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城市區域：我國國際大都市的生長空間

[摘要]經濟全球化帶來一種新的地域現象，即全球城市區域。作為發展中的國家，我國現代國際大都市建設也許并不能像發達國家早期的國際大都市那樣“單獨”地形成與發展，而是內生于全球城市區域的發展中。因此，加強全球城市區域中的合作與協調，將對我國現代國際大都市建設形成積極的影響，并提高整個全球城市區域的競爭能力和促進其經濟效益。

[關鍵詞]國際大都市 全球城市區域 發展路徑

[中圖分類號]F2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06)05-0021-06

[作者簡介]周振華(1954一)，浙江上虞人，上海市人民政府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員，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城市經濟等。

一、引 言

在全球化和信息化對越來越多的城市和地區產生重大影響，并將其卷入到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之中的背景下，各種類型的產業部門(無論是制造業或服務業、高技術產業或低技術產業)都以前所未有的超地域的廣泛聯系而生存與發展。這種聯系程度的強弱，有時甚至可能決定一個產業的市場競爭力。在這種情況下，單純以城市為單元，已經無法充分解釋全球化時代下的產業競爭與發展現象。

各種經驗分析表明，全球化的影響波及很廣泛的城市地區，而不僅僅是城市本身。也就是說，很多全球化活動是在通常所說的主要全球城市之外開展的。霍多斯(Hodos)在費城的研究中，認識到大都市地區更為廣泛的活動是全球經濟的一個部分。目前，已有部分學者開始注意到經濟全球化帶來的一種新的地域現象，即全球城市區域現象在逐漸形成。這一全球城市區域既不同于普通意義上的城市范疇，也不同于僅有地域聯系形成的城市群或城市連綿區，而是在全球化高度發展的前提下，以經濟聯系為基礎，由全球城市及其腹地內經濟實力較為雄厚的二級大中城市擴展聯合而形成的一種獨特空間現象。全球城市區域是現代國際大都市概念在理論及實踐上的延伸，并越來越明顯地成為國際政治與經濟舞臺上一個獨特空間。

這一全球城市區域的新現象，并不限于發達國家的大都市及其區域發展的過程。實際上，這種發展趨勢是在全球范圍內發生的，包括發展中國家。突出的例子包括曼谷、布宜諾斯艾利斯、開羅、雅加達、拉各斯、墨西哥城、里約熱內盧、森保羅、上海、德黑蘭。經濟全球化趨勢不斷增強了這些全球城市區域的吸引力。在許多國家，主要為國內市場進行生產的公司都發現自己面臨著貿易自由化和取消國家保護及獎勵政策的影響。由此要求他們在全球市場上出售更多的產品，與進口產品進行競爭，使其采用更多的惟有在全球城市區域才能獲得的先進生產條件。

在此背景條件下，作為發展中的國家，我國現代國際大都市建設也許并不能像發達國家早期的國際大都市那樣“單獨”地形成與發展，而是內生于全球城市區域的發展中。也就是說，我國的國際大都市將伴隨著全球城市區域的發展而崛起。

二、全球城市區域在我國形成與發展的條件及其可能性

自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大規模的外資引進和對外貿易活動，長三角地區、珠三角地區和環渤海地區已成為我國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中率先融入世界經濟的重要區域。這三大城市區域的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7．53％，土地面積只占到全國的1．24％，但是其GDP卻占到了全國GDP的30％，利用外資總額和出口總額占到了全國總出口額和總利用外資額的73％。從目前情況來看，這三個區域很有可能演化為全球城市區域。

長三角地區以上海為龍頭，覆蓋了15個城市，目前，長三角已成為跨國公司在我國最密集的地區。長三角15座城市(臺州市未統計進去)共有各類國家級園區37家，包括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6家，經濟技術開發區11家，金融貿易區1家，出口加工區13家，保稅區3家和風景旅游度假區3家，占了全國170家的21．8％。而且，長三角16個城市的經濟總量(2005年)呈現出較為明顯的以上海為中心的五個經濟實力層次。第一層次是GDP超過9000億元的上海，第二層次是GDP超過4000億元的蘇州，第三層次是GDP超過2000億元的杭州、無錫、寧波和南京，第四層次是GDP超過1000億元的紹興、常州、臺州和嘉興，第五層次是GDP低于1000億元的揚州、鎮江、泰州、湖州和舟山。這一地區所具有的人文薈萃、城市相連、文化相通、經濟相融等優勢，正促使以區域交通建設、信息資源共享、基礎設施聯網、旅游資源整合、生態環境整治等為主要內容的區域經濟一體化不斷取得進展。

珠三角地區以廣州和深圳為龍頭，覆蓋了46個城市，其產業主要由加工貿易導引，幾十年來一直保持著吸引外資的領先地位。近10年，通過大力改善當地投資環境，加大企業研發投入，并實施“適度重型化”的工業化戰略，取得了明顯成效，以電子信息為代表的高新技術產業和石油化工、鋼鐵、電器機械及專用設備等重化工產業正在形成新的產業支柱，重工業比重已升至57．3％，已成為全球最大的電子和日用消費品的生產和出口基地之一。珠三角進出口占全國進出口總額為31％，外貿依存度達到100．1%，僅次于長三角。

環渤海灣以北京和天津為龍頭，覆蓋了32個城市。這一地區的區位條件獨特，人文環境優越，創新資源豐富，經濟基礎雄厚，是中國重化工業、裝備制造業和高新技術產業基地。但在過去一段時間里，其潛力并沒有很好地發揮出來，經濟產出效率或集約化程度遠低于長三角和珠三角，例如長三角人均和地均GDP分別是京津冀的1．43倍和2．19倍。近年來，隨著全國以重化工為主要特征的新一輪增長的展開，京津冀地區開始出現新的景象，資源要素及其產業的地區集聚步伐明顯加快。目前，外商直接投資的流向正出現北移，尤其是日韓及歐美等跨國公司紛紛在北京設立研發機構，而且珠三角和長三角的一些制造業企業開始向環渤海地區轉移。盡管與長三角和珠三角相比，京津冀地區資源要素的集聚規模及其所占比重還不是很高，但增長勢頭迅猛。2005年上半年，京津冀實際利用外資的增長速度最高，達到23．24％(長三角和珠三角的增速分別為18．98％和5．30％)，實際利用外資占全國的份額為17％。對外貿易情況相類似。京津冀地區的進出口貿易增長最快，達到30．09％(長三角和珠三角分別增長26．91％和17．70％)，占全國進出口總額的13％。近年來，京津冀地區在打破分割、走合作之路方面也取得了一些突破，如京津機場的聯合、首鋼的外遷、京冀生態治理等。在“十一五”時期，京津冀地區又面臨著諸多有利的因素和環境，如北京2008年的奧運會等，完全有可能后來居上。2006年4月17日環渤海32個城市市長簽署了“天津倡議”，表示加強環渤海區域各城市間在交通、能源、產業、科技、環境、旅游等全方位合作。提出了各城市研究制定生產要素合理流動的市場規劃，共同培育和發展統一、開放、有序的市場體系。加快區域公路、鐵路、海運、航空運輸網絡的銜接和擴展，盡快形成環渤海地區互聯式、一體化交通網絡體系。加強港口與港口、港口與腹地之間的分工與協作，鼓勵聯合建港用港，實現“以群港興群市”。支持和引導區域產業轉移，鼓勵企業進行跨地區的重組。發揮區域金融中心城市作用，創新金融品種，發展區域性產業基金。城市合作共同治理和保護環境。

在我國全球城市區域形成與發展過程中，一個比較突出的現象是地區產業結構變化。有相當一部分專家認為，長三角地區存在嚴重的產業同構現象，同類產品競爭的內耗過大而外部競爭不足，影響了整個長三角整體聯動效應的發揮，遏制了區域經濟一體化向更高水平邁進。對此，也有學者就其合理性進行某種解釋。有的認為產業結構是一個微觀層面的問題，可以任其依靠市場的力量最終決定產業結構取向；有的認為產業趨同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造成產業集群，使三地產業向集聚發展。有的認為長三角在區域上幾乎是勻質性的自然條件，要素稟賦、技術條件必然會使整個區域內部的各次區域趨同發展。這些解釋有一定的道理，但沒有抓住要害。

關鍵在于，這種地區產業結構變動到底是國內市場導向，還是國際市場導向?是內生的，還是外部嵌入式的?從全球城市區域的角度看，長三角地區的許多生產活動或主導性的生產活動是全球商品鏈的一部分(制造加工環節)，完全是由國際市場導向的。而且，其大部分生產是外商直接投資項目，是外部嵌入式的產業集群。也就是，跨國公司是建立區域生產網絡的主要實施者。在華投資的跨國公司主要是效率追逐型的(efficiency-seeking)，而不是市場追逐型的(market-seeking)，為了使生產成本最小化，不僅將生產過程分解出來的某一步驟放在生產成本最低的地方，而且通過產業集群形成規模經濟、互補效應等。目前，已經有個別學者注意到，長三角地區的產業同構是其共同接受國際制造業大轉移的產物，因而是合理的。這種地區產業同構恰恰是全球城市區域作為一個地區平臺參與國際產業分工和國際競爭的明顯特征之一。

三、國際大都市建設寓于全球城市區域發展之中

在全球城市區域不斷興起，并作為全球經濟發動機的功能日益增強的趨勢下，我國國際大都市建設不能局限于單一城市上，僅限于單一巨型城市的發展。事實上，在我國目前的條件下，撇開全球城市區域的發展，試圖單獨將個別中心城市建設成國際大都市，也是不可能的。現實的選擇，就是順應這一發展趨勢，將國際大都市建設寓于全球城市區域發展之中。而且，這是有其歷史基礎和現實約束性的。

然而，我們必須看到，這些城市區域及其對外經濟聯系，主要是借助于由外部嵌入的全球生產鏈而建立的，最明顯的特征之一就是加工貿易占較大的比重。在這種全球聯系中，我國主要城市更多的是充當外部資源流入與產成品流出的“橋梁”。從這里，我們可以引伸出一個推論，即如果沒有全球商品鏈向我國大規模延伸這一基本前提條件，城市也就不會有如此廣泛的對外經濟聯系，進而我國的主要城市也就難以向現代國際大都市的方向演化與發展。也就是說，我們并不具有像發達國家主要城市發展成為國際大都市的前提條件，即通過本土公司演變為跨國公司向全球拓展其分散化生產而成為控制與管理及生產者服務中心，惟一可能的就是借助于全球商品鏈向我國大規模的延伸，建立起全球聯系和融入全球城市網絡之中。

全球商品鏈既根植于國家、地區層面的網絡中，也存在于城市網絡里。但我們要看到，目前向我國延伸的全球商品鏈主要是處于“低端”的加工制造環節，而這一“低端”過程是與低工資、低技術與低利潤的輸入——輸出相聯系的。同時，考慮到產業集群效應，它將更多地定向于區域層面，分散在某些區域的各個城市之中。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可以看到在長三角、珠三角和環渤海地區到處都有外商直接投資和形成這么多開發區的主要原因之一。世界500強企業中已有400多家在長三角落戶，其中上海近300家，江蘇180余家，浙江近60家。長三角已成為中國跨國公司最集中的地區。同時，長三角地區也是國內大型企業最重要的集聚地，2005年中國企業500強中，長三角地區就有120多家，其中上海44家，浙江42家，江蘇40家。

盡管在接受國際產業轉移過程中，我們總體上是處于全球商品鏈中“低端”的加工制造環節，但由于大規模的區域產業集群以及國內巨大的潛在市場需求，也同樣吸引了部分全球商品鏈中的“中端”乃至“高端”過程的轉移。如進行全球商品鏈管理與控制的跨國公司的地區或中國總部、跨國公司的研發機構以及提供專業商務服務與金融服務的跨國公司等。這一高端過程則是與相對的高工資、高技術與高利潤的輸入——輸出緊密相關的。一般來講，只有少數的主要城市可以發揮經濟最先進部分的基礎點的功能，作為連接全球經濟的節點，因此這些全球商品鏈中的“高端”部分主要集中在這一區域的中心城市。

因此，全球商品鏈向我國某些地區的延伸，將按照“高端——低端”的邊界構成鏈條內價值增值和利潤獲取的不均等的空間分布，形成以高端過程主導的場所(即高端生產區)和以低端過程主導的場所(即低端生產區)。當然，現實中的全球商品鏈運作的空間分布是更為復雜的。首先，這一“高”與“低”的含義，隨著時間與空間的不同有較大的變化，其過程背后的特定機制也是如此。歷史上，這兩個過程的一個特征，就是它們分別趨向于向集中與分散兩個方向發展。其中，市場力量的演化、進入壁壘和鏈條管制的模式等，都將對其發展方向產生重大影響。另外，所謂的“高端”與“低端”并不是一個單一純粹的過程，而是一個混合過程。所謂“高端生產區”也包含著眾多的(即便是少數的)低端過程；而“低端生產區”也包含著高端過程。在某些地區，這兩個相反的過程大致處于均衡，沒有哪一個過程占主導地位，聚集或分散效應尚未充分發揮，其結果就可視為“中端結構”。

全球商品鏈運作的空間分布結構，與城市等級體系是高度吻合的。中心城市是由“高端過程”主導的節點，諸如先進生產者服務的供給，相對應于“高端生產區”。然而，其內部也存在著低端過程，表現為社會極化效應，如服務于那些專業提供先進生產者服務的傳統部門則是低工資、低技術的過程。一般的中小城市是由“低端過程”主導的節點，與“低端生產區”相對應。在大城市中，存在著專業性服務和其他高收入工作，但其并不主導該城市，而是存在一個高端與低端的混合過程，其中低工資、低技術經濟過程也是重要的，因此大多數主要城市是高端過程與低端過程的混合。

當全球商品鏈向我國大規模延伸時，某些地區的所有城市都融入商品鏈之中。即使它們只是“一般性”城市，在進入的商品鏈中也僅僅是扮演著外圍的角色，但仍處于這種流動空間中，與世界經濟中發生著緊密聯系。另外，區域中的主要中心城市，則是全球商品鏈延伸的一個特定的和關鍵的節點，由先進生產者服務嵌入其生產過程之中。從這一意義上講，主要城市是一系列鏈條中的一個服務節點，并由此獲得其綜合性的中心地位。這種通過主要城市而提供的生產者服務，不僅支撐了城市網絡的連接，而且在連接分散化的生產與消費點方面也是必不可少的，從而對于商品鏈的順利運作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為它們提供了關鍵的要素資源投入，從最初的銀行貸款到生產，直至利用廣告公司的服務方便于最終消費。正因為如此，這些服務中介機構提供了全球商品鏈與世界城市網絡之間的相交點，從而使兩者建立起聯系。總之，高端、中端和低端的世界空間是由商品鏈來形成和維系的，而商品鏈反過來通過世界城市網絡來形成與維系。

通過這一分析框架，我們可以看到，上海作為總部資源密集的中心城市，與江蘇、浙江一帶的昆山、蘇州、無錫、嘉興等作為加工制造資源密集的腹地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形成了“總部——加工基地”的區域功能分工與合作的模式。如果沒有全球商品鏈向我國大規模延伸所形成的廣泛的加工基地，也就不會形成對全面服務的需求，促使先進生產者服務嵌入主要中心城市的生產過程，并使其作為全球商品鏈的服務節點而獲得綜合性的中心地位。也就是說，在目前的情況下，一個國際大都市的崛起不能脫離一個全球城市區域的發展。同樣，如果沒有這些主要中心城市逐步演變為國際大都市，成為國內大公司和跨國公司的特殊基點，也就難以使全球商品鏈向我國大規模延伸得以順利進行與長期維持下去。因為全球商品流基本上都包含在核心形成過程中，無論其生產位于什么地方。這些核心過程對于實施商品鏈的控制是必需的。

總之，國際大都市建設寓于全球城市區域發展之中已是客觀現實。如果我們能夠自覺意識到這一點，加強全球城市區域中的合作與協調，積極組建地域聯盟(無論自上而下達或自下而上)，促進其協作規定的集體秩序，共同謀求提高處理行政和政策問題的能力，以適應不斷變化的世界體系，將對我國現代國際大都市建設形成積極的影響。

在這方面，目前尚存在較多的問題，如區域的重大基礎設施如鐵路、公路、航運、航空等多種設施之間缺乏有效的配套與銜接，資源浪費與設施短缺并重；缺乏有效空間管制，空間開發和分工秩序不合理；區域政策缺乏銜接，尚未建立由市場和企業為主導的區域競爭協調機制。但人們已越來越認識到區域合作與協調的重要性，并開始有較大的行動。例如，國家層面已著手制定規劃，對區域發展進行指導性協調和引導。各地也開始從區域層面探討發展之路，如江蘇省泰州市在“十一五”規劃中確立了“錯位互補，聯動合作，對接融合”的基本思路。在實踐中，也有一些成功的地區合作的探索，如江蘇靖江與江陰兩地打破行政障礙聯合搞開發區，由江陰提供品牌、人員，靖江提供土地，兩地共享稅收和GDP。而在此過程中，作為國際大都市發展定位的主要城市，應利用自身的網絡、信息優勢與周邊城市合作，主動融入全球城市區域發展中，培育和增強國際大都市的功能。

四、基于全球城市區域的國際大都市發展路徑

基于全球城市區域的國際大都市發展路徑，具體來講，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1．借助于全球城市區域的世界工業品生產加工體系，發展服務經濟，增強城市的輻射功能

目前，我國的長三角、珠三角和環渤海地區已經成為世界工業品的“加工廠”。例如，長江三角洲地區集中了全國22％的制造業總量(按工業增加值計)，其產業門類齊全，輕重工業發達，是中國最大的綜合性工業區，不僅傳統工業在全國占有重要地位，而且以微電子、光纖通訊等為代表的高新技術產業也比較突出。最近幾年，適應國際產業轉移和國內新一輪經濟增長的形勢變化，長三角地區將“先進制造業”作為區域產業發展的重點目標：上海提出要優先發展先進制造業和現代物流業，浙江要建設先進制造業基地，江蘇則要打造國際制造業基地。

這些制造業生產，尤其是加工制造，通常是高度常規化的生產活動，其生產所需的原材料及其要素投入的品種、數量以及在什么時點上投入都相對固定化，可以實行大批量的計劃采購，也可以便利地從遠距離獲得。這意味著可使其單位成本保持在較低的水平上。在實踐中，這類常規化生產的區位選擇，通常是與廉價的場所、低技術勞工相一致的，有時遠離大城市中心，因而是在區域內分散化分布的。但這些生產活動的順利進行，有賴于相關配套的生產者服務，包括研發、設計、技術咨詢、維修、運輸倉儲、廣告、營銷以及會計、審計、法律服務等。當然，作為全球商品鏈外部嵌入的加工制造，有部分相關配套的生產者服務是在國外的，如研發、設計以及營銷等。但仍然有相當部分的生產者服務是跟隨而至的，甚至包括研發、設計以及營銷等服務的本土化。

正如前面所闡述的，這類服務企業是很難進行常規化運作的，并與其他相關公司形成較為穩定的業務關系。這類服務公司必須密切關注市場變化，隨時作好準備，調整資源要素的配置。也就是，這類與加工制造相配套的服務活動依賴于高層次地接觸各種各樣的信息和資源。盡管信息化加快了信息的傳送與處理，但潛化于這些過程的知識通常是相當隱性的，要及時獲取這種經濟性的有益知識，取決于人際關系和能否用意會的方式解讀信息。同時，此類生產活動的專業化程度及其靈活性不斷提高，企業在快速變動的網絡交易中出現新的合約談判或調整其購銷關系，以及工人從一個職位到另一個職位的轉變。因此，這些產業部門幾乎總是表現出高度的公司專業程度及其互補性，它們相互提供保險，應對重大突發事件或無法預料的投入需要(靈活經濟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制定長期生產計劃非常困難)。它們之間形成錯綜復雜的網絡或專業的聯合體，具有較強的生產協作關系。許多貿易和非貿易的相互依賴，通常是在這些由各個生產者組成的網絡中實現的。在這種廣泛的交易關系網絡中，既明顯存在某些較高的空間交易成本，也有大量的收益遞增效應的補充(如許多現代靈活的金融資本部門)。但由于這些產業活動具有較強的生產者間的生產協作關系，需要面對面的信息交流，所以為降低高額的空間交易成本，更傾向于在空間位置上靠近對方。由此而發生的聚集，將不僅有大量的國內交易，而且也傾向于與外國客戶的產品和服務的多邊貿易。

2．借助于全球城市區域的產業集群，發展總部經濟，增強城市的控制權力

由于全球化促使城市區域的經濟與世界市場的聯系程度不斷加深，從而刺激經濟的增長，反過來又進一步鼓勵專業化生產出現在既有的網絡中。好萊塢的電影、硅谷的半導體、紐約、倫敦的銀行和金融服務、巴黎的時裝，都代表著靈活生產網絡的集群產出，其命運是與世界市場的需求緊密相連的。也就是，作為當地關系網絡的經濟活動，融入了更加擴展的地區間競爭和交流的全世界網絡。因此在世界范圍內，通過大規模的資本與勞動力重新配置的方式，許多一流產業部門在當地形成了與日益全球化的市場相聯系的密集的生產者集群。目前，我國的長三角、珠三角和環渤海地區也已逐步形成大量的、密集的、極化的(或多極化)納入到世界體系中的勞動和資本的集群。例如，僅在蘇州高新區5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聚集了來自3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800多個外資項目，其中投資上億美元的項目有10多個，千萬美元的項目有188個以上。在吳江已建成的20平方公里開發區中，聚集了300多家外資企業，其中90％以上的企業生產電腦主機、顯示器、電腦筆記本及與其配套的電子資訊相關產品，區內配套率在90％以上。在昆山，組成一臺手提電腦的800多個部件有780多個能在區內找到生產供應商。而且，這種發展趨勢似乎是在不斷增強。如到2010年，浙江將培育和建設30個左右以若干核心區塊、核心企業為主體的產業集群，其中10個左右成為全國性制造中心。江蘇加快發展沿江電子信息產業帶、重化工產業帶和新材料產業帶，以及垂直分工型紡織產業鏈、機械裝備產業鏈和汽車及零配件產業鏈。

這種謀求進一步加強各地經濟力量的集中接近，部分可以被解釋為一種對經濟競爭加劇的戰略回應，特別是通過產業集群可以大大提高競爭優勢。由于不同公司和參與者通過部分的緊密連接和空間集中的集群，降低了空間交易成本以及增加了生產的靈活性和信息效應，從而有助于提升經濟系統的整體效益，使其參與者的工作效率都能得到提高。其次，在當地產業網絡的內部交易聯系中產生巨大的思想和知識流，強化了經濟活動中的學習、創意和創新。當然，這與內含于勞動力中的不同技能、情感和經驗的多樣化有關，但不可否認，相互依賴的生產者在一個地方的聚集，會增大新觀點、新見識碰撞或形成實用性知識的可能性。另外，與處于遠距離分隔的區位相比，公司可以獲得更具多樣化的供應渠道和商業機會，從而將使企業更加靈活，減少過多的投資存貨。

顯然，這種聚集對城市作為學習、創造、創新中心功能的能力提升，有許多積極的影響。因為城市是作為許多相互依賴的活動高度集聚而構成的，也是新的社會交往和經驗源源不斷發生的地方，每天有大量的信息創造和傳播。其結果，大城市往往是智慧和各生產部門發明的重要中心(也許特別是在新的手工、時裝、文化產品等產業部門，其通常被發現是高度的集中)。這種基于不確定性、靈活性和復雜性網絡的生產者集群在一些地方大規模出現，將有助于鞏固與發揮空間的動態集中。在許多情況下，它們成為國際大都市發展總部經濟的重要基礎。例如截至2005年，入駐上海的跨國公司地區總部已達104家，外資研發中心達到142家，國內企業總部達到200多家。當然，在這些城市中落戶的這些公司，也加強了當地的增長和支撐了國民經濟中復雜的第三產業部門，從而促進這些城市向國際大都市的演化。

3．借助于全球城市區域的廣泛對外經濟聯系，發展流量經濟，增強城市的網絡權力

由于我國的長三角、珠三角和環渤海地區已成為世界工業品的“加工廠”以及大量的產業集群，形成了廣泛的對外經濟聯系，特別是“大進大出”的加工貿易，導致大規模的經濟流量。例如，2004年長三角進出口占全國進出口總額的36％，集中了30％的工業制成品出口總量和31％的外資企業出口總量。其外貿依存度，達到182．6％。其中電子及通訊設備制造業、服裝及其他纖維纖制品制造業、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的國際化程度最高，其制成品2004年出口交貨值占到了該地區全部工業品出口的78％，代表了長三角地區制造業在國際制造業分工體系中的地位與作用。

這種廣泛的對外經濟聯系，通常是以全球城市網絡的主要節點城市為中介的。由區域集群而形成的大規模經濟流量，也是通過網絡體系中的主要城市的服務功能而流動的。因此，我國現代國際大都市建設是借助于這種區域的廣泛對外經濟聯系，發揮連接國內經濟與世界經濟的橋梁作用，并依托區域的大規模經濟流量，發展經濟、金融、貿易、航運中心的功能，從而成為全球城市網絡的主要節點城市。

(收稿日期：2006-08-31 責任編輯：垠 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