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對日政策

［摘要］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對日政策的共同之處，是在國共合作的基礎上堅持抗日；不同之處是，國民黨采取消極的片面抗戰路線，過分依賴國際援助，而中國共產黨則堅持積極的全面抗戰路線，始終堅持獨立自主的抗日政策。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國民黨抗日政策

抗日戰爭是中國近代史上中國人民第一次戰勝帝國主義的偉大民族解放戰爭，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抗戰的勝利極大地推進了中國革命的歷史進程，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都為這個勝利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貢獻。本文擬對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對日政策作一初步分析。

一、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的對日政策

從“九·一八”事變至“盧溝橋事變”，國際形勢、國際關系和國內階級關系都發生了重大變化，中日民族矛盾上升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中國共產黨審時度勢，緊緊抓住這個主要矛盾，把抗戰進行到底作為基本政策。正如毛澤東所說的：“中國的外交政策很明顯的應該是抗日的外交政策。”^[１]（Ｐ９６３）自從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踏入中國領土，中國共產黨迅即發表一系列宣言、公告，號召全國人民“以民族革命戰爭，驅逐日本帝國主義出中國”，闡明自己的內外政策和政治主張，并系統地提出了抗戰的外交路線和方針。其要點是：（１）主張堅決抗戰，實行對日絕交；（２）“立刻和蘇聯訂立軍事政治同盟，緊密地聯系這個最可靠最有力最能夠幫助中國抗日的國家”^[２]（Ｐ３４７）；（３）爭取英美同情我們抗日，在不喪失領土主權的條件下爭取他們的援助，和一切反日國家訂立反侵略的同盟及抗日的軍事互助協定，擁護國際和平陣線，反對德意日侵略陣線；（４）確立自力更生，同時希望獲得國際援助的指導方針。

１９３５年日本制造“華北事變”，是年８月，中共中央發表了“八一宣言”，明確提出“我國家我民族已處在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抗日則生，不抗日則死，抗日救國，已成為每個同胞的神圣天職！”號召各黨派、各界同胞、各軍隊“停止內戰，以便集中一切國力去為抗日救國的神圣事業而奮斗”^[３]（Ｐ１３４－１３８）。接著又發表了《抗日救國宣言》，提出了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上述幾個宣言傳播到了國民黨統治下的各地，引起了社會各階層的重視，有力地推動了抗日救亡運動新高潮的到來，表明了中國共產黨抗日救國的堅定立場。

“盧溝橋事變”的第二天，中共中央立即發布《中國共產黨為日軍進攻盧溝橋通電》，號召：“全中國同胞、政府與軍隊團結起來，筑成民族統一戰線的堅固長城，抵抗日寇的侵略！”１９３７年７月１４日中共中央向南京政府表示：“愿在蔣指揮下努力抗敵，紅軍主力準備隨時出動抗日，已令各軍十天內準備完畢，待令出動，同意擔任平綏線國防。”^[４]（Ｐ１３９）１９３７年秋，中共召開了洛川會議，會議通過了《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綱領中提出要“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對日絕交，驅逐日本官吏，逮捕日本偵探，沒收日本帝國主義在華財產，否認日本外債，廢除日本條約，收回一切日本租界……驅逐日本帝國主義出中國”^[５]（Ｐ１７７－１７８），制定了全面抗戰的政治路線和軍事戰略方針。

二、抗戰時期國民黨的對日政策

“九·一八”事變前，日本接連在中國制造了“萬寶山事件”和“中村事件”，制造中日磨擦。蔣介石曾指示張學良：“無論日本軍隊以后如何在東北尋釁，我方應不予抵抗，力避沖突。吾兄萬勿逞一時之憤，置國家民族于不顧。”蔣介石發明了不抵抗主義，事變發生時，蔣介石又命令東北軍“為免除事件擴大，絕對不抵抗”，“即使被日軍勒令繳械，占入營房，都可聽其自便”^[６]（Ｐ８）。正是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致使東三省在４個月零１８天的時間里全部淪陷。１９３２年１月１１日，蔣又在奉化武嶺學校作“東北問題與對日方針”的演說時提出了“不絕交”、“不宣戰”、“不訂割地之約”、“不簽喪權之字”的對日外交方針。

１９３２年１月２８日，日本制造了“一·二八”事變，事變發生后上海駐軍十九路軍奮起抗戰，而國民黨政府不僅不調兵增援，反而下令不準海軍、空軍配合十九路軍作戰。密令各艦隊：“準日海軍司令來函‘此次行動，并非交戰，如中國海軍不攻擊日艦，日艦亦不攻擊中國軍艦，以維友誼’等情，凡我艦隊，應守鎮靜。”^[７]由于蔣介石傾力“剿共”對日無恥妥協，５月與日簽訂了《塘沽協定》，６月簽訂了《秦土協定》，７月簽訂了《何梅協定》，將我國華北大部分主權奉送給日本。

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野心是不會滿足的，妥協退讓適足以使它得到鼓勵。日本帝國主義向中國步步進逼，日本侵略者又制造了“華北事變”，企圖在華北成立第二“滿洲國”。日本咄咄逼人的侵略政策最終目的是吞并整個中國。隨著日本侵略戰爭的不斷擴大，影響到國民黨政府的統治及其利益，國民黨對日政策有所轉變。１９３５年１１月，國民黨召開了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蔣介石在演說中表示：國際主權以不侵犯主權為限度，以互惠平等為原則。“否則聽命黨國，下最后之決心”。１９３６年７月，蔣介石在國民黨五屆二中全會上說：“中央對外交所抱的最低限度，就是保持領土主權的完整。”“假如有人強迫我們簽訂承認偽國領土主權的時候，就是我們不能容忍的時候，那就是我們犧牲的時候。”又說：“從去年１１月全國代表大會以后，我們如遇有領土主權再被人侵害，如果用盡政治外交手法，而仍不能排除這個侵害，這就是我們不能容忍的時候，到這個時候，我們一定要做最后之犧牲。”但又說，現“并未到達絕望時期”，“并未達到最后關頭”。１９３６年１２月，張學良等發動西安事變，“逼蔣抗日”，使國民黨政府的對日政策有了一個轉折。１９３７年２月國民黨召開了五屆三中全會，在對外政策上表示：“如果讓步超過了限度，只有出于抗戰之一途。”上述三次會議表明國民黨對日政策由內戰和對日不抵抗政策，向著對日抗戰的方向轉變。

國民黨的對日政策總是呈現出不穩定性、搖擺性，國民黨政府的對日政策并非出于自愿，完全是日本無止境的瘋狂侵略氣焰所逼，因此只要有機會，它就會改變抗日政策。１９３９年，蘇德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使世界形勢發生了變化，中國人民堅持抗戰，打破了日本速戰速決的夢想，迫使日本改變了對華政策。日本發表了三次《近衛聲明》，對國民黨政府實行以政治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的方針，集中主要兵力進攻共產黨領導的敵后戰場。１９３８年１１月國民黨在湖南南岳召開了軍事會議，確立了國民黨大量軍隊只作“有限度之攻勢與反擊”的方針，這反映了國民黨蔣介石對抗戰態度轉向消極。１９３９年１月，國民黨召開的五屆五中全會聲言：“堅持抗戰到底”，就是要恢復到七七事變前的原狀。會議確立了“防共、限共、溶共、反共”的方針，設立了“防共委員會”。五屆五中全會確立了一個消極抗戰，積極反共，積蓄力量準備內戰的總方針。國民黨政府并將這一方針積極地付諸實踐，１９４１年國民黨蓄意制造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發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

三、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對日政策的比較

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對日本政策的相同之處是：在整個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始終堅持抗日政策，并且是在第二次國共合作的基礎上進行抗戰。因此，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都對抗日戰爭的勝利做出了貢獻。但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在抗戰時期對日政策的不同之處也是非常明顯的。

１．在抗戰路線上，中共堅持全面抗戰路線，即人民戰爭的路線，而國民黨卻主張片面抗戰路線。毛澤東在《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一文中科學地分析道：“目前形勢的基本特點，就是日本帝國主義要變中國為它的殖民地。”他接著闡述了當時中國社會各個階級的對日態度，認為那時“黨的任務就是把紅軍的活動和全國的工人、農民、學生、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的一切活動匯合起來，成為一個統一的民族革命戰線。”得出了當時黨的基本的策略任務就是建立廣泛的民族革命統一戰線的科學結論^[７]（Ｐ１４２－１５２）。毛澤東在《為爭取千百萬群眾進入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一文中指出：我們的正確的政治方針和堅固的團結，是為著爭取千百萬群眾進入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這個目的……我們的努力將確定地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并實現全部的民族解放和社會解放^[７]（Ｐ２７８）。１９３７年８月，中國共產黨在陜北洛川召開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決定黨的中心任務是：動員全國一切力量，爭取抗戰的勝利。會議還決定在敵人后方放手發動群眾，開展獨立自主的游擊戰爭，建立敵后抗日根據地；在國民黨統治區發動抗日的群眾運動。

國民黨實行的是片面抗戰路線，即單純依靠政府和軍隊的力量。蔣介石害怕共產黨領導的人民群眾的抗日力量的壯大，害怕它威脅他的統治。國民黨政府不僅不動員廣大人民群眾起來抗日，反而壓制人民的抗日要求，１９３５年國民黨當局嚴厲鎮壓以抗日救國為主要內容的“一二·九”運動。這一片面抗戰路線，無力阻止優勢敵人的瘋狂進攻，導致太原、徐州等大片領土相繼失守。１０月，廣州、武漢也被日軍占領。中國丟掉了華北、華中大片領土。

兩條戰線的本質區別在于是否發動和依靠人民群眾抗戰，產生差別的根本原因在于不同的階級利益。中國共產黨代表的是整個中華民族的根本利益，而國民黨代表的是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的利益。

２．在對待國際援助的態度上不同。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政策上始終堅持自力更生為主、爭取外援為輔的方針。中國共產黨在民族危亡的時候從中華民族利益出發，從全國人民的利益出發，承擔歷史責任，既痛斥汪精衛的賣國政策，又反對國民黨依附英美的政策，還反對黨內王明盲從共產國際和蘇聯路線的作法，明確提出“中國共產黨的路線是民族獨立自主的路線”^[８]（Ｐ４）。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中國共產黨始終保持在思想、政治、組織和軍事等方面的獨立性，不受國民黨政策的局限；在世界反法西斯統一戰線中，保持中國共產黨、八路軍、新四軍的戰略戰術，抗日目的及政治組織、意識形態的獨立性，不受任何其他國家的約束。同時，共產黨也歡迎一切不帶任何附加條件的外援。毛澤東明確指出：我們是主張自力更生的，我們希望有外援，但是我們不能依賴它，我們依靠自己的努力，依靠全體軍民的創造力^[１]（Ｐ９８６）。在這個問題上，毛澤東說：“我們的根本方針和國民黨相反，是在堅持獨立戰爭和自力更生的原則下盡可能地利用外援，而不是如同國民黨那樣放棄獨立戰爭和自力更生去依賴外援，或投靠任何帝國主義集團。”^[１]（Ｐ９１７）

國民黨卻把抗戰勝利的希望完全寄托于外國的援助，特別是對英美具有極大的依賴性。“九·一八”事變后，國民黨完全寄希望于國聯來做公正之裁決。國民黨對日的抗戰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受英美對日態度的影響，華北事變后英美對日在中國的戰爭表達了強硬態度，并給國民黨積極的援助，國民黨才下定決心全面抗戰。１９３９年英美為了保全自己的遠東利益以犧牲中國向日妥協時，蔣介石政府即刻改變了抗日政策，抗戰由積極轉向消極。１９４３年國際反法西斯戰爭節節勝利，英美等國看到中國戰場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重要的戰略地位，轉為積極支持中國的抗戰，國民黨立刻改變了此前消極的抗日態度。總之，國民黨所有的對日政策的出發點和最終目的，是為了維護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的獨裁政權。蔣介石被迫宣布抗戰，是為了這個目的；同樣，他在戰時向日妥協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在合作態度上，中共和國民黨也不同。面對日本企圖滅亡中國的計劃，中國共產黨以中華民族利益為出發點，提出與國民黨真誠合作，共同抗戰，共產黨對蔣的態度也隨之轉變：反蔣抗日——逼蔣抗日——聯蔣抗日，這種變化表明了中國共產黨希望與國民黨合作的真誠愿望。中共在《八一宣言》中向全體同胞呼吁：無論各黨派間在過去和現在有任何政見和利害的不同……大家都應當有“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的真誠覺悟，首先大家都應當停止內戰，以便集中一切國力去為抗日救國的神圣事業而奮斗。中共中央在《公布國共合作宣言》中向全國宣布：取消一切推翻國民黨政權的暴動政策及赤化運動，停止以暴力沒收地主土地的政策；取消現在的蘇維埃政府，實行民權政治，以期全國政權之統一；取消紅軍名義及番號，改編為國民革命軍，受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之統轄，并待命出動，擔任日前之職責^[１]（Ｐ１６９）。由此可見中國共產黨為了聯蔣抗日做出了巨大的讓步，體現了合作的誠意。１９３６年１２月發生了西安事變，中國共產黨不計前嫌，以民族大義為重，極力主張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努力促成了國共的再度合作，為抗戰取得勝利奠定了重要的基礎。而國民黨在與共產黨合作的問題上卻玩弄兩面手法，蔣介石既想聯共抗日來維護他的統治，又害怕共產黨力量壯大威脅他的既得統治地位。因此，他既玩弄聯共把戲，又想把共產黨的力量局限在一定范圍之內。外患尚存，他不敢公然反共，削弱抗日陣營，于是在國共合作期間不斷制造反共事件，１９４１年國民黨蓄意制造的皖南事變即是一例。

四、研究抗戰時期共產黨和國民黨對日政策的現實意義

抗日戰爭的勝利，雪洗了１９世紀４０年代以來中國人民受帝國主義奴役和壓迫的恥辱，創造了半殖民地弱國打敗帝國主義強國的奇跡，顯示了處在進步時代的中國民族覺醒和民族團結的巨大力量。

在紀念抗戰勝利６０周年的今天，研究共產黨和國民黨的對日抗戰政策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我們應肯定國民黨政府在抗戰中的積極作用，國民政府作為當時惟一合法政府，擁有數百萬人的龐大的正規軍隊，盡管國民政府在對抗日戰爭的態度上前后不夠一致，由積極抗日轉向消極抗日，抗日政策搖擺不定，但它始終未曾投降過，為最終打敗日本侵略者作出了自己的努力。

中國共產黨制定的科學的抗日政策推動了民族凝聚力的形成。中國共產黨在抗戰時期制定了一系列科學的策略方針，如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持久抗戰方針、人民戰爭政策等，真正促進了抗日戰爭時期中華民族凝聚力的形成。可以說，抗日戰爭時期，在無產階級政黨——共產黨的領導下，中華民族的團結程度，民眾的發動及組織程度都是空前的，這就大大改變了近代以來民心渙散、人民群眾缺乏組織的積弊，民族精神在這一時期得以重鑄，從而為中國人民八年抗戰取得輝煌勝利提供了根本保證，對中華民族由衰敗走向振興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

注釋：

［１］《毛澤東選集》（第三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

［２］《毛澤東選集》（第二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

［３］王檜林．《中國現代史參考資料》［Ｍ］．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１９８８．

［４］張樹軍．《中國共產黨八十年重大會議實錄［Ｍ］．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５．

［５］沈繼英．《盧溝橋事變前后》［Ｍ］．北京：北京出版社，１９８６．

［６］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南京史料整理處．《中國現代政治史資料匯編》第二輯第二十九冊［Ｍ］．

［７］《毛澤東選集》（第一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

［８］《解放》［Ｊ］．１９４０（１１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