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干的眼淚

10月6日晚，南京定淮門大街一家超市內的警報器突然響起，超市員工立即攔下一名正要快速跑出超市的婦女，她還拉著一個10多歲的小男孩。超市員工從婦女外套的腰帶上發現了幾袋牛肉干，于是撥打110報警。110警車到達現場后，將婦女帶到二板橋派出所審查。原來，那名女士家境貧窮，獨生子苦苦哀求母親，希望能吃一袋牛肉干。囊中羞澀的周女士一咬牙帶著兒子去偷，被抓個正著（《南京晨報》10月8日報道）。

這是一個令人辛酸的故事。之所以要用“故事”來界定這則新聞，是想減少一些現實的殘酷性，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抑制悲傷，將它擺到臺面上來談論。解讀這個故事，需要讀懂幾個關鍵詞：母愛，教育，法與情。

歌手蘇芮在《酒干倘賣無》中用歌唱了這樣一位啞父的愛：“雖然你不能開口說一句話/卻更能明白人世間的黑白與真假/雖然你不會表達你的真情/卻付出了熱忱的生命/遠處傳來你多么熟悉的聲音/讓我想起你多么慈祥的心靈……”這首歌曾經感動了多少兒女。而新聞中的故事更多的卻是讓人感到酸澀。一個貧窮的母親為了滿足孩子的愿望，采取了不太光彩的行動，這種“愛”，沉重得讓人窒息。

對于那個孩子來說，吃上一袋牛肉干已經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念想，而上升成為一種至高理想，那就是要過和平常孩子一樣的生活。在這種生活中，吃牛肉干不再是一種奢望。

那位母親，她明白人世間的黑白與真假嗎？她心中明知道偷東西是違法的，不道德的，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會被抓住，可她還是那么做了。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對孩子造成不良的影響嗎？她難道不怕孩子將來學習她的行為嗎？這一切，也許她都知道，但那些都太遙遠，近在眼前的只是幾包唾手可得的讓兒子立即吃到的牛肉干。是貧窮讓一個母親失去了該有的清醒和理智，這究竟是誰的悲哀？

最后剩下的，就是警察該怎么處理這件事了。在美國曾經發生過一個相似的故事：一個母親因為貧窮偷了食物給她的孩子們吃，結果被起訴了。法官的判決是這樣的，他說：“這個女人因盜竊有罪，判罰10美元。而我們的社會里還有這樣一個母親需要去偷竊來養活兒女，因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因為冷漠有罪，每人判罰一美元。”并第一個站了起來，掏出一美元放在法官桌上。在場的每個人都震驚了，人們自發地排起了長隊，繳出了讓每個人終身難忘的一筆罰金。

在網上，有人對這個新聞事件的處理辦法做了天真的設想：超市經理悄悄地將這位母親單獨請到辦公室，問清原由后，送上一包食品。更人性化一點，安排這位母親在超市打工！真那樣的話，超市會增加一名好員工，社會又多了一位好母親！可惜，我們的新聞故事只有這樣一個令人失望的冷冰冰的結局：“最后，警方批評教育了周女士，并對她的偷竊行為進行了處理。”

如果你是一包被那個母親綁在腰帶上的牛肉干，你也會流淚的。讓我們再次溫習“同情”的概念吧：同情就是一個人處在一種悲劇性的境況中，另一個人面對著，心靈突然受到觸動，然后生出扶持與援助的欲望。他人因為貧窮犯下的罪過，大點說是社會與制度、分配的問題，小點說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的罪過。

（王新運選自湖北《新周報》創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