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控”蔣經國
蔣經國曾經是臺灣諜報巨梟。
但說來好笑的是,這位臺灣諜報巨梟抵臺之初,卻非但無權過問臺灣諜報系統,反而是臺灣諜報系統的內控對象。
蔣經國最初抵臺,大概是1949年6月間的事。這時的國民黨成了落湯雞,蔣經國在國民黨權力體系中也差不多成了落湯雞——上海打虎極大地觸怒了孔宋家族,蔣經國遭受強力反擊,功敗垂成不算,自己也被視為“問題人物”。在1949年6月到1950年3月的半年多時間里,蔣經國沒有任何職務,蔣介石長子是他唯一的名分。無權可用,無公可辦,每日黎明即起,從四條通寓所趕到“總裁辦公處”,聆聽“嚴父”教導或開卷苦讀。就這樣別人對他仍放心不下,制定了嚴密的“保護監測計劃”。他走到哪里都有“地下跟班”,名義上保護蔣經國的安全,實則是盯梢。每天有哪些人到四條通寓所和蔣經國見面,他有沒有帶人、帶哪些人到蔣介石官邸謁見蔣介石,這些人是什么背景,什么意圖 ,等等,“地下跟班”都必須詳細記錄,以“最機密”、“最速件”一一上報。“地下跟班”的官方名稱叫做“特別防衛專案組”,簡稱“保防組”,一共兩組,每組組員若干,大多化裝為“三輪車車夫”,布置在四條通寓所和蔣介石官邸四周,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監視蔣經國。
一位親歷其境的臺灣諜報人員,晚年有過如下回憶:“我曾因‘中間’的職務關系,看到其中一個‘個案’的案例:先是在四條通跟從的人員發現石鳳翔(蔣緯國元配夫人石靜宜的父親)經常往四條通蔣公館跑,于是即在石鳳翔私用電話秘密接線監聽,進而知道‘二二八’首要分子蔣渭川”“透過住在香港的‘黨國元老,曾任粵軍總司令許崇智的關系,欲向先總統親自表示悔罪自新之意”“許崇智乃要石鳳翔居中奔走,通過蔣經國的管道,帶蔣渭川謁見先總統。”于是經由對石鳳翔電話的監聽,連蔣渭川在謁見蔣介石時曾痛哭流涕表示悔罪,蔣介石對他的失足走錯了路,表示不追究等等訊息,都在監聽電話獲得資料之中。
這個案例,算是“監測”蔣經國的許許多多案例中的一個頗具代表性的個案抽樣。
“監測”蔣經國的外勤諜報員和內勤主辦參謀之間的通訊,均使用化名,而且化名時時更換,所以絕對無法從檔案中得知他們的真實身份。換句話說,他們看得見蔣經國,蔣經國則不僅在當時看不見他們,事后也沒辦法查找他們。
負責“監測”蔣經國的“保防組”,隸屬當時的“臺灣省保安司令部”保安處。該處現在的職責很單純——主要對付“匪諜”和“叛亂組織”。但在1949年以后的幾個年頭中,保安處的職責卻要寬泛得多,可說到了無所不至地步。權力之大,堪與戴笠時代的“軍統”相比。而當時保安處最感興趣的,則是走私、套匯、地下錢莊等經濟類案件,辦這些案,有私貨、外鈔、不動產供他們查封、沒收和拍賣,所得錢財依“法”可提出三成作為破案獎金,成為合“法”外快。這些合“法”外快往往高出本餉數倍、數十倍乃至數百倍。重賞之下的勇夫,自然是趨之若騖了。因此,他們對“監測”蔣經國這樣的大人物的“專案”,莫不視為“苦差”——這種事既偷不得懶,又沒什么合“法”外快,典型的吃力不討好。但上峰有令,豈容違抗,保安處不得不偵騎四出。
九個月的嚴密“監測”,沒有發現蔣經國有絲毫異常,其政治忠誠度確實無可質疑。于是,決策層恢復了對蔣經國的信任,開始授以重權。
其中一項重權,便是接管臺灣諜報系統。
蔣經國出山
國民黨諜報系統表面上共戴一尊,實際上門派龐雜。主干有兩個,一個是“軍統”,一個是“中統”。同樣性質的機構,為什么要如此疊床架屋?這就是蔣介石統治術的特點——諜報機構單一化,就容易坐大,把他這個后臺大老板架空。機構有兩個以上,使之互相牽制、互相競爭,操縱者自身的安全度才有保障。但這也有弊端——各諜報機構之間爭風吃醋,彼此挖墻角,免不了壞事:甲單位發現一個“匪諜”嫌疑,剝繭抽絲,費盡心機,即將收網的時候,那個“匪諜”嫌疑卻突然被乙單位秘密誘捕。甲單位不但前功盡棄,甚至連所花費的經費都無法報銷;掠人之美的乙單位則借此邀功,提職加薪。蔣介石為此深感頭痛,便在抗戰初期親自主持會議,召集戴笠、陳立夫、朱家驊、王凡生、楊宣誠等諜報機關首長,商討如何“統一情報工作”。蔣決定設立“中央情報委員會”,當場指定王凡生為中央情報委員會主任委員,楊宣誠為副主任委員。對蔣的這個決策,誰都不敢公開反對,但實際上誰都不肯買賬。各諜報機構依舊各行其是,彼此勾心斗角,直至敗退臺灣從來沒有真正統一過步調。1949年—1950年,臺灣諜報機構至少有如下幾個山頭:
1.最大的諜報機構——保安處,其前身是臺灣光復之初,陳儀接收日據“臺灣軍司令部”而組建的“臺灣保安司令部”第二處。該處不僅是偵查機關,并可直接捕人、直接審訊乃至判刑。
2.中統和軍統。國民黨撤到臺灣之前,中統和軍統各自在臺灣設有“情報站”。國民黨撤到臺灣之后,不僅總局搬了過來,甚至各省、市情報站的“高級人員”,也輾轉來臺到總局報到。臺灣這塊只有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海島,一下子成了世界上諜報人員密度最高的地方。
3.各軍種司令部,以至軍、師單位,也都有第二處的建制。
軍隊的“第二處”,原本只負責軍隊內部的保衛工作。1949年閻錫山任“行政院”院長兼“國防部部長”時,下令要求第二處的情報人員“并需兼顧共匪擾亂地方秩序及陰謀破壞社會治安等足以危害戡亂陣營安全之活動”,從此軍隊諜報機關也在社會上伸展腿腳了。
此外,國民黨憲兵、“國防部技術總隊”等也有抓人辦案的權力。
蔣介石逃往臺灣后,國民黨諜報機構還要照搬大陸模式,多頭發展,彼此競爭,在如此狹小的政治空間里拳來腳去,恐怕傷的都是自己人,把剩下的一點本錢折騰個凈光。基于這種考慮,蔣介石決定整頓臺灣諜報機關,把林林總總的各派各系統統歸屬到一個人的麾下,實現統一調度。
這個人便是“太子”蔣經國。
蔣介石為什么要選擇蔣經國?原因之一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諜報機關實現整合之后,尾大不掉便成了主要危險;諜報大權因此更是生死攸關。再一個原因同樣不容忽視,即:蔣經國確實能夠膺此重任。國民黨諜報系統上上下下無不是山精水怪,沒有真本事而想在這些人跟前強出頭,必定自取其辱。
蔣經國則確實才智過人。茲舉其大端:
1.記憶力驚人:凡是和蔣經國打過照面的人,多年之后重逢,他略一思索大都能夠復述出當年見面的情景。這種本事是很有魅力的——對方會覺得自己在“小先生”心目中有地位,覺得“小先生”真是看得起自己,而興“士為知已者死”之慨。
2.煽動力強:蔣經國擅長演講,雄辯滔滔,聲情并茂。這對塑造其政治明星形象當然是大有裨益的。
3.特殊的親和力:蔣經國看起來沒什么架子,對高級官員嚴厲而對部屬則寬松,能做到“犯而不校”。有一個考入訓練班的華僑青年,晚上起來在宿舍門口就地小便,碰到夜巡的蔣經國。那青年不認識蔣,根本不在意。蔣經國問他怎么可以在這里小便?他反問為什么不可以?蔣經國說:“不好看嘛!”那僑生毫不客氣地頂他:“你也有一個,我也有一個,有什么不好看!”蔣經國笑笑就走開了。第二天蔣經國訓話,把這當故事講出來,但并未點那僑生的名,大家聽了個前仰后合。那僑生才知道頭天晚上碰到的是何方神圣,感動得不得了,竟至向朋友表示:這種老板,我為他死三次都愿意。
4.富有冒險精神:據說蔣經國不怕死,雖未曾上刀山下火海,但真的遭遇險境,還能從容應對。他曾到緬甸邊境的國民黨“游擊區”視察,跟普通士兵一樣,腰上掛兩個手榴彈,腰間別一支手槍,在殺機四伏的戰地來來往往,神態自若。
5.求知欲旺盛:接管諜報系統之初,蔣經國對諜報業務所知甚少。上臺后勤于鉆研,不恥下問,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通曉了諜報業務。臺灣一些資深特工甚至斷言,蔣經國是真正洞悉兩“統”精微之處的僅有的一人。
6.有用人唯才的雅量:和所有政客一樣,蔣經國不可能不搞自己的圈圈,以致曾被譏為“非‘干’不可”——不是他親自主持的中央干校研究部出身,在他跟前就甭想做大官、掌實權。但蔣經國主管諜報系統期間,幾個要害部門的歷任首長,如安全局的鄭介民、陳大慶、夏季屏、周中峰、王永澍;情報局的毛人鳳、張炎元、葉翔之、汪敬煦;調查局的張慶恩、沈之岳、阮成章,乃至中央黨部二組、六組的主任,都沒有一個是中央干校研究部出身的。相反,他的兩個私交極好的留俄同學王新衡、嚴靈峰,雖然是諜報界的老資格。蔣經國也未安排他們做單位首長,而是做顧問使用。
7.不偏聽偏信:諜報人員出于職業特性,養成某些古怪習慣,其中之一是諜報機關內部小報告成風。如果偏聽偏信各種密告,一定糾紛不斷,什么正事也干不了。蔣經國對關鍵的人和事,寧可相信自己的判斷,而絕不為小報告所動。有人“舉報”來臺后升任某機關首長的資深特工,曾接受中共地下組織定期津貼。眼看此人在劫難逃,蔣經國認為“不至于此”,一句話宣布結案,未加追究。
這些政治性格,注定了蔣經國不會是等閑之輩,善于收攬人心,駕馭大局。在蔣氏“太子黨”中,確實無人能出其右。蔣介石要他當“特務頭子”,也就再自然不過了。
蔣經國本人對此又持什么態度呢?言人人殊,但有個事例可供參考:1961年夏,臺灣當局舉辦“陽明山會談”,正式會議結束次日,蔣經國組織與會者游覽他主持修筑、剛剛竣工的公路。在車上介紹民工如何克服重重艱險,開拓這一貫通臺灣東西部的交通大動脈,滔滔不絕,眉飛色舞,聽眾感慨不已。豈料正在興頭上,筆名“馬五先生”的香港時報總主筆雷嘯岑卻突然沒遮沒攔地大聲喊起來:“經國兄,你修這條橫貫公路,有大功于臺灣,將來會以此而在史冊上流芳的;但是你不該去負責特務,做這種事,只會在史冊上留罵名!”此話一出,全車頓時鴉雀無聲,場面極為尷尬,素以大度著稱的蔣經國臉上也變了顏色。冷場十幾秒鐘,蔣經國大吼:“要不是總統的命令不能違抗,王八蛋才干這種事!”突如其來的口舌之爭,使得氣氛大變,后半段行程大家全無興致,蔣經國也板著臉不再解說了。
毛人鳳當道
蔣經國接管臺灣諜報系統,經歷了一個艱難的過程,碰了很多的大釘子。
在外界看來,兩“統”都是蔣介石對付政敵的利器,手掌、手背都是肉。實則并非如此。蔣介石對“軍統”極為偏愛,每每提及坐飛機摔死的“軍統”頭目戴笠,總是充滿了懷念之情。對“中統”蔣介石則往往冷淡,竟至在很正式的場合說過中統“拿假的情報來騙我”之類的重話。在這種情況下,他要蔣經國接管諜報系統,自然是選擇當時已更名為“保密局”的“軍統”為突破點。
但蔣介石過于迷信自己的權威。他沒想到,從前對他畢恭畢敬的毛人鳳,現在對他并不是那么順從。按蔣介石的計劃,讓蔣經國接任保密局局長,原任局長毛人鳳退為副局長。毛人鳳卻竟然抗命不受。其原因眾說紛紜——有的說是自不量力,有的說是自恃功高。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毛人鳳自信有比蔣介石更大的靠山,有恃無恐。關于這一點,毛人鳳在臺灣諜報系統最主要的競爭對手鄭介民有過婉轉的解說。毛人鳳死后,鄭諄諄告誡他有意扶植為接班人的葉翔之:“不要跟(蔣)夫人太接近,總統是很忌諱這一點的,毛人鳳就死在這上面。”鄭介民一生大智若愚,不輕易用這樣莊重的口吻對部屬講話。他那段話講的應該是實情。“韓戰”爆發后,美國軍艦駛入臺海,既公開為臺灣當局充當保護傘,也帶來了美國政府的頤指氣使。臺灣當局與美國政府溝通的主要中介,則是宋美齡。當時曾有人借用醫學名詞為臺灣官場的政治分野下定義,蔣介石一系稱作“內科”,蔣經國一系稱作“小兒科”,宋美齡一系稱作“婦科”。“婦科”因有美國背景,權傾一時。毛人鳳在當時走的就是“婦科”路線。有宋美齡為他撐腰,他當然可以誰的賬也不買。
強龍不壓地頭蛇
蔣介石當然不是省油的燈。毛人鳳拒不移交,他豈會就此罷手,拐個彎兒,還是讓蔣經國把諜報系統全盤抓了過來。
1950年2月28日,蔣介石連下三個手令。一是派蔣經國重建軍隊政治機關;二是派俞鴻鈞負責設計臺灣財政經濟秩序;三是派“臺灣保安司令部”副司令彭孟緝為“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主任,負責協調指揮各諜報部門。其中最值得玩味的是這第三個手令——你毛人鳳不是不服蔣經國嗎?得,我就派個層級比蔣經國更低的彭孟緝來領導你。
彭孟緝在“二二八”事件時,任高雄要塞少將司令,曾率部開進市區殺人。因其“處置果斷”,而為赴臺“宣慰”的“國防部”部長白崇禧所賞識,臺灣改建“行省”后被白氏保舉為臺灣省保安司令部中將司令。彭雖官運亨通,但在國民黨退臺之后,將星云集,他這個區區中將,就顯不出什么了。即使在國民黨諜報系統內,毛人鳳、鄭介民、葉翔之、葉秀峰,哪一個都比他的資歷高出一大截。在等級制度嚴格的諜報系統中,彭孟緝要“協調指揮中央各情報單位”談何容易!蔣介石明知如此仍然要選擇彭孟緝,估計出于兩種用心,一是針對毛人鳳的自負,故意派個層級較低的人去領導他,以打擊其氣焰;二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讓地頭蛇彭孟緝上陣,先作蔣經國接管臺灣諜報系統的清道夫。
由于毛人鳳等的抵制彭孟緝開始也是一籌莫展。蔣介石幾次召見彭孟緝垂詢“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進展情況,彭孟緝只能以“正在協調之中”為對。經過兩個多月的僵持,彭孟緝終于找到了突破口。他在保安司令部發現了戴笠的學生鄭紹遠,如獲至寶,馬上任命鄭氏為“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主任秘書。鄭氏知恩圖報,便向彭孟緝獻了一計。彭孟緝依計以“司令”名義,設宴款待所有“中央情報單位”的副主管。酒過三巡后,彭亮出蔣介石授命他“統一”諜報系統的手令,向副主管們“請教”統一辦法。副主管們挨個看了手令,一時誰都不肯貢獻“高見”。彭孟緝就勢提出了早已擬好的腹案:
1.各機關諜報人員,必須持有“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所發給的工作證,才能在辦案時要求戶政機關,軍、憲、警機關,郵電檢查機關配合。
2.為了避免各單位在工作時發生重疊沖突,請在座各位參加“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負互相協調之責。
3.凡從事諜報工作之各單位人員,如無工作證證明其身份,而為治安機關察覺,均以“冒充諜報人員”論處。
與會者都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赴宴的,對彭孟緝的三條不可能提出什么反對意見。而且從他們的角度考慮,也實在不便貿然反對——彭持有蔣介石手令,公開反對無異與蔣介石唱對臺戲;何況彭氏的“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并未將他們排除在外,他們的個人地位已經有了保障。于是一個個在酒酣耳熱之際,欣然在會議記錄上簽了字。彭孟緝隨即將各單位副手簽字的會議記錄呈報蔣介石。蔣介石讀了好高興,立即批示:簽字的各單位副手即為“臺灣情報委員會”委員,直屬彭孟緝領導;以正式公文通令各單位知照。毛人鳳等各單位主管發現上當,但木已成舟,再反對已來不及了。為了不喪失從事諜報活動的“合法權利”,紛紛把各自在臺的諜報人員名冊、照片、級職等等資料悉數送到“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以領取工作證。
就這樣,彭孟緝略施小計,便把臺灣所有諜報機構的內情全部掌握,而后實現統一調度,自非難事。“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的權力因此膨脹到驚人的地步,以致于當時堂堂“行政院長”陳誠,有事下條子交辦,條子也寫著“彭主任明熙兄”的字樣。
彭孟緝初步整合了臺灣諜報系統,但他并不是十分清醒,沒有意識到他不過充當蔣經國接管臺灣諜報系統的“清道夫”,因而穩坐在“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主任委員”的椅子上,毫無“功成身退”之意。好在由他久經宦海的老子支招兒,說彭孟緝“威勢震主”,應知居高思危之道,把諜報大權推給蔣經國。彭孟緝這才慢慢開了竅,在一次謁見蔣介石時,謙稱自己德薄才淺,不堪膺此重任,懇請另薦賢能如經國先生,來“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就此,蔣經國正式接管諜報機構。蔣氏父子當然視彭孟緝為功臣,待他甚厚。
在利用彭孟緝“清道”的同時,蔣介石父子對付毛人鳳的另一招,是設立“總統府機要室資料組”,“資料組”主任自然是蔣經國。這樣,借助“資料組”,蔣經國統轄臺灣諜報系統的合法性有了保障;借助“臺灣情報工作委員會”,蔣經國又有了統轄臺灣諜報系統的實權,蔣經國便成了名副其實的臺灣“特務頭子”。
蔣經國的“資料組”,后來發展為“國家安全局”。這里又有一段故事。
1954年7月,蔣介石下令組建“國防會議”,其下屬的常任機構有“國家動員局”和“國家安全局”。按照老蔣的意圖,仍由蔣經國兼任“國家安全局”局長。恰巧宋美齡從美國回來,極力反對。沒辦法,老蔣只好讓步。1954年10月某日,鄭介民接到蔣介石打來的電話,要他立即趕到士林官邸。走進客廳,見蔣介石、宋美齡、蔣經國都在座。三人面色不悅,好像剛剛發生過一場舌戰。鄭提心吊膽地坐下來后,宋美齡第一個發言:“總統要成立國家安全局,經國當局長。這不好,因為美國人是肯定不會同意的。我認為,還是介民當局長的好。”鄭介民趕緊起身推辭:“我不行,我身體不好。還是經國兄當局長吧。”這時蔣介石慢騰騰地發話了:“介民,你就不要客氣了嘛。經國我會安排的,局長你就先當著吧。”蔣經國則毫無表情,一言不發。鄭介民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了下來。告辭后,宋美齡把他送到門口,小聲囑咐:“你作局長辛苦,我給你推薦一個好助手,他就是軍統局的老同志阮清源。”鄭介民哪敢回絕?也一口應承下來。可真到了人事安排的實質性階段,蔣經國卻利用“國防會議”的權力,指派親信陳大慶當“國家安全局”副局長。宋美齡推薦的阮清源只能去“國安局”淡水訓練班當了個班主任,差點沒把宋美齡氣死。其實豈止是副局長由蔣經國指派,就連局長鄭介民,后來也不過是蔣經國的傀儡。國安局真正的老板是“小先生”即蔣經國,這在臺灣諜報系統是一個無人不知的秘密。一直到蔣經國去世,臺灣諜報系統都在他的直接掌控之下。只是在他出任“行政院長”之后,再不能事必躬親,這才委由“國防部長”代管某些部分。
(責任編輯 吳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