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自覺：張竹坡、文龍《金瓶梅》人物評點差異溯因

內容提要：張竹坡與文龍就吳月娘、孟玉樓、沈春梅三個人物形象的駁難，寄寓彼此對時世的慨嘆，灌注各自的主體精神。在小說評點學史上，張竹坡、文龍都自覺探討小說評點的內在規律，促進小說評點學的自我發展。考究張竹坡、文龍二人小說評點話語的歧異，他們所處的小說評點學的不同發展階段，以及各自對評點學內在規律的參透程度當為決定二人評點話語差異的一個重要原因。

關鍵詞：《金瓶梅》 人物批評 文學自覺

中圖分類號：I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50(2006)03—30—5

張竹坡和文龍的《金瓶梅》人物批評是“金學”領域中兩座巍然挺立的豐碑。張竹坡評點《金瓶梅》，條分縷析，藏否人物，自成系統。文龍的《金瓶梅》批評不隨人步趨，而能獨出心裁，進一步推動了《金瓶梅》人物研究的縱深發展。文龍對張竹坡《金瓶梅》人物批評的駁難，做出過不遺余力的探求。本文期冀從文體自覺的維度來探討二者評點話語的差異，以求教于方家。

一、針鋒相對：駁難吳、孟、龐三形象

文學是入學，歷代小說批評家往往措諸人物形象進而闡發自我的文學批評理念。我國的文學傳統強調審美分析與道德評價的有機統一，人物形象的美丑往往同其自身言行的善惡相關聯。張竹坡、文龍在對吳月娘、孟玉接、龐春梅三形象的甄別定位上顯出了彼此不作“人云亦云”的氣力，闡發了各具特色的批評理念。

《金瓶梅》開啟了世俗社會的一條縫，呈現出夸張和扭曲的世情況味，閃現于其中的人物保持著粗糙的原始特征。緣由自我對俗世況味的咀嚼，張竹坡的《金瓶梅》人物批評灌注著濃厚的主體意識，他對吳月娘這一形象痛下針貶。張竹坡對吳月娘的定位，主要圍繞“無禮”、“奸險”、“丑惡”、“陰毒”等幾個層面展開，摑掌見血地揭露其作態的虛偽和用心的險惡。依張竹坡看來，吳月娘的種種虛假行止源自其繼室的社會身份；西門氏家反宅亂，閨范失常的吳月娘難辭其咎。文龍則一反張說，繼承了崇禎本評點者對吳月娘的評價定位。他置人物形象于廣闊的社會大背景下，對張竹坡“偏袒”、“吹毛”的主觀看法力陳己見，逐一讀解駁難，頗費筆墨地維護了吳月娘的“正妻”名聲。相對于小說《金瓶梅》文本的人物自身而言文龍的評點更趨公正、客觀。在“男性中心論”的中國封建社會，孟玉樓的三次婚姻都是明媒正娶，履行了儒家所規定的形式，這一點迥異于潘金蓮和李瓶兒“先奸后娶”的婚姻事實。依照張竹坡的審美分析，孟玉樓是作者特地矜許之人，是《金瓶梅》世界中其他人物的綱紀。借諸孟玉樓是救世之方，并從人生遭際和對時世的感喟上引發其與作者的共鳴。而這一濃烈主體精神的移入，才遭致文龍的訾議。文龍力求從文本上讀解，還原人物形象，他努力剖析孟玉樓這一陰險奸詐的“幕后人”角色性格，充分發掘人物自我表演所包孕的潛在意義。《金瓶梅》的作者將龐春梅和潘金蓮、李瓶兒一道定格為淫蕩放縱的典型來加以丑化，只是在具體行文中給予她以相對含蓄的表現形式。張竹坡認可龐春梅的“心高志大”的性格定位。依張氏看來，與潘金蓮相比，龐春梅雖處下流(據其早期的使女兼準“妾”婦身份)，即是爭妍，亦帶“夫人氣”。正因為她天生的一股“傲氣”，張竹坡許其“為炎涼翻案”的意旨。文龍竭力從人物自身的生活環境著眼，言其不垂淚別以及否泰變遷的人生遭遇，亦不過是她當下運氣的順逆之別。在文龍看來，龐春梅與潘金蓮、李瓶兒并無二致。

文學是一條河，歷史潮起潮落，根植于舊波濤，蓄積的淤泥，包蘊新浪流席卷而至的砂石。張竹坡與文龍就吳月娘、孟玉樓、龐春梅三形象的駁難，主要圍繞張竹被主觀比附的吳月娘“奸險”說、孟玉樓“作者自喻”說和龐春梅“心高志大”說這三個層面展開，其評點實踐寄寓彼此對時世的慨嘆，攜帶不同歷史時期的時代和社會信息。張竹坡對人物評點主體精神的執著，文龍對人物批評標準客觀性的努力，折射出時代和社會及評點學本身發展變革的軌跡。

二、文體自覺：小說評點文體的獨立及其規律的積累

小說評點學之文體“自覺”，包括小說評點文體的獨立和對該文體的自身規律的探求。評點，深具中國意蘊的文學批評樣式，它包括圈點、眉批、夾批、讀法、回評、總評等，熔選本、箋注、詩話等文學樣式于一爐，方法和形式靈活多樣。小說評點發動于宋人劉辰翁的《世說新語》評點。劉氏評點，略具梗概，不成范式，然其篳路藍縷，功不可沒。至李贄以“童心”為鋸，大刀闊斧地鏟除禁錮小說發展的種種藩籬，打破了文體尊卑的界限。李贄登高一呼，評點蜂起。經過李氏的戮力拂拭，小說方會躋身于天下不朽至文的行列。而小說評點作為一流派出現，得緣于見識卓異、才智警拔的金圣嘆。“前乎圣嘆者，不能壓其才；后乎圣嘆者，不能掩其美。批小說之文原不自圣嘆創，批小說之派，卻又自圣嘆開也。”他豐富和拓展了小說評點的內在意蘊，并將其運用到戲曲與詩歌等其他文體的評騭與分析之中。大量的評點實踐，為后世樹立了一種足可效仿的范式。明清接流步武的小說理論家，大多采用評點的形式研究章回小說，多緣自小說評點自身的獨特魅力。傳統的文學觀受制于史學觀的牽連，其多以史學的眼光來清理和打量文學現象，文學往往以一種以尊臨賤式的態度來束縛文學批評，由班固迄至清季，小說多被視為史乘的附庸。正是明清一大批小說戲曲理論家的共同努力，才使小說戲曲的社會價值予以體認。

魏晉與晚明是特重性情的時代。魏晉人宣稱：“情之所鐘，正在我輩”，魏晉世人以放浪為快；晚明士人亦是高標“性靈”，不羈個性。與思想解放相適應，文學批評領域亦掀起一股解放思潮。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思想解放要求小說批評觀念的更新，魏晉六朝詩文的自覺至晚明是一個“輪回”，魏晉的文、筆之辨，相互攻訐，沸沸揚揚，促成了文學觀念的進一步自覺。這種基于對“人”自身的審美覺醒而導致的對文學本體的清醒挖掘類同于明清之際的小說評點狀況，“明清之際正是古代文論史上的第二次‘文學自覺’”。由李贄而金圣嘆，而毛氏父子，而張竹坡，而脂硯齋，而文龍的文化演繹，他們都自覺地探討小說評點的藝術規律，促進小說評點學的自我發展。金評《水滸》，因文生事，獨賞其“文”，深心巨眼，標領一代風騷。張竹坡拈出“情理”二字，特重主體情感的抒發；“于一個心中討出一個人的情理，則一個人的傳得矣。”文龍則別有會悟，就“勢”論人：“處順境則露驕態，處逆境則生妒心。驕則忘其本來面目，妒則另換一副肝腸。”金圣嘆、張竹坡沿襲陸機“緣情說”的理路，深入挖掘其豐富的思想內涵和藝術特征，在探討和評騭人物方面展示了廣闊的生存空間。“從‘逼真’(葉晝)——‘性格’(金圣嘆)——‘人情’(張竹坡)，這是一個范疇的歷史的線索，它們從不同的層次上揭示了、規定了小說中人物形象的性質，這些范疇的提出，反映了從明代后期到清代前期，小說美學家通過對幾部最杰出的長篇小說的研究，對人物塑造問題的認識的深化。”葉朗此言，洵為的論。文龍則穿越時空，遵循尚真務實的文學傳統精神，“謂世上無此等人，此等人正自不少。”他致力于文學的真實性和人物形象的普遍性的探討。在金圣嘆和張竹坡等小說評點“巨人”的肩上，文龍博收約取、熔鑄自我，深入地參透小說評點學的內在規律，形成了其人物評點客觀求實的藝術風貌。

三、文體自覺：評點主體的整體借鑒與重點效仿

小說評點學之文體“自覺”既包括小說評點者對前人的整體借鑒，又不排斥他們對某一特定對象的效仿和創新。金圣嘆是小說評點史上的巨大存在，張竹坡私淑金圣嘆，又能自出心思。其云；“《水滸傳》圣嘆批，大抵皆腹中小批居多。予書刊數十回后，或以此為言。……若《金瓶》，乃隱大段精彩，于瑣碎之中，只分別字句，細心者皆可為，而反失其大段精彩也。然我后數十回內，亦隨手補人小批。是故欲知文字綱領者看上半部，欲隨目成趣知文字細密者看下半部，亦何不可!”張竹坡慧眼，洞悉二者之異，自是獨出機杼。金圣嘆評才于美文，不拘文體界限，多有創見；張竹坡繼往開來，不居人后。我們對照金批《西廂記》和張批《金瓶梅》，亦可摸索出一些值得玩味的問題。

其一、二者都竭力澄清視聽，為“淫書”正名。金圣嘆評點《西廂記》有載：“《西廂記》斷斷不是淫書，斷斷是妙文，今后若有人說是妙文，有人說是淫書，圣嘆都不與做理會。文者見之謂之文，淫者見之謂之淫耳。”兩相對照，張竹坡亦有言：“凡人謂《金瓶》是淫書者，想必伊止知看其淫處也。若我看此書，純是一部史公文字。”二者相較，何其相似乃爾!

其二、玩習二者對評點讀法的闡釋，我們亦可蠡測到其內在傳承。金批《西廂記》有載：

六十一、《西廂記》必須掃地讀之．掃地讀之者，不再存一點塵于胸中也。

六十二、《西廂記》必須焚香讀之．焚香讀之者，致其恭敬，以期鬼神之通之也。

六十八、《西廂記》必須與道人對坐讀之．與道人對坐讀之者，嘆其解脫無方也。

無獨有偶，張竹坡評點《金瓶梅》亦有類似的話語，茲錄：

讀臉瓶》不可呆看，一呆看便錯了。九十三

讀《金瓶》必須置唾壺于倒，庶便于擊。九十四

讀《金瓶》必須置香茗于案，以奠作者苦心。

……

對讀法和鑒賞心境的闡述，從形式到內容，二者都存在一定的共通性。顯然張竹坡也借鑒了金圣嘆評點《西廂記》的某些成果，以此引申，張批吳月娘之與金批崔夫人存在某種相似。金圣嘆評點《西廂記》的《第一之四章題目正名》中有言：

一部書，十六章，而其第一章，大筆特書曰：“老夫人開春院。”罪老夫人也。……一念禽犢之恩，遂至逗漏無邊春色，良賈深藏，當如是乎?厥后詐許兩廊退賊愿婚，乃又悔之，而又不遣去之，而留之書房，而因以失事，猶未減焉。”

兩相對照，張竹坡評點《金瓶梅》亦有是言：

篇內出月娘，乃云夫主面上，百依百順，看者止知說月娘賢德，為下文能容眾妾地步也，不知作者更有深意……．然則開卷寫月娘之百依百順，又是寫西門慶先坑了月娘也。泛泛讀之，何以知作者苦心?

開宗明義，二者均將批判的矛頭直指封建家庭主婦。其后，張竹坡屢屢怪罪吳月娘閨范不修，引狼入室，以致促成潘金蓮和陳經濟的奸情，其中豈不暗隱崔夫人自我一手導致崔鶯鶯和張珙的戀情的因子?

光緒年間，文網弛禁，西學東來，我國近代小說出現了變革的征兆。清人愈樾于光緒十五年(公元1889年)首肯小說的社會作用：“如此筆墨，方許作平話小說；如此平話小說，方算得天地間另是一種筆墨。J(P49)學為一代宗匠，為人仰作師表，一位經學大師正視小說戲曲騰躍發展的現實，進而大唱贊歌，就是向社會傳達文體解放的一種信息，俞氏觀點具有新的開拓意義。小說逐步從詩文的陰影中解脫出來，登上了大雅之堂，其影響重大深遠。但是月暈礎潤，俞氏此論并非空穴來風，十年前的文龍早已為此戛戛獨造，苦心經營。激于外來啟示，萌茁于社會大環境，世人的心靈另開了一些新戶牖。時代的巨變，國家與民族的危難，文龍的批語所滲入的大量的反映時事的話語，就是這一思潮的折射。在小說評點學史上，文龍冷靜地審視以往的小說評點成果，對其爬羅剔塊，自出新意。研習文龍的人物評點話語。亦可發現這一博取化用的內在脈絡，茲列表說明：

文龍雜取博收，孜孜矻矻地繼承和歸納小說評點學的內在規律，成績斐然。浙江海寧文人陳其泰所作《桐花風閣評(紅樓夢)》，當時雖未刊刻行世，至20世紀80年代方由今人劉操南輯錄出版，雖應另當別論，可是其與文龍評點的《金瓶梅》似乎存在某種聯系，亦可從旁探討。

四、文體自覺：小說評點學的格局轉型

小說評點學之文體“自覺”還表現在小說評點學的格局轉型上，這亦是張竹坡、文龍二人的人物評點話語差異的原因之一。我國的小說評點由直覺、鑒賞式的隨意批點嬗變為思辨、理論式的批評方式，這一評點格局的轉型和批評觀念的更新，提升了小說評點的話語權利。清人張潮《虞初新志》有言：

書從匡鄭以來，漸多箋釋．蓋由流連欣賞，隨手腕以加評，抑且闡發揄揚，并胸懷而進露，茲

集觸目賞心，漫附數言于篇末；揮毫拍案，忽加贊語于幅余．或評其事而慷慨激昂，或賞其文而

咨嗟唱嘆。敢謂發明，聊抒興趣；既自怡悅，愿共討論。”(《虞初新志·凡例》)

從“自怡悅”到“共討論”的變遷演繹，小說評點文體日趨成熟。以文代酒，跨越時空的心靈對話，本就是小說評點的主要功能之一。交流的本身，勢必介入評點者(讀者)的主觀意志。這種自我意志的抒發，會影響到評點話語的具體內容。“生性淫，不觀此書亦淫；性不淫，觀此書可以止淫。”讀者主體的差異，常常會造成小說評點話語歧見紛陳。社會生活繽紛復雜，人們對文學作品包括人物形象的感知并非整齊劃一。《世說新語·文學》載，“謝公因子弟集聚，問：‘《毛詩》何句最佳?’遏稱曰：‘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公曰：‘訐謨定命，遠猷辰告。謂此句偏有雅人深致。”對佳句的賞析厘定，或從倫理教化角度，或出于審美感悟，二人觀點自有可取之處。謝公重義理，謝玄(即謝遏)尚審美，都反映了文學欣賞的多樣化趨勢。張竹坡而后，世評《金瓶梅》者不乏其人：“若深切人情世務，無如《金瓶梅》，真稱奇書。”(劉廷璣《在園雜志》)而后世之人更多的出于其階級偏見，詆毀之言，不絕如縷：“惟淫史中有林、喬耳，他未之見也。”(蒲松齡《聊齋志異》卷八《夏雪》)情深筆健的鬼狐大家尚且目《金瓶梅》為淫史，他人之見可想而知。對小說評點話語中的主觀因子的反撥，文龍煞費苦心。崇禎本批語有言“月娘雖呆，終不失為好人”；亦云“玉樓亦惡”。而張批一出，高抬玉樓、極貶月娘，直覺寫意的痕跡明白可見。二者相較，人物定位之別，如同云泥。介于評點者的胸中丘壑，其評人物各隨已按頭制帽，不襲眾人齊唱。對同一人物的評價，卻存在如此多的歧異，迫使文龍深思小說人物評點的標準，其評點的理性色彩校張竹坡而言，更為明顯。請人梁廷相的文學批評不論作品時代之先后、作家成就之大小，往往能做到平心靜氣。正如其師李黼平在《曲話序》中所言：“自元、明暨近人院本、雜劇、傳奇無慮數百家，悉為討論，不黨同而伐異，不榮古而陋今，平心和氣，與作者揚榷于紅牙、紫玉之間，知其用力于此道者邃矣”(梁廷枬《曲話》)不存個人偏好，不厚古薄今，的的可貴。戲劇與小說，同源而異流。文龍的評點話語亦有大量關合這種理念的嘗試，茲舉一端：

獨怪夫看書之人，所謂旁觀者清。不能咀嚼世情之滋味，……茍能離身題外，設想局中，旁

人之是非，即可證我身之得失，目前之言動，即可定日后之吉兇”(第十一回回評)

《西廂記》問世以來，世人對其毀譽參半。推《西廂記》為佳作杰構者，代不乏人，而言其所以然者，寥寥無幾，至李漁別有會悟：

讀金圣嘆所評《西廂記》，能令千古才人心死，……自有《西廂》以迄于今，四百余載，推《西廂》為填詞第一者，不知幾千、萬人，而能歷指其所以為第一之故者，獨出一金圣嘆。是作《西廂》者之心，四百余年未死，而今死矣．不特作《西廂》者心死，凡千古上下操觚立言者之心，無不死矣。

紊絲待解的千古疑惑，自經金圣嘆獨具慧眼的審美品鑒，便變得豁然開朗。小說人物批評的規律的研討，由單一的道德評價趨向思想和藝術的綜合分析，評點實踐由主觀的移情比附趨向挖掘人物自身真實的多方探求，歷久彌新，不斷完善。正是金圣嘆、張竹被、文龍等人對小說評點學及人物評價內在規律的孜孜摸索與不懈總結，我國古典小說評點才獲得經久不衰的藝術魅力。

《金瓶梅》作者立足于世俗平凡人生的關注與考察，鑄就了一篇迥異于將相、英雄傳奇藝術風范的市井文字，洋溢著市井生活的自然本色。張竹坡、文龍二人跨越時空，追蹤作者的身影。他們對《金瓶梅》人物的探究與品定，蘊涵著彼此對社會人生的精心思考，放射出自我智慧與生命的光華，其中所透露出的自我身世與立意，又不時引發同讀者精神共賞的心理和鳴。他們的評點實踐切合文體自覺的一般要求，營構了獨特的藝術境界，從而推動了小說評點學的健康發展。

責任編輯：黃萬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