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吻（三首）

陳　鈞

七 緘

——紀念W·B

1

冬天的凝望……

或許，她在另一個空間，你

能想象有多高興！

像一只快活的紅松鼠

看見了紅松鼠的倒影

2

鑲著鉆石藍的天空

人們手挽手像狗一樣醒來

恐龍仰望長天——

一道心酸的閃光。她消失了嗎?

3

“喂！我在我不在地方，電話

總是打不通！”“總之，我

要到那邊，說不準時間多長”

4

“這個小鎮有著陰郁之美

發福的男人，帶著兒子

走在奇怪而高的街上”

5

但是鬼魂纏住了我

她的白發，多么兇猛！

親人們跪著長隊，“ 演戲

或哭泣”“彈唱、奏樂

活著的人需要充分理由？”

6

“在半夜三更打電話，希望你

不要介意。至于宇宙嘛，我們

不過像無事的麻雀。我坐車

從南到北，到處都是滿足的臉孔

和渾濁的眼睛。天堂里可能會

好一點，也許更糟。因此請你不要掛

——我永遠與你同在”

夜之吻

無論如何要盡量瘦一點。

或者，這個世界怎樣才能好轉呢?

刀子在靜夜中扭動。

“你有暗號嗎?”

“暗號?”

“暗號嘛，就是那種非有不可的暗號?！?/p>

“非有不可”

“非有不可”

“暗號”

“暗號”

“比如?”

“比如，你為什么會胖?”

“胖啊”

“胖就是找個世界的胖?！薄昂唵握f，北京有地球這么胖”

“地球有宇宙的蟲洞豌豆那么胖”

門的體裁在黑光光的長廊里隱現。

一只穿著背帶短褲的豬在經理室走來走去。

“這家伙怎么還沒來?”

“我明天還有事呢。”那把刀急急地說。

墜落一日

——獻給布雷特伍德

1

第一天出生(眼微閉)

第二天長大(在人群中參觀葬禮)

第三天戀愛，為誰一見鐘情，還打架。

第四天結婚。不停地笑，不斷的吃

第五天有兒子了(沒經驗呀)

第六天有了女兒，臉頓變灰，皺紋凸現。

第七天老頭子依然兇狠

第八天在太陽底下燒成一把飛灰。

2

血液以一千倍的速度航行

哦，短促的生活，美好又緊迫的一生

為了過好日子

你必須摒除思考——像熱帶植物的呼吸

為了了無遺憾

你必須隨波逐流，化作披著狼皮的羊

你享受清晨和傍晚

得到雙倍的歡樂和打擊

你在街道、大廈、懸崖上狂奔

非要和死神來一次單挑

(但不幸泄了密，唉！)

來吧，你觸摸著電腦、鍵盤、雨水

煙頭、戀人……懷念一切可以想起的東西

3

他們沉醉在此生

那些街頭藝人，二胡、吉他、笛子

簫，吹拉出月光曲、春江花月夜

十五的月亮、月亮上的男人

他們沉淪在此地

寫字樓的陰暗面，和月亮一樣多

裊裊青煙，空調機如骨抽髓

暗箭、鬼叫，本城土著的翩翩風度

他們全都沉睡不醒

松鼠在火把間跳躍

大河流動，沖刷羅裳

1／2機會已將夢境揉皺

他們留下的遺產久久不散

城市罪惡的風景從哪里來?

荒淫、垃圾、下水道向更黑

的地方延伸。那里——

他們的子孫在繼續……

4

當我醒來時，你還在嗎?

當我走向洞穴、白骨、公寓

肉體的舞臺上燈火通明。

優美的人兒吟唱著詩和酒

丑陋的人們輕松玩轉地球

當我走向鏡頭，我想說：是的

我過時了……因為，短短的八天

已經長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