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馬史詩》中的英雄倫理精神

摘要:《荷馬史詩》中追求卓越和榮譽，肯定自我和個性以及勇于承擔責任等英雄倫理精神教化了整個希臘民族，這種英雄倫理精神對于現代社會依然有著很強的啟示意義#65377;

關鍵詞:英雄倫理精神; 卓越; 榮譽; 個性; 責任

中圖分類號:B8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10-0106-03

希臘之所以能夠取得歷史的輝煌并成為西方文明的源泉之地，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荷馬史詩》中英雄倫理精神的時刻浸潤#65377;在當時的希臘，能夠背誦荷馬史詩成為“有教養”的人的一個重要標志，甚至“在6世紀的雅典，正式背誦荷馬史詩被確定為一種公共儀式，”^[1]它“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希臘人——藝術家#65380;思想家，同樣還有普通人——的心靈和想象”#65377;^[2]那么，《荷馬史詩》是以怎樣的英雄倫理精神影響和教化著后來的整個希臘民族的呢?考察荷馬時代英雄們的道德生活狀況，梳理英雄們在德行層面體現出的倫理精神，即使對于今天這個時代無疑依然是十分有意義的事情#65377;

一

在《荷馬史詩》的神話語境中，英雄也是“有死的凡人”，這是他們與眾神最大的不同#65377;但從生到死，每個人卻可以面臨著兩種不同的選擇，一是選擇庸庸碌碌終老一生，一是選擇即使早逝也要聲名卓越#65377;英雄們都毫無例外的選擇了第二種，正是這毫無例外的選擇凸現出他們高于一般凡人的英雄本色#65377;在《伊利亞特》詩篇中，英雄格勞科斯在回答狄奧墨得斯的提問時慷慨陳辭:“提丟斯的勇猛的兒子，為什么問我的家世?正如樹葉的枯榮，人類的時代也如此#65377;秋風將樹葉吹落到地上，春天來臨，林中又會萌發，長出新的綠葉，人類也是一代出生，一代凋零#65377;……希波洛科斯生了我，我來自他的血統，是他把我送到特洛亞，再三告誡我要永遠成為世上最勇敢最杰出的人，不可辱沒祖先的種族，他們在埃費瑞和遼闊的呂西亞境內是最高貴的人#65377;” ^[3]史詩的英雄主角阿基琉斯更是選擇卓越，不懼死亡命運的典范#65377;在他誕生之初，他的母親就曾對他預言他有兩種不同的命運:一是過和平的生活，盡管一生碌碌無為卻可獲得長壽;一是投身戰爭成為卓越的人而早死，無法享其天年#65377;阿基琉斯違背母親的意旨毅然選擇后者，展現出英雄追求卓越#65380;不甘平庸的英雄本色#65377;在《奧德賽》詩篇中，當奧德修斯見到阿基琉斯的魂靈時，他唯一關心的問題也是他的兒子在人世間是否卓越:“聽說兒子很出眾，心中充滿了喜悅#65377;” ^[4]

在荷馬的英雄世界中，要成為卓越的人，靠的決不是自吹自擂，它的唯一實現途徑就是自身要有卓越的行為表現，因為在這個世界，世界或外人對你的看法遠遠比你對自己的看法更為重要，卓越只能通過自己的選擇和行動來搏取，“言語的巨人，行動的矮子”最為英雄所不恥#65377;當帕里斯敗給對手墨涅拉奧斯時，她的妻子海倫的譴責在現代人看來似乎是如此不可理喻:“你已從戰爭中回來，但愿你在那里喪命，被一個英勇的人，我的前夫殺死#65377;你從前曾經自夸，論力量#65380;手臂#65380;槍法，你比阿瑞斯喜愛的墨涅拉奧斯強的多#65377;” ^[5]當他在陣前感到害怕并退出戰場時，他的哥哥赫克托爾對他的責罵似乎又是如此惡毒:“不祥的帕里斯，相貌俊俏，誘惑者，好色狂，但愿你沒有出生，沒有結婚就死去#65377;那樣一來，正好合乎我的心意，比起你成為笑柄，受人鄙視好得多#65377;” ^[6]而帕里斯面對這樣的指責，卻認為赫克托爾的話非常恰當，一點也不過分#65377;

是英雄就應該追求卓越，追求卓越就不能貪生怕死，怯懦偷生，這就是《荷馬史詩》中英雄們的人生目的和追求，豪邁的人生氣概#65377;可以說追求卓越#65380;不懼生死是《荷馬史詩》中英雄倫理精神的核心精神，它的影響澤及后來整個希臘乃至整個西方文化#65377;

通讀《荷馬史詩》，特別是《伊利亞特》，我們感受最深的就是英雄們無時無刻不在為爭取榮譽和尊嚴而戰，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榮譽在英雄們心中具有與神一樣高的崇高地位，它成為英雄人生的根本要求，英雄生命的價值所在#65377;當阿基琉斯被奪去“榮譽禮物”后是如此的悲鳴:“母親啊，你既然生下我這個短命的兒子，奧林波斯的大神，在天空鳴雷的宙斯就該賜我榮譽#65377;” ^[7] 榮譽不但對活著的人無比珍貴，就是對死去的人也同樣如此#65377;比如在戰場上如果己方英雄戰死后被搶走尸體并被剝下鎧甲，那就是死者和死者的戰友們極大的恥辱和罪名#65377;正因為如此，特洛亞人和阿開奧斯人在戰場上往往不惜為爭奪陣亡英雄的遺體而惡戰#65377;《伊利亞特》中專門有一節就是“兩軍鏖戰爭奪帕特羅克洛斯的遺體”，其中寫到:“穿銅甲的阿開奧斯人中有人這樣勉勵說:‘朋友們啊，該多恥辱，倘若我們就這樣丟下尸體重新退回空心船!還不如讓這片黑色土地把我們吞下，這樣也遠遠強過讓馴馬的特洛亞人獲得巨大榮譽，把尸體拖進伊利昂#65377;’高傲的特洛亞人中也有人這樣勉勵:‘朋友們啊，誰也不要退出戰斗，即使我們注定都要在這里被戕殺#65377;’” ^[8]

榮譽和尊嚴對人們是如此珍貴，那么如何才能獲得榮譽和尊嚴哪?其一，在面臨危險和困難時，必須沖鋒在前#65377;對此，英雄薩爾佩冬在鼓勵格勞科斯勇敢作戰時有明確的闡述:“格勞科斯啊，為什么呂底亞人那樣用榮譽席位#65380;頭等肉肴和滿斟的美酒敬重我們?為什么人們視我們如神明?……我們現在理應站在呂底亞人的最前列，堅定地投身于激烈的戰斗毫不畏懼，好讓披甲的呂底亞人這樣評論我們:‘雖然我們的首領享用肥腴的羊肉，咂飲上乘美酒，但他們不無榮耀地統治著呂底亞國家:他們作戰勇敢，戰斗時沖殺在呂底亞人的最前列#65377;’” ^[9]其二，要有足夠的膽量和勇敢的行為表現，這一點在殘酷而激烈的戰場上尤其重要#65377;希臘聯軍老將涅斯托爾在兩軍形成僵持局面時曾經說，如果有人膽敢冒險，去探得敵人行動的一些消息并且能平安地回來，那么他的聲明將會在天底下的世人中播揚#65377;^[10] 在英雄的心目中，任務越危險，越艱巨，需要的勇敢精神就越強，獲得的榮譽和尊嚴當然也就越大#65377;最后，榮譽和尊嚴的對立面是恥辱，因此要獲得榮譽和尊嚴還必須要有知恥之心#65377;知恥往往能生勇，也正以為如此，知恥教育常常成為英雄們教育部下的有效手段#65377;如當面對特洛亞人的強大力量和攻勢時，阿伽門農不斷地在隊伍中間穿行發令:“朋友們，要做男子漢，心中要有勇氣，在激烈的戰斗中每個人要有羞恥之心，有羞恥之心的人得保安全而不死，逃跑者既不光榮，又無得救可能#65377;” ^[11]

后來，人們在談到希臘文化時往往認為它是一種榮譽感文化，可見《荷馬史詩》所贊頌的英雄榮譽精神對其影響之深遠#65377;

二

肯定自我的地位和價值并張揚個性的獨立自主和自由是英雄倫理精神的又一充分體現#65377;在《伊利亞特》詩篇中，阿基琉斯的“憤怒”除了阿伽門農對其“榮譽禮物”的不公正的剝奪，更為深層次的原因就在于阿伽門農對他作為“希臘最高尚的英雄”的地位和價值的蔑視，他就是要用拒絕出戰來證明自我存在的意義和價值#65377;在《奧德賽》詩篇中，奧德修斯更是凸現和肯定自我價值和力量的典范，這方面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當奧德修斯在阿爾基諾奧斯宮中對自己逃脫風暴災難進行敘述時，他把自己的得救完全歸結于自我的努力，排除了原有的神明助佑的一面#65377;

肯定自我和張揚個性往往意味著對權威和規則束縛的反抗，在荷馬的英雄世界里，也確實沒有絕對權威存在的太多余地和過多嚴格的道德約束#65377;在英雄的眼里，一般有兩種權威，一是神間的權威，一是人間的權威#65377;但無論是哪種權威，如果對英雄的自我和個性形成不應有的壓抑，有違英雄的信念，英雄都敢于反抗#65377;面對人間的阿伽門農王，阿基琉斯坦言:“如果不管你說什么，我在每一個行動上都聽命于你，我就是懦夫和無用的人#65377;” ^[12]面對神間的權威，狄奧墨得斯敢于刺傷美神和戰神#65377;尤其令人深思和玩味的是面對畢竟是凡人的英雄竟然敢公開對抗神這樣超常規的事情，天地間的最高權威宙斯的態度更多的卻是默許甚至支持#65377;面對美神阿佛羅狄特的受傷，凡人和天神之父只是笑笑，對她說:“我的孩子，戰爭的事情不由你司章，你還是專門管理可愛的婚姻事情，這些事情由活躍的阿瑞斯和雅典娜關心#65377;” ^[13]而當戰神阿瑞斯受傷后痛哭流涕，宙斯更是對他側目而視，:“兩邊倒的東西，不要坐在我面前哭泣，你是所有奧林波斯中我最恨的小廝，你心里喜歡的只有吵架#65380;戰爭和斗毆#65377;” ^[14]英雄的這些所作所為和神明的態度在東方的神話語境中幾乎是不可想象的#65377;

英雄們張揚的個性還表現在他們大都光明磊落，愛憎分明，并且毫不掩飾自己對本真的人性欲望的渴求#65377;阿基琉斯對心愛的女人愛的是這樣的深切:“一個健全的好人總是喜愛他自己的人，對她很關心，就像我從心里喜愛她，盡管她是女俘#65377;” ^[15]而對虛偽和言行不一的行為又是這樣的痛恨:“有人把事情藏心里，嘴里說另一件事情，在我看來像冥王的大門那樣可恨#65377;” ^[16]英雄們光明磊落#65380;極其率真的個性即使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也同樣表現得淋漓盡致#65377;當埃阿斯同赫克托爾在兩軍陣前決斗，夜幕降臨時也沒有決出勝負的時候，赫克托爾說:“你過來，讓我們互相贈送光榮的禮物，事后阿開奧斯人和特洛亞人會這樣說:‘他們曾經在吞食靈魂的戰爭中打斗，相逢作戰，又在友誼中彼此告別#65377;’他這樣說，把嵌銀的劍連同劍鞘和精心剪裁的佩帶一起取下來相贈;埃阿斯把發亮的紫色腰帶送給赫克托爾#65377;他們告別，一個到阿開奧斯人的隊伍中，另一個到特洛亞人的人群里#65377;” ^[17]這一幕不由得每一個閱讀它的現代人不為之驚嘆#65377;由此可見，即使是黑暗的死亡也無法掩蓋英雄們璀璨奪目的人性光輝#65377;

《荷馬史詩》中的英雄們在充分享受追求卓越#65380;榮譽和快樂的同時，并沒有忘記自己背負的職責和義務，對各種責任和義務的承擔使英雄們的倫理精神上又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和境界#65377;

首先是對親友和家族的義務和責任#65377;在《伊利亞特》詩篇中，當阿爾戈斯人在特洛亞人的進攻下潰逃時，老英雄涅斯托爾說:“朋友們啊，你們要勇敢，心中對他人要有羞愧和責任感#65377;你們應該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自己的財產和雙親，無論他們現在是活著還是已去世#65377;” ^[18]英雄帕特羅克洛斯的死是特洛伊戰爭的轉折點，阿基琉斯終于拋棄前嫌和阿伽門農言和并重上戰場，最大的動力就是他認為自己對于同伴帕特羅克洛斯承擔著義不容辭的責任，必須為他的死報仇#65377;當母親海神忒提斯勸他說如果殺死赫克托爾自己死期也將至，他的回答斬釘截鐵:“那就讓我立即死吧，既然我未能挽救朋友免遭不幸#65377;他遠離家鄉死在這里，危難時我卻沒能救助#65377;” ^[19]而整個《奧德賽》詩篇，可以說就是英雄奧德修斯和他的兒子特勒馬科斯為了承擔起保衛自己家族的財產和榮譽地位等責任，勇于同一切邪惡進行斗爭的一曲頌歌#65377;

其次是對自己部族和國家的義務和責任#65377;雖然在很長一段時間，自己的家族一直是英雄們效忠和認同的核心，但這卻并不排除他們對部族和國家的認同和義務感#65377;在這一點上英雄赫克托爾堪稱楷模#65377;當戰爭進行中出現不祥的預兆時，赫克托爾并沒有過多理會，因為在他心中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最好的征兆只有一個——為國家而戰#65377;” ^[20]他鼓勵特洛伊人應當把生死拋之度外去勇敢作戰的理由就是:“如果你們有人被擊中遭到不幸，被死亡趕上，那就死吧，為國捐軀并非辱事，他的妻兒將得平安，他的房產將得保全#65377;” ^[21] 在《荷馬史詩》中，赫克托爾與妻兒告別的場景無疑是最感人的一幕#65377;當他的妻子安德洛瑪克哭著提醒他，現在他對她而言既是丈夫，同時又是她的父#65380;兄#65380;母，她失掉了赫克托耳就是失掉了生命的一切時，赫克托耳還是毅然把履行自己保家衛國的神圣職責放在了第一位，他告訴妻子:“夫人，這一切我也很關心，但是我羞于見特洛亞人和那些穿拖地長袍的婦女，要是我像個膽怯的人逃避戰爭#65377;我的心也不容我逃避，我一向習慣于勇敢殺敵，同特洛亞人并肩打頭陣，為父親和我贏得莫大的榮譽#65377;” ^[22]

再次是對盟邦的義務和責任#65377;如果說對自己的親友#65380;家族和邦國勇于承擔責任還主要是體現了一種自利的話，那么為了盟邦而不惜生死則更多地體現了一種利他的高尚精神#65377;英雄薩爾佩冬在激勵赫克托爾和他的家族應當勇敢作戰時提到:“我們只是盟友，我就是其中一個，來自很遠的地方，呂西亞遠在水流回漩的克珊托斯河邊，我把親愛的妻子和嬰兒留在那里，也留下大量窮人非常想望的財產#65377;我鼓勵呂西亞人作戰，我自己也想打，盡管我在特洛亞沒有一件可以讓阿開奧斯人帶走或是牽走的財產……你要懇求名聲遠揚的盟友的將領堅守陣地，自己用行動回答譴責#65377;” ^[23]最后薩爾佩冬為了盟邦的利益戰死沙場，用熱血和生命踐行了自己對盟邦承擔義務和責任的承諾#65377;

三

我們考察《荷馬史詩》中體現出的英雄倫理精神，其目的是為了挖掘它的現代價值#65377;荷馬時代又被稱之為希臘的“英雄時代”，那是一個崇尚英雄并誕生了英雄群體的時代，我們今天為之稱頌的英雄倫理精神的產生離不開當時時代所提供的社會土壤與人性土壤#65377;在那個時代，活得“好”，活得杰出，活得卓越，即要成為英雄是社會普遍的價值取向，而對個性本真需求和欲望的肯定，不去人為地設置太多的禁忌和障礙也無疑為英雄倫理精神的弘揚奠定了堅實的人性根基#65377;人類進入現代社會以來，也一直在致力于培育人的自主性和創造性，致力于挖掘人的無窮潛能，倡導人的價值的最大實現，因為這無論對于個人的發展還是對于社會的進步都是益事#65377;然而，作為社會個體自我價值實現的根本條件是個性的發揮，恰恰在這一方面，現代社會又設置了太多的法典和禁令，使人在不知不覺中更多地走向了一種“異化”和“零自我”#65377;何謂“異化”和“零自我”?“異化是一種體驗方式，在這種體驗方式中個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外人，或如人們所說的他變得和自己疏遠起來#65377;他體驗不到自己是自我世界的中心#65380;自己行動的創造者——而他的行動和行動的結果卻變成了他的主人，他要服從它們，甚至他要崇拜它們#65377;” ^[24] “在文明的壓力下，人有時胸襟狹窄，有時興奮若狂，或是兩者兼而有之#65377;他成了一架大機器中的一個齒輪，或者覺得自己是在無窮的宇宙中等于零#65377;” ^[25] “異化”和“零自我”的出現是現代社會在倡導個性發展的同時似乎又不得不為個性發展設置種種約束和限制的結果，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尷尬的二律背反哪?它實際上深刻反映出現代社會對人性主導是真#65380;善#65380;美理念的不信任，更多地是把“人性是丑惡的”作為其預設的理論前提#65377;希臘人承襲英雄倫理精神，在少有禁忌#65380;少有約束的環境中不但沒有導致人性的淪喪和欲望的泛濫，相反在精神領域卻創造出了人類少有的輝煌，他們對于人性的理解和認識，不能不引起現代人應有的深思#65377;

總之，倫理精神是高聳于人類現實活動之上的一種道德精神，正是有了這種精神，人類才不斷超越自我，走向完善和幸福#65377;古希臘哲人亞里士多德認為，在從一種“偶然成為的人”到“一旦認識到自身基本本性可能成為的人”的轉換中，倫理德性及其精神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那么，不斷摒棄人性消極和丑惡的一面，努力追求卓越和幸福，使人的自主性#65380;創造性得到最大體現，人的潛能得到最大挖掘，使“可能”的幸福的和有價值的人生成為現實，這應該成為我們今天進一步研習英雄倫理精神的收獲所在#65377;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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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弗洛姆語.國外學者論人和人道主義(第3卷)[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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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