司債信維護工作中最富挑戰性的部分。
作為商業機構回答外界問訊,雖比不上外交部的新聞發言人那股小心謹慎,但也沒有其回避問題時可一聲無可奉告了之的那份瀟灑。無論問題多么尖銳棘手,籌資方人員多半要以友善而直率的態度正面應對。若把籌資體比作商品的賣家,評級機構和投資者就是質檢官和買主,他們之所以提問,多半是對你有興趣,而保持投資者對籌資體的興趣,正是IR工作的目的。保守一點說,我們的工作是債信維護,說得積極一些,實際上就是公司信用故事的推銷。義務和責任在身,只要國家和公司披露政策允許,我們就盡可能正面應對問題。珍惜每一個問答機會,解釋并澄清問題,坦誠地與投資者交流,這也是債信維護人員打動、感染、吸引投資者的最好機會。任何敷衍、推托或輕率使用外交辭令都很容易使投資者棄你而去。有時,回答問題還可帶來宣講公司強項的機會。有些好的觀點、事例刻意放在故事中講述,或者流于平淡,或者顯得有些做作;但若嵌入到回答問題中使用,巧妙自然,更讓人感覺信服,效果當然也就更好。
為此,除了掌握必要的數據和有關情況外,做債信維護工作還要有一些積累:了解政治經濟形勢、改革走向、金融監管等經營環境的變化,掌握公司甚至子公司及項目的歷史和動態。特別重要的是,對公司文化和戰略必須有深刻的理解。一家大公司沒有長期發展戰略和市場定位,猶如一部歌劇沒有主題音樂,無從理解和欣賞。如果說信用評估專業人員做定量分析時,最注意財務數據,那么做定性分析時,切入點就是公司戰略和定位。對中信公司發展戰略和經營思路有所理解,用以詮釋中信公司的實踐,就如同有了一根紅線,把許多情節串成了一個完整的公司故事。
參與中信公司的債信維護工作,使我能夠更深刻地體會到信用在一個公司乃至國家發展中的重要性。我去穆迪公司時,曾在大樓入口處佇立,觀其門楣上一段銘文:“信用是文明時代之創造,其完美至上的表現僅屬于那些最文明開化和管理良好的國家。信用是維持現代商業社會生機的空氣。信用在造富國家方面所起的作用,勝于世界上所有寶藏之千倍。”這段銘文使人感慨良久:知識經濟概念正走紅國內,新聞媒體火熱炒作,政界學界言必提之,但宣傳闡述多囿于高科技信息產業一類。其實,西方大國在知識經濟上的領先地位,遠非高科技那點表面的東西,很大程度上還表現為其對制度性資源的占有和利用具有明顯的優勢,對市場經濟游戲規則的認識把握更深,支撐市場經濟體系的基礎設施相對完備。在華爾街上、倫敦城內,在金融機構、律師和會計師樓、信用評級公司、電臺報社的“精英”們,評點風險,激揚價值,駕馭信息,操縱輿論,指揮資本流動,裁判財富分配,其背后所依靠的不就是這種知識優勢嗎?
經過20年改革開放,國內經濟繁榮、工商經營活躍,然而,信用風險突現,真有點當年“衛星上天,紅旗落地”悖論的味道。化解信用危機,抑制敗德行為,己成為改革在深入推進中所必須解決的問題。信用的價值,其在維系一個經濟體系方面的作用,正為人們逐漸認識。中信人重視信用,肯在債信維護上下功夫,是經營發展的需要,是制度約束使然,如果我們國內的企業都視信用為其生存發展之本,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將成功有日。
中信公司近20年來優良的償債記錄,是一筆寶貴的無形資產,也是中信故事中最值得珍視的一節。今天,亞洲金融危機余波未消,國際資本市場仍然陰晴不定,中信人又一次面臨機遇和挑戰。我們有理由期盼,數萬中信人與全國人民齊心協力,必能克服暫時的困難,在新的一頁上書寫更加壯美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