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漫漫,緊要處卻只有幾步。在這些緊要關口,稍有疏忽就會選錯方向,邁錯步伐。而這些過錯,尤其是因年少輕狂無知偏聽而犯的錯,足夠你用一生去懺悔,去負擔。
一九九六年,我念完了小學,以全鎮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父親也因工作出色,升任為鄰鎮中學的校長。于是,我陶醉在紅包、禮品中,在夸張的稱贊和美妙的預言中我幾乎是飄飄欲仙地過完了暑假。
開學了,我卻像脫了韁的野馬,依然收不回心,而嚴厲的父親不在身邊,母親為調動工作忙于兩地奔波,更是讓我忘乎所以。于是,上課瞌睡、開小差成了家常便飯,遲到、曠課也屢屢發生,尤為甚者,我還迷上了電腦游戲。終于,我的學習成績很自然地“翻天覆地”了——從初一入學時的遙遙領先到初二的勉勉強強,等上了初三,父親已經卓有成效地開展工作,母親也落實了新工作單位準備讓我轉學時,父母親才發現他那乖巧上進的兒子早已面目全非,學習成績一落千丈了。素以嚴厲著稱而又一直以我為榮的父親感覺受到了天大的欺騙,失望之余,惱羞成怒,于是,不問青紅皂白的諷刺、責罵甚至是拷打接踵而至。終于,父親放棄了為我轉學的打算,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了本鎮。
離中考只剩十來天的時候,父母親終于回來了。整個晚上,父母都不言語。夜深人靜時,母親終于開了口。
原來,父親參加中考工作會議,了解到他所在學校的老師被抽到我所在的學校監考。父母親要我充分利用父親在這兩所學校的關系,考試時做手腳,特別在數學和英語考試時,到最后交卷的關口把別的同學的學號和名字寫在我的試卷上,然后和同學們一起出來,隨后借口忘了拿筆再快些返回到這個同學的桌子處,把他的學號和名字改成我的。
“沒事的!你只管放心做,我們都招呼好了。卷子嘛,就換你們班學習委員趙家燕的。”父親補充道。
“家燕!”我吃驚得叫了起來。怎么這么巧呢?要知道,當我在父親的冷嘲熱諷和母親的唉聲嘆氣之中倍感壓抑,感到最無助甚至想到要輕生的時候,是她不顧同學們的嘲笑,主動和我坐在一起;多少次,是她在緊張的備考中還講笑話來逗我開心;又有多少次,她拋開女孩的矜持,自習課后還陪我躲在教室后面聽我的傾訴……大半年的交往中,我甚至已經偷偷地喜歡上了這個樂于助人善解人意又美麗大方的好女孩。不行,絕對不行!我幾乎大喊了起來。
“不行就給我退學,和你堂哥一樣去挖煤!”父親吼了起來。想到堂哥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卻如糟老頭一般的模樣,再聯想到初考后的無限風光和這三年的渾渾噩噩、頹廢不振,我終于感到十分害怕了。
在監考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關照下,事情出乎意料地簡單和順利,成績公布了,我也“順理成章”地“考取”了高出重點線兩分的好成績。暑假過后,我進了縣一中,家也搬到了縣里,此后就再也沒見到無辜的趙家燕。
整整十年過去了,我的負罪感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日益加劇,尤其是每逢考試的時候,我都要忍受著心靈的巨大折磨。雖然沒有受到法律的審判,但上帝給的良心已經審判了我自己。今天,我寫下我曾經的罪惡和悔恨,除了警醒自己,告別舊我,惟一能做的是借此向家燕說聲對不起,并深深地祝福她——家燕,愿你過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