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政治問題的深層思考

摘要:科爾曼對環境政治問題作了深入的研究，《生態政治:建設一個綠色社會》就是其研究成果的集中體現#65377;在這本書中，他提出不正確的發展理念#65380;不合理的發展模式是生態危機得以產生的根源#65377;防止和克服生態危機除應改變生產#65380;生活方式外，還應該開展以確定正確的生態價值觀#65380;弘揚社群精神#65380;擴大基層民主為主要內容的社會與政治改造運動，還應該加強國際間的合作等重要觀點#65377;科爾曼的環境政治觀為我們認識環境政治問題提供了理論借鑒，有助于消除生態危機，建設綠色社會，繁榮生態政治科學#65377;

關鍵詞:生態政治; 環境政治觀; 綠色社會

中圖分類號:D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10-0119-03

丹尼爾.A.科爾曼(Daniel.A.Coleman)是美國環保運動的倡導者#65380;全美綠黨綱領的起草人#65377;出于對日益嚴重的生態危機的憂慮和對建設綠色社會的向往，在《生態政治:建設一個綠色社會》(Ecopolitics:Building a Green Society)一書中，從政治的角度分析環境問題，提出并論述了許多重要的環境政治觀點#65377;深入研究和剖析科爾曼的環境政治觀，對于我們從整體上把握西方生態政治思想的內容#65380;特點和走向有積極意義#65377;

一

《生態政治:建設一個綠色社會》由前言#65380;正文#65380;后記三部分組成#65377;前言闡明了作者的寫作意圖，交待了寫作背景，概述了書中的主要內容#65377;正文1-6章分析了環境遭受破壞的原因，并指出人口增長#65380;技術失控#65380;消費過盛是環境遭受破壞的重要原因，但不是根本的原因，其根本原因是體制#65380;制度導致的參與型民主運動的失敗#65380;政府行為的失范#65380;公司經營決策的失誤#65377;與1-6章的內容相聯系，正文7-11章提出了解決問題的對策，指出要改變環境遭到破壞的現狀，必須開展一場以樹立正確的價值觀，發揚團結合作的精神，壯大基層民主力量為宗旨的社會和政治改造運動#65377;作者在全書結尾的后記里強調人類要有時不待我的緊迫意識，以只爭朝夕的精神去應對#65380;去化解環境危機#65377;

與同類著作相比，該書有五個明顯的特點:第一，現實感強#65377;生態環境遭到破壞，政府#65380;公眾#65380;環保組織，國際社會正在為改善環境作不懈的努力和生態環境局部有所改善，總體卻在惡化是客觀存在的事實，科爾曼正視這個現實，他通過對一個個具體事例的分析，提出了環境問題的解決應“立足與公民權#65380;參與民主制和社區積極行動”的思路#65377;科爾曼的思路給人們以理論和方法的啟示，使人們對環境問題不再是一味的憂慮和感嘆，而是冷峻的思考和有效的行動#65377;第二，極具原創力#65377;與大多數的環保著作不同，該書不是把重點放在對環境遭受破壞的慘狀的描述上，而是放在對環境問題產生的經濟#65380;社會原因的分析上和解決對策的提出上，不是放在對人類未來悲觀情緒的散發上，而是放在對環境與發展雙贏理念的倡導上，不是放在純技術層面的研究上，而是放在融技術#65380;體制#65380;觀念于一體的綜合分析上，不是放在對各種生態政策和受生態政策引導的生活方式的考量評價上，而是放在對生態政治理想#65380;觀點的提出闡釋上#65377;作者無意使自己的著作“成為一分綠色運動的倡議書，但它希望闡明，綠色運動所力圖實現的綠色政治究竟應當如何化為現實#65377;”角度新#65380;觀念新是該書的一大亮點#65377;第三，寓理論闡釋于實例分析之中#65377;該書作者既是環境政治理論家，又是環境政治行為人#65377;作為理論家，他重視對環境政治機理#65380;機制的分析，環境與政治關系的研究#65377;作為行為人，他參與并直接指導了美國北卡羅來納州的環保運動#65377;雙重角色使得他對研究所涉的環境政治理論“都從本人親身經歷的角度做了闡發”#65377;雙重身份使得他通過對諸如能源問題#65380;生物多樣性問題的實例分析，“把生態政治原則應用于實踐之中#65377;”理論與實踐的有機結合為該書增色不少#65377;第四，資訊翔實#65380;信息量大為增強說服力，為使自己的結論正確可靠，作者引述了大量的文獻資料#65377;這些資料既有羅馬俱樂部的報告，又有梅多斯#65380;康芒納#65380;埃里希#65380;萊斯#65380;茫福德等大家的著述;既有《經濟學家》#65380;《時代》#65380;《新世紀》#65380;《爭鳴》等國際知名期刊所載文章的觀點#65380;又有各種權威年鑒#65380;報表提供的數據#65377;其種類之多#65380;令人驚訝#65377;翔實#65380;大量的資訊從一個側面表明作者的視野開闊#65380;學風嚴謹#65380;學術功底深厚#65377;第五，雅俗共賞#65377;它融學術性與趣味性于一體，具有較強的感染力#65377;作者在書中列舉的既有為學者經常援引的經典案例，又有為公眾普遍知曉的生動事例#65377;作者在書中提出的觀點既能引發專業人士對生態問題的深層思考，又能激發非專業人士對生態問題的濃厚興趣#65377;作者經過充分的論證得出的結論不僅給研究者以思想#65380;理論的啟迪，而且給環保政策的制定者和執行者以行動#65380;實踐的啟示#65377;一部學術性很強的著作能產生如此的效果，這是很難得的#65377;它表明作者不僅有良好的理論素養，而且有嫻熟的語言駕御技巧#65377;

二

《生態政治:建設一個綠色社會》的價值體現在它的結構，特點中，更體現在它的方法#65380;結論上#65377;

人們通常是從生活方式中尋找生態危機的根源，認為生態危機是人口膨脹#65380;技術失控#65380;消費行為不當的必然產物#65377;科爾曼不同，他從資本主義制度中去挖掘目前生態危機之歷史性#65380;體制性根源#65377;科爾曼指出:資本主義有賴于獨立的社會規范來調節其產生的不良影響，可它自己卻在瓦解并摧毀著這些規范#65377;資本主義有賴于一個健全的地球與生態圈，可它自己卻破壞地球與生態圈，并把修復地球與生態圈的重任交給既無權#65380;又無勢的社群#65377;資本主義有賴于企業的成功運作，可它自己卻因唯利是圖而制定并執行導致企業走向衰敗的政策#65377;作者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可謂是如木三分，針針見血#65377;某些觀點雖有些過激，但著實能促使人深省#65377;

應當指出的是，作者在批判資本主義的同時，也批評了某些發展中國家環境問題上不負責任#65380;不計后果的政策取向#65377;科爾曼認為，一味追隨資本主義是沒有出路的，在目前的生產和消費條件下，仿效西方的生產#65380;生活方式除了使環境遭到同樣的破壞外，不會有別的什么結果#65377;科爾曼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對某些發展中國家的批評超凡脫俗，耐人尋味#65377;的確，惟利是圖的本性#65380;唯恐落后的心態使得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和相當一部分發展中國家不惜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盲目擴大生產，一味降低成本#65380;無度拓展市場，過分消耗資源#65377;全球性的生態危機正是由此而產生#65377;

人們通常是從選擇有利于環境保護的生產方式#65380;生活方式，從“羅列環境問題及其政策方案”來尋求化解以至最后消除生態危機的對策#65377;認為既然是生產方式#65380;生活方式出了問題，就應對癥下藥地解決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存在的問題#65377;科爾曼講，從生產方式#65380;生活方式入手解決環境問題是必要的，但僅僅如此是遠遠不夠的#65377;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須“進行一場旨在改造社會和政治的運動#65377;”通過開展社會和政治改造運動確立以生態保護#65380;社會正義#65380;基層民主#65380;非暴力#65380;權力下放#65380;社群主義#65380;女性主義#65380;尊重多樣性#65380;個人與全球化#65380;可持續發展為基本內容的生態價值觀#65377;通過開展社會和政治改造運動弘揚以認同#65380;歸屬#65380;關愛#65380;互助#65380;協同為精義的合作和社群精神;通過開展社會和政治改造運動，擴大以大眾參與#65380;公民自治為表現形式的基層民主#65377;在社會和政治運動所要達到的上述目的中，科爾曼更為看重的是確立正確的生態價值觀#65377;科爾曼認為，正確的生態價值觀是“有效行動的支柱”，是弘揚合作和社群精神，擴大基層民主的保證，是“向生態社會演進的基礎”#65377;應當說，科爾曼的上述設想是大膽的#65377;人們雖然有理由對這一設想的可行性持懷疑的態度，但是即便如此，誰也不否認這一設想相對那些頭痛醫頭#65380;腳痛醫腳的補漏方案更具建設性#65377;

人們經常把環境問題的最終解決寄托在環境問題產生國自身的努力上，認為只要環境問題產生國重視并采取得力措施解決環境問題，環境問題就可以從根本上得到解決#65377;而科爾曼不這樣認為，他說:“環境問題的最終解決除了要靠單個國家的努力之外，還要靠國際社會的聯手行動”;“人們很難想象只靠單個國家的努力就能解決諸如氣候變暖#65380;臭氧層出現空洞#65380;生物種群減少#65380;生物基因發生變異#65380;赤潮#65380;酸雨#65380;沙塵暴等全球性環境問題”#65377;在環境保護問題上，科爾曼主張“放棄那些基于自身利益考慮的單獨行動計劃”，把著眼點#65380;著力點放在“國際間的合作”上#65377;為加強環境保護的國際合作，科爾曼建議以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為依托，成立一個機構健全#65380;宗旨明確#65380;活動規范#65380;經費充足#65380;極具權威性和號召力的世界環境組織#65377;科爾曼的建議能否被采納，人們不得而知#65377;但是人們有理由相信，這一建議因其具有合理性將終究為國際社會所認同#65377;常識告訴人們，無論哪個領域的國際合作都需要國際機制作保障#65377;

人們通常將生態政治與政治生態看成同一個東西，認為前者是后者，后者是前者的另類表述，科爾曼不同#65377;科爾曼認為生態政治#65380;政治生態雖都有“生態”#65380;“政治”的字樣，雖都是生態學#65380;政治學的分支，但是兩者在思考#65380;探討的問題上，在尋求的目標上，在倡導的原則上，在關注的重點上，在落腳點上有所不同#65377;生態政治思考#65380;探索的問題是政治系統在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時，應采取的政策#65380;應開展的活動，應擔負的職責#65377;而政治生態思考#65380;探索的問題是體制#65380;機制#65380;環境對政治系統的影響#65377;生態政治尋找的是全球化背景下#65380;現代化進程中的政治系統對生態#65380;對環境的保護，政治生態尋求的是于政治發展#65380;社會變遷有利的人文和自然環境#65377;生態政治倡導的原則是無污染#65380;少破壞#65380;非暴力，政治生態倡導的原則則是民主#65380;法治#65380;公平#65380;效率#65377;生態政治關注的是如何喚醒公眾的生態保護意識#65380;如何確定生態環境的保護機制，政治生態關注的是公眾對體制#65380;法律#65380;政策的認同率和對政府的支持率#65380;關注政府對公眾的影響率#65380;號召力#65380;關注政治系統所置身于的周邊和全球政治和安全環境，生態政治將生態問題與政治問題結合起來研究，其落腳點是政治#65377;政治生態將政治問題與生態問題結合起來研究，其落腳點是生態#65377;科爾曼對生態政治與政治生態的區分為人們研究生態政治提供了理論和方法的指導#65377;

人們通常將生態政治視為一種政治方式，認為既然生態與政治聯姻，既然環境問題的深處隱含著復雜的政治原因，那么，生態政治說到底就是以生態方式表現出來的政治#65377;科爾曼不同#65377;科爾曼講，雖然“我們作為公民的政治生活與我們所信賴的自然狀態緊緊地交織在一起”，但是，就其實質而言，生態政治不是政治方式，而是“一種通過重溫公民權利和社群合作，通過把地球理解為我們的家園而實現的生態化生活方式#65377;”科爾曼強調他寫本書的目的是“將生態政治展示為一種生活方式#65377;”他說，我們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為我們自己，我們的社區和我們這個物種尋找一種更好的生活方式#65377;”生態政治是生態化的生活方式是科爾曼的結論#65377;這個結論是否可靠，有待人們作進一步的探究，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它著實能引發人們對于這個問題的深入思考#65377;

三

《生態政治——建設一個綠色社會》通過對環境危機原因的分析和化解之道的探索，為我們展現了生態政治的真實畫卷，畫卷所表現的內容是:環境面臨危機，個人#65380;環保組織#65380;政府#65380;國際社會正在為化解環境危機作不懈的努力#65377;

科爾曼的著作為我們提供了思想平臺#65377;它告訴我們，人類活動在既往許多千年中，已經創造并正在創造我們今天置身其中的世界#65377;生態政治的真諦就是要充分意識到連我們自己在內的周圍生命系統所具有的神秘性與復雜性，并以此為意識來節制人類社會對自然環境的負面影響#65377;它告訴我們，環境問題是不能回避，也是回避不了的#65377;正確的做法是以積極的態度，以時不我待的精神致力于環境措施的制定和實施，把環境破壞造成的損失減少和降低到最低的程度#65377;它告訴我們，建設綠色社會要胸懷全球#65380;著眼長遠，更要行于當地，立足當前#65377;從身邊做起#65380;從眼前做起#65380;從自身做起#65377;它告訴我們，做一些諸如分類處理垃圾，不用或少用一次性餐具等改變自己生活方式的環保小事固然重要，但更為重要的是針對致使環境遭到破壞的體制性原因，從變革觀念#65380;改革體制等方面入手解決問題#65377;它還告訴我們，環保運動的組織者#65380;參與者雖然未必能化解生態危機，未必能將現實社會導向綠色社會，但是他們為環保做出的努力在客觀上有助于“減少乃至消除人類對地球的負面影響”，有助于綠色社會愿景的最終實現#65377;它告訴我們，建設綠色社會需借助生態政治的智慧和力量，生態政治學研究能為綠色社會的建設提供理論支持和智力保障#65377;

科爾曼的著作為我們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理論觀點#65377;其中比較重要的觀點有:(1)生態失衡不是一個孤立的自然現象，在它背后“往往牽涉到一系列其它的經濟#65380;政治和社會問題#65377;”(2)“第三世界的環境問題很多來自第一世界的項目輸出，”第一世界將一些有害于人類健康和生態環境的技術#65380;工業#65380;甚至是垃圾轉移到第三世界國家，把第三世界國家當作它們的原料倉庫和垃圾場#65377;(3)人口過剩不僅造成了經濟貧困，而且造成了生態失衡#65377;為恢復失去平衡的生態，同時也為了消除貧困，人口基數很大的國家和地區應將節制生育作為一項人口政策長期執行#65377;(4)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它可以“傷害地球”，也可以“拯救地球”#65377;有鑒于此，各個國家在制定環保戰略時，應考慮技術對環境的影響#65377;發揮技術的積極作用，減少乃至于消除技術的負面影響#65377;(5)環境遭到破壞，生產者有責任，管理者有責任，消費者也有責任#65377;生產者的責任在于過度追求利潤，無視#65380;忽視環境保護，管理者的責任在于一味追求經濟增長，致使環境保護方面的“政策制定及法規執行的許多項目落敗#65377;”消費者的責任在于隨意處置廢棄物和對污染度較大的商品和非環保產品沒有抵制或有所抵制但力度不夠#65377;(6)保護環境需要政府的引導和推動，更需要民眾的介入和參與#65377;民眾的介入和參與是基層民主建設的需要，也是培養民眾社群意識#65380;合作精神的需要#65377;(7)綠黨和綠黨推動的綠色運動對環境保護起了很好的作用#65377;綠黨是環境保護的主力軍，綠黨推動的綠色運動是環境政治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65377;(8)綠色社會建設是一項長期的任務，是一個艱苦的過程#65377;公民#65380;環保組織#65380;政府#65380;國際社會對此應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不能指望一蹴而就，不要相信輕而易舉#65377;”

科爾曼的環境政治觀點給我們很多啟示#65377;一是環境問題表面上反映的是人于自然的關系，實際上反映的是自然于人的關系#65377;由于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人類長期熱衷于對自然的主宰和征服，結果遭致自然的報復#65377;為避免自然的報復，除了要按自然規律辦事之外，還應擺正自己的位置，實現由主宰自然#65380;掠奪自然到尊重自然#65380;善待自然的轉變，實現由自然的主人到自然的朋友的回歸#65377;二是環境問題既是生態問題，又是經濟#65380;政治問題#65377;對環境問題不能只重視對生態因素的分析，還應重視對隱藏在生態因素背后的經濟因素#65380;政治因素的考量#65377;應將環境問題納入到社會發展的總問題中解決，不能只就環境問題談環境問題#65377;三是解決環境問題，需要政府#65380;環保組織#65380;環保人士的努力，還需要物質財富的生產者#65380;物質產品的消費者#65380;自然資源的享用者的努力#65377;沒有各個方面的共同努力，環境問題的解決就無從談起#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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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