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支志》所收文言小說提要

摘要：依據《虞初支志》的排列順序，擇取若干重要篇目依次撰寫簡明提要，以期有助于讀者了解中國文言小說的發展。作者生平僅在第一次出現時略作簡介。

關鍵詞：虞初支志；文言小說；提要；小說史

中圖分類號：1207．41 文獻標識碼：A

仲子紀事 (清)張怡撰

張怡，字瑤星，初名鹿徵，上元(今江蘇南京)人。明末以諸生授錦衣衛千戶，明亡，寄居攝山僧舍，稱白云先生。著有《白云集》。《仲子紀事》原出《白云集》，俞樾輯《薈蕞編》卷七選人，題為《仲子》，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題為《仲子紀事》。敘仲由之后仲子，所與游多豪俠，明末亂起，沿途賊騎充斥，仲子率二千人解餉人都，完好無損；汪文烈公以其有大將才，欲薦之于朝，仲子曰：“此世界豈容我輩耶?”一揖徑去。故事寓有對明末政治的憤懣之情。描寫仲子其人，始終從汪文烈公的角度著筆，神龍見首不見尾，愈顯得神秘奇特。曲園居士(俞樾)文末附語曰：“汪文烈公名偉，字叔度，休寧人，寄籍上元。崇禎元年進士，十一年由慈谿知縣行取人翰林，擢檢討，都城陷，自經，贈少詹事，謚文烈。本朝賜謚文毅，《明史》有傳。此事不特見仲子之才干，亦見汪公之識力。然餉銀在途，逆旅中一翰林官，碎其鞘，而分授之不知誰何之眾，解官不敢爭，縣令不敢問，亦可見前代法令之疏闊矣。”所言良是。

鄧夫人白湖寨序 (清)姚文然撰

姚文然(約1618～入約1676)，字若侯，一作弱侯，號龍懷，桐城(今屬安徽)人。崇禎十六年(1643)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土。人清，順治三年(1646)薦授國史院庶吉土，五年改禮科給事中，轉工科，十年遷兵科給事中，以終養乞歸。康熙五年(1666)服闋補官，歷任副都御史、刑部侍郎、兵部督捕侍郎、左都御史等職，官至刑部尚書。卒謚端恪。詩文皆有根柢。文以議論見長，敘事非其所擅。有《姚端恪公全集》。事具《清史·大臣傳》及魏良樞所撰神道碑銘。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鄧夫人白湖寨序》。贊嘆明末黃玉耳之妻鄧氏破流賊的功績，全篇議論風發，敘事意味較淡。

書熊婺源公逸事 (清)胡承諾撰

胡承諾(1607～1681)，字君信，竟陵(今湖北天門)人。明末舉人，人清不仕。博學工詩，尤長五言。有《青玉軒詩》、《檄游草》等。《書熊婺源公逸事》原載《竟陵文選》，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敘婺源縣令熊寅(字念堂)事。念堂少有弱疾，因留心輔體延年之術。客京師時，遇一道人，從之不舍，遂得受教。臨別，道人授以一緘，曰：“子異日有呃，方發此緘，當相助于險阻。我鄒月賓也，他年芙蓉嶺上復與子期。”后果然應驗。小說將鄒月賓作為仙人來寫，多側面渲染，較見功力。

周夫人傳 (清)李煥章撰

李煥章(1614～1688年后)，字象先，號織齋，樂安(今山東廣饒)人。明亡，棄諸生。嘗謂“貧而易志，老而改節，煥章即不肖不至此”。品節甚峻。好游覽山水，好讀佛書。王士祺招之不往，遂致疏絕。能詩文。為文致力于馳騁縱放，不屑以紆回洗伐為工，未免一瀉無余。風格略近蘇軾。有《織齋文集》等。本篇原出《清文匯》，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敘明末山西總兵左都督忠烈公周遇吉元配夫人事。夫人出身將家，貌美麗姣好，纖小盈盈，有異力，善騎射。曾與李白成軍戰，“夫人貫重鎧，持雙矛，三陷陣人中堅，折其牙旗，斬最驍將，寇大崩壞，莫敢當。”無愧于奇女子之稱。文末交代題材來源、寫作緣起。

記牛異 (清)張汝瑚撰

張汝瑚，字夏鐘，晉江(今福建泉州)人。明崇禎舉人，入清知清源縣。有《匏野文集》。《記牛異》原載《匏野文集》，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敘作者于康熙丁未(1667)秋以三金贖一殘廢三年之牛，而牛疾竟然痊愈的事。王葆心評曰：“此為夏鐘明府康熙中宰清湘縣所作，是為康熙丁未秋。明府在官有惠政，重浚永濟渠，佐以墾荒。此文藹然仁言，循吏用心，昭然若揭。”“湘”當是“源”之誤。

邢瘋子傳 (清)郭菜撰

郭菜(1623～1691)，字芝仙，號快庵，亦號快圃，清苑(今屬河北)人。順治九年(1652)進士，選庶吉士，授檢討，歷贊善，十三年以考試清書不純，降補山西按察司知事。康熙五年(1666)人為大理寺寺正，薦復原官，屢擢內閣學士，二十七年告歸。性慷慨好直言，以此觸忤權貴。在詞曹近四十年，宏篇鉅制，多出其手。工書，與沈荃齊名。著有《畿輔通志》、《學源堂集》、《詩經膚衍講義》。事具潘應賓所撰《快圃郭公傳》。《邢瘋子傳》原出《學源堂集·文集》，俞樾所輯《薈蕞編》卷一收入，題為《邢瘋子》，王葆心所輯《虞初支志》卷一收入，題為《邢瘋子傳》。姜泣群輯《虞初廣志》卷四所收《賣菜傭傳》(署孫靜庵作)實即本篇。敘賣菜傭邢某好指陳朝政之得失，將相之賢否，守令之撫虐，噌沓不休，人稱瘋子；明亡，不知所終。賣菜傭之言，似出狂人之口，然足以見出明季綱紀敗壞、寡廉鮮恥、黨私害公種種惡劣情形。小說描敘邢瘋子言行，筆墨凜凜有生氣，如：“未讀書，能道古人忠孝事”；“每晨出鬻菜，面傅粉，或涂墨簪草花，或歌或哭”；“或詰之，輒馳荷劇談，上自乘輿，下迄邑宰尉，無不指斥其非”。寫“野人之狂”，分寸把握得較好。

兩異人傳 (清)黃宗教撰

黃宗羲(1610～1695)字太沖，號南雷，又稱梨洲先生，浙江余姚人。本篇原出《南雷文約》，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記清廷薙發令下，士之不忍受辱者，多謝絕世事，托跡深山窮谷。“其避世之最善者，以四海之廣，僅得二人焉”。一為徐氏，率其宗族數十人，耕織于深山；一為諸士奇，泛海人日本，教其國中子弟。采用第一人稱敘事，口吻親切，不乏回腸蕩氣的魅力。按，據王葆心篇后評語，諸士奇實即朱之瑜。

義盜事 (清)吳肅公撰

吳肅公(1626～1699)，字雨若，號晴巖，一號逸鴻，又號街南，宜稱(今屬安徽)人。諸生。人清不事進取，賣字行醫兼授徒自給。身體多殘疾，如目眇、臂攣，又患疝痔、鼻淵、咳喘、足痿等病，但辛勤著述不輟。與黃宗羲、王猷定、李杲堂等交往頗密。能詩文。自貴其文，期以傳世。多為明清之際的志節之士立傳，如《臨扛公傳》、《五人傳》、《張大夫傳》、《姜前山傳》、《明給事中萊陽貞毅姜公墓志銘》、《吳懋修先生墓志銘》、《明庠生傅日章先生墓志銘》、《明義士文臺吳公墓表》、《參議沈公傳》、《太仆寺卿十洲麻公傳》、《明大司寇華陽徐公傳》、《湯巖夫先生傳》、《沈大將軍傳》、《金文毅公傳》、《沈貞文先生傳》等。著有《街南文集》、《明語林》、《闡義》等。事見自撰《街南遺老吳晴巖暨配麻氏合葬墓志銘》。本篇原出《街南文集》，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吳曾祺編《舊小說》己集一均選人。敘明末山東盜安守夏事。守夏與兄守忠淫掠于鄉里，為巡撫王永吉捕獲，兄弟爭相就死，永吉戮守忠而赦守夏。明末亂起，守夏起兵勤王，效力于朝廷。按，吳趼人之《義盜記》(原載《月月小說》第三號，胡懷琛編《虞初近志》卷五收入)即據本篇發揮而成。作者自述題材來源曰：“扛陰張笙繁直刺文鳳，于乙巳之冬，歸自山左。余于武進湯禹臣大令誥座中遇之，笙繁知予有小說之作，為予言一事，人名地名年月，纖悉具詳。年來為衣食囚，楮墨勞形，記憶力盡失，已都遺忘矣，僅記其崖略而已，愛先記之如左方。姓氏里居，俟函詢笙繁，當再補錄。非亟亟也，將記之以愧今之士大夫也。”吳趼人如果不是故作狡獪，則他未曾讀過《街南文集》或《虞初支志》。

書義犬事 (清)吳肅公撰

本篇原載《街南文集》，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小說作于康熙元年(1662)仲春，敘義犬報恩事，與徐芳《義犬記》情節有相似處。

慶州老人傳 (清)林佶撰

林佶(1661～1723后)，字吉人，號鹿原，侯官(今福建福州人)。康熙四十四年(1705)以舉人獻《日月合壁五星聯珠》賦，及手寫御制詩集，召試人值武英殿，寫御制文集，后修書三館。五十一年特賜進士，補官內閣中書，與修《圖書集成》。雍正元年(1723)，以陳夢雷得罪，牽連下獄放歸。曾從陳廷敬、王士稹學詩，從汪琬學古文。詩境不高，而才氣汪洋，頗亦可喜。文頗修潔。喜藏書，鈔書。著有《樸學齋集》。《慶州老人傳》原出《樸學齋集》，俞樾輯《薈蕞編》卷五選人，題為《慶州老人》，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題為《慶州老人傳》。敘慶州老人武平宇弱冠為慶陽諸生，任俠好酒，曾因醉殺所愛妓，因亡命為賊。宏光后，隸高杰軍中為將，欲興復明室。清軍南下，遂遁跡嶺海，每談及明朝事，則泣數行下。青姹(王葆心)評曰：“老人凡三變，凡所追溯，祗以加倍寫其亡國之痛。后論一結，尤能包括無限忠臣烈士。借老人事為一發之，文境最高。”

廖氏傳 (清)李良年撰

李良年(1635～1694)，字武曾，初更姓名虞兆潢，字法遠。秀水(今浙江嘉院山長。乾隆四十八年(1783)再度入京引見，記名御史，不久因患風瘴南歸。工詩詞，尤長戲曲。論詩反對規模格調，摭拾藻繪。所作以七古較長，有豪雄之勢。詩與袁枚、趙翼齊名，并稱“三大家”。詞格于陳維崧為近。亦能散文。作有雜劇、傳奇《一片石》、《康衢樂》等十六種，其中《四弦秋》、《臨川夢》較為出色。戲曲、詩文等大部分作品均收入《忠雅堂全集》。《涂宗浚軼事》原載《忠雅堂文集》，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敘涂宗浚少年苦讀及宦達后不忘感恩事，兼及其祖拾金不昧的佳話。王葆心評曰：“涂尚書風骨露于微時，肝膽見于宦達，風義篤于榮歸之后，尚是讀書人本等應有之義。獨其祖父，土苴財利于困頓之中，經三載不一動念，乃能為人所不能者，與世傳桐城張文瑞文和之先人，得窖金百萬，而仍食貧以終，如出一轍。氣量宏厚，福澤歸焉，豈徒果報之說云爾哉?覽者可以興矣。”

書杜和尚事 (清)呂德芝撰

呂德芝，字時素，黃岡(今屬湖北)人。貢生。生平待考。有《晉起堂遺集》。《書杜和尚事》原載《晉起堂遺集》，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敘黃岡杜某，才兼文武，明清易代，出家為僧，在靖州天柱縣結庵獨居，以護送往來行人。戰斃三苗及制服異僧二事，尤為動人心魄。小說結尾云：“康熙戊子(1708)，靖州人遇吾友皮孝廉日升，問杜已歸黃否，皮固不知，因告余以其詳。余聞而異之，因書其事，將訪諸吾邑之杜氏云。”據此可知其題材來源及大致創作時間。王葆心評曰：“此篇寫杜僧具大愿力，兼蘊有冒險之性，而武力又足以濟之。與異僧酣斗，不亞雙龍夭矯，極變化奇詭之觀。”

周翁傳 (清)顧鎮撰

顧鎮，字備九，號古漱，又號虞東，昭文(今江蘇常熟)人。乾隆進士，官宗仁府主事。性悼樸，善誨人。歷主白鹿、鐘山書院。有《虞東學詩》《三禮割記》等。《周翁傳》原載《虞東文錄》，王葆心編《虞初支志》卷一選人。敘芝塘里人周伯甫以手搏見稱，而人不見其手之運動。曾為錢謙益上客，力敵群盜，盡顯英雄本色。后老死于閭里間。王葆心評曰：“清初，天下已定，文人墨客，頗多假其壇坫以得名者，若周翁之流，有默默不得意而已，宜乎!”

(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 李漢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