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三中全會之后,國家加快了改革開放的步伐,貴州省文史研究館(以下簡稱文史館)工作得到恢復并有開拓性的發展,而《貴州文史叢刊》(以下簡稱《叢刊》)的創辦則是其中最重要的標志。《叢刊》原主編何祖岳同志去年7月逝世,至今近一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和全神貫注伏案編審稿件的身影,仍歷歷在目,每憶及此,一種莫名的痛楚襲上心頭。不禁命筆,斷續寫下記憶中我們相處的的一些感受。
何祖岳同志對文史館工作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尤以主編《叢刊》和點校古籍兩項工作最為顯著。1979年,劉熔鑄(主持工作的副館長)和何祖岳兩同志經過籌備并在恢復文史館的工作機構后,就創辦了《叢刊》。當時在全國文史館中創辦公開發行大型刊物的只此一家。何祖岳同志并擔任主編,十年如一日,直到1988年離休,他將大部分心血都傾注在這塊文史園地上。何祖岳同志有較高的政治思想水平,有很好的漢語和古漢語基礎,加上他嚴謹的治學態度和一絲不茍的編輯作風,很快就將《叢刊》辦成一個在省內有相當影響和受到文史界好評的文史刊物。作為國內外公開發行的省級刊物,《叢刊》上發表的文章,成為貴州文史界評定職稱的依據,貴州文史界后來成名的一批文史專家,在談到《叢刊》時,深有感觸地說:“我們這些人是《貴州文史叢刊》的編輯老師培養出來的”。由于《叢刊》是國內外公開發行刊物,全國各省及國外都有人訂閱并給予好評。1986年11月,由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邀請和主持在貴陽召開的,包括上海、湖北、四川等文史館在內的“十一省文史館工作經驗交流會”會上,中央文史研究館副館長吳空及與會各文史館領導對貴州省文史研究館的工作多有肯定,特別對《叢刊》的創辦和長期堅持出版褒獎有加,稱贊不已。到會各館的代表,還專程到《叢刊》編輯部拜訪。《叢刊》一直堅持辦下來,并辦出這樣的水平,是全體《叢刊》編輯部同志集體努力的結果,而作為《叢刊》首任主編的何祖岳同志功不可沒。
何祖岳同志的特點是細致、耐心,嚴肅認真,絕不敷衍從事。他長期以來睡眠不多,身體不好,有時候精力不支,加上眼睛高度近視,看東西吃力。但他從未因此在編稿、審稿上有絲毫馬虎,讓錯誤和瑕疵從他眼皮底下溜過。當時文史館辦公條件差,而編輯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幾個人擠在一間十幾平方的屋子里,冬天冷,夏天熱,還要時常接待作者、讀者來訪。但他們工作熱情認真,不因條件差而影響工作。作為副館長的何祖岳同志還有其他行政事務要辦,積壓的稿子只好移到晚上處理,因此常常伏案工作至深夜。
改革開放之初百廢待興,貴州的文史研究工作也剛剛起步,給《叢刊》投稿有的作者往往經驗不足,他們雖然占有很好的資料,卻分析研究不夠,評述失之偏頗。當時編輯部的幾個同志,都是反右擴大化改正恢復工作的,他們的工作熱情很高。面對一些寫作水平較低的稿子,編輯們只要感到有一點新意,就不厭其煩地幫助修改,使其達到發表的水準。何祖岳同志尤其如此,經他修改的稿件,有的修改率竟達70%以上,有時修改一篇稿子所付出的勞動,不亞于自己撰寫一篇。而改搞是不署名、不拿稿費的義務勞動。正是這樣的工作,使《叢刊》團結了一大批中青年作者,他們中的許多人成為貴州文史界的中堅力量。
1984年,貴州歷史文獻研究會(以下簡稱文獻會)成立,貴州省文史研究館為發起和主辦單位,該會主要工作就是整理歷史文獻。因此在古籍整理方面,文史館和文獻會確定從校點民國《貴州通志·前事志》開始,并成立了以何祖岳同志為首的點校組。《貴州通志·前事志》實際上是《貴州通志》的大事記,對于研究貴州歷史,對編寫新的貴州史志有重要意義。由任可澄主編的《貴州通志·前事志》,當時由于戰事的干擾,出書倉促,錯、漏、倒、衍之處太多。加上是文言文體,沒有標點,一般人很難讀懂。而這本書是研究貴州歷史的重要古籍文獻,對全書進行整理、糾錯補漏,加上標點,重新出版,實有必要。對洋洋數百萬字的古籍文獻進行通盤的校正和標點,又確非易事。在參考對照的資料有限的情況下,何祖岳同志帶領點校組的各位同志歷經幾個春秋的刻苦努力,終于1985年12月點校出版了第一分冊(共37萬字),接著點校出版了該志的第二、第三、第四分冊(全書四冊共260字)。《貴州通志·前事志》校點本的出版,受到文史界研究人員的歡迎和肯定,成為是貴州大專院校和文史研究、編史修志單位的必備參考書。大家稱贊文史館為貴州文史研究辦了一件大好事。此后古籍整理校點成為文史館的一項長期工作。何祖岳同志在離休后,仍參加了民國《貴州通志·人物志)和《貴州通志·宦跡志》的點校工作。
古籍校點是一項嚴肅而細致的工作,有些難點疑點往往反復推敲、查證,容不得半點馬虎和疏忽,否則,糾錯又出錯,讀者是難以原諒的。而何祖岳嚴格把關,與幾個同志作最后的通審,不放過任何疑點和不準確的句、詞、字,較好地保證了校點的質量。出版后,基本上沒有讀者提出異議。《前事志》的校點是全體參與人員的共同成果,而作為實際主持者的何祖岳同志付出了更多的心血。刊物編輯和古籍校點都是埋頭苦干、默默無聞的工作,他們的勞動應該為大家所知道、受到大家的尊敬。在此,我們深深懷念何祖岳同志,也深深懷念參與這兩項工作已經去世的吳恩楠、龐伯鸞、龍之朋、龍光沛、劉仰向等同志。
貴州省文史研究館以整理校點古籍為文史研究作基礎服務,又以《叢刊》為文史研究提供一個平臺,這對于普及貴州歷史知識,促進貴州史學研究,為編輯新史書、新志書提供參考資料,對貴州史學研究的深入發展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為貴州的精神文明建設作出了貢獻。
貴州省文史研究館在上世紀80年代除了創辦《貴州文史叢刊》和進行古籍整理校點工作外,還創辦有業余書畫學校和書畫函授大學,發起和主管貴州歷史文獻研究會等;還有館員定期學習制度、生活照顧、房屋基建、經費開支等工作。何祖岳同志除重點主編《叢刊》和主持古籍整理校點工作外,作為副館長之一,所有文史館的工作,他都積極參與,認真負責。前期的業余書法學校,由他實際主持;他還是貴州歷史文獻研究會的發起人之一,并擔任副秘書長。何祖岳同志主管館內財務工作,館員的醫療費問題,是他找王朝文省長解決的。文史館復館先后主持工作的劉熔鑄和侯存明,都有兼職。劉熔鑄負責籌辦貴州地方志的工作,經常外出交涉,在館內的時間較少。侯存明常去山東濟南參加冀魯豫邊區黨史的編輯工作,并具體主持貴州冀魯豫黨史組的工作,每年多決往返于貴陽——濟南之間,每次一兩個月或兩、三個月不等。在劉熔鑄、侯存明離館期間,文史館各項工作都由何祖岳同志主持。何祖岳同志不爭位、不爭名、不爭利,他與同他一道工作的同志合作得很好,互幫互助,商量辦事,互相信任,非常默契融洽。他對工作來之不拒,從不分你我,不挑肥撿瘦,不避重就輕。只要是文史館范圍內的工作,他都主動承擔,不用別人交待。而且從未聽他叫苦,叫難,叫累。正如魯迅所說的“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何祖岳同志稱得起是一頭埋頭苦干、任勞任怨的老黃牛。
何祖岳同志解放前參加地下黨,并任滇桂黔邊區羅盤游擊支隊警衛大隊三中隊政治指導員,解放初期任過晴隆縣長。1957年被劃為“右派”,下放扎佐林場勞動。三中全會后平反恢復工作,任貴州省文史研究館副館長。他有這樣的經歷,卻能以平常心待之。我們既沒有聽他夸耀過自己的光榮歷史,也未聽到他吐露冤情,發牢騷。他沒有背負歷史包袱,沒有把個人的得失放在心上,而是全心全意地對待工作,顯示了他崇高的精神境界和共產黨員的博大胸懷及道德情操。這些都讓我們心中充滿著對他的深切懷念和敬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