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中等收入者的培育

摘要:未來10到20年將是我國中等收入者形成的重要時期，盡管目前還未形成一個實力群體，但其培育已提上小康社會議事日程，中等收入者的存在和發展對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65377;一個穩定的中等收入者階層是構建小康社會物質文明的動力，是構建小康社會政治文明的基礎，是構建小康社會精神文明的中堅#65377;我國應在收入分配領域積極培育中等收入階層#65377;

關鍵詞:中等收入者; 中產階級; 小康社會; 收入差距

中圖分類號:D69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10-0089-03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保持著高速增長態勢，城鄉居民的收入顯著提高，生活進一步改善#65377;從收入分配格局上看，既出現了一些積極變化，又整體呈現出收入差距擴大的走勢，城鄉#65380;地區#65380;行業的差距20年來明顯拉大#65377;針對收入分配領域的現狀，黨的十六大報告對收入分配政策做出了新調整，首次提出“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由此引發了理論界和學術界對“擴中”問題的關注#65377;圍繞著收入分配領域的“擴中”問題，十六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加大收入分配調節力度，重視解決部分社會成員收入差距過分擴大問題”;十六屆四中全會《決定》提出“正確處理按勞分配為主體和實行多種分配方式的關系，鼓勵一部分地區#65380;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注重社會公平，合理調整國民收入分配格局，切實采取有力措施解決地區之間和部分社會成員收入差距過大的問題，逐步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十六屆五中全會在《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的建議》進一步明確提出:“著力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水平，逐步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有效調節過高收入，規范個人收入分配秩序，努力緩解地區之間和部分社會成員收入分配差距擴大的趨勢#65377;”

一#65380; 經濟發達國家中等收入者比重與中國的現實

中等收入者的界定從目前來看尚未達成共識，在近些年的階級階層問題研究中，又稱之為中產階級或中產階層#65377;它可以追溯到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曾使用過的中間階級#65380;中等階層和中間階層等概念，當時是指處于對抗性社會中兩個基本階級之間的階級和集團#65377;而后沿著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思·韋伯的社會分層理論而發展，成為一個綜合的經濟學#65380;社會學#65380;政治學概念，從所有權和生產系統角度進行的界定轉到從收入分配的角度來進行界定#65377;西方學術界當前把中產階級界定為資本主義工業化發展到特定階段產生的“白領”階層，這一階層在社會上擁有中等收入，不過受經濟#65380;社會和政治因素的影響，在中產階級的構成上呈現出不同的特點:美國的中產階級主要是白領階層，英國多為小私有者和經理階層，德國占主要地位的是知識分子#65380;職員和公務員#65377;

依據收入水平#65380;受教育程度#65380;職業背景#65380;社會地位#65380;消費傾向等綜合因素，我國當前的中等收入者主指收入水平高#65380;社會地位高#65380;受教育程度高，在經濟生活上處于社會中等，在社會結構中處于中間等級的群體#65377;這一群體不一定占有生產資料，但占有較多知識，通過復雜的腦力勞動獲得較高的穩定的收入，日益增長的可支配收入又使其有能力滿足買房買車#65380;旅游#65380;高等教育等現代消費#65377;按照經濟學家肖灼基的觀點，這個階層由五類高級人才構成:能將科技成果轉化為產業的科研人員;金融證券業的中高層管理人員;中介機構的專業人員，如律師#65380;會計師#65380;評估師等;外資企業中的中國中高層人員;一部分私營企業家#65377;另外，股市的一些股民也可能成為其中一員#65377;總之，中等收入者應為量和質兩方面規定性的統一#65377;從量的規定性上看，它既是反映一國居民平均收入的絕對量，又是一個動態發展的相對量，在不同時期#65380;不同地區隨著經濟總量的增長和整體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而提高;從質的規定性上看，其還受到除經濟因素之外的歷史的#65380;地域的#65380;社會的等綜合因素影響#65377;

對經濟發達國家中等收入者比重問題的認識可從西方經濟學的研究入手，它以現代西方福利經濟學的基本命題為出發點，以平等與效益的交替原理為重點展開#65377;對于社會成員收入均等化與社會經濟高效率之間的兩難選擇，福利經濟學主張通過多數社會成員的競爭能力來維護社會經濟競爭格局的總體平衡，降低競爭導致兩極分化的可能性#65377;從社會收入分層角度看，實質上是避免少數高收入者占有大部分社會財富，而大量低收入者只占有小部分社會財富，從而防范因社會矛盾激化而導致的社會動蕩#65377;基于這一分析，現代西方福利經濟學提出了一系列建議和主張，促使西方國家普遍采取社會福利政策，通過逐步提高中等收入者比重以緩和階級矛盾，發揮出中等收入者對于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的功能#65377;為此，“中產階級”成為西方國家占社會人數比例較大的那一部分人，尤其是在經濟發達國家，這一階層占到總人口的80%#65377;到20世紀，西方發達國家傳統意義的貴族階級已經消亡，上層階級指大資產階級，下層階級指以“藍領工人”為主的無產階級，中產階級則通常是經濟景況介于兩者之間的龐大群體，主要由白領階層構成#65377;目前在美國，中產階級指的是家庭年收入2.5萬至10萬美元的階層，這一階層占美國總人口的80%，“大眾”就是這一階層的代名詞#65377;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歐洲20多個國家無論哪個政黨上臺都沒有出現大的社會動蕩，經濟一直保持穩定發展，是和這些國家的中產階級的發展壯大密不可分的#65377;而上世紀末亞洲金融危機中，凡中等收入者比重大的國家如韓國等就平穩渡過了難關，而中等收入者群體不夠壯大，貧困人口居多的國家如菲律賓#65380;印尼都發生了較嚴重的社會動蕩#65377;拉美的巴西#65380;阿根廷金融風暴，俄羅斯的社會轉型都因缺乏中等收入者緩沖層而導致社會動蕩#65377;經濟發達國家的經驗已證明，中等收入者占主流的社會才是最穩定的社會#65377;

從我國近20多年來的收入分配情況來看，居民收入差距呈現出擴大的趨勢#65377;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收入分配課題組的研究，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均高速增長，從1978年到2000年，農村居民實際純收入增長4.7倍，城市居民收入增長3.6倍，但居民之間的收入差距逐漸拉大，城市居民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數從1978年的0.16上升到2000年的0.32，農村居民純收入基尼系數從1978年的0.21上升到2000年的0.35，城鄉居民收入基尼系數從1995年的0.389上升到2000年的0.417#65377;另據國家統計局分析，1985年全國職工平均工資最高的上海市和最低的安徽省之間的差距為41%，到2000年，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最高的上海市已是最低的山西省的2.7倍，各行業之間最高#65380;最低的收入差距1990年為30%，2000年達到1.6倍，這表明地區之間#65380;行業之間的收入差距也擴大了#65377;在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同時，逐漸形成了高收入者和低收入者群體的分化#65377;從不同收入群體的分布上看，中等收入和中等偏上收入者比重偏低，由于少數高收入者對其他收入群體向下排擠，中等偏下收入和低收入者比重偏高#65377;從1994年和1999年的分布看，中等收入和中等偏上收入群體，合計只占總人數的28.62%;而低收入和中等偏下收入群體占總人數的64.15%#65377;由此可見，傳統的金字塔型收入分配結構并沒有因經濟增長#65380;收入提高而迅速改觀#65377;因此，如何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是我們今后面臨的重要課題#65377;

二#65380; 中等收入者存在和發展的必然性

1. 經濟體制的轉換和分配制度的變革#65377;改革開放后我國在經濟體制上實現了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軌，同時也處于二元經濟向現代經濟的轉換之中#65377;轉型期由于產業結構迅速轉換等原因，收入差距也有所擴大#65377;同時，市場經濟的運行方式決定了相應的分配機制，即按照生產要素的數量和質量進行收入分配#65377;個人擁有和投入的生產要素越多#65380;質量越好#65380;貢獻越大，其所得到的收入就越大#65380;份額越多，反之，數量和份額就越少#65377;不論是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65380;多勞者獲得更多的勞動收入，農民收入差距的擴大，還是城市打破平均主義的分配制度，用專業能力和經營能力的差別來體現收入差距，都是這種分配機制的體現#65377;因此，市場經濟條件下社會成員擁有的生產要素數量和質量的差異性決定了收入分層，會形成高收入群體#65380;中等收入群體和低收入群體#65377;

2. 生產力的多層次性和經濟發展的非均衡性#65377;我國目前生產力的總體水平還比較低，發展又不平衡，經濟結構存在多層次性#65377;先進的#65380;比較先進的和落后的甚至相當原始的生產力并存，城鄉二元結構十分明顯#65377;這種多層次性和非均衡性會體現在城鄉之間#65380;地區之間#65380;行業之間的收入差距上#65377;因此，城鄉之間#65380;地區之間#65380;行業之間也會形成高#65380;中#65380;低三種收入分層#65377;

3. 經濟全球化與和諧社會的發展#65377;經濟全球化把世界各國的經濟和市場聯成了一體，國內市場的開放給各產業#65380;地區#65380;各類社會群體帶來不同的發展機遇和國際競爭壓力，使社會收入分層加快#65377;尤其是伴隨著知識經濟的發展，專業人員和技術人員不斷增加，知識要素的價值不斷上升，越來越多的腦力勞動者躋身于中等收入者行列#65377;在這一大的國際背景下，我國的社會變革加劇，為激發社會活力，促進社會公平和正義，使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展成果，促進經濟社會協調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建設和諧社會已擺在重要位置#65377;促進社會和諧要按照以人為本的要求，從解決關系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現實問題入手，更加注重社會公平，中等收入者比重的擴大是實現改革發展穩定的必然#65377;

三#65380; 中等收入者存在和發展的意義

據預測，未來10到20年將是我國中等收入者形成的重要時期，盡管目前還未形成一個實力群體，但其培育已提上小康社會議事日程，它的存在和發展對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65377;

1. 培育中等收入者是構建小康社會物質文明的動力#65377;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最根本的是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斷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65377;在經濟建設和經濟體制改革中，為推進國民經濟持續#65380;快速#65380;健康發展，擴大內需將成為長期的戰略方針#65377;從目前我國的消費需求來看，高收入者因基本生活已經滿足而減少消費，低收入者又沒有充足的資金進行消費，如果在兩者之間營造一個為數眾多的中等收入者群體，勢必會以其較強的消費欲和貨幣支付能力來緩解有效需求不足的問題，促進生產發展和增加就業#65377;另外，中等收入者在發揮自身的文化#65380;技術#65380;知識#65380;市場經驗等優勢#65380;不斷提高自身富裕程度的同時，還可通過誠實勞動#65380;合法經營的示范和上繳稅收的轉移支付，給低收入者以資金#65380;技術和管理方面的支持，幫助其樹立市場觀念，帶動和實現共同富裕#65377;

2. 培育中等收入者是構建小康社會政治文明的基礎#65377;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必須保持長期和諧穩定的社會環境#65377;中等收入者是工業社會發展到特定階段產生的“白領”階層，屬于腦力勞動者，接受著良好的教育，收入上要高于一般體力勞動者#65377;由于其相對富有，享有較高水準的生活質量，擁有較為輕松良好的工作環境，使他們對現實生活和現存秩序相對滿意，作為現存秩序的受益者，他們對社會主流價值與現存秩序有較強的認同感，對社會對立與社會矛盾能起到緩解作用#65377;另外，穩定的中等收入者群體將促使執政者制定更適合社會發展的政策#65380;法律#65380;法規，使社會主義民主更完善#65380;社會主義法制更完備，促進形成繁榮#65380;理性的小康社會#65377;

3. 培育中等收入者是構建小康社會精神文明的中堅#65377;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必須大力發展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65377;中等收入者由于從事著對素質要求較高的現代職業，所以信奉終身教育的理念而不斷提高和完善自身的綜合素質，具備著較高的思想道德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65377;因此，在體現國家富裕程度的同時，還代表著時代的精神文明水平，在切實加強思想道德建設#65380;大力發展教育和科學事業上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65377;另外，中等收入者較高的收入和生活質量，必然會對其他收入階層尤其是低收入階層起到一種示范作用，促其奮發努力#65380;勇于創新，使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團結統一#65380;愛好和平#65380;勤勞勇敢#65380;自強不息的偉大民族精神得到弘揚#65377;

四#65380; 培育中等收入者的主要對策

為避免居民收入差距過大引發貧富懸殊#65380;兩極分化，把收入差距控制在合理的區間，當前的收入分配結構調整應以“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為目標，形成一個“兩頭小#65380;中間大”的橄欖型分配格局#65377;培育中等收入者，筆者認為可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1. 樹立以中為重的收入分配觀#65377;用哲學的觀點來看，“中”是任何矛盾轉化的關節點，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在質上最接近#65377;矛盾雙方的任何一方爭取到中部，把中部改變為與自己同質狀態，轉化就能取得決定性成功#65377;收入分配結構的戰略性調整就是一個矛盾轉化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培育廣大的中等收入者，使之壯大為社會主流群體，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要關節點之一，其成長壯大對形成合理的收入分配結構#65380;實現共同富裕的目標至關重要#65377;因此，要樹立有助于中等收入者成長的新的收入分配觀念#65377;

2. 堅持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原則#65377;“確立勞動#65380;資本#65380;技術#65380;管理等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原則”，既切合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收入分配實際，又是現代市場經濟的本質體現#65377;貫徹這一原則的思路是在初次分配和再分配中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關系，充分發揮市場的作用和政府的調節職能，做到既促進資源的優化配置，又保證社會公平的實現#65377;為促進中等收入者的成長，初次分配應注重效率，適當拉開差距;再分配注重公平，調節好社會各階層收入#65377;為此，“一切合法的勞動收入和合法的非勞動收入，都應該得到保護”#65377;合法的勞動收入將中等收入者的勞動貢獻和勞動報酬直接聯系起來，體現為按勞分配收入和自勞自得收入，是最公平合理的收入;合法的非勞動收入包括中等收入者投入的資本#65380;技術#65380;管理等生產要素的利息#65380;股息#65380;租金#65380;利潤等收入，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和市場經濟條件下，也應予以法律保護#65377;

3. 不斷縮小或抑制長期擴大的收入差距#65377;目前我國收入差距雖比較明顯，但社會總體仍是穩定的#65377;公眾對收入差距的不滿主要反映在收入分配不公#65380;分配秩序混亂和腐敗問題上#65377;為此，收入分配工作的重點應放在:反壟斷，給人們以公平參與市場交易的權利;反腐敗，奠定公正的市場競爭規則;反貧困，防止收入過分懸殊，保證人們獲得更多的發展機會#65377;在實施過程中，對于合法合理收入，要依法保護和提倡;對于非法不合理收入，要堅決取締和整頓#65380;糾正#65377;對于高收入者，要提高所得稅的征收效果;對于低收入者，要建立健全社會保障#65377;只有這樣，才能逐步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65377;

4. 努力提高低收入者的收入水平#65377;由于歷史和自然的原因#65380;市場機制的作用#65380;二元經濟結構的存在#65380;自身稟賦的差異，我國當前的低收入者群體基數大，他們主要包括部分農民#65380;城鎮待業人口#65380;企業下崗職工#65380;早年離退休職工以及低收入水平的工薪階層，提高其收入水平將成為“擴中”的主要來源#65377;在措施上，首先要切實解決“三農”問題，千方百計增加農民收入，減輕農民負擔，包括廣泛開辟農民增收渠道#65380;充分挖掘農業內部增收潛力#65380;大力發展縣域經濟#65380;繼續完善現有農業補貼政策#65380;加大扶貧開發力度等，以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65377;其次要打破各種壟斷，為二#65380;三產業的發展創造公平的競爭環境，促進產業結構調整，提高制造業和服務業的經濟效益#65377;此外，要建立低收入者的保護機制，保障低收入者的生活水平，實施積極的就業政策和建立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65377;最后還要加大教育體制改革和人力資源培訓力度，提升勞動者自身素質，使其獲得持續增收能力#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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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宋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