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平安的金融控股夢想

2004年6月24日，中國平安(HK2318)整體—上市，這一刻對于中國金融業來說具有歷史意義。由于旗下已擁有保險、銀行、證券、信托等各種金融牌照，中國平安無意間成為第一家上市的綜合性金融控股集團，盡管它在保險以外領域的實力還非常薄弱。

在中國平安上市前后，媒體上爆炒的是其股權變動，越來越多的猜測聽起來更像一種傳說。而就在這種種迷霧之下，中國平安能否走好自己的路，這才是其董事長馬明哲，乃至業內人士更為關心的焦點。

打破市場壟斷

中國平安的前身成立于1988年3月，由招商局和中國工商銀行的下屬企業合資組建，這是中國內地在人保之后出現的第二家保險公司，市場壟斷由此打破。據說，馬明哲曾跟隨原招商局局長袁庚，并很得其賞識，在組建平安前，馬明哲在招商局下屬社會保險公司任職。

由于那時的相關法律尚不清晰，平安快速向全國拓展，并從產險進入壽險領域，率先在全國開展個人壽險營銷。1991年，太平洋保險正式從交通銀行分離出來，由此形成三大保險公司的競爭格局。

上世紀90年代初期，平安竹卷入了不規范、不健康的市場競爭。長期追隨馬明哲的現任執行副總裁孫建一稱，“不用這些手段就意味著放棄市場，但是它弄得我們非常痛苦，我們始終感覺這只能是權宜之計，必須尋找一種能夠更穩固立足于市場、求得更人發展的手段”。而在1992年下半年，整個金融市場出現了秩序混亂的失控局面。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1993年，馬明哲在公司內提出了走綜合金融集團化的發展道路。同年，針對金融領域內的混亂局勢，國務院頒布了《關于金融體制改革的決定》，明確對銀行業、證券業、信托業和保險業實行“分業經營、分業管理”的原則。一個公司的微觀發展戰略與國家的宏觀政策產生了直接的矛盾。

馬叫哲之所以提出金融控股集團的發展道路，是緣于其出國考察中看到國際金融業的趨勢是從昔日的分業走向混業，發達國家的金融保險業都在降低成木、提高效率以提升競爭力，絕大多數的金融服務企業都通過集團控股的組織模式實行分業經營和專業化管理。

隱忍成就綜合控股

1993年，對于平安更重要的是在年底引入了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兩家外資機構，各持有5．5％的股權，這極大開拓了平安的國際化視野，也是馬明哲能夠直保持業內前瞻者地位的重要因素。稍后，平安又在全國范圍內進行了一輪私募，其股東數量增加到70多家。

而在1995年出臺的《保險法》中，分業經營成為明確的法律規定。根據這——精神，1998年，國有獨資的入保被分拆為中國人保、中國人壽、中國再三家公司，稍后太平洋保險集團也以單獨設立子公司的形式完成分業，而在1996年及以后設立的新公司皆為專業型產險公司或者壽險公司。

平安在這種局勢下，面臨著非常大的壓力。實際上，平安早在1995年就開始了產、壽險在經營上的分開，但分業的核心問題——資本結構如何安排涉及到很多法律問題，平安和監管層的分歧在于具體采用何種分業模式。平安在1996年收購了工行珠江三角洲金融信托并更名為平安信托；而從1991年8月以證券營業部名義開始經營的證券業務也在1996年正式成為獨立的平安證券，這從客觀上進一步加大了分歧。

馬明哲并未向監管層妥協，只是隱忍對之。在1999年初的內部會議上，馬明哲如此強調平安的戰略方向：“未來的保險業將經歷重大的結構重組，金融服務業之間業務的相互侵蝕和競爭，將使得保險業不得不更深入地參與到其他金融服務業中……而保險業內的大規模并購以通過提高市場集中度來降低整個行業的綜合成本率，以及保險與銀行的戰略合并與同盟，如旅行者和花旗銀行的合并，正是這一發展趨勢的外在體現。”

最終在2001年12月，中國保監會下發《關于中國平安保險股份行限公司分業經營改革的通知》，確定其按保險集團模式進行分業改革；2003年2月，中國平安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掛牌。在2003年末完成對福建亞洲銀行(更多為平安銀行)的收購后，中國平安搭建了完整的金融控股架構，成為一家可以提供全部金融服務業務的企業。

但時至今日，中國平安還是一家以保險(尤其是壽險)為核心業務的公司，其絕大部分的營收和利潤都來源于此。如何能在保持目前優勢的情況下，又能加快其弱勢項目的發展，這是馬明哲必須面對的難題。中國平安在上市過程中講述的誘人故事便是“金融控股、交叉銷售”，在IPO之后，這個故事才開了個頭。

匯豐控股成為強援

所幸的是平安在2002年引入了外資股東——匯豐控股旗下的匯豐保險，這家國際金融控股集團的成功經驗對于平安來說無疑非常寶貴。匯豐保險以6億美元(約50億元人民幣)的代價獲得平安10％的股份，溢價超過6倍，成為單一第一大股東，而在上市之際，又出資12億港元增持股份以維持持股比例。盡管代價不菲，匯豐也享受到了資產的增值，當然最關鍵的是平安擁有各種金融牌照。

據孫建一介紹，目前匯豐帶來的最大合作成果便是正在上海張江建設的集團后援服務中心，馬明哲對此非常重視，親自擔任項目總負責人，自2003年以來其工作重心便從深圳總部轉移至此。據稱，香港恒生銀行在被匯豐控股收購以后，其后援服務便交給了匯豐，由此極大地降低了成本，成為盈利最佳的中小銀行。

而這一項目也是平安最終選擇匯豐入股的重要原因。“標準化”是馬明哲多年來的一大目標，由于機構越來越大，這一問題愈發突出，他一直認為平安與國際一流企業相比，差距正在于制度化建設。

在2002年，馬明哲為實現平安第三次增資擴股計劃而考察眾多國際金融集團時，他發現幾乎每家企業都擁有強大的后援服務系統，這個后臺系統使業務的前臺和后臺徹底隔離，變革了傳統的金融業務流程，直接結果便是服務標準化、成本降低及風險有效控制。而匯豐控股在這方面的優勢打動了馬明哲。孫建一稱，在2005年后援服務系統投入使用后，平安會極大地降低成本，從而領先于競爭對手。

層層煙霧籠罩下的股權變動

與匯豐控股的積極介入相反，就在上市前夕，中國平安的創始股東招商局卻盡數甩賣了持有的股權，14．43％的股權僅僅以18．55億元成交。

事實上多年來，盡管股權不斷稀釋，但招商局一直對平安具有極大的影響力和操控力，而馬明哲最初也是從招商局出來的。在2001年，負責股權管理的招商局金融集團卻出具了一份研究報告，稱招商局已失去對平安保險的控制力，繼續持有將有巨大風險，建議擇機果斷退出。但在2003年9月，招商局又參與設立了合資的招商信諾人壽，舍大而求小，即便從資本增值的角度，也很難理解招商局的這種抉擇。

此后的故事則在媒體上演繹出太多的版本，惟一可以認定的事實是招商局的股權被源信行和寶華集團兩家公司接下。這兩家公司的股權也經歷了復雜的演變，在目前的工商登記資料中，源信行的實際控制人為劉振江、劉方父女，寶華集團的實際控制人為林友耀等8個自然人。在平安上市后，劉方這位年僅25歲、供職于一家商貿公司的女孩成了焦點人物。

沒有人相信她就是巨大財富的實際擁有者，而在有意無意間，最早現身于這兩家公司中的鄭建源成為顯性線索，最后的源頭則指向了鄭裕彤。對于如此隱秘的投資方式，有人一廂情愿地給出“繞過投資政策障礙”這一牽強的理由，而事實是目前絕大多數的壽險企業都引入了外資，根本用不著“曲線救國”。故意為之的層層迷霧顯然只是為了誤導公眾，讓最終的控制者安全藏身，當然，能夠讓招商局心甘情愿放棄巨大的資本增值機會，此人能量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