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龍頭企業與農戶“互套”問題的思考

一、什么是龍頭企業與農戶的“互套”問題

黨的十五屆三中全會《關于農業和農村工作的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指出“發展農業產業化經營，關鍵是培育具有市場開拓能力，能進行農產品深度加工，為農民提供服務和帶動農戶發展商品生產的龍頭企業。”于是，“龍頭企業+農戶”的農業產業化經營形式在農業產業化的熱潮中出現了。“龍頭企業+農戶”是以合同形式實現的農業產業化經營。雙方通過合同明確各自的責任和義務，但龍頭企業與農戶仍然是各自獨立的經濟主體。

龍頭企業的發展帶動了不少農戶，為解決“三農”問題做出了不可否認的貢獻，但龍頭企業與農戶的合作在蓬勃發展的過程中也出現了不容忽視的漏洞，雙方相互間的“套牢問題”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是龍頭企業與農戶間的“套牢問題”呢？我們所說的龍頭企業指的是農業產業化的龍頭企業，因此其原料供應商大部分都是農戶。作為各自獨立的市場經濟主體，表面上看，雙方地位是平等的。事實上，這種看似平等的背后隱藏著真實意義上的不平等。由于農業生產的技術性不強，龍頭企業可以跟任何農戶簽訂購銷合同。因此，某一地方的農戶要想在國內成千上萬的競爭對手中勝出，必須獲得龍頭企業的垂青，進而取得供貨合同，就必須不斷進行專用性的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投資。這樣做的結果必然是，農戶投入不足，難以為龍頭企業提供保質保量的原材料，而要臨時與市場上別的農戶交易，必然會增加其生產成本，造成龍頭企業在與國內外同行的競爭中，在原料環節上就遜人一籌，降低了龍頭企業的市場競爭能力。

二、龍頭企業與農戶之間信任缺失的根源

1、合同的不完全性。合同分完全合同和不完全合同。完全合同是一種理想合同，適用于完全競爭的市場環境。但現實世界是復雜多變的，人們不可能在合同中預測并準確無誤地寫出所有可能的未來事件，因此，合同的制定和執行經常需要修正和再談判。而我國目前龍頭企業和農戶依靠利益建立起來的這種生產協作關系，大多以合同、契約或章程等形式進行了約定，因此不完全合同可能造成的各種后果在“龍頭企業+農戶”這種經營形式中都有體現。由于龍頭企業在利益分配上和運作上的主動地位，使得農戶處于一種被動服從地位，從而對一體化經營的整體性認識不高，加之農戶本身固有的小農思想，使得在市場波動或其它條件發生變化的情況下，農戶舍棄了自己同企業的協作關系，轉向利益一邊。我國的龍頭企業大多數還處于起步發展階段，各種監管機制也不盡完善，有時也會在利益沖突中不珍惜與農戶建立起來的協作關系，把農戶拋向一邊，導致關系破裂，農業產業化的發展也會因這種關系的破裂而停滯。簡單的說就是前面所提出的“互套”問題。

2、缺乏信譽機制。古希臘學者阿基米德有一句名言：“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撐起整個地球。”如果把阿基米德所說的“支點”沿用到當今的企業經營上來，這個支點就是“信譽”。信譽是一個企業的生存之本，龍頭企業要想協調好與農戶的關系，從企業的角度而言，必須牢固樹立良好的企業信譽。然而龍頭企業目前的信譽情況不容樂觀，撕毀合同現象隨處可見。因此，建立一種可行的信譽機制成為當務之急。

3、道德的缺失。制度的缺陷可以說是導致信任缺失的一種外在的影響要素，而這里要討論的道德的缺失則是指人思想意識上的不足導致的信任缺失。可以從兩個方面進行闡述：一是龍頭企業的道德風險。所謂道德風險，經濟學上一般定義為，如果自己面臨的風險可以通過某種方式轉移給別人，就缺乏積極性去采取相應的行動來降低風險或減少成本。與此相應，民營企業的道德風險，是指民營企業為了獲取自己的最大利益或超額利潤，不惜逃避或違背各種制度和規范，以犧牲他人利益或整個社會的利益為代價，是一種企業本位主義的突出表現。道德風險有政策性道德風險、市場性道德風險、公益性道德風險、自我性道德風險等幾種形式。在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中普遍存在的是市場性道德風險。這種道德風險主要是對市場競爭規則的違反和對市場體系的破壞。主要表現在強買強賣；大打“關系營銷”；通過行政隸屬關系，進行不公平交易；利用虛假廣告夸大自己產品的效用或功能，或詆毀競爭對手的聲譽，進行不正當競爭等。龍頭企業在與農戶的購銷過程中的道德風險主要表現為：利用信息不對稱及自身資源優勢，在制定合同時壓制農戶簽訂不公平合同；當農產品市場價格低于合同價格時，率先撕毀合同；利用合同的不完全性和自身優勢，在利益分配時鉆空子，以謀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二是農戶的道德意識淡薄。由于經濟發展水平的制約及歷史等原因，我國農村小農意識濃烈，普遍存在法律意識淡薄，契約意識、信譽觀念差等現象。所謂“互套”顧名思義，是雙方相互之間的套牢，作為原材料供應者的農戶在與龍頭企業的合作過程中由于以上原因，也出現了道德風險問題。主要表現為：當市場價格高于合同價格時，為了謀求一時的利益最大化而撕毀合同；龍頭企業專用性投資產生盈余時敲竹杠等。

三、如何建立龍頭企業與農戶之間的信任

1、農戶對龍頭企業前向產權一體化。根據GHM理論，要建立絕對的完全合同幾乎是不可能的，龍頭企業與農戶只能在簽訂合同的過程中盡可能詳盡地描述相互的權力義務等款項，因此要解決“互套”問題不能依賴于建立完全合同，我們必須另謀途徑。

“龍頭企業+農戶”出現之初是以合同形式實現農業產業化經營的，其明顯特征是龍頭企業與農戶簽訂或松或緊的長期合同取代一些臨時性的市場交易，明確雙方分別承擔的責任和義務，但企業與農戶仍保持各自獨立的經濟主體不變，因此它是一種合作關系而不是合資關系。產權一體化有龍頭企業的后向產權一體化和農戶對龍頭企業的前向產權一體化。龍頭企業的后向產權一體化，是指“租地——雇工經營”或“土地反租倒包”，也就是公司租借農民的土地，再雇傭農民進行農業生產。龍頭企業將農業生產過程作為企業的一個“車間”來經營，通過對土地這一財產權利的實際控制，實現對從事農業生產的人力資本的控制。由于通過“反租倒包”將農戶土地集中起來，龍頭企業擁有農產品生產和加工環節的剩余控制權，實現了農業規模經營，降低了原料采購成本，同時也避免了由于合同的不完全導致的農戶敲竹杠問題，激發了龍頭企業投資的積極性，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組織效率。同時，農民則從企業那里獲得兩次收益：出租土地的租金和作為雇工的酬金。但是這種一體化方式存在兩個缺陷，首先是農戶所擁有的剩余控制權減少，由其自身投資所創造的增量事后盈余的份額有所下降，造成農戶關系專用性投資的積極性下降。另外一個更為現實的問題是，“土地反租倒包”將面臨剩余勞動力的轉移，而我國巨大農村剩余人口的轉移問題，是制約農業規模經營的最大瓶頸。

因此，農戶對龍頭企業的前向產權一體化是我們的最佳選擇，所謂前向一體化即龍頭企業吸納農戶入股，或者直接由農戶發起的合作社實現對農產品加工企業的控股，農戶參與加工企業的經營決策這種一體化模式，問題的關鍵在于，通過農戶發起設立的合作社實現對加工企業的控股，就成為農戶實現前向產權一體化的現實選擇。在這種一體化模式中，通過合作社把分散的農戶整合成一個集體，實現對龍頭企業的參股、控股。同時為了避免集體生產容易出現的“大鍋飯”問題，農戶依然實行單個生產，勞動所得的農產品仍然作為原材料供應給龍頭企業，多勞多得，以提高農戶的勞動積極性。這樣既可以保證原材料的質量，又有助于解決農村剩余勞動力問題。農戶同樣可以獲得兩次收益：種植農作物勞動所得和作為股東的利益分紅。而龍頭企業則獲得了高質量的、充足的原材料供應，同時由于產權鏈的穩定和規范作用，也保證了供應的長期性和穩定性。這樣，龍頭企業與農戶的“互套”就轉換為“雙贏”，而有了這層合作關系，雙方的信任度會增加，有利于龍頭企業將更多的農戶納入一體化組織，擴大生產規模，實現規模效應。

2、建立信譽機制。誠信機制的核心是：當事人為了合作的長遠利益，愿意抵擋欺騙帶來的一次性眼前好處的誘惑。由此我們得出一個結論，如果龍頭企業從長遠利益著手，就必須選擇誠信，而選擇了誠信就可以實現重復博弈，實現與農戶的長期合作，形成龍頭企業與農戶的“雙贏”局面。

3、提高雙方的道德素養。如何提高龍頭企業與農戶的道德素養是業內人士頗為關注的問題，我認為道德水平的提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對龍頭企業而言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第一，塑造正確的企業價值觀。企業價值觀是企業全體（或大多數）員工持有的、判定某種行為或事物的好壞、對錯以及是否有價值或價值大小的看法和根本觀點。企業價值觀也可稱為企業信念，是企業文化的核心內容。為什么說塑造正確的企業價值觀是提高龍頭企業道德水平的措施之一呢？因為它決定著企業行為的基本性質和方向，決定著企業的經營宗旨、管理風格、人員作風和行為規范。也就是說企業的價值觀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而且會形成一套企業特有的判斷事物的方法，比如什么是對的、怎樣做才能在企業立足等等。而正確的企業價值觀所指的就是能指引員工做正確判斷的價值觀。第二，構建以誠信為本的市場道德。市場經濟是信用經濟，合同、證券、期貨等市場工具無不體現信用關系，它不僅要求建立可取的信用保障制度，而且要求市場主體具有重承諾、守信用的良好德性。因此，誠實守信是市場經濟的內在要求，也是市場交易必不可少的條件。作為一個企業，原料的質量與來源的可靠性是其實現利益最大化的先決條件。因為現代的市場競爭是效率的競爭，如果對待原料供應者采取“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舊觀念，不講求誠信，該企業在物流管理上的效率就會低人一籌；同時，現代的市場競爭也是質量的競爭，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們消費水平的提高，面對越來越多的消費選擇，消費者不再是以價格來“投票”，而是越來越多的熱衷于質量及服務的好壞。而原材料的質量與來源的持續可靠，正是解決這些問題的關鍵。

（作者單位：湖南農業大學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