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25年前,1980年初冬的一個上午,忠縣涂井鄉望江村一組,一個特殊的社員大會。
會議主題只有一個:土地即將下放到戶,隊里的五保戶張大秀、牟其武娘兒倆不再由集體供養,他們將分得相應的土地,并選一戶為他們承擔土地耕作和贍養義務。
張大秀的女兒已60多歲了,無力照顧盲人母親和兄弟。組長牟一登希望能有人擔起這個擔子。
他的話剛落地,大家就議論紛紛:“兩個都是瞎子,不能做事不說,照家防偷兒都不得行,是個包袱哦!”
討論一直進行到下午?熏還是沒人接招。
在漫長的幾個小時里?熏有一個人的內心在激烈地斗爭:“自己是村婦女干部,又是共產黨員,如果不照顧他們,這娘兒倆怎么辦?可公公是村支部書記,一天到晚在外忙碌不能回家干活,丈夫又在鄉里的社辦企業上班,最大的孩子才10來歲,自己一人要干8個人的農活,如果贍養兩個盲人,能行嗎?”她幾次欲言又止,如坐針氈。
良久,組長牟一登問牟其武娘兒倆:“如果讓你們來選,你們愿意跟著誰過?”
“我們只愿意跟著李淑娥。”牟其武娘兒倆脫口而出。聽到自己的名字,正沉思著的李淑娥一個激靈。牟其武接著說:“她一直都在照顧我們,家里煮了好吃的東西也給我們送過來。逢年過節還要把我們接到她家里,給我們買衣服買鞋?!?/p>
欽佩的眼光紛紛轉向她,李淑娥,這位眾人信賴的婦女干部,也終于下定了最后的決心:“我一定好生照顧他們!”
一個新家就這樣誕生了。
一次,張大秀生病不想吃飯。李淑娥擔心拖壞了張大秀的身子,想幫忙喂她飯吃。但農活實在太多,抽不出時間。于是,李淑娥用大碗盛上一碗飯,使用同一雙筷子,碗沿的一邊喂給張大秀吃,自己則在碗沿的另一邊扒上幾口。
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香時,張大秀的女兒看見了這一幕,說:“你不怕臟嗎?我們當子女的都覺得吃不下去……”
“張大媽就像我的親娘,兒女還有嫌自己的娘不干凈嗎?”李淑娥的回答很平靜。
1990年,在社辦企業上班的老伴牟一高被涂井鄉政府安排到敬老院當院長,月工資30元。
牟一高說什么也不愿去接這個麻煩活,李淑娥也擔心,就跑到鄉領導那里說情。
接待李淑娥的鄉政府文書說:“叫老牟去干這個活兒,領導是有考慮的:這些老人不好照顧,而你們家個個都孝敬老人;工資低,沒人愿意去,你們家的人又不計較這些;再說,你公公是老支書,你也是婦女干部,全家人的思想覺悟都高?!?/p>
一席話,說的就是兩個字:信任。
李淑娥點了點頭。
在李淑娥的勸說下,牟一高當起了這個月工資30元的敬老院院長,李淑娥則隔段時間便去給老人們洗衣服和被蓋。
轉眼間,12年時光悄悄流過。李淑娥和丈夫任勞任怨地維持著敬老院。
2002年9月,因為老伴年老體弱,伺候老人們經常力不從心,李淑娥索性放棄家中的農活,來到敬老院輔助老伴。
敬老院有3個盲人,李淑娥每頓把做好的飯菜端到他們手中,還把泡菜切成細末放到每個盲人碗里拌勻。她說:“如果不把咸菜拌勻,老人們眼睛不好,就會一口把咸菜吃下去,太咸太辣他們會受不了的?!?/p>
對生病的老人,李淑娥更是倍加關照、精心護理。
去年3月,陳正榮老人生病。李淑娥除了請來醫生治療,每頓飯都特意煮個雞蛋,女兒買給自己的補品?熏她也送給了老人。老人覺得很過意不去:“敬老院沒有多的錢,我再也不能這樣吃了?!?/p>
“您的身體虛弱,需要好好補一補。”李淑娥安慰陳正榮老人,“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們的女兒,不管哪個老人都是我的親人,得了病我都一樣照顧。”
“要不是李淑娥,我們墳上的草都不知道長了多高了。”退休職工牟其善說。1990年4月,他因為腦血栓導致半身癱瘓,妻子周達珍又摔成了重傷,幾個孩子都不在身邊。李淑娥義務為他們挑水、洗衣服,還上山扯草藥給周達珍治傷。每天不是把飯菜端到牟其善夫婦床前,就是把夫婦倆背到自己家里吃飯。
感激她的人很多?熏但李淑娥甚至已經記不得到底幫助過多少人。因為只要哪家有困難,她都會鼎力相助:沒有吃的,她送糧送肉;缺少穿的,她送衣送褲;老人沒人照顧,她就如同親生兒女去伺候……
“李淑娥是個專門為老人、為最窮最困難的人辦事的好黨員。我們這些孤了殘了的老人沒辦法報答她,只有求老天爺保佑她活到200歲?!崩先藗儤銓嵉淖8#瑤Ыo我們的,只有深深的感動。
在李淑娥的一個紙箱子里,裝滿了20多本榮譽證書。今年?熏她又當選全國勞模。但是她的想法很平凡:“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宣誓時是怎樣說的,我們就應該怎樣去辦。我只知道,黨員就應該不自私,專門為群眾,要巴不得人家比我過得好。”
正是這個“巴不得人家比我過得好”的李淑娥,現在的家還是兩間低矮的土墻房。丈夫曾經嘀咕過害怕有個三病兩災的沒錢治,小兒子也曾經開玩笑地要她“換設備”,可李淑娥總是說:“生活要求不能太高了,我們總比那些最困難的家庭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