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上……

楊建從小就懷著當兵的夢想。直到２０歲那年，這個身瘦眼小腳桿長、黑不溜秋的四川雅安農村小伙子才終于如愿穿上了軍裝。被分到涪陵武警中隊后，他很失望。因為那地方條件好，他覺得沒“兵味”。于是，他主動申請到了東印山勞改農場。那是一個異常艱苦的地方，山高坡陡，與世隔絕，吃的菜幾乎都是殘根敗葉。

在那里，他找到了感覺。

４年時間很快過去，他覺得自己磨礪得像個兵了。打靶拉練，站崗放哨之余，他努力學習，１９９７年，他考上了武警成都指揮學校。３年后畢業再次回到重慶，被分到南川武警中隊。

南川武警中隊駐守在渝黔交界的金佛山下，連續１０多年被總隊評為先進中隊，被稱為武警重慶總隊的一面旗幟。楊建一畢業就被分到這個中隊，是他在學校的出色表現使總隊做出的慎重決定，他感到了壓力和挑戰。

從司務長到中隊副隊長再到指導員，楊建一程一程堅實而有力地“接力”著。這個過程中，小時候看的電影里的一個個鏡頭一直伴隨著楊建。那都是一些打仗的電影，敵軍指揮官舞著駁殼槍吼：“給我上！給我沖！”結果潰不成軍；而共產黨軍隊的指揮官總是一揮手，對戰士說：“看我的，跟我上！”最后凱歌高奏。如果說那些打仗的電影，讓小時的楊建鐵了心要當兵，那么也正是這些鏡頭，在此后的軍旅生涯中教導著他怎樣當一名指揮官。

于是，“看我的，跟我上！”凝成了楊建筆記本扉頁上的４個字：沖鋒在前；于是，楊建在部隊，在部隊所駐守的地方，留下許許多多“跟我上”的故事。

一

２００２年８月的一天，時任南川中隊副隊長的楊建收到總隊電令：“一逃犯從云南境內逃到南川，攜自制仿真手槍。這名逃犯曾經打過獵，槍法奇準。你中隊出動應急小分隊９人，予以抓捕。”楊建在電令中的“曾經打過獵”、“槍法奇準”下面重重劃了一道杠，然后將筆一放，通知緊急集合。

取武器、分配任務……一切緊張有序地進行。

突然，軍械員報告：“楊隊長，中隊只有８件防彈背心，咋辦？”８名整裝待發的戰士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楊建。

楊建沉穩地說：“每個戰士一件，我經驗豐富，不用防彈背心。”

可楊建不穿，戰士們不動。最后楊建一聲令下：“情況緊急！執行命令！”

戰士們邊往身上套防彈背心，邊把擔心的目光投在楊建身上。

到了指定地點，楊建把應急小分隊分成設卡組、外圍組，安排到位，然后親自帶著抓捕組四處搜捕。

在一個碎石場，一個“工人”引起了楊建的注意。這人一只手拿錘敲石頭，一只手卻放在褲袋里，草帽下，臉色蒼白，目光游離。

“這人有問題！”楊建加速靠攏。不出所料，此人見狀如驚弓之鳥，撒腿就跑。楊建緊追其后，逃者掏出仿真手槍，“嘩”地將子彈上了膛。說時遲，那時快，楊建一個躍起前撲，將男子壓在身下，奪下手槍。戰友們一擁而上，逃犯落網。

帶人沖鋒陷陣，不但要勇，還要有謀。在２００３年５月重慶市“颶風行動”中，楊建正與戰士巡邏，突然接到舉報：“一盜竊犯準備出手贓物后逃跑，現在東城區一出租房內。”事不宜遲，楊建向上級緊急報告后，帶著士兵火速趕到知情者提供的地點。疑犯的出租房有３個門１扇窗，自己人手不夠，難以形成合圍。怎么辦？

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楊建前去敲門，稱“查戶口”。此時，疑犯正做著發財美夢：偷來的空調值３０００元，皮貨值２０００元……突然聽到敲門聲，他渾身一抖，提一木棒推開窗戶，剛將頭探出，就重重挨了一拳，同時，聽到外面喊聲乍起：一班向左，二班向右，迅速包圍！疑犯一遲疑，楊建已從窗戶跳進房中，疑犯舉棒橫掃，楊建將身一閃，奪過木棒，但腹部重重挨了一拳，他忍痛奮起一腳，上前一直拳將疑犯打倒在地。被抓的疑犯才發現，哪有什么一班、二班，他為自己沒跳窗逃跑而后悔不迭。

二

２００３年的夏天似乎提早來臨，３月的南川鐵村鄉山林３０度的高溫持續不退，２５日，一股濃煙從密林的深處騰起。

“著火了！國家級風景點南川楠竹公園危在旦夕。”

火險就是命令。部隊緊急集合，楊建率２０名官兵火速趕到現場。

肆虐的火魔在枯草叢中橫沖直撞，張牙舞爪地向楠竹公園撲來。楊建當機立斷，命令部分官兵在著火地帶和楠竹公園之間鏟出一條隔離帶，自己則對突擊隊一揮手，說聲“跟我上！”便沖向烈火。他頑強地用樹枝、鐵鍬撲打烈火，眉毛、頭發被火灼去，濃煙嗆得人淚流滿面。始終站在最前面的楊建幾次暈倒。這烈火前的堅強形象，使戰士們愈戰愈勇，連續奮戰了４６個小時，終于將大火撲滅。

今年５月９日，南川市龍溪橋鎮突遇山洪。一居民樓的７名群眾被洪水圍困。

這是一次生死攸關的救援。居民樓前水流湍急，洪流滾滾，大水已至二樓，被困的５個大人和２個小孩被迫爬到樓頂。

暴雨不停地下，水位繼續上漲。危急時刻，楊建一聲令下：“黨員干部跟我上，其他同志岸上接應，沒有命令不許下水！”話音未落，他已帶著班長劉杰扎進水中。一米、二米……兩人艱難地游向居民樓。楊建命令劉杰上樓救下受困群眾，由他托著游向岸邊。第一個被救的是３歲小男孩，第二個是９歲的王歡……營救在繼續，已在水中來回４趟的楊建疲憊不堪，群眾看著水中掙扎的楊建，不禁熱淚盈眶。岸上的戰士再也不顧“沒有命令不能下水”的命令了，紛紛跳進水中，被困群眾被成功營救。

三

由于楊建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沖鋒在前，他被當地群眾稱為“保護神”，一有險情就想到他，想到武警中隊。

２００４年６月９日晚，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寧靜，南坪鎮政府大樓有一名男子要跳樓自殺，請武警派兵增援。

楊建二話沒說，帶領５名戰士風馳電掣般趕往離市中心２０公里的出事現場。跳樓者站在樓頂邊沿，情緒十分激動。楊建一到，迅速勘察地形，與民警認真分析當事人心理和營救方案。

凌晨１點５０分，營救開始。公安機關派出談判專家穩定跳樓者情緒；武警戰士閃電般系上繩子?熏爬上窗臺。楊建踩在一名戰士的肩膀上?熏攀住房頂邊沿?熏慢慢爬向房頂。圍觀群眾看著楊建在筆直的高樓壁沿上攀緣?熏無不屏住呼吸。

翻到樓頂的楊建見跳樓者還在與民警對話?熏趁其不備?熏迅速躍起?熏將跳樓者摁倒在地。

被救者叫何偉，身體殘疾，家庭困難，喪失了生活信心。知道真相后，楊建當即掏出２００元錢送給他。從此后，何偉家中經常出現武警官兵的身影。在楊建號召下，中隊為他制訂了幫扶計劃。不久，何偉學會了家電維修，開了門市，開始了新的生活。

四

群眾稱楊建“保護神”，而戰士們卻叫他“知心大哥”。廣西籍戰士劉剛，工作積極，不怕吃苦。但中隊的戰士卻對他敬而遠之，原因是他的“香港腳”臭得讓人窒息。為此他非常煩惱，失去了工作激情，人也變得沉默。楊建得知后，一邊鼓勵安慰他，一邊訪遍南川大小醫院，可治療效果不佳。后來，楊建從一老中醫處得到根治腳臭的偏方，并親自上山采藥、煎熬，端與劉剛泡洗。一個月后，劉剛徹底擺脫了“香港腳”的困擾，訓練場上、籃球場上又出現了他矯健的身影。去年７月，為迎接軍事大比武，中隊突擊訓練，一心想為中隊爭光的劉剛不慎摔傷大腿，因怕給中隊拖后腿，整天悶悶不樂。楊建便每天陪他聊天談心、端茶送飯、洗腳擦身，一個多星期沒睡過囫圇覺，累得人瘦了一圈。劉剛常常止不住熱淚長流，他努力卸下包袱，安心養病，很快重返訓練場，最后，在大比武中為中隊捧回了３塊“金牌”。

戰士何江入伍前曾在上海一企業上班，月薪豐厚。一天，何江起了個大早，端起一盆臟衣服，說到后門水池去洗。細心的楊建發現他沒帶肥皂和洗衣粉，便去看個究竟，結果發現何江走進了一家干洗店。楊建問他為啥不自己洗，他說：“沒干過。再說我花的是自己的錢。”從此后，楊建便手把手教何江整理內務、洗衣縫被；何江花錢大手大腳，楊建就把歷史典故編成小故事給他講；何江會修理，楊建就組織戰士跟他學。在楊建真誠關愛下，何江逐漸培養起節儉的生活習慣，并多次資助有困難的戰友。去年，何江被評為“優秀士兵”。

幾年來，楊建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吃飯時，到每個飯桌走一圈，看戰士們吃得香不香；睡覺時，到每個戰士床前轉一遍，看戰士們的被子蓋好沒有；夜間查哨，摸摸戰士衣服的厚薄，熱了送水冷了送衣……

帶兵的都說，現在的兵不好帶。但南川武警中隊的兵是個例外。這似乎應了楊建“跟我上”的理念，他認為，現在的青年在家都是寶貝，他們到了部隊，自己只能做表率，激發他們的激情和斗志，讓他們跟著自己上——無論在戰場上還是在人生旅途中。這種“看我的”對戰士們無疑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２００４年，楊建被推選為全國武警部隊黨代表。而他所在中隊黨支部，早在２００１年就被評為“全國武警部隊基層先進黨組織”，那面１６年不倒的武警的“旗幟”，如今仍在南川的土地上獵獵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