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向大眾化教育中的大學文化氛圍與大學生人格養成

[摘 要]大學文化是大學共同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的體系。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背景下，大學文化的核心價值是人人平等和個性潛能的充分發揮，大學文化的具體形態則表現出多元化特征。大學文化的主要功能表現在育人上，育人的核心是養成大學生完全、健康的人格。大學文化重在建設，進行大學的物質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的建設，首先要在認識上把握大學與社會、共性與個性、“道”與“術”的關系問題。

[關鍵詞]高等教育大眾化；大學文化；大學生人格；文化建設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6)07—0061—03

從上世紀90年代末開始，中國的高等教育出現由精英教育向大眾教育轉化的趨勢，高等教育的大眾化，使作為高等教育活動主要實施機構的大學從神圣的殿堂下凡到民間大眾之中。從精英教育向大眾教育的轉化，涉及到大學品質的變化。近年來人們對大學品質的討論主要是在大學文化的概念體系下展開的。文化的主要功能在于化人，一定的文化環境對生活在這一環境中的人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其中對人格因素舶影響應該是—個重要方面。因此，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背景下，構建怎樣—種大學文化氛圍，培育怎樣的大學生人格，就成為我們必須去探討的問題。

一、大眾化教育中大學文化形態的多元化

在概念的運用中，文化是被使用量廣泛、卻又最難定義的概念之一。不同的學科，同一學科中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視角出發，對文化給出自己的定義，有嚴謹的學理性分析，也有簡單的經驗性描述，到目前為止，僅對文化的定義大約就有300雜種。對概念理解的歧義叢生，使得原本與人們生活密切關聯的文化被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如果我們拋開那些對文化定義差異性的一面，尋找各種對文化解釋共性的一面，發現文化還是可以被把握的：“如把文化視為人造的東西，不是自然賦予的東西；認為文化是可以流傳的，不是即時興滅的東西；個人的生活是依據一定的文化獲得意義的，并且是靠文化的紐帶才使人們能夠進行有效溝通的，因此社會生活才能得到正常的維系；文化是人們精神可以寄托的東西，它不是一種讓人們只感到眼前暫時滿足的東西；文化是可以回味的東西，它是人們的精神能夠獲得愉悅，獲得寧靜，能夠產生一種歸宿感的東西，是人們生活無法割舍的東西，而不是—種可有可無的東西；文化并不能完全用理性來解釋，它有更多的情感和價值的東西參與其中。這些共性的方面揭示出文化的核心是人們的價值觀念，它通過人們的行為方式表現出來，因此，文化就是—個以社會共同的價值觀為核心的人們行為方式的體系。

大學文化作為社會文化系統中的一種亞文化形態，也可以控照上述對社會文化的共性理解來解釋。所謂大學文化，是指大學人泡括校長、教師、學生和管理人員)共同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的體系。其特殊的方面表現在大學文化空間(校園)主體(大學人)和內容(以知識和學科、專業為其校心和基礎)的特指性。大學文化形成于大學教育的實踐過程中，是大學在長期的辦學過程中關于精神的、傳統的和作風的綜合體現，它凝結于大學校團建設的硬件設施之上，表現為物質形態的文化；體現在大學各種教學、行政、學生管理制度和獎懲條例、組織架構之中，構成大學的制度文化；概括為大學理念和大學精神等大學價值觀念，升華為大學的精神文化。大學文化的核心集中體現在表現其價值觀念的精神文化之中，大學文化一旦形成，就會作為一種非物質因素，漫潤和熏陶身處其中的每一個人。

大學不是一個孤立的存在，它總是與市插和社會密切聯系在一起。與社會文化的其他結構相比較，就大學的功能而盲，大學本質上就是一種文化的存在，傳承、研究、融合和創新文化是它的職責。大學文化的品質和內容，既是大學在自身發展過程中累積、傳承而來的，又受到社會經濟、政治等因素的影響，在一個較長的時程中表現出一定的流動性。認識大學文化，既要去解析大學文化的內在品質，又要把這種內在品質置于社會發展的大背景下，在大學與社會的互動中，審視大學價值觀的演變。

從上世紀90年代末開始，伴隨著大學的擴招，中國突然迎來一個大學教育由精英教育向大眾教育轉化的時代，這種轉化在人們幾乎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就發生了。在完成了基本的物質準備之后，人們對大學的理解和認識卻仍然停留在精英教育的觀念層面，所謂博雅教育的理念，所謂“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大學價值觀仍被許多大學文化論者作為構建一切大學文化的理想境界。當然，在此，我們并無意于否定精莢教育的大學價值觀，只是在高等教育趨向大眾化教育的時代來臨之際，我們必須要明確大學是分為不同層次的，既有以研究高深學問引領社會風尚、培養一大批拔尖創新人才為主旨的精英教育的大學，也有以掌握實用學問、滿足社會需求、培養數以千萬計專門人才為主旨的大眾教育的大學。高等教育的大眾化是一個精英教育與大眾教育并存的時代。大眾化高等教育的基本價值觀念是反映社會的基本價值觀念的，民主化、工業化、都市化、世俗化、市場化，是當前社會價值規的基本內容，大眾化的高等教育如果脫離了現實的社會環境，也就失去其存在的土壤。滿足社會大眾接受高等教育的需求，是大學教育趨向大眾化的初衷，因此人人平等和個性潛能的充分發揮，就構成了大眾化高等教育時代大學的枝心價值取向，即大眾化教育的大學文化內按。這一文化內柱，又被具體化為大學的社會定位、大學的人才培養日標、大學的人才培養模式等教育理念和大學制度、大學管理等教育實踐中。不同的辦學模式和辦學理念，使得大眾化高等教育的大學文化表現為不同的具體形態?？傊蟊娀叩冉逃龝r代，也是大學文化形態多元化的時代，精英教育的大學文化模式顯然不能作為所有大學構建其校園文化的惟一選擇。

二、大學文化氛圍對大學生健康人格形成的熏陶、漏染

大學的根本目的在于育人，育人所強調的不僅是大學生適應社會應具有的知識能力，更主要的是大學生的綜合素質，人格因素是大學生綜合素質的一個重要方面。

所謂人格是指人的性格、氣質、能力等特征的總和，也是個人的道德、思想、靈魂、行為、態度及社會責任等的具體統一。人格教育是大學素質教育的核心。日本1947年頒布的(教育基本法)中就闡明促進完滿人格的發展是教育的宗旨，其80年代的教育改革，仍強調改革的最終目的是落實“人格完美”。中國現代大學教育的先驅蔡元培先生在1912年1月就任臨時政府教育總長時指出：“民國教育應以養成共和國民健全之人格為根本方針”。他認為“蓋國民而無完全人格，欲國家之隆盛，非但不可得，且有衰亡之慮焉”。在他1917年入主北大后又進一步提出“完全人格”、”諸育和諧”的大學理念。蔡元培對“完全人格”的界定是：完全人格是知、情、意二個方面的統一；完全人格是“群性”和“個性”的統一。教育的任務，在于發現一種方法，能使國民內包的個性發達，同時使外廷的社會與國家之共同性發達。養成完全人格就在于德、智、體、美和世界觀教育的共同發展，這就是蔡元培實現完全人格教育的“五育并舉”的主張，后來，他又將“五育并舉”改稱為“四育和諧”，即體育、智育、德育、美育四方面的和諧。蔡元培的大學理念與實踐對后來我國的大學教育產生了深遠影響。

如前所述，大眾化高等教育時代大學的核心價值取向是人人平等和個性潛能的充分發揮，這一核心價值取向揭示出大學教育活動本質上是精神的。精神陶冶一直是大學教育的基礎性價值，人們接受高等教育的目的，從根本上說是為了獲得精神的自由。這就是說，即便在大眾化教育的時代，大學生人格的養成依然是大學教育的一項最基本的內容。那么，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背景下，在大學辦學理念和辦學模式日益多元化的條件下，如何養成大學生完全、健康的人格?大學文化，特別是基于大學的基本價值觀念而形成的大學文化氛圍，作為一種環境的因素，以非強制性教育的手段，熏陶和濡染著大學生的人生態度、思想觀念和行為方式，是塑造大學生人格的一條重要途徑。

大學階段正處于人生的青年期，這個階段是人格的再造期和定型期。按照艾里克森的人格發展“八階段理論，”認同危機”會出現在第五發展階段，即12—20歲，十八九歲正是大學生剛剛進人大學或處于大學低年級。這肘的個體處于：不知將成人的一種角色認同為他自己的，可能獲得認同職極的解陜)；也可能發生角色混亂(消極的解決)。積般的解決有助于自我力量的增強，有利于個人適應環境；消極的解決則會削弱自我力量，阻礙個人適應環境。如果沒有—個良好的文化氛圍，就可能造成大學生人格上的裂變和扭曲。

大學文化氛圍是—個個具有復合性、整體性、動態性的文化有機結構，表現為表層、探層和核心的圈層形態。大學文化氛圍對大學生人格形成的影響方式主要是通過熏陶、滲透、潘染等，使學生在潛穆默化中形成特定的人格品質。

大學文化氛圍對學生人格品質的影響首先通過其文化的物質外殼。大學生一進校門，就生活在一定的物質環境氛圍中，校園的山川、湖泊＼樹林、草地以及校園的建筑、雕塑等所蘊含的文化信息給人以無聲的教育和啟迪。校園的物質環境是大學文化的“硬件”，這些“硬件”中凝結的大學的歷史、傳統和大學的理念、價值取向等，使生活在其中的每個成員在有意和無意中，接受思想觀念、行為模式、價值觀念的熏陶，從而實現對大學生精神、心靈、性格、行為的塑造。沒有完備的“硬件。系統，大學文化就得不到健康發展。

其次，構成大學文化氛圍的制度框架通過對大學生行為的規范，起到引導人格發展的作用。校園制度文化是指學校的校紀校規、學生守則、學生日常行為規范以及教學管理、校圃管理制度、宿舍管理制度和獎勵制度等校園內的各種規章制度。合理的規章制度，嚴格的紀律，科學的管理，是一種重要的敦育手段，對學生的行為具有規范和約束作用。良好的校園制度文化為學生在評定自己的品質、行為和人格等方面提供了內在的尺度，它使學生自覺地規范約束自己的行為，使之符合群體利益，符合培養目標。這不僅有利于維護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生活秩序和工作秩序，也有利于學生在制度的約束下逐步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校園制度文化不僅對學生個體行為具有規范作用，而且對群體價值觀發揮著有效的強化作用。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什么樣的制度強化什么樣的價值觀。單純以金錢刺激的獎勵制度，強化“—切向錢看”的拜金主義價值現；過分鼓勵個人競爭的考核獎勵制度，強化個人主義的價值觀和個人成才觀。反之，鼓勵群體競爭、團結協作、著重獎勵先進集體的制度，將強化大學生在學業上的進取精神和事業上的不懈追求。因此，和諧統—的、科學合理的校園制度文化，能使學校倡導的積極向上的價值觀念變成可感、可知、現實的因素，發揮其在塑造大學生良好人將品質中的強化作用。

再次，大學文化氛圍對大學生人格的熏陶、潘染，集中體現在作為大學文化氛圍核心的精神文化之中。如果說在大眾化高等教育的背景下，大學文化氛圍的物質外殼、制度框架所呈現出來的是大學文化形態多樣性、差異性，表現不同大學的個性特征，那么，大學文化氛圍的精神內核，則揭示出一切大學所具有的普遍的價值觀念，是所有大學在育人的過程中必須堅守的基本原則。這些基本原則包括；科學精神和人文關懷并重的原則；思想自由、學術自由的原則；人人平等、尊重個性的原則；大膽創新、寬容失敗的原則。這些原則滲透在學校的物質外觀，體現在學校的制度構建之中，進而轉化為大學人的價值訴求和道德操守，并被代代相傳，形成大學的校風、教風和學風。大學精神文化氛圍作為一種巨大的、無聲的力量，是大學最優秀的“潛課程”，在大學生人格的塑造中發揮著無可估量的作用。

三、大眾化教育背量下的大學文化建設

大學文化是大學在長期辦學實踐的基礎上通過歷史的積淀、自身的努力和外部環境的影響逐步形成的一種獨特的社會文化形態。在大學文化的形成過程中，大學人既是大學文化的創造者，也是大學文化的創造物，具有主客體雙重性。作為文化的創造物，大學人的思想傾向、價值觀念、行為模式、交往方式等在一定意義上都受到大學文化的浸潤和熏陶；作為文化的創造者，大學人的群體意識形式、千體行為特征在點點滴滴的累積中形成了大學文化傳統，營造了大學文化氛圍，離開了大學人，大學文化就無從談起。

大學文化重在建設。這是因為，在大眾化高等教育的背景下，除了少數具有悠久歷史傳統并形成一定風格的大學外，國內絕大多數大學的傳統還正在形成之中，建設什么樣的大學，以怎樣的方式來建設大學，還仍然是—個枝眾多大學思考和探索的問題，大學文化建設，就是要在這—思考和探索的過程中營造健康向上的大學文化氛圍。

中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時代，是伴隨著大學急劇擴招而降臨的，擴招使社會對大學的品質、對大學教育的質量產生種種質疑。這些質疑，一方面來自于人們的評判標準，是以精英教育的標準來評判大學和大學教育，還是以大眾教育的標準來評判大學和大學教育，不同標準的運用，評判的結果是不相同的，形勢的變化同樣也需要評判者眼光的與時俱進：另一方面，質疑的確也反映出目前大學和大學教育中的—些現實存在的問題，如大學的過分產業化、市場化所帶來的負面效應，大學教育中重知識能力、輕素質養成造成大學生綜合素質與社會期待的差距等。歸根結底，這些問題的背后都集中到大學追求、大學理念這些涉及大學基本品質的大學文化之上，因此，大學建設實質上就是大學文化的建設。

在高等教育大眾化背景下進行大學文化建設，必須在認識層面處理好二個方面的關系：

一是大學與社會的關系。文化性和學術性是大學的本質屬性，傳承文化是大學的職責，祟尚學術體現大學的品質，在復雜的社會文化結構體系中，大學文化是屬于一種層次較高的文化，因其層次高，大學便容易走人超凡脫俗的“象牙塔”之中。但是，大學是不能脫離社會而存在的，它來自于社會，最終還耍回歸社會，一旦脫離社會，大學就失去了其存在的基本理由，大學必須要超越“象牙塔”?，F代社會是一個不斷趨向民主化、工業化、都市化、世俗化、市場化的社會，是一個存在眾多領域，具有多元需求的社會，因此，大學傳承文化和祟尚學術的高品質追求與適應社會之間必然存在著張力，大學必須要在這種張力中尋求既適應社會又引領社會的大學文化建設之路。

二是個性與共性的關系。個性是事物存在的特殊方面，共性是事物存在的共同本質，個性體現事物的多樣性，共性體現事物的同一性。大學的個性是指不同大學所處環境、辦學歷史傳統、大學定位、學科結構、人才培養模式、管理體制等方面的特殊性，是一所大學的特色所在；大學的共性則是指一切大學所應堅持的基本理性和價值，如傳授和發展知識，祟尚學術的獨立和自由，尊重個性的管理民主和學術民主，對社會和國家應有的崇高使命感等。大學的個性體現了大學的多元化，是大學適應社會發展多元化的主要方面，個性和特色即是一所大學的生命力所在。大學的共性體現大學的共同本質，如果一所大學失去對基本理性和價值的追求，它就失去了靈魂，沒有靈魂的大學只能是一個徒具其表的大學外殼，永遠不能引領社會發展的方向。大學文化建設既要突出大學文化形態的多樣化，又要堅守大學文化的基本品質，把大學的個性和共性辯證統一起來。

三是“道”與“術”的關系?！暗馈敝傅氖抢碚?、理性，是觀察、思維、想象和判斷能力的總和，指向學生的人格、理想、信念、視野和胸懷?！靶g”是具體操作性的知識。“道”與“術”的關系在大學的追求上體現為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關系，在大學的教育模式上體現為基礎理論與應用知識的關系，在大學教育的目標上體現為綜合素質與知識技能的關系?！靶g”強調成才，“道”強調成人，所謂人才就是“道”與“術”，的統一，“道”與“術”的關系可以被簡單概括為：以道導術，以術致用。所以大學文化建設要重“術”，更要重“道”。

認識是實踐的先導，在認識的層面明確了大學文化建設的基本理念，可以引導我們在實踐中去具體建設大學的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可以使我們在急劇發展變化的現代社會，在高等教育步人大眾化的時代，把握大學文化建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