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二十一世紀,我們在享受市場經濟發展帶來的物質繁榮的同時,也日益感受到市場這把“雙刃劍”帶來的身心不適,尤其當物質層面的問題延展到社會的諸多領域時,在面對社會分化、利益紛爭、道德失常、倫理失范的情境下,知識分子的身心安頓、思想解困以及行為規范都現實地成了問題。穩定、平衡和秩序是轉型社會頭等重要的內容,就社會治理層面而言,它是政治家的事情,而深層次看,其規則的言說、界定、建構,是知識分子、文化人的使命所在,存在的價值、意義所在。奉行獨立辦刊精神的《博覽群書》,在這一潮流下擔當的不僅是媒體責任,而且以知識分子、文化人的身份介入其中,高揚學術大旗,彰顯社會良知。
記得2002年初秋的時節,我意外地接到《博覽群書》雜志社打來的電話,詢問有關《向農民道歉》一書的出版情況,并說希望我社配合,刊發一組評論文章。得到這份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思想解放運動時期創辦的書評媒體對我們西北大學出版社所出圖書的關注,著實讓我驚喜,驚喜我們的期待有了回應。一時間,從我們策劃出書以來就存在的孤獨、落寞感退隱了,職業自豪感油然而生。然而,很快我就恢復了冷靜——按照以往的慣例,開口問道:需要多少錢?沒有想到,我得到了很不客氣的回答:我們雜志只做自己想做和該做的事情,做這種事情出于責任,并不是你給錢我們就做,你這樣問話,對我們獨立辦刊精神是不夠尊重的。這個回答使我初步認識了文化產業化潮流中獨樹一幟的《博覽群書》。我感到興奮,繼而感到慚愧。電話的那邊接著說,農業、農村和農民問題已經很嚴重了,但社會給予的重視并不夠,《向農民道歉》的作者有非凡的勇氣,他喊出的不僅是一個現實的話題,而且是一個歷史的、沉重的話題,是一個涉及現代化進程中九億農村人口政治安排、經濟發展以及社會改進的話題,一個基層干部在壓力型的工作格局中不為自己的“政績”考慮,而是和農民站在一起,為農民的生存、利益吶喊,這能不讓我們重視嗎?關注重大社會問題,也就是關注我們自己,關注自己的社會存在。最后我得知,對我說這番話的是《博覽群書》的常主編。
《向農民道歉》是一本干部駐村手記,講述的故事以農民打砸鄉鎮政府為開端,這個開端是敏感的;同樣,故事以向農民道歉結束,深入地看也是耐人尋味的,它揭示了我國現代化進程中存在的“三農”、鄉村治理體制和基層民主政治、現行體制下黨性和人民性的統一等諸多的問題。為了在更大的范圍、更高的層次引起關注,《博覽群書》決定組織由作者、黨政官員、專家學者、作家、藝術家等共同對之展開討論;而對這個討論的把握,來自體制內部的黨政官員的聲音又是重要的。為此,常先生專程拜會中組部前部長張全景同志。
一個月后,《社會各界看向農民道歉》的評論特稿刊登出來。張全景同志、原中共陜西省委副書記栗戰書等同志為代表的黨政官員在文章中,對本書和書中講述的馬銀錄同志的做法給予充分肯定。一個人向農民道歉的聲音得到了傳播和放大。在隨后一年左右,近三十種報刊五十余篇文章,對該書報道、評論或轉載,中央和地方電視臺也多次對作者進行專訪。在地方基層政府的決策層也引起了回應。據湖北省委機關刊物《決策參考》雜志報道,中共湖北省委書記俞正聲批示,將本書反映的農業、農村和農民問題印發轄區黨政官員,并指示在工作中給予充分的重視;新華網(四川頻道)報道,中共四川省委書記張學忠批示,要求全省組工干部以實際行動向馬銀錄同志學習,切實踐行“三個代表”,并將該書近五萬串內容復印轉發全省各級組工干部。
一部圖書社會價值的多角度開掘,在媒體的社會承當中得到實現。著名學者榮敬本先生講,你們共同創造了關于三農問題的新的話語,引領了一個時期的社會思考。
2003年,當《向農民道歉》作者馬銀錄因其寫書的作為而在地方處于尷尬境地時,常先生盡其所能為之奔走。
對這本書的關注到對這個作者的關心,這是作為書業媒體的《博覽群書》由學術而人文、而道義,超越責任范圍的社會承當。
近三年來,我社在國內外專家學者的支持下,一直把“三農”問題和鄉村民主政治類的圖書出版作為一條主線,現已出版二十余種此類圖書,在這條主線的深化和延伸上,常先生多次與我們就這些問題討論磋商。2004年6月,在我社《當代中國鄉村治理與選舉觀察研究》叢書第三輯出版之際,《博覽群書》又以其獨立書評人的身份刊出了“鄉村民主價值的有限性”一組學術討論文章,這是在社會承當前提下,學術的有所指、有所是,在知識分子和社會問題間的有所為。
我們看到,面對重大社會問題,作為書業和學術之間重要媒體的《博覽群書》在場,尤為重要的是,他們堅守著媒體的社會責任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