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學校德育走向探析

摘要：民族傳統美德的繼承和他國德育經驗的學習借鑒始終是我國學校德育必須面對和解決的重要課題。當前，立足自身，深入研究西方學校德育走向，對我國學校德育的改革、發展和創新都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關鍵詞：西方；學校德育；走向中圖分類號：G641

文獻標識碼：A

德育作為一種普遍存在的教育實踐活動，不同國家、不同民族存在著相互汲取的可能和必要。研究西方學校德育走向，把握其發展趨勢及深層原因，對我國學校德育的改革、發展與創新都有很好的對鏡、借鑒和互補作用。從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西方德育進行了很多方面的改革和探索，雖然各個國家因文化傳統、接受觀念的差異而呈現各自的特點，但在紛雜的德育活動背后，我們仍然可以窺到一些共性的發展脈絡。

一、直接德育的迂回發展

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學校德育在20世紀最具變化，經歷了由興盛走向衰落再回歸復興的過程。我們不妨稱之為德育的回歸。

從工業革命初期開始，特別是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方的學校德育和整個西方社會大德育一樣走向了衰落。究其原因，主要可歸結為兩個方面：其一，科學技術迅速崛起，隨著經濟、科技的高速發展，工具理性過度張揚，價值理性備受擠壓，工具理性以其“制度化”、“意識形態性”的強勢占據著社會各個領域的話語權，人們在這種思潮影響下個體思想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對傳統的意念產生了懷疑，德育被冷漠化。其二，20世紀的前半個多世紀，也是西方傳統德育的基石——宗教倍受沖擊的時期。首先，科技的發展向教會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宗教的一些觀點在科學面前顯得蒼白無力，甚至不攻自破。籠罩在宗教上的光環漸漸失去吸引力；其次，宗教教會內部的紛爭也極大地削弱了自身的力量，例如英國在關于學校該采用哪一種教義問題上就爭得不可開交。直到英國“協定教學大綱”的頒布才有所緩解。宗教的衰落也削弱了以宗教為基礎的道德教育。在以上兩方面的共同作用下，西方的學校德育逐漸被人們忽視并走向衰落。

然而人們很快發現德育的衰落過程也是大量道德問題涌現的過程，各個國家都先后出現了許多具有共性的社會問題。經濟發展與道德教育的不協調引發了西方的深刻反思。

(一)學生社會理想的迷失

西方發達國家，人們反思20世紀60到70年代的教育時，常常為忽視德育而后悔。這一時期，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出現了經濟高速發展，而道德教育嚴重滯后的現象，直接的后果就是學生社會理想的迷失。很多青年人在對理想的認識上出現了偏差，令人憂心。比如，很多學生在被問及學習的動機時，他們給出的像服務社會、治理環境、改善種族關系、提高大眾生活答案的寥寥無幾，而回答賺大錢發大財、出人頭地、統治和支配他人的則大有人在。

(二)西方主要國家的犯罪率持續上升

西方主要國家的犯罪率持續上升可以很好地佐證上述問題。從1980年起，西方國家犯罪率增長速度明顯加快，美國每年犯罪3500多萬起；2001年，英國的街頭犯罪率上升了29％，而2002年1月份，更上升了40％，為打擊街頭犯罪活動，布萊爾政府決定采取一項新措施，即減少或取消那些教子無方父母所享受的一些福利待遇；法國的刑事治安問題也日益嚴重，2001年的暴力罪行增加了10％，整體罪案增加了7．7％，日益嚴重的刑事治安問題甚至已經成了法國總統競選的最主要議題。這些西方主要國家反映出來的問題也是大多數其他西方國家的問題。而且，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是，在快速增長、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中．青少年犯罪的比例逐年上升，其中在校生犯罪比例也已經占到了很大比例。

(三)青少年德性追求的缺失

據統計，美國每年有100萬以上10多歲的少女懷孕，其中80％是未婚女孩，20世紀90年代的美國青年被稱為“漠不關心的一代”、“失落的一代”。青年人似乎對“公民的權利和義務”只理解了一半，只強調權利而忽略了義務。其他幾個國家的青少年道德狀況也令人擔憂。英國當局2002年犯罪率調查統計發現英國已經成為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國家之一，英國的一些青年人道德觀念模糊，對很多行為的對與錯缺乏理性的判斷；俄精神病專家鮑里斯·德拉普金認為，俄羅斯目前有500萬學生吸毒的調查結果是令人恐懼的，吸毒正讓俄國兒童一代變得蠢笨、不斷退化。

在這些道德問題不斷涌現的事實面前，人們不得不認真關注自己的主體價值、生活情狀和精神狀態，因此，人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聚焦在教育上，呼喚德育的挺身而出。在這種大的背景下，德育又一次被推到了前沿，尤其是專門針對青少年的西方學校德育呈現出強勁的“回歸效應”，都把公民教育作為改革的重要課題。美國在1960年到1980年間對教育的投資增加了60％，但教育的水平卻下降了，對此，里根總統在國情咨文中說，我們之所以存在教育問題，并不因為我們花的錢不夠多，而是因為沒有把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花在道德教育上；20世紀80年代后法國多次實施教育改革。愛因斯坦早就意識到并告誡人們：“我們切莫忘記，僅憑知識和技巧并不能給人類生活帶來幸福和尊嚴。人類完全有理由把高尚的道德標準和價值觀的宣道士置于客觀真理的發現者之上。”愛因斯坦實證性地指明了，就像原子彈，我們已經掌握了釋放方法，但如果沒有社會精神價值觀念支配著我們，它更可能帶來的是災難。

當前，重視和加強學校德育工作已經是一種世界范圍的發展趨勢。從西方學校當前的道德教育改革發展趨勢中我們清楚地看到，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像美、英、德、法等國家今天在制訂本國教育改革計劃時，都把學校德育提高到了與國家興衰、社會穩定相關的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這種不約而同地把學校德育放在學校教育首位的發展趨勢，決不是時間和空間上的偶然巧合，也不是出于某一政要的個人意愿或某個國家的特殊需要，而是充分體現了在當今世界發展過程中，經濟和社會發展對學校德育提出的客觀要求。西方直接德育的回歸是思維邏輯與客觀現實結合的必然產物。

二、東西方德育的融合與借鑒初見端倪

西方道德教育“到東方尋求答案”在當前西方德育界是一個新的發展方向。以“個人主義”文化傳統為主體的西方，為了解決社會和道德危機，開始把目光轉向以“群體主義”文化傳統為主體的東方。1988年，75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在巴黎集會時宣稱：“如果人類想繼續生存，那么他將不得不在時間上退回2500年去領受孔子的智慧。”澳大利亞著名專家李瑞智教授甚至說：“二十一世紀無論是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方面都是儒家文化圈的世紀”，“儒家文化將成為二十一世紀世界文化中心”，“二十一世紀，儒家文化將‘不戰而勝’。”這些看法自然帶有某些過于宣揚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思想的偏頗，但也道出了西方對東方優秀倫理道德的崇敬與追求。目前東方的道德觀和傳統美德已經開始向西方滲透。如澳大利亞將亞洲文化納入課堂教學，教育部還設法修改現行教學課程，使內容從側重歐洲改為側重亞洲。

將到東方尋找答案作為西方學校德育的一個新的發展動向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方面．那就是向東方學習在以前的西方是不可思議的。尤其是在中國建立了和西方意識形態格格不入的社會主義之后，向東方學習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是官方所極力反對的。如美國在冷戰時期在大多數中小學都開設了以反共為中心內容的課程，開展反共和對“對抗性政體”的研究及介紹，例如，有一門課的名字就叫“共產主義方法及其毀滅性后果”。在這種指導思想下讓西方人向東方學習是不現實的。隨著冷戰的解體，全球化趨勢的不斷加強，東西方文化經歷了由接觸到了解到理解再到學習的發展之路。

為什么要到東方尋求道德教育答案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這里我們僅通過對與西方個人主義思想相關聯的一個問題來說明這種借鑒的意義。我們知道西方資產階級革命的勝利是在打破中世紀神權禁錮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而他們的工具就是以個人主義為核心的自由主義。如果說在資產階級革命中面對神權的自由主義是一個具有革命性的強大武器的話，那么隨著神權至上在西方統治的漸漸遠去，自由主義的革命性也在漸漸的消失。歷史發展到了今天，自由主義在某些人身上的過度放大有時反而成為社會正常運行的障礙，而東方文化中無論是集體主義、整體主義還是群體主義都強調個人對集體的尊重和服從，這在價值取向上可以對自由主義加以克服，也正是西方所盼望的。

但目前的這種趨勢還只能用初見端倪來形容，因為西方還為這種趨勢自己設置著很多障礙。有些西方學者還在擔心這種融合會不會帶來東方文化的入侵，還有許多人認為西方文化本來就優于東方文化，這種融合本無必要。

三、德育生活化趨勢日漸突出

隨著杜威的“生活即教育”原則在西方學校教育以及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的滲透，西方學校德育的生活化趨勢日漸突出，“輕理論，重行為；輕說理，重管理”的局面正逐漸被扭轉。杜威認為，傳統教育失敗主要的原因是學校忽略了其作為社會生活的一部分的功能。為此，他建議，學校應盡量少開直接的德育教學，而主張通過廣泛的社會生活、學校生活等來促進學生人格的成長。

西方國家在經歷了20世紀的“道德荒涼時期”之后，日益重視學校德育工作的開展和研究。目前主要通過兩個方面來加強這種生活化德育，一方面，德育途徑貼近生活，強調課外活動，如學術活動、文體活動、咨詢活動等形式潛移默化地影響學生。另一方面，德育內容也日益貼近生活。與傳統德育單純講授枯燥的教義和德育條文相比，近年來，各西方國家德育內容更加生活化，以滿足和適應社會發展和人的發展的需要。他們不僅注重共同的價值觀教育，關注宗教教義和通用的倫理道德規范，也在不斷地將德育推向人類生活的各個方面，既進行宗教教育、倫理教育、紀律教育和國家政策教育，又包括民主教育、協調及親善教育、人道主義教育、現代人生活方式教育、消費觀念教育以及環境意識教育等方面的教育，可謂無所不包，但又都與生活緊密聯系。

例如，英國在確定當前德育內容時就主要考慮學生需要、社會反饋和對道德實質的理論闡釋三個方面。像應用較廣的德育教材主要是《生命線》、《民主中的價值》，前者把普遍行為準則作為認識路線，旨在使學生學會關心和發展深思熟慮的生活方式；后者則是有聲幻燈系列片，包括40個道德難題，涉及社會的各個領域和人生問題，鼓勵師生探索人生價值，引導學生的道德推理向較高階段發展。

四、隱性與顯性教育方式相結合

顯性教育方式在這里是指德育目的能被教育客體所明顯了解的教育方式，一般主要是指直接的德育課程：隱性教育方式在這里是指德育目的不向教育客體直接透露或不能被其明顯感知的教育方式，主要是通過滲透性德育課程和德育目的內隱性活動兩大類來開展德育教育的教育方式。

由于西方國家不僅沒有提出“道德教育”、“政治教育”等明確的概念，而且比較強調自主性，提倡“無灌輸教育”、“道德主體論”等主動性德育理論．所以一般我們關注更多的是西方學校德育中隱性教育。的確，西方學校德育中隱性教育開展得十分成熟。一方面，絕大部分活動設計時都考慮了德育的因素；另一方面，這些德育的實施隱蔽得很好，達到了隱性教育的初衷。例如，我國許多人對西方特別是美國大學的德育并不清楚，甚至有人認為美國大學沒有德育，這與他們對隱性德育的強調是分不開的。

在隱性德育普遍開展的同時，和我國一樣，西方各個國家不僅沒有放棄顯性的道德教育，反而對其給予越來越多的重視。伴隨著德育在西方的回歸，顯性德育也日益被西方所重視和利用，它們一般主要通過政治課和思想品德課來完成，這在各個國家都有所體現。例如，從20世紀70年代以來，在英國學校中普遍使用《生命線》系列教科書，美國普遍開設《職業道德課》，法國于1882年起就以法令規定道德課為課程的一部分。其他國家也都對顯性德育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五、對德育環境的重視已成共識

德育環境在德育中的重要地位近年來在西方受到了廣泛的重視，許多西方國家花大力氣整治德育環境。在實際的德育環境建設中，西方著力做了以下兩個方面的工作。

首先，德育環境的規范化。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促使學生思想品德的養成，已成為世界各國政府和社會各界的共識。如，美國重視利用現有的歷史紀念碑、歷史紀念館及博物館、展覽館、美術館、科技館等對學生進行愛國教育和民族教育，這些館場對公眾特別是青少年免費開放。同時，重視活動和學生的自由選擇已成為美國教育的重要傳統。各種體育娛樂、公益、旅游、競賽等活動已是學校教育的有機組成部分。每逢校際比賽，學生便傾巢出動，為自己的學校代表隊加油助威。美國各大學都組織“畢業日活動”，畢業生頭戴方巾，身著禮服，非常莊重嚴肅；學生還舉行化妝游行和表演；家長、教師互相簽字留念、互致問候。在這些場合下，每個學生都會受到一次心靈上的洗禮。

其次，德育環境的系統化。這主要是指在德育環境建設中考慮學校環境、社會環境和家庭環境的協調發展、互促互補。具體做法是：按照學生的年齡層次確立不同的德育目標，學校、社會和家庭環境都圍繞著新目標來開展建設，使學校德育在空間上進一步擴大。

六、德育科學化建設步伐明顯加快

德育是一門學科，又是一門藝術，而不是像許多人想當然認為的是紙上談兵的嘴皮子功夫，其復雜性從某種意義上講甚至高于許多自然科學。在這種情況下，德育如果不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之上是難有作為的，只有將對德育各個環節的客觀規律的準確把握與德育工作者的熱情和經驗有機結合，才可能奏出優美的樂章。今天，加強對德育的科學化研究在西方德育界已經形成共識。

(一)德育與具體學科的結合成就了德育科學化的發展

在德育科學化的研究過程中，德育與具體學科的結合成就了德育科學化發展。例如，20世紀60年代以后在美國頗為流行的理論基礎構建模式、體諒模式、價值澄清模式、價值分析模式、道德認識發展模式和社會行動模式等為主流的幾個道德教育模式，大多是建立在哲學、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等多學科扎實的理論研究之上。德育扎根于其他學科的同時也是與其他學科結合的過程。以德育與心理學為例，德育與心理學結合的主要體現是心理咨詢在西方學校的大規模開展。心理咨詢最早出現在20世紀30年代的美國大學校園里，主要目的是幫助學生疏導心理、減緩精神壓力、排除心理障、預防和減少心理疾病，從而促進學生健康成長。最近一段時間，由于學校和學生的雙方面需要，心理咨詢得以迅猛發展，已經成為西方學校德育的一個重要途徑。

(二)德育不斷向綜合化方向發展

德育的綜合化建設是在20世紀50年代以后逐漸發展起來的，最近尤為突出，突出表現就是德育越來越注重廣泛吸收人文社會科學以及自然科學中的最新研究成果，不斷地對自身的德育內容、德育方法等加以借鑒和補充。今天的德育已經是融合了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諸元素的綜合性學科。

(三)德育具體環節的科學化建設成果顯著

德育的現代化建設最直觀的表現是在它的具體環節上。在德育內容上，由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前沿成果的吸收轉化而來的科學內容體系正逐步改變原來由宗教、權威和經驗等構筑的內容體系；在德育途徑上，原來那種“你講我聽”等簡單模式已經逐漸退出了主流地位，先進科技輔佐下的多媒體技術、計算機網絡技術、虛擬現實技術等紛紛登上了德育的大舞臺。

(四)德育專題研究的力度不斷加大

在德育研究上，專門的德育研究機構日益健全，德育專題研究的力度不斷加大，在研究力量、研究層次以及研究方法與手段等方面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例如，美國的哈佛大學、明尼蘇達大學、斯坦福大學、圣母大學，加拿大的多倫多大學、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英國的牛津大學、愛丁堡大學等等，都先后成立了道德教育研究和實驗機構。美國在20世紀60年代后期，還把對大學生的倫理道德、道德心理分析研究，作為社會科學研究的第1號項目來規劃。在第1號規劃中，關于大學生的道德教育的課題就設了300件以上，其數量之多，大大超過其他社會科學研究項目。

縱觀人類社會的發展，不同的歷史階段，不同的國家和社會，每次成功的歷史跨越背后也都隱藏著道德對社會倫理的強大支撐，而每一個特定單元下的德育成功又無不是他們在重視的前提上，不斷地立足自身開展有針對性創新的結果。當前，隨著我國經濟和社會向前發展，西方在道德上的失落以歷史特有的邏輯在我國不同程度地存在和潛在著。前車之鑒，后車之誡，當下，高度重視學校德育，主動研究西方學校德育走向及其深層動因，對及時優化我國學校德育的各個方面都大有裨益。

(責任編輯 吳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