溆浦,古為楚地,位于湖南西部,沅水中游,是偉大愛國詩人、世界文化名人屈原流放的定居地。由于歷史久遠,硝煙散盡,人們對溆浦并不了解,說起溆浦,如聞“番外”一般。
屈原雖一片孤忠,品格高尚,又嫻于辭令,終敵不過佞臣讒言,抑郁不得志,而遭到放逐。屈原由楚都郢往南流放,入湖湘,溯沅水,發(fā)枉諸,宿辰陽,入溆浦。他在《涉江》詩中寫道:“入溆浦余徘徊兮,迷不知吾所如……”記述了他放逐溆浦的經(jīng)歷。當時的溆浦,并非“窮荒絕域”,也絕不是“非人之境”。考古學家禹經(jīng)安先生經(jīng)過30多年的考證與發(fā)掘,認為溆浦是楚國南邑之重鎮(zhèn),人口較稠密,文化較發(fā)達,經(jīng)濟較繁榮。到了戰(zhàn)國末期至西漢初期,漢高祖已將武陵郡治設(shè)在溆浦。縣境四周山巒重疊,中部開闊平坦,是沅水中上游地區(qū)最大的河谷盆地,屬五溪(黔中)的戰(zhàn)略腹地。要不,漢高祖怎么會把武陵郡治設(shè)在溆浦呢?!
為了紀念三閭大夫屈原流放溆浦,黎民百姓便在他的居住地修建了“招屈亭”,亭位于縣南5里許。修建日期估計在漢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以前。從目前史料看,它是我國紀念屈原最早的紀念亭。《溆浦縣志》記載:“招屈亭,冬無積雪,夏無蚊蠅。”足見屈原的精忠愛國精神感動了天公。明代進士鄧少谷《招屈亭懷古》詩云:“楚天今古一亭幽”。清代郭遠厚也在《招屈亭懷古》中寫道:“溆水沿浦人,汪洋亦何深,水深汨羅似,水清孤臣心,死生豈不惜……昭昭人已去,茫茫古與今,魂兮歸來未?”溆浦的“招屈亭”雖多次修復(fù),仍不免廢毀,惜乎哉!
為了紀念屈原,溆浦劃龍船的歷史悠久。自東漢初馬援平“五溪蠻”后,溆浦就有過大端午和小端午的習俗。五月初五為小端午,龍船會由頭人組織年輕力壯又識水性的人下河練習劃龍舟。五月十五大端午正式舉行龍舟比賽。所造龍舟有頭有尾,船身長,船尾翹,裝飾美觀。龍舟下水,必先游江祭祖。一只龍船,33個橈手,分成頭橈、引水、前羊角、夾包、鼓包、后羊角。引水又分頭引、二引、三引;龍船鼓有當頭鼓、分手鼓、漢子鼓、插花鼓;舵有逆舵、順舵、懶漢舵、撒手舵。一條龍船,頭橈、鼓手、艄公三個人是核心,鼓手看頭橈的橈片擊鼓,橈手聽鼓手的鼓劃橈,艄公看鼓手的鼓槌掌舵,似一個連環(huán)套。亂了套,這只龍船定吃豬尾巴無疑。奪標歸來,再在祠堂殺豬宰羊,以示慶賀。同時,把龍舟抬到專供停放的地方——“龍船亭”內(nèi)。亭形似長廊,兩頭高翹,外形別致,是沅水中游溆浦一帶獨具的民間建筑。
溆水悠悠流去,流不斷百姓對屈原熱愛和崇敬的深情。新世紀伊始,溆浦人民特意在縣城的溆水河畔新修一座“懷屈樓”,仿古建筑,飛檐翹角,氣勢恢宏,雄偉壯觀。
屈原受讒害,一再被流放,自是政治上的悲劇。相反地,卻成就了他的文學大業(yè)。如果屈原沒有流放的人生經(jīng)歷,就不可能寫出《楚辭》,如果沒有《楚辭》,也就沒有屈原的偉大。《楚辭》將與日月同輝,屈原精神將永放光芒!也許是受屈原的深刻影響,溆浦歷代學風盛行,書院林立,人才輩出。再者,按照儒家觀點,興建書院要選擇優(yōu)美的環(huán)境,寧靜的院舍,這才能夠誘發(fā)青年學子的性靈,陶冶情操,專心讀書。而溆浦有溆水碧綠長流,四周萬山環(huán)抱,山青水秀,為興建書院提供了得天獨厚之地利。據(jù)禹經(jīng)安先生《溆浦明清書院考》云:“縣境先后有19人中進士,141人中舉人,420余人中貢生。同時,還培養(yǎng)了一批蜚聲中外的學者。”這在湘西一帶自然享有盛名。清末廢除科舉后,書院大多改為學堂或?qū)W校。這個楚文化的傳統(tǒng)是不可忽視的。重溫歷史,發(fā)人深省。
近代以來,溆浦出了教育家、辭學家、《辭海》主編舒新城,歷史學家、考古學家向達,經(jīng)濟學家武育千,教育家、法學家杜元載等,以及我國婦女運動的先驅(qū)者向警予,聲名遠播,溆浦人為之驕傲。難怪著名文學家、學者沈從文稱贊:“溆浦為人杰地靈之地。”
著名青年作家王躍文在《〈溆浦拾軼〉序言》里寫道:“溆浦從來就是個文氣很重的地方。讀書人在溆浦從來都是很受尊重的。后生們浪漫,總愿意相信溆浦重文化的傳統(tǒng)緣于屈子。而文化的確是有基因的,溆浦歷代都不乏以天下為己任的文化人,正因承了屈子之風。”由此,我想起屈原故里千百年來文化積淀深厚、代有才人,文氣濃郁,人文薈萃,蓋沐浴屈子遺風之故吧!
歷史自有興衰,溆水也有漲落。當我重返家鄉(xiāng),徜徉在溆水河畔,耳聞屈原傳說,目睹新建的“懷屈樓”,心潮起伏。我俯看滾滾江水,一個泡漩沉入遠古,一個泡漩又浮出現(xiàn)時;歲月把屈原的身軀化作灰燼,歷史又把屈原的心靈鑄成詩魂。我久久地品味著偉大詩人一生的愛和憎……
(責任編輯 程 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