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迫害郭沫若
“文革”期間,全國九億人民經歷了一場空前的浩劫。我最早受到這場風暴的沖擊,失去自由7年,喪失工作崗位12年,望著時間在我眼前白白流逝。在這12年不平常的歲月里,我經常懷念領導我工作過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陳毅同志他們,懷念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懷念文學界的良師益友郭沫若和茅盾他們。我非常希望知道他們的遭遇和處境,他們一定也關懷我的遭遇和處境。我處在逆境,雖然想知道他們的情況,卻又怕見到他們,這種表面似乎矛盾實際可以理解的心情,甚至在我被“解放”了,恢復了黨組織生活,也懷有這種心情,因為反革命“四人幫”強加在我頭上幾頂帽子,在全國中文報刊和一些外文報刊上批判我所寫的長篇小說長達十年之久,欽定為劉少奇復辟資本主義鳴鑼開道的大毒草———評《上海的早晨》。我雖然恢復了黨組織生活,可是“四人幫”及其黨羽沒有輕易把我放過,他們明里暗里監視我的言行,妄圖撈到一根稻草,好重新給我定罪,達到他們千方百計想置我于死地的卑鄙目的。有些人不敢接近我。我也不愿意主動接近一些人,那些在“四人幫”法西斯專政時期紅得發紫的人,當然不去理睬,即使我希望接近的人,照顧到對方的處境,我也不想和他們往來。
在良師益友當中,我最懷念的是郭老(沫若)和沈老(雁冰),和他們認識30多年了,受益良多。現在他們的情況怎么樣?健康狀況怎么樣?是否在進行寫作?……
1977年4月,杜宣同志從上海到了北京,他告訴我見到郭老的情況。我非常高興。原來聽說郭老身體不適,常住醫院,不想打攪郭老,讓他好好休養,等出院再去拜訪。杜宣告訴我郭老已經出院了。因為住宅修整,就住在北京飯店新樓。早在30年代,杜宣在東京就認識郭老,關系比較深。我托杜宣代我轉達向郭老致意,希望郭老約一個時間,好去拜訪。過了沒兩天,郭老的秘書王廷芳打電話來,約我第二天下午去他家里。我和杜宣,還有嚴文井同志按時到了前海西街18號郭老住處。
我們走進那間寬敞的客廳,西面墻壁上依舊掛著傅抱石的巨幅國畫,向東的沙發,依舊擺成馬蹄形,沙發套依舊是淡黃色棉布做的,屋頂上依舊掛著白色玻璃穗子掛燈,一切陳設依然和過去一模一樣,一切都很熟悉,可是我已經有13年沒有到這間客廳里來了,也有13年之久沒有見到郭老了。物是人非,這13年中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們在沙發上剛坐下,王廷芳陪著郭老從書房里走了出來,郭老微微駝背,緩緩走著,看上去身材比過去矮了一點,但他臉上仍然像從前那樣,顯出堅毅而又慈祥的神情。劫后重逢,百感交集,不知從何說起。大家站了起來。我緊緊握著郭老的手,只講了一句“郭老,你好!”我再也說不下去了。一股暖流從心里升起,我努力噙著將要奪眶而出的熱淚。
郭老讓我們坐下,他也很激動,緩慢地說:“看到你們,我很高興。”
這一句話很短,卻含意深長,內容十分豐富,在林彪和“四人幫”橫行時期,生命朝不保夕,誰也料不到什么時候會發生什么事,生命有如一根游絲,徘徊在死亡與生存之間,誰也沒有把握說今生今世能夠活著見面。現在居然能夠見面,悲喜交加,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我關懷郭老的健康,問他最近出院以后,感覺怎么樣?他說只是有點感冒咳嗽,能吃能睡,身體倒不錯,只是腿有點使喚不靈,走路要人扶持,我聽到郭老健康的消息,非常高興,一代文豪的健康,是中國人民的幸福,可以用有生之年,加倍工作,把“四人幫”耽誤的光陰補償過來。他問我這些年的情況。我把自己在“浩劫”中的遭遇簡單扼要地告訴郭老,他知道了,非常憤怒,對我表示同情,給予親切的安慰:
“這是中國人民空前的災難。但你比我年輕,身體比我健康,繼續拿起筆來,進行戰斗!肅清‘四人幫’的余毒和影響,看來還要花很大的力氣哩!”
郭老接著談到他自己,感慨萬端,激動地說,如果不是毛主席和周恩來保護,“四人幫”也要向他下毒手哩!
我想起1966年郭老在人大常委會上一次發言,否定他過去所寫的一切著作,聲言要把它燒毀。我感到不祥的征兆,仿佛看到一團團“浩劫”的烈火向他燒了過來。沒有多久,“文革”的烈火鋪天蓋地燒遍了中國大地。周總理預感到災難將要降臨到民主黨派民主人士和著名人士身上,他擬一份在“文革”中保護對象的名單,郭沫若是其中之一,并且經過毛主席批準。但反革命“四人幫”不會輕易放過德高望重的郭老。
江青知道毛澤東同志曾找王洪文、張春橋談話,曾提到郭沫若同志對歷史分期,奴隸制以春秋戰國之間為界,他是贊成郭老這樣分期的,但不能罵秦始皇,說郭老尊儒反法。這以后,江青又知道毛澤東同志寫了一首七律,批評郭沫若同志,原詩是:
讀《封建論》
———呈郭老
勸君少罵秦始皇,焚坑事業要商量。祖龍雖死秦猶在,孔學名高實粃糠。
百代都行秦法政,“十批”不是好文章。熟讀唐人《封建論》,莫從子厚返文王。
唐代文學家柳宗元,字子厚,曾參加永貞革新,即永貞元年王叔文、王伾為加強中央集權領導抑制宦官專權的革新運動。運動失敗后,柳宗元被貶到永州,在此地寫了《封建論》,談到秦漢政治生活得失。
江青和張春橋窺測動向,尋找借口,批判郭沫若同志。早在1973年,叛徒江青秘密組織寫作班子,妄想公開點名批評郭沫若。北京大學組織批孔一文中,原稿點名郭沫若《十批判書》,毛澤東同志看到原稿后,明確指出發表時要把《十批判書》的話刪去,要保護郭老。這年8月前后,江青知道毛澤東同志這首七律后,認為機不可失。
1974年春天,在一次萬人大會上,江青當著周總理的面,公開點名批判郭沫若,胡說郭沫若對待秦始皇和孔子的態度和林彪一模一樣。大家知道,“四人幫”名為批林批孔,實際的矛頭是指向周公。周公,指周恩來總理。當時人們都知道,批林批孔是假,批周公是真。
在這次大會以后,江青伙同特務張春橋闖到郭老家中再次批判郭老,誣蔑郭老在抗戰期間寫的劇作和論著是王明路線的產物,威逼郭老寫一篇批判呂不韋的文章。大家知道,呂不韋是秦國陽翟大商人,在趙國做生意。這時莊襄王作為人質留在趙國,用呂不韋的計策,回到秦國嗣位,任呂不韋為宰相,封為文信侯。呂不韋和邯鄲美女有關系,身懷六甲,他便把美女獻給莊襄王,生了個兒子,叫政,即秦始皇。秦始皇尊呂不韋為仲父。呂不韋還著書立說《呂氏春秋》,懸于國門,凡能增加或減一字的,他予以千金。
江青要郭老批判呂不韋,實際上是影射周總理,達到她不可告人的批周公的罪惡陰謀。郭老聽了他們的無恥讕言,聽出弦外之音,洞悉他們的陰謀詭計,痛加批駁,毅然拒絕。叛徒和特務無理糾纏整整三個小時之久,不得不悻悻而退。
對于江青和張春橋的罪惡陰謀和無理糾纏,郭老可以嚴肅頂住,但毛澤東同志的七律:《讀〈封建論〉———呈郭老》,不能置之不理,他考慮再三,反復斟酌,不得不寫出一首七律,回答毛澤東同志:
讀書卅載探龍穴,云海茫茫未得珠。知有仙方醫俗骨,難排蠱毒出窮隅。
豈甘樗棟悲繩墨,愿竭駑駘效策驅。猶幸春雷驚大地,寸心初覺視歸趨。
江青和張春橋碰了郭老的“釘子”以后,準備組織力量,公開批判郭老,毛澤東同志知道后,立即制止,再次指示要保護郭老,不能批。
江青、張春橋對郭老長時間無理糾纏,使郭老氣憤已極,體溫頓時增高,肺炎發作,病情危險,立即住進了醫院。
江青、張春橋不是沒有下毒手,是已經下了毒手,致使郭老身患肺炎進入北京醫院,幸好及時治療,加上周總理對病中的郭老親切關懷,陰謀沒有得逞罷了。
接著,我談了一些老作家受迫害的情況,夏衍同志被關在秦城監獄里;巴金同志在上海被監督勞動改造,不斷寫檢討;批斗彭真的時候,曹禺被抓去陪斗;老舍跳湖自殺……郭老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手持助聽器,仔細聽,有時插問一兩句。我怕郭老太累,發現于立群沒在客廳里,便轉了話題,我問:“于立群同志身體好嗎?我想看看她。”郭老說于立群身體還可以,也有些病,他立即要王秘書把于立群找到客廳里來。于立群同志還是和過去一樣,滿臉笑容,比過去胖了一點兒,沒有多大的變化。她笑嘻嘻地對我說,你們身體都健康,現在又能在一起見面了,真不容易啊!她簡單幾句話里飽含著無限的辛酸。她去招呼杜宣和嚴文井,郭老仍舊和我坐在一起談下去。后來,我知道郭老的孩子世英,在這次史無前例的風暴中不幸悲慘地逝世了。1949年5月,我和一百多位同志乘船離開香港到解放區天津去,同船的有于立群和她的五個子女:漢英、庶英、世英、民英和平英,當時世英還小,我常抱著他逗他玩,沒想到正當英年的時候,也遭到“四人幫”的毒手。這時我想起郭老剛才所說的,“如果不是毛主席和周恩來保護,‘四人幫’也要向他下毒手哩”,這句話含有更深沉的悲痛的意思。但郭老只字未談世英含冤去世的事,不是于立群同志透露,我們還不知道哩。
我們談了一個多小時,向郭老告辭。郭老親自送我們出來,我們再三要求他不要送,他執意不肯。走到院子里,他指著滿園含苞待放的牡丹,對我們說:“再過一星期,我的牡丹花就要開放了。”
牡丹是花中之王,經過一場風暴的摧殘,仍然不屈地茁壯成長,并且帶來了滿園春色,十分喜人!
我們的車子開動了,郭老臉上堆著親切關懷的微笑,緩緩地舉起手,向我們搖了搖,無限深情地望著我們的車子向大門開去。我坐在車子里,回過頭去,依依不舍地凝視文壇巨匠的身影!
歷史的裁判
我的黨組織生活恢復了,只是在機關黨支部里恢復了名譽,特邀為全國政治協商會議委員,出席第五屆政協會議前夕,報上公布包括我在內的3789名政協委員名單,我在社會上恢復了名譽。反革命“四人幫”橫行時,只要在某個人的名字上打×××,便告訴人們某某某有了問題;一旦某個人的名字在正式活動場合露面并且在新聞中列上某個人的名字,就說明某某某沒有問題了。但是我的作品《上海的早晨》被反革命“四人幫”誣蔑“為劉少奇復辟資本主義鳴鑼開道的大毒草”,批判長達10年之久,流毒國內國外,幾乎舉世皆知。
《上海的早晨》已出版的第一、二部在公共圖書館里列為禁書,如北京圖書館就在《上海的早晨》第一頁貼上一張說明,內容如下:
最高指示
凡是錯誤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應該進行批判,決不能讓它們自由泛濫。
———在中國共產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
857.7《上海的早晨》
815-4=2周而復1962北京作家
大毒草《上海的早晨》美化資產階級、宣揚“階級調和”。
作品大肆宣揚資本家“剝削有功”的謬論;抹殺共產黨的領導作用;丑化、歪曲工人階級的形象,把工人階級寫成在資產階級的猖狂進攻面前屈膝投降的人;在劉少奇的“在資產階級中有贊成共產主義,宣傳共產主義的積極分子”的黑理論指導下,塑造了所謂“紅色資本家”的形象。作品還不遺余力地宣揚資產階級的腐朽、糜爛生活方式,為資本主義復辟作輿論準備。
如不恢復作品名譽,還歷史以本來面目,《上海的早晨》在圖書館里不能解“禁”借閱;已出第一、第二兩部不能再版;第三、第四部更不能出版。怎么辦?最初,我準備向黨中央寫一份請求為《上海的早晨》平反恢復名譽的報告,和當時已出任文化部副部長林默涵同志商量,因為他“文革”以前曾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主管文藝工作。他認為這事不必麻煩黨中央了,很明確這是反革命“四人幫”制造的冤假錯案,誣蔑《上海的早晨》為“大毒草”,文化部就可以為它平反,并且人民文學出版社歸文化部出版局主管,文化部批準為《上海的早晨》平反,人民文學出版社就可以繼續出版《上海的早晨》了。
我接受默涵同志的建議,寫了一封要求為《上海的早晨》平反的報告給文化部。當時,黃鎮同志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兼文化部部長。報告送到文化部不久,就收到批準為《上海的早晨》平反恢復名譽的復函,和人民文學出版社聯系,他們準備再版已出的第一卷和第二卷,繼續出版以下兩卷。
解決了《上海的早晨》繼續出版問題,但社會上,國內國外并不知道這部長篇小說已經平反恢復名譽了。反革命“四人幫”批判《上海的早晨》,中文報刊和外文報刊都發表了許許多多的所謂“大批判”的文章,流毒既廣又深,必須消毒。
原上海市委副秘書長和上海市人民政府秘書長曾濤,從外交工作轉到新聞工作,任新華社社長。我告訴他反革命“四人幫”橫行時期,惡毒誣蔑《上海的早晨》為“為劉少奇復辟資本主義鳴鑼開道的大毒草”等,新華社全文向國內外傳播,流毒十年之久;“四人幫”覆滅后,文化部已為《上海的早晨》平反恢復名譽,人民文學出版社準備繼續出版《上海的早晨》,請你和新華社考慮:可否寫一篇揭露“四人幫”制造冤假錯案的陰謀,迫害桑偉川同志等革命群眾,誣陷《上海的早晨》和作者文章,向全國播送。他滿口答應,認為新華社有責任為《上海的早晨》平反恢復名譽。他把這項任務交給新華社上海分社負責執行。因為上海是“四人幫”的老巢,集中力量制造《上海的早晨》冤假錯案、迫害作者和桑偉川等也是“四人幫”在上海的走卒。我贊成他的安排。
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我發表在《文藝報》上那篇《“四人幫”扼殺〈上海的早晨〉的陰謀》一文有意見,因為我質問:
所謂桑偉川一案,完全是“四人幫”一手制造的一大冤案!現在法院撤銷了原判,給桑偉川同志平反,很好,也是應該的。但是法院判詞卻還有在拘留期間的所謂“三反”罪行不予追究,免于刑事處分等話。什么叫“不予追究”?這說明法院過去“追究”過,現在“不予追究”了,同時也說明應該“追究”,現在“不予”了。什么叫“免于刑事處分”?過去是有“刑事處分”的,服了七年徒刑嘛!現在也可以“處分”,不過“免”了。在“四人幫”猖狂橫行的時候,被“四人幫”控制的法院曾經成為對無產階級進行專政的機器,法院參與“四人幫”迫害桑偉川同志,諒解你們當時的處境,我們并不準備追究法院負有一定的責任,但在“四人幫”垮臺以后,為什么在判決詞里還有上述那些措詞呢?而且連一點承認錯誤和自我批評的精神也沒有!
粉碎“四人幫”快兩年了。可是桑偉川這一大冤案現在還沒有在報上公開平反,恢復名譽。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法官執法犯法。變人民法院這個無產階級專政機器為“四人幫”對無產階級的專政機器,它的主子“四人幫”垮臺了,還不知道悔改,卻玩弄法律詞句顛倒黑白掩護自己幫兇的面目,不承認參與制造桑偉川的冤假錯案。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歷史是無情的。一切制造冤假錯案的單位和個人,絕不肯自己主動老老實實坦率承認錯誤,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和法官也不例外。
盡管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法官對我的質問有意見,但他們的后臺“四人幫”已經垮臺了,失去依仗權勢的支持,并且它還有上級———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容不得中級人民法院的法官狡辯抵賴了。
1978年8月11日,在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禮堂召開大會,宣讀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對桑偉川同志平反的判決書。全場歡呼,人心大快,掌聲雷動,響徹云霄。
直接參與對《上海的早晨》和桑偉川同志的惡毒誣蔑和瘋狂迫害的“四人幫”余黨徐景賢在場,他龜縮在臺上的角落里,低著頭接受歷史的審判。
《上海的早晨》和桑偉川同志的冤案真相大白,顛倒的是非還歷史以本來面目。
新華社上海分社接到總社交下的任務,十分認真負責,立即指定著名記者東生執行這項任務。他深入了解“四人幫”的陰謀,走訪有關人士,搜集有關資料,了解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對桑偉川同志平反判決,綜合各方面情況,寫出一篇比較全面的很有內容的通訊報道:《為黨的政策而戰———揭露“四人幫”批〈上海的早晨〉和制造“桑偉川事件”的真相》,約8000多字,1978年9月11日新華社在上海發出電稿。全國許多報紙第二天全文刊載,但也有一些省級的報紙沒有刊載。這時我正在武漢,住在翠柳村客舍,只見《武漢日報》全文刊登了,而影響更大的《湖北日報》沒有登。我把這情況反映給中共湖北省委第一書記陳丕顯同志,他認為《湖北日報》應該登,立即給《湖北日報》負責人打電話,第二天《湖北日報》也全文刊登了。
我翻閱當時能夠看到的省級報紙,發現《陜西日報》也沒有登,我曾經在延安生活和工作相當長的時間,延安和陜西讀者對我比較熟悉,想來也很關心。當時王任重同志任中共陜西省委第一書記。在50年代末期,我陪外賓到武漢請毛主席接見時,就結識任重同志,那時他任中共湖北省委第一書記,曾有往來。他在“文革”時也遭受“四人幫”迫害,“四人幫”覆滅后,1978年才到陜西工作的。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告訴他《陜西日報》沒有刊登《為黨的政策而戰》這篇通訊報道,希望他關心一下此事。
他收到我的信以后,立即指示《陜西日報》刊登東生的報道。
1952年,我和靳以同志醞釀出版大型文藝刊物,以便刊載長篇小說,多幕話劇、電影劇本以及較長的文藝理論文章,繁榮社會主義文藝,直到1957年這個愿望才實現,得到巴金同志支持并同意出任主編,由靳以任副主編,于這年7月24日在上海創辦《收獲》雙月刊。“文革”中,反革命“四人幫”實行法西斯文化專制主義,幫兇們無聊地誣蔑《收獲》是“資產階級的同人刊物”,“發表了大量反黨反社會主義毒草的黑刊物”。1966年,《收獲》被迫停刊了。
法西斯文化專制主義隨著“四人幫”的覆滅而銷聲匿跡,惟恐人知。經過十年浩劫,1979年《收獲》才能和讀者見面,編輯部來函約稿,希望我的長篇小說能交他們發表。我把修改后的《上海的早晨》第三部寄去,在復刊號上分兩期發表了。
《上海的早晨》第四部1979年冬在大型文藝刊物《新苑》發表。
1979年9月1日,我在北京寫完《讀〈上海的早晨〉》,對“四人幫”及其爪牙誣蔑《上海的早晨》羅織三大罪狀:一曰“美化資產階級”;二曰“污蔑工人階級”;三曰“鼓吹修正主義路線”,一一批駁奉還,歷史的事實已經證明,真正要復辟資本主義的不是別人,而是妄圖篡黨奪權的反革命“四人幫”及其走卒丁學雷之流。
《上海的早晨》和作者與桑偉川同志雖然平反恢復名譽了,但是還有一個重大問題,那就是“四人幫”及其走卒丁學雷誣蔑《上海的早晨》“為劉少奇復辟資本主義鳴鑼開道的大毒草”,既誣陷作品又誣陷劉少奇同志,像慧海儀禪師所說:“萬人膽破沙場上,一箭雙雕落碧空。”“四人幫”這樣惡毒誣陷,是否劉少奇同志要“復辟資本主義”?這是一個重大問題,必須澄清。可是這個重大問題,不是一般同志和個人所能澄清的,必須由黨中央調查核實決定。
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于1980年2月通過關于為劉少奇同志平反的決議,其中第五部分就是“所謂‘堅持走資本主義道路’問題”。
全國最大的冤案終于平反,恢復黨中央副主席和國家主席劉少奇同志的名譽,表明黨中央實事求是偉大無產階級的革命精神!
“因劉少奇同志問題受株連的人和事”的冤假錯案平反昭雪恢復名譽就沒有任何困難和障礙了。
既然“不存在一批以劉少奇同志為‘最大’的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當然就沒有劉少奇同志要“復辟資本主義”問題,也就沒有《上海的早晨》及其作者“鳴鑼開道”的問題,“一切不實之詞都應完全推倒”。
在是與非面前,在革命與反革命面前,歷史是最高的裁判,也是最后的裁判。
那些制造冤假錯案不可一世的龐然大物的權勢顯赫者,最后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歷史的嘲笑,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