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末期到20世紀中期,由于二次世界大戰的浩劫、經濟危機的頻繁,西方社會發生了劇烈變化。嚴重的異化現實以及復雜的社會矛盾是產生現代派文學的重要社會條件。現代派作家們用手中的筆對當時的異化現象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批判,并對人們的靈魂進行了嚴肅的剖析,使人們認識到了危機社會中全面異化了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一切作家的創作都與客觀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一切文學現象都不可能是沒有某種社會內容的無源之水。現代派文學中異化現象的產生也有深刻的社會根源。
一、反哲學思潮與“現代心理學”是異化現象產生的理論土壤
在20世紀的西方資本主義世界,各種危機此起彼伏,社會現實的殘酷使得一部分知識分子對一些傳統的文化精神和價值觀念產生了懷疑,在馬列主義尚未被大多數人所接受的時候,一些反傳統的、唯心的哲學思潮便應運而生。最具代表性的是叔本華的“唯意志論” 和尼采的“超人哲學”。他們開創了19世紀反理性主義哲學思潮的先河,為現代派文學的誕生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現代派作家對資本主義制度有著切身的感受,是一批精神無處寄托、心靈無處棲息的“迷惘一族”,于是順應這一形式的要求,無一例外的舉起了“反叛”的旗幟。他們強調:文學是作家的自我表現,而不是對客觀世界的再現,創作只能從自我出發,從主觀出發,認為“在我們之外,不存在任何現實的東西,只有個人感覺和智能方面的意識才是現實的”。用卡夫卡的話說,現代派文學所描繪的圖像是作家“個人的象形文學”。誠如卡夫卡所言,現代派文學從開始的象征主義小說到后來的荒誕派戲劇幾乎無一例外地走上了這種“內心開拓”的道路,都沒有脫離人對物的主觀感受,都借揭示人的變態心理、“異化”人生來揭示社會的黑暗。
在傳統心理學中,無意識(或稱下意識)和夢等問題一直被排斥在研究范圍外,而弗洛伊德卻一反常規,把它們做為自已學說的基石,創建了“現代心理學說”。荒誕派戲劇中,作家們恰恰是通過稍縱即逝的幻想、意念乃至夢境的形式,以一種原始的、粗野的面貌將感情傾泄在作品中,用荒誕的、極其夸張的手法去表現異化的世界和人生。作品不僅沒有完整的故事情節,而且作品中出現的一切事件間沒有正常的因果關系和必然聯系。如貝克特的《等待戈多》,整個故事情節的發展毫無邏輯可言,劇中的主人公戈戈和狄狄盲目地尋找根本不認識的戈多,語言顛三倒四,動作怪誕滑稽,第二幕的故事情節與第一幕重復,他們等待的戈多是誰,作者沒有交代。作品通過人的無意識的活動、夢囈般的語言,表現了西方社會中凄慘、荒涼的社會人生現實。
二、精神危機是異化現象產生的另一重要原因
19世紀末期到20世紀中期,西方國家的物質文明并沒有給人類的精神文明提供物質基礎,相反地卻給一些沒有理想的青年人帶來了享樂主義和拜金主義,他們對金錢的崇拜與追求幾乎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人與人間的關系除了赤裸裸的“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系了”。這一時期,金錢成為許多作家的共同主題。如斯特林堡的《鬼魂奏鳴曲》。在這幕劇中,人鬼同臺,現實與虛幻混雜在一起,劇中那座時髦的二層樓住宅象征著整個資本主義社會,這里的一切全都建筑在謊言的基礎上,人們利欲熏心、相互傾軋、彼此殘殺,把資本主義社會中人們對金錢的掠奪表現的鮮血淋漓。
精神危機同時也反映在人們在巨大的國家機器面前,顯得越發渺小和無能為力,越發地沮喪、悲觀和消沉。奧地利表現主義作家卡夫卡在日記里這樣寫道:“在巴爾扎克的手杖柄上寫著:我在摧毀一切障礙,而在我的手杖柄上寫著:一切障礙都在摧毀我。”他的短篇小說《變形記》敘述了一個職員格里高爾的坎坷一生。故事表現了在充滿異化的社會中,人是如何失去了自己存在價值的主題。
除此之外,人們還普遍感到人是孤獨的,人與人之間的疏遠和敵對現象越來越嚴重。薩特在劇本《禁閉》中就描寫了一座因人與人相互敵對而形成的恐怖的“地獄”。在劇尾,加爾散有這樣一段話:“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提起地獄,你們便會想到硫磺、火刑、烤架……啊,真是莫大的玩笑!何必用烤架呢,他人就是地獄”。“他人就是地獄”自此便成為揭示西方社會中人們相互關系的一句最鋒芒犀利的名言。
(戴玉英,山東臨沂市第九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