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遠古的巨蛋
打馬南回,被陽光之錘擊中。那火花
那比太陽黑子還熱烈的大地之溫
桑葉暖了,淌起青碧的血。你們響應
萬卉爭榮,這鐵定豁然開朗的春
生命真擁擠,彼此撞出雷音
小小的蛇盤成小圓,在天光里翻轉旋越
它們蘇醒,微塵紛飛。迷茫因此落地
而來日方長。他們都是未來錦繡上的金龍
蟄伏山水,潛入熟銅。都沉默吧
大片銀芒到來以前
須保持最完整的寂靜
故宮鐘表展
有沒有一段秒針刺在最后
城池竣工的華表
魚化石囚于大火
游龍舞鳳都停了下來
許多時間懸在這里
陽光東也不是,西也不是
頭發黑也不是,白也不是
風坍塌了夜,它重現
所有典籍紛飛
當半章《水經注》淹沒一頁《三國志》
當某闕宋詞哐鐺接上唐詩
我的筋脈將裹纏誰的骨頭
山川河岳相互吞并
村落替代村落
一只元的羔羊進入清的馬棚
人物在王朝間遷徙,異族們血統
交融,片片美艷的桃花
遠電閃閃
太阿與偃月金鐵交鳴
也許一聲雷霆會連通編鐘琵琶
與胡琴.我站立的方位
是否阻擋一朵神道上的云
或代替一名卒子死于箭雨,或發生
太監與宮女的愛情寂寞如雪
也許還占據著另外十個人的祭祀和出行
四處是水的聲音,水與水交匯的聲音
桑葉上的停頓
剛接近那棵樹
本迅速爬行的蟲豸遭遇我的目光
即被兩柄白色匕首釘在一片葉上
不能動彈。一尊小小的石雕立刻成型
像冰,冷酷,靜得怕人
何處尋卑微的喘息。碧云重重
大地與天空都有了一個凝固
我的心卻飛快運行起來
我像祖輩一樣孤獨地看著燕山
留給我的僅僅是瞳孔
卻遺傳不了眼中的世界
一棵黃楊不同于今昔
億噸黑炭,夜深沉
博物館里的刀劍不是
荒原上的刀劍
日益低矮瘦小的鷹
掠過頭頂
當時,北風翻開族譜
簡牘一目了然。望穿他們
我也將被后面的眼眸查閱
崖壁近乎永恒,而人無期
遠方峭拔不動之煙
是一站祖輩
接一站來者
忽閃的白骨
駕車馳過菜花爛漫之地
如果是在馬鞍上
我會醒著
將眼前這尺油畫具體到
一角霓裳,一籃橙香
一串金剛鈴
或是一篷夢里的藍輝
千百年前的事兒忽然近了
那時作坊盛行
人畜的腳印比車轍紛繁
而風中游絲單純晶瑩
步子放出去了就是他鄉的月
收回此刻,誰把公路網收緊
濾干陽光雨露
囚禁天涯蝶舞
圓形金屬盤和我之間
只有經緯盤旋,懷表打轉
飛馳的機械可是那匹駿馬
焦黃的骸骨
它不倒,遠山亦在奔跑
汽笛與馬嘶都是悠長,那些起伏
如韁繩之腐朽,經絡之銹蝕
甚至血脈之干涸
而我可能的絕望
是青青蔓兒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