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色
藍色,略帶憂傷的容顏。
淡淡的茸毛,婉拒著過分的欲望。
當她完美地呈現,
初始之夜開始漲潮。夾竹桃細長的手指
翻弄著防波堤的青春:
“蓬勃是一種與生俱來的侵犯。”
但并不緊張。蜃氣漂浮的岸邊,
寄居蟹揮舞著紅螯,
在詩篇的高潮部分來回穿梭——
被照亮的第一時間,
太陽的圣殿升起一座海膽的玻璃塔!
——晨風梳理著金棕櫚守護的沙灘,
——貝殼和音樂裝飾的沙灘,
窮人和富人齊聚一處,
他們懷揣和平,變得友愛,
他們恍惚的聽覺與大海聯姻——
——大海,藍色搓洗著藍色,
一如它的呢喃,
有一種緩慢永不疲倦……
太陽鼠
槍響了:一只飛速躥出的太陽鼠。
第二只太陽鼠慌不擇路,
與第一只錯開軌跡——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第三只太陽鼠稍一遲疑,
沿著準星的視線出擊——目標是一位大毒梟。
第三只太陽鼠鉆進大毒梟的腹部,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服罪者單膝跪地:血腸流出。
罌粟花在天國開遍。
浙東老家:春節前的某一天
(從滬甬高速下來,十分鐘后,
薩博車子就進入象山地界:
迎面不斷涌來雀躍的山。)
“山似舊友,不嫌多”。
最高的一座,
提升著故鄉的生存海拔。
山腳下快速圍攏火柴盒般的農舍。
這些熟悉的路徑和面龐,
想起年逾花甲的父母,
血液里有一種慢,
就像夕陽的體內盛滿了酸橙汁。
平民化的生活傾向臘月的顏色,
短促,宿命。
當然,還有一條吊兒郎當的狗,
獨自在日子的邊緣尋覓,撒尿。
省級示范村的村口站立著三棵銀杏,
這時正遠遠地向我招手……
死亡游戲
被人忽略的細節,小小的麻雀,
不知何時停在院墻外的枝頭。
仔細一看,像一枚枯葉。
了無生機的痕跡,源于對周圍生活的厭倦。
生疏著的距離之美,
被一付彈弓準確丈量。麻雀性急,
經不起仔細推敲。
它甚至忘了一貫的彈跳——
它的一記叫聲被孤獨掩蓋,
紅杏枝頭突然失去春意。
麻雀性急,一腔熱血之上,
拒絕鏡子的奧義,
它對自身的不滿與日俱增:
在死亡的游戲中,它贏了自己。
白頭翁
年紀輕輕,就白了頭發——
是什么樣的哀愁把你變成了伍子胥?
你彈跳在楝樹上,
把我張望——
這讓我不安,你不要帶著敵意。
我祝愿你找到足夠的綠色食物,
不要為生計發愁,
把好心情唱響枝頭!
我還祝愿你子嗣滿堂,
遍布鄉村的后院:我家的大門始終為朋友敞開。
但你飛走了,
你飛向夕陽高掛的天邊,
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命運之喜
楊樹下雨,喜鵲叫喜。
你向愛好做夢的蝴蝶傾訴,
一面鏡子與交媾無異,
生生不息的盜版行徑——你看到
一枚落葉使秋天的容顏移向
啟開初夜之門的少女……短暫的事物
由此進入永生的序列。
你在自身中將福音找尋,
——有福之人并非云中之龍,
——有福之人并非山巔之鷹,
但有福之人的形象大過諸天。
有福之人的形象大過諸天,
他的誠實使他受傷至今——
烈日當空,
紅蓼瘋長的洼地寂然一片,
他把一根絕響的弦索彈到了弱音。
他經過,一一帶起
那些坐在黑暗死蔭里的人,
讓他們彼此認識,相互攙扶。
楊樹下雨,喜鵲叫喜。
預感的事總要發生,
發生的事總要忘記。
下凡的仙女在街上行走,
她竟然是你的妻子。
今晚你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去,
一頭野貓踩響瓦片的琴鍵,
一顆流星濺落水面……
有人在背后,喘息越來
越重:你驀然回首,
巷道燈火闌珊,卻什么也沒有。
一次奇遇將你喚醒,
正如從流沙中篩選出火星般的金屑眸子。
作為有福之人,
你默然承受,卻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