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資對華Ｒ＆Ｄ的影響及對策分析

摘要：經濟一體化進程的加速和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推動了越來越多的外資在海外設立RD機構并從事RD活動以增強其在海外的競爭優勢。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最具市場潛力的國家，21世紀的中國成為了外資企業RD投資的熱土，外資企業在華RD投資的雙重影響對我國制定相應的措施提出了新的挑戰。

關鍵詞：外資；RD；影響

壟斷優勢理論（Hymer，1960）認為FDI的基礎是技術壟斷優勢，而技術壟斷優勢主要來源于RD活動。按照這一理論，外資公司為長期保有壟斷優勢，就必然要牢牢地掌控其RD活動，而不會輕易將其轉移到海外。現實證明，RD國際化已勢不可擋，成為外資公司增強自身技術壟斷優勢的基本策略，在對世界經濟帶來巨大影響的同時，也對東道國形成了多重效應。隨著外資對華RD活動的增加，其對我國經濟的影響也是雙重的。只有采取積極的應對策略，才能充分地利用其可能帶來的各種好處和降低各種可能的影響。

一、 外資對華RD投資概述

1． 外資對華RD投資的現狀。隨著經濟全球化步伐的加快和市場競爭的加劇，以及我國綜合投資環境的不斷完善，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外資對華研發投資機構數量明顯加快，其職能也日趨完善。

外資對華RD投資經歷了三個主要的階段：1994年前為第一階段，這是外資對華研發投資發展緩慢的階段，截至1994年底，我國的外商研發中心僅8家，且形式簡單，主要是從事產品與技術的本地化調整；1994年到2000年為第二階段，這一階段外商對華RD活動加快，設立的研發機構數量也有較快的增長，截至2000年底，在華外資研發機構至少已有94家；2000年后為第三階段，出于對RD全球化戰略的需要，在我國有關鼓勵政策推動下，掀起了外資來華RD投資的熱潮，在華設立的研發機構的數量由2000年的94家猛增至2004年底更是達到700多家。

在研發機構數量不斷擴張的同時，外資在華RD機構職能也不斷提升。根據Ronstadt（1978）的分類方法，外資海外研發機構可以分為技術轉移、本土技術研究、全球技術研究和公司技術研究等四類。在這四種研發機構中，公司技術研究型的層次最高，其研發任務具有強烈的戰略性和國際導向性；技術轉移型層次最低，其研發任務偏重于戰術性、當地導向性和特定性。早期外資在華研發機構主要是技術轉移型和本土技術研究型，總體上偏重于技術的應用。隨著國際競爭的加劇和我國宏觀環境的不斷優化，一些原本直接服務于外資公司在華市場或生產部門的研發機構開始確立新的目標，逐步從事服務于國際市場的基礎性、核心性技術的高層次RD活動，部分研發機構甚至已發展成為外資公司在亞太地區乃至全球的戰略據點。

2． 外資對華RD投資的發展。目前外資對華RD活動還處于初級階段，且發展很不平衡。隨著我國市場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和政策環境的逐步完善，尤其是自主創新戰略的強化實施，今后外資對華研發機構將呈現四大發展態勢：一是投資數量持續高速增長。外資對東道國的RD投資與FDI投資存在某種程度的正相關，隨著FDI規模的擴大，RD投資規模也隨之擴大；二是設立方式向跨國并購過渡。Behrman和Fischer（1980）將海外RD機構分為進化設立、直接設立和并購設立三類，目前外資在華設立研發機構以前兩種方式為主，隨著信息技術革命的推進，為了盡可能快地建立全球RD網絡，提高RD資源效率，外資對華RD活動必將轉向以跨國并購方式為主，直接獲取我國優質RD機構的控制權并加以改造，為己所用；三是獨資化進一步加劇。目前外資對華設立的RD機構中，越來越多的是以獨資形式設立的，而合作設立研發機構的比例顯著下降，隨著市場潛力的不斷凸顯、政府鼓勵措施的逐步到位和RD投資環境逐步改善，獨資形式將成為絕大多數外資對華RD投資的首選方式；四是布局重點穩中有變。從投資區位變化趨勢上看，由于在短期內我國RD資源的布局不會有大的變化，因此長三角、環渤海灣地區、珠三角地區仍將是外資未來幾年RD投資的首選地區。但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以及西部投資環境的完善，外資對華RD投資將有向西部推進的趨勢。

二、 外資對華RD投資的作用分析

外資對華RD投資的作用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 對人才培養的作用。近年來，我國人才特別是高科技人才外流問題嚴重。根本的原因在于國外提供了更為優越的工作條件和環境，以及優厚的薪酬。進入21世紀，外資在華設立大量研發機構并招募人才，同時提供了相對優厚的條件，留住了部分國內優秀人才，也吸引了相當數量的國外人才。他們向外資在華研發機構提供服務的同時，獲得了再培訓的機會，提升了自身的整體素質和競爭意識。從長遠來講，隨著國內經濟的發展和國內企業勢力的增強，人才將會在國內研發機構和外資研發機構之間互相流動，從而在整體上培養和優化了我國的人力資源結構。

此外，外資在華投資過程中，經常會與高校或各種培訓機構建立聯盟關系，從資金和技術上支持這些人才培訓機構，改善其硬件設施，為更好地推進人才培養計劃創造了更好的條件，也有利于將來我國人力資源結構的優化。

2． 對RD經費來源和配置的作用。作為發展中國家，我國目前還無法承受超過國力的RD經費投入，RD投入強度還很低，2004年RD經費總支出為1 966億元，約占同年美國RD經費總支出（2 910億美元）的1/12；2004年，我國研發強度（RD經費占GDP的比重）為1.23%，而日本、德國、瑞典等發達國家的研發強度為2.7%左右。由此可見，我國RD經費總投入明顯不足，外資對華RD投資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我國RD投入不足的矛盾。不僅如此，我國RD經費來源和配置明顯不合理：首先是政府投資偏多，企業投資比重過低；其次是科研機構資金支出比重偏高，而企業支出比重較低；應用研究投入比重偏高，基礎研究投入比重偏低。企業投入比重的偏低不利于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的轉化；基礎研究投入的不足也會影響科技創新的后勁，不利于創新型國家的建設。外資對華研發投資在增加研發經費總投入的同時，提高了企業研發投入的比重，同時也減輕了政府研發投資的壓力，使有限的政府研發資金可以更多地轉向投入到基礎研究領域。此外，外資研發機構中RD投入的溢出效應也推動了我國企業對RD投入的重視，從而有利于RD投資總體結構的改善。

3．對產業結構和出口結構調整的作用。改革開放初期，外資對華投資的主要領域是傳統的加工產業和勞動密集型產業，對制造業、技術密集型產業的投資十分有限，因此這一時期外商投資對我國產業結構調整的帶動作用并不顯著。21世紀初，隨著我國經濟的飛速發展和宏觀環境的不斷改善，外資大量增加對華RD投資，不斷用高新技術改造傳統產業，以提高產業的科技含量和提升產業競爭力。外商投資結構的改善，通過前向連鎖和后向連鎖，帶動了我國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升級，提高了國內產業的整體科技水平。此外，隨著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升級，我國產品出口結構也不斷優化，出口產品技術含量和附加值不斷提升，特別是工業制成品、機電產品和其它高科技產品在出口產品中所占的比重逐年增加，出口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也不斷增強，產品出口結構日趨優化。

4． 對提升國內技術水平和創新能力的作用。由于我國研究與開發的長期脫節，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大量科研成果在很大程度上并沒有轉化成為現實的生產力，沒有形成相應的產業；另一方面，現有的產業又缺乏相應的技術支撐，因而缺乏競爭力。這種狀況在政府對國內市場的保護下所形成的市場條件下形成了相對的均衡。隨著開放程度的加一步加大，外資在華設立的RD機構以一種全新的形式出現，積極主動地與高校、科研機構和企業互動合作，有力地推動了科研成果向現實生產力的轉化，打破了原有的消極的均衡狀態，迫使國內科研機構與企業之間加強合作，從而在客觀上促進了我國技術水平的提升和創新能力的增強。同時，外資RD機構在華舉辦的各種技術服務咨詢和人才培訓活動，將會使中國企業獲取技術信息并從中受到啟發；外資RD機構與國內企業之間的人才流動將會帶動技術的流動；國內企業在與跨國公司合作過程中將會有機會融入其研發網絡，并了解其核心技術，跟蹤其技術發展的最新動態，掌握其技術創新管理經驗和管理技巧等。因此，外資對華RD投資必然會產生溢出效應，其技術溢出和擴散將會極大地推動國內技術水平和創新能力的提升。此外，國外先進的研發管理經驗也隨著外資的流入而進入國內，有利于我們更好的學習和借鑒。特別是國內一些研究人員通過參與外資在華RD活動的管理，積累了豐富的管理經驗，也將推動國內技術水平和創新能力的提升。

三、 外資對華RD投資的作用分析

外資對華RD投資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 對人才結構的影響。從長遠來講，外資對華RD投資將有利于人才的培養和結構的優化，但從短期來講，由于外資公司在技術、資金、待遇等方面具有絕對的優勢，在爭奪人才方面，將會對國內RD機構形成強有力的競爭，而且會在很大程度上導致這些國內RD機構的人才的大量流失（這種流失不僅僅是流入外資在華所設立的RD機構，還有可能被外資公司選派并送出國外工作）。這種影響將進一步削弱國內RD機構的競爭力，加劇了國內RD機構與外資RD機構之間人才結構的失衡，甚至可能形成國內RD機構“待遇低下”與“人才流失”的雙向惡性循環，導致了國內外RD機構差距的進一步擴大。

2． 對國家科技安全的影響。外資在華設立RD機構后，不可避免地將吸引大批優秀RD人才的加入，他們在進入外資公司工作時，不可避免地會帶走一些多年RD工作所積累起來的先進經驗和先進技術，以及多年來所形成的科技研發產品營銷網絡，甚至可能會帶走一些危及國家安全的保密技術。特別是在我國特有的體制（大部分研發機構是國有的，產權不明晰，產權保護意識不強）條件下，這種技術流失更容易發生，從而對國家科技安全構成威脅。相反，外資在華研發機構在從事RD活動的過程中，十分注重技術的保密，有效地防范了核心技術的外溢。此外，外資公司還可能會利用我國核心技術產權不清、產權保護意識淡薄等弱點，以較低的成本輕易地購買到國內的核心技術。事實也證明，在與外資公司研發機構合作交流的過程中，中方技術泄密的事情是時有發生的。此外，越來越多的外資公司涉足國內的科技研發活動，容易誘導我國企業對外資RD機構的技術依賴，從而抑制了我國國內企業的技術創新。特別是在我國技術遠遠落后于代表世界先進技術水平的外資公司的條件下，外商對華研發投資的技術溢出效應更為有限。根據技術差距二元論的觀點，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技術差距越大，發達國家技術溢出的效果越不顯著，彌補這種差距的難度也越大，從而發展中國家受制于技術差距的危險就越大。

3． 對國內企業競爭的影響。外資企業對華研發投資的根本目的是要促進產品的本土化和獲取更多的市場份額。由于外資公司自身在RD資金實力、RD條件、RD環境、RD人才等方面的優勢，以及由于其外資身份所享受到的各種優惠政策，使得其在競爭上具有國內企業所無法比擬的先天優勢。相反，國內企業本身在技術水平、營銷策略和品牌等方面遠遠落后于外資企業，這時，國內企業RD領域的劣勢將會使得國內企業在競爭中處于更為不利的地位。同時，由于國內企業在競爭中的劣勢地位而導致的利潤低下，又會影響其在RD領域的資金投入，特別是影響其基礎研究的投入，這又會進一步導致國內企業技術后勁的不足，從而在將來的RD競爭中處于更加不利的地位，而外資公司則可以充分利用其先發優勢，保持其在RD競爭中的領先地位，從而有利于其保持較高的市場份額和強大的競爭優勢。

4． 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影響。從外資企業在華研發投資的區位選擇來看。雖然外資公司RD投資有向西部挺進的趨勢，但從總體上來講，外資企業對華RD投資仍主要集中在投資環境和基礎設施較好、人力資源相對集中的東部地區。目前在西部地區，外資企業除了在西安、成都和重慶等地有少量RD機構并從事RD活動外，在西部其它地區很少有外資RD機構的進駐。外資企業對華RD投資地區結構的極度不均衡進一步拉大了我國東西部地區之間技術水平的差距，這種技術水平差距的擴大必將進一步轉化為兩者經濟水平差距的擴大。

四、 對策及建議

面對大量外資在華設立RD機構對我國所帶來的影響，主要有以下應對措施：

1．推動人才機制改革。外資企業在華大量設立RD機構，在短期內將會有大量高科技人才流向這些外資機構，從而導致國內研發人才的短缺。這種人才的流動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必然現象，不能以行政手段或法律手段來加以制止，而必須通過完善人才流動機制和用人機制，對人才的流動加以合理的引導。要從供給人才、吸引人才和留住人才入手，解決人才短缺問題。首先是要完善專業技能人才的培養和供給機制，加強人才培養以增加人才的供給；其次是要確立合理的薪酬制度，給予國內高校、科研機構和企業在用人方面和薪酬設計方面更大的自主權；對特別優秀的人才給予醫療和住房等方面的綜合優惠措施。盡可能做到待遇留人、感情留人。在完善人才流動機制和用人機制的同時，要采取切實措施保障國家科技安全，必須始終保持高度的警惕。對那些涉及國家安全的科技RD活動，RD機構和RD人員都不得擅自與外資RD機構合作。同時要加強科研RD活動的立法保護工作，以法律手段保護國家科技機密和科技安全。

2． 引導和培育市場機制。我國企業在與外資企業相互競爭的過程中，國內企業處于明顯的劣勢地位，特別是在科技含量較高的產業領域，兩者的差距更為顯著。根本的原因在于在政府的長期保護下，我國國內企業競爭意識被弱化，市場觀念不強，效率低下。外資企業在華RD投資的大手筆投入，醞釀著下一輪更為激烈的沒有銷煙的市場戰爭，在這場戰爭的萌芽階段，就應該向企業傳遞一個信號——與市場機制相悖的政府保護將會被取消，市場的競爭將會是公平的。在外資企業把更為先進的技術帶到國內的時候，唯有積極的應對挑戰，不斷提高自身的RD創新能力，提高自身產品的科技含量和生產效率，才能在下一輪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在促進市場公平競爭的同時，要積極培育一批擁有競爭優勢的企業集團，引導其重視和不斷加強科技RD投資，強化其核心競爭優勢，以增強其應對外資企業挑戰和競爭的能力。同時，國內企業要適時推出“引進來、走出去”的戰略，在積極引進外資公司增加在華RD投資的同時，也要大力鼓勵國內具有一定規模和競爭優勢的企業走出國門，在海外設立RD機構，提高國內企業在RD全球化中的地位和作用，建立起國內企業的全球研發網絡。

3． 推動產學研之間的聯盟與合作。過去，我國研究機構缺乏與企業合作的動力，已有的產業也缺乏技術的支撐，產學研嚴重脫節，導致了科研成果不能很好地轉化為現實的產業。國外跨國公司RD機構的進駐，意味著這種低水平的均衡狀態將被打破，研究機構與企業只有選擇強化相互之間的合作，才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不至于排擠出局。只有不斷地促進高校、科研機構與企業之間的相互協同與合作，有效地整合全社會有限的科研資源（含資金、人才和設施等），才能實現各種研發要素的最佳組合，使各種研發要素的配置更加接近帕累托最優配置狀態，從而提高我國科技RD資源的整體效率。

4． 合理引導外資RD資金流向。外資RD資金的流入對我國的影響是雙重的，充分利用外資在華RD投資的技術溢出效應，以增強國內技術創新能力和促進國內經濟的快速發展，必須加強對外資企業在華RD投資的政策引導。首先是實施差別的區域投資優惠政策，以引導外資企業RD資金的地區流向。即對外資RD機構在中西部地區的RD投資活動給予更多的政策優惠，如降低稅收、簡化手續等，以鼓勵其增加在中西部地區的RD投資，從而推動中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其次是實施差別的產業政策，以引導外資企業RD資金的產業流向。為引導外資企業的RD資金更多地流向高新技術產業和關系國計民生的重大行業，應該對其在不同的產業RD領域所從事的RD活動實行有差別的優惠政策；再次是實行差別的用人鼓勵政策，更多地鼓勵外資企業聘用本土員工和高校應屆畢業生，鼓勵其對所聘用的員工加強再培訓和再教育，對聘用本地員工、高校學生以及培訓員工成績突出者，給予更多的政策優惠；最后是實施差別的投資方式鼓勵政策；在政策上鼓勵和提倡中外合資或合作成立RD機構，鼓勵外資企業RD機構與國內企業、高校或科研機構結成戰略聯盟，鼓勵跨國RD機構對國內的技術轉移和技術交流。

總之，為了有效地吸引外資企業增加對華RD投資活動，并充分利用外資RD機構所帶來的好處，應不斷地優化外資在華RD投資的環境，包括基礎設施等研發環境和法律制度、政策、服務等軟環境，培育公平的競爭環境和市場秩序，加大知識保護力度和人才培養力度，合理引導RD資金的流向并加強RD投資管理，以不斷提升國內科技RD水平和技術創新能力。

重點項目：本文獲江蘇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05SJD630013）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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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彭宇文，經濟師，湖南師范大學商學院講師，江南大學博士生；彭喜陽，注冊會計師、注冊稅務師，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商學院碩士生。

收稿日期：2006-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