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新農業：在經濟結構升級中走向繁榮

[摘 要]：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是在我國經濟結構不斷升級工業化進程不斷推進的背景下做出的戰略選擇。因此，在考慮農業發展和制定相應政策時不僅要以解決“三農問題”為著眼點，還要努力實現農業與工業兩大部門協調發展、互相促進，探索我國工業化進程中新農業的成長之路，最終通過經濟結構優化和各部門效率的提高實現國民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農業發展；工業化；可持續發展；經濟發燕發展理論

[中圖分類號]F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6)06-0042-04

黨的十六大以來，黨和國家明確提出了。統籌城鄉發展”的思想，提出了。兩個趨向。論斷，并指出我國已進入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階段，十六屆五中全會又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由戰略決策一步步演化為具體化舉措。這一歷史新任務的提出有著深刻的社會經濟背景，它是在我國城鄉差距較大又進入工業化中期的經濟發展階段，為解決。三農。問題而做出的戰略選擇。

回首過去，我們不禁要問，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農業的滯后；立足現實，我們已經明確，農業必須發展、農村有待繁榮；展望明天，我們還要思索，應當如何在當前現代化進程中發展新農業、建設新農村。這些問題的答案都需要認真地從理論和實踐中去尋找。

一、發展經濟學對農業問題的認識及其演變

二次世界大戰后，一大批發展中國家在政治上取得獨立，迫切需要在經濟上取得快速發展、擺脫落后的局面，經濟發展理論應運而生。發展經濟學從形成、發展到反思變革有一個歷史過程，相應地對農業問題的重視程度和認識深度也右一個演變過程，可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20世紀40。創年代初為形成階段。這一階段的理論利用線形階段模型解釋發展中國家的經濟不發達問題，認為貧困和落后是由一系列因果關系的鏈條組成的，可以稱之為“線形階段模式”。例如羅斯托的“經濟成長階段論”、錢納里的“兩缺口模型”，以及丁伯根和羅丹等人提出的。大推進理論”，納克斯、赫爾希曼分別提出的“平衡增長理論”、“不平衡增長理論”等等。這一階段的發展經濟學理論強調物質資本的積累，突出工業化的重要性，提出運用計劃方法促進經濟增長。

20世紀Q—80年代為發展階段?！敖Y構變動模式”成為占統治地位的理論，以劉易斯“二元結構理論”(后來又發展為。劉易斯—費—拉尼斯模型-)和錢納里的。經驗分析模式”為代表。

該階段主要研究不發達國家如何使國民經濟結構升級，由以傳統農業為主轉變為以制造業和服務業為主的多樣化社會。其理論反映了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過程中城鄉對立運動的一些客觀規律，在著重分析經濟結構內部兩大部門的相互關系和考慮制度、技術等因素方面，都有很大進步。^[1]

劉易斯的。二元結構模型。主要還是工業化理論，忽視了農村的技術進步、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以及農村收入提高的可能性，將城市工業部門當作農村剩余勞動的唯一出路。但在拉尼斯和費景漢等人的補充和發展中，巳開始重新認識了農業在發展中國家和地區中的重要地位，認為農業生產率的提高是保證工業部門擴張和勞動力順利轉移的條件；在一個停滯的農業中，工業部門不可能發展。

20世紀80年代末至今進人變革深化時期。發展經濟學家們注重用制度分析方法、技術及人力資本的內生的經濟增長理論、超邊際和協整理論等新方法去深化經濟發展理論和研究欠發達國家的實際發展問題，^[2]克服了。唯工業化。和。唯資本化”的片面性，強調了人力、技術和知識在經濟發展中的重要性。強調工業和農業之間相互依存關系，認識到在發展中國家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農村的落后，必然成為整個經濟增長的障礙。

新的研究拓寬了。發展。的內涵，認為除了經濟增長外，經濟發展還應包括經濟結構的根本性變化。^[3]更加重視人在經濟發展中的地位，認識到保持生態環境的重要性，提出樹立可持續的發展觀，把人的全面發展和智力資本的開發以及環境的保護納入經濟發展政策研究的視野之中，實現人口、資源、生態、環境和經濟發展的相互協調。

值得指出的是，這些理論的進展不僅得益于新的分析方法和考察角度的進步，更重要的是，它是在不斷反思世界欠發達國家在實際經濟發展中的經驗和教訓之后進行修正和創新的，是對實踐的總結。20世紀五六十年代很多發展中國家都采取了以犧牲農業部門發展為代價的優先發展工業部門的增長政策，結果農業受到損害，農業生產的增長率較低，使經濟和社會生存的基礎發生動搖，工業化進程也不得不減慢下來；同時農業中分離出的大量剩余勞動力在現代工業部門中無法安置，造成大量失業。經濟增長的成果只是令城市中的少數人受益，城鄉差距進一步拉大，喪失了經濟進一步發展的潛力。因此，經濟發展理論的演變也體現了對農業作用和地位的認識不斷深化的過程，概括起來就是：追求經濟結構升級中單一的工業化、忽視農業的作用——逐漸重視農業發展及其對國家實現工業化的重要意義——認識到工農業間相互依存的關系，重視技術、人力資本的作用，提出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發展經濟學的演化脈絡恰好在一定程度上相應地回答了本文開頭提出的三個方面問題。本文將憑借發展經濟學的理論視角及其提供的啟示，通過分析考察中國的現實狀況進一步深化對上述問題的思考。

二、我國經濟結構升級及工業化進程的反思

作為經濟發展的要義之一，經濟結構的優化升級是任何國家走向現代化的必由之路，它為經濟持續增長不斷開拓出廣闊的空間，也為更好地滿足人民需求和改善國際分工地位提供基礎保障。在經濟結構中三次產業的發展趨勢一般遵循著配第—克拉克定律，即：第一產業農業無論從產值還是從就業人數看，所占份額都存在不斷減少的趨勢；第二產業所占份額則是首先迅速增長，然后趨于穩定；第三產業所占份額則一直增長。

我國也基本符合這一規律， 自建國以來就非常重視發展工業生產，改革開放后二三產業更取得了突飛猛進的進步(見表1)。2004年我國人均GDP為1490美元，二三產業已成為國民經濟的主體，在GDP總量中的比重達到86．9％。較為成功的結構升級和工業化戰略極大地增強了我國國民經濟的實力，提升了國際經濟地位，尤其是當前提出走新型工業化道路和發展知識經濟、循環經濟，為經濟的進一步健康協調發展提供了更大的潛能。

在經濟發展的初級階段，集中力量建設工業部門、建立完整的國民經濟體系是當時歷史條件下的必然選擇。然而不容回避的是，曾經在一個時期內人們將工業化視為經濟發展的同義詞，形成了觀念上的誤區。重視發展工業并沒有錯，但是過分強調工業化，將經濟資源優先配置工業，通過產品價格的剪刀差和財政信貸資源的傾斜等渠道以犧牲農業來實現工業化，則不可避免會付出一些代價。農業不斷地為工業輸送養分，為國民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自身的落后局面卻沒有得到根本扭轉，城鄉差距進一步拉大。例如，我國的公共產品供給實行城鄉分割，公共資源嚴重偏向于城市。在。人民的教育人民辦”、 。人民的道路人民修。等口號下，鄉村的教育、道路、水利等公益事業基礎設施等投資，大部分由農民自己承擔，而同樣的設施在城市則是由國家出資承擔。目前占全國人口近60％的農村居民僅享用了20％左右的醫療衛生資源。^[4]農村公共設施和服務的缺失是農村生產力發展、農民增收的重要制約因素。

農業的生產落后表現在農業和非農產業的勞動生產率差距拉大。農業與非農業人均創造的GDP，由1990年的1：3．9，擴大到2001年的1：5．2。^[5]同時，我國就業結構轉換嚴重滯后于產值結構的轉換。2004年，我國農業在GDP中的份額僅為13．1％，但農業的從業人員仍占到全社會從業人員總量的近一半，農村富余勞動力轉移的速度減緩(見表2)。從表中數據可以看出，中國的農業就業人數比重下降不僅和本國產值結構相比嚴重滯后，而且與經濟學家庫茲涅茨根據各國統計數據總結出來的國際農業就業比重水平(與各階段農業產值和人均GDP等指標相對應，各國的平均農業就業比重)相比，其下降趨勢也異常緩慢。農村勞動力轉移速度，由1982-1997年的年均轉移501萬人，降至1997-2004年的年均363萬人。^[6]P223在產品方面，我國農產晶基本上是勞動密集型產品，在國際市場具有一定的價格優勢，但在品種多樣化、質量標準等方面的競爭力則明顯不足?？傊捎谶^去我們過于重視二、三產業的發展在經濟結構升級當中的作用，盡管已經認識到農業的基礎性地位，但在政策和資金支持上力度不夠，造成了農業生產的發展滯后。

三、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發展新農業、建設新農村

十六大以來，黨和國家及時提出了。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發展思路，明確了從農業養育工業向工業反哺農業的政策轉變。胡錦濤總書記在十六屆四中全會上指出：縱觀一些工業化國家發展的歷程，在工業化初始階段，農業支持工業、為工業提供積累是帶有普遍性的趨向；但在工業化達到相當程度以后，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實現工業與農業、城市與農村協調發展，也是帶有普遍性的趨向；這一論斷是對國際發展經驗的精辟總結，也是經過經濟發展理論的反思、深化和實證研究所證實了的高度概括。許多國家在人均GDP達到1000美元之后，政府對經濟進行干預，實行工業反哺農業的政策，這是國民經濟和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要求。

(中共中央關于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的建議)中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的重大歷史任務?！苯ㄔO社會主義新農村是新時期解決。三農-問題的戰略選擇，是我們全面實現小康社會、縮小城鄉差距、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保障。(建議)還指出，要按照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的要求，堅持從各地實際出發，尊重農民意愿，扎實穩步推進新農村建設。”其中，生產發展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基礎性目標，也是整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基礎。

近年來，政府出臺了一系列發展農業生產、繁榮農村經濟的政策，例如農村稅費改革，為農民減負，落實了在。三農”方面。少取。的原則；當前開展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實行以工補農、以城帶鄉，給予農業范圍更廣、農民實惠更多的政策優惠，縮小城鄉在經濟社會發展方面的差距。在此基礎上，我們應當全面領會。城鄉統籌發展”的戰略思想，不僅僅是在工業發展到一定階段后針對農業提供支持，更要協調兩大產業的關系，力爭齊頭并進、共同發展。

四、城鄉統籌發展，農業工業兼顧并重

“城鄉統籌發展”思想提出的社會經濟背景，正當我國工業化進程的中期，一方面工業化達到了相當程度，有能力帶動農業的發展；另一方面又離高度的工業化尚有差距，因此國家還沒有條件集中全部財力物力來發展農業，也不可能以停滯或延緩工業化進度作為代價。這樣，探索統籌兩大產業協調共同發展的全局性戰略措施就成為制定農業發展政策時必須考慮的要素之一，萬不可顧此失彼。

經濟發展寓不開現代農業。雖然農業是傳統社會的經濟基礎，但是工業化過程也需要農業的支撐，而且農業本身也有一個現代化的問題。工業和農業現代化相互依賴，農業現代化是工業化的一部分。因此，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不僅是針對我國農村現有的落后狀況提出的發展設想，更是從整個國民經濟現代化的高度來實施的戰略舉措。工業反哺農業是工業化中期的必然選擇，旨在解決工業和農業的協調發展問題，避免因農業。短腿。而影響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從而影響整個現代化進程。農村落后的面貌不改變、城鄉差距不縮小，就難以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

從理論上說，工業化必須以農業發展為條件，二者并重發展。但是從發達國家的經驗來看，通過暫時犧牲農業來發展工業是標準的工業化發展模式。發達國家工業化成功的原因在于：(1)發達國家是在世界大多數國家處于農業文明階段時，率先走向工業化，這就使其工業產品能夠很容易打開國際市場，出口到務農業國家。(2)18-19世紀率先發展工業的國家，處于全球性農業文明的包圍中，不用擔心出現糧食危機，可以用工業晶出口換取糧食。

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在兼顧農業和工業發展中則會遇到種種矛盾和困難：一是在與發達國家同場競技的環境下發展工業，在國際市場上很難取得工業品出口競爭力。其次，發展中國家的巨大人口壓力，糧食供給始終是個重大問題，不可能長期犧牲農業靠進口糧食發展工業。三是在工業化的同時兼顧農業，就要分散發展的資源，進一步削弱工業發展的能力。第四，后起的發展中國家，易受發達國家消費模式的影響，在示范作用的影響下消費早熟，使得最低食物需求量提高，給農業生產帶來更大的壓力。

就我國現實情況來講，新型工業化的發展有助于實現技術進步、經濟跨越式發展，但同時也由于資本和技術替代了勞動投入，對擴大就業以及農民在非農產業和城鎮就業帶來了新的障礙和困難。據測算，由于資本有機構成不斷提高，CDP每增長1個百分點對就業增長的拉動，由20世紀80年代的0．32個百分點下降到現在的0．1個百分點以下。^[5]

那么，究竟如何正確處理兩大產業間的辯證關系，既利用二者相輔相成的密切聯系，又盡力避免二者在發展中可能出現的沖突和傾斜，實現工農業并重?在發展經濟學的理論研究和對中國現實情況考察的雙重啟示下，可以得到如下一些思路：

1．樹立科學發展觀，努力構建節約型社會，發展循環經濟。工業和農業共同發展的矛盾之一是在資源和資金的使用上形成競爭，有可能使我!國資源緊張的局面更加惡化。因此，提高對有限資源的使用效率，發展循環經濟、生態經濟，才能促進兩大部門的協調發展，實現經濟的可持續增長。

2．大力發展城鄉之間的基礎設施建設，加強城鄉之間的要素交流和信息溝通。農業公共設施的不足制約著農業生產的發展和農民素質的提高。改善農村生產生活條件，在教育培訓、務工就業、醫療保障等方面賦予農民更多的權利，逐漸縮小與城市教育、福利水平的差距，才能統籌城鄉發展，源源不斷地為新農村建設提供支持、為工業化進程補充后勁。

3．重視發展科學技術，發揮工業的技術優勢并結合農業自身的技術進步改造傳統農業，使之舊貌換新顏。在經濟結構的升級中，農業產值不斷下降，但是農業生產效率應當不斷提高，這就要依靠科技的武裝。另外，增強工業晶的出口競爭力，力求成功地將產品推向世界市場，以此進口必需的農產品和先進的機器設備與技術，也是發達國家解決工業化過程中工農業矛盾的一條經驗。

4．控制人口數量、提升人力資源的素質。人口的快速增長形成了經濟發展的重要障礙，一方面增加了消耗，減少了可以用于生產性投資的國內資金積累，另一方面使人力資源問題更加難以消除。人口迅速增長不僅導致人力資源閑置，同時也降低了人力資源的質量，表現為非熟練勞動力大量過剩，熟練勞動力非常短缺。人口出生率的降低是解決人口增長過快的關鍵，除了實行計劃生育政策直接控制外，還有一些間接而有效的措施，如：從提高育齡人口的受教育水平人手，尤其是給婦女提供更多的受教育機會和就業機會，使他們改變傳統的生育觀念，使傳統的多生育沖動得以削弱；建立和健全社會保障體系，減少人們對失業、老無所養的擔憂，改變人們多子多福養兒防老的觀念。

5．加快農業剩余勞動力的吸收和轉移。結合產業結構升級，加速勞動密集型產業向農村工業轉移，就地吸收農業剩余勞動力，并以較為直接的渠道反哺農業。

綜上所述，我國在工業化、現代化進程中，在經濟結構不斷升級、農業產值比重必然下降的趨勢下，要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改變我國原有農業的落后局面，需要作出系統性、全局性的政策調整和制度安排。在。統籌城鄉發展。思路的統領下，努力實現農業和工業的協調發展，我國的農村必將更加繁榮、農業必將更快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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