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在42歲時,因為白帶量增多,到某家婦產醫院就診,發現子宮里有個橘子般大小的肌瘤,醫生說必須開刀切除,沒想到手術后才知道切掉的不止是肌瘤,還有子宮、輸卵管和卵巢。我媽媽大哭,問醫生:“為什么把我的子宮和卵巢都切掉?”
“難道你要再生小孩嗎?不生,那留著它們做什么?”醫生以理所當然的口吻應道。
當時媽媽根本不敢告訴爸爸她的子宮沒有了,雖然已是20年前的事,但每次提起,媽媽還是很傷心。可沒想到,這噩運又悄悄降臨到我的頭上。
我剛過完35歲生日的第三天,下腹部突然抽痛,看過其他科都找不出原因,于是到北京一家以婦產科知名的醫院求醫。醫師檢查了良久才說道:“子宮頸癌,得把子宮拿掉。”我嚇壞了。知道那是種什么感覺嗎?用置身于冰窖中都無法形容我那瞬間的寒冷。我拿著醫生寫的結果,還沒等出醫院大樓的門口,就在樓道里放聲大哭起來,眼前全是當年媽媽哭泣的面容。我終于明白媽媽當年是如何的絕望。
我撥通了媽媽的電話,想告訴她發生的一切,可聽到她拿起聽筒的一瞬間我又放下電話。我怎么能這樣狠心呢?讓她又重溫一遍當年的噩夢,讓她陪我哭泣?不,媽媽年歲大了,她不能再經歷這樣的傷痛。子宮被切掉了,那我做女人的標志去了哪里呢?那是孕育人類的搖籃,是我做女人的基本所在呀!可我現在連做女人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了,我該怎么辦呢?難道我真的要切掉子宮嗎?像媽媽一樣嗎?但媽媽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并不快樂,她和爸爸過早分居,她這朵花甚至完全枯萎了。我不要這樣呀,我還只有35歲!
我抹干眼淚,重新沖回醫院,不甘心地問醫生:“我真的要切除子宮嗎?”醫生見我很傷心的樣子,安慰說現在醫術很高明,做這種手術是沒問題的……
“好了,你不必說了,你想要說的,我全知道了!”我反客為主反倒給他講起來:“是不是要做個‘根治術’?把子宮和卵巢還有什么淋巴結統統切掉,手術后還要繼續放射治療。對不對?”
最近沒少看書,對這種病我大概了解一些。
“是的,那樣你就……”
“那樣我就可以‘緩刑’了。我就能活下去了。可我將很快變老,并終日生活在失眠、無欲、煩躁、潮熱、多汗的噩夢般的絕經癥狀中,并且會逐漸地變成男人,長出胡子,到那時孩子就會管我叫爸爸……可我不想過那種日子!那樣的‘死緩’,還不如‘立即執行’好!”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說:“現在有了‘丟卒保車’的新辦法,‘舍宮殿,保老巢’,就是只切掉子宮,保留卵巢,讓它還繼續發揮‘主持女性功能’的作用,你就不會出現那些癥狀了。”
“不切卵巢,會不會不徹底,留下后患?”我問醫生。
“不會的。”醫生說,“我們曾對456例宮頸癌患者進行病理檢查,未發現有合并卵巢轉移者。也就是說宮頸癌極少向卵巢轉移,再說,手術時還可以直視下檢查,確屬健康卵巢才予以保留。”
“那術后放射線照射,卵巢還不是被破壞,失去功能,跟切掉有啥兩樣?”這也是我從書上看來的。
“看來你確實知道不少。不過我們保留的卵巢,已經不住在原處。我們給它搬家,搬到離照射部位較遠的上腹部,甚至搬到胸壁外面的乳房旁邊皮下。這樣就能避免放射線損傷,保住卵巢功能。”醫生說。
盡管醫生沒能完全打消我所有的顧慮,我還是同意接受這種新的手術方式。
在充分準備之后,那天躺在手術臺上,迷迷糊糊的麻醉狀態中我似乎看到一個男性化的自己向我走來……
手術很繁瑣,但很順利,因為有顯微技術,醫生如虎添翼。在確認沒有卵巢轉移后,決定保留卵巢。在徹底切除子宮和清掃盆腔淋巴組織的同時,醫生仔細地將卵巢連同供應它的血管蒂充分游離,然后將卵巢拉到側上腹接近肋弓下固定,讓它在那里定居。因為還保持原來的血管供應,成活不成問題。
盡管術后恢復良好,按常規接受了放射治療,可我還是不放心,經常照鏡子,看看胡子長出來沒有,摸摸乳房萎縮了沒有。
醫生當然也不放心,要我定期復查。B超觀察卵巢沒有明顯萎縮,術后半年卵巢開始周期性變化,雌激素水平基本恢復正常,并有周期性排卵;也未出現潮熱、多汗、煩躁等絕經癥狀,乳房、臀部、聲音等依然保持女性第二性征。一年半后我幾乎風采如故,和丈夫的性生活還是那么溫馨纏綿。
不過醫生提醒我:還要定期復查,提防那殘忍的癌魔卷土重來。
據《健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