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城市化進程中出現了農民工和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兩種邊緣群體。雖然農民工和部分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都屬于低技能勞動力市場,但他們內部依然存在自我歧視的問題。提高其就業能力并最終實現“弱+弱=強”,對于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增加農民收入,統籌城鄉發展都具有重大意義。
[關鍵詞]就業能力;農民工;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
[中圖分類號]F325.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06)08—0033-04
勞動力歧視問題不僅僅存在于一級和二級勞動力市場上,在低技能的勞動力市場上也存在類似的問題。筆者以農民工和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就業能力比較為例研究低技能勞動力市場內部自我歧視。
一、中國農民工和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就業能力概況
(一)勞動者技能較弱,工作條件惡劣
筆者對浙江的調查,“旋轉門現象”使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就業信心受阻。所謂的“旋轉門現象”指求職者處在臨時劣質工作和重復失業的循環交替中。在調查中發現,多數人的工作崗位穩定性較差,其中合同工占37.8%,臨時工占34.8%,18.4%為個體經營者,正式工僅占8%。他們中44.1%的人認為收入低,22.1%的人覺得工作太辛苦,21.2%認為工作不穩定,9.2%認為社會地位低。
(二)受國家政策影響大
胡鞍鋼認為農民工進城的政策大體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紅燈階段,計劃經濟體制下嚴禁農村人口進城;第二階段是黃燈階段,限制農民進城或有條件地允許農民進城;第三階段是綠燈階段,“十五”計劃綱要指出,要打破城鄉分割體制,逐步建立市場經濟體制下的新型城鄉關系,改革城鎮戶籍制度,形成城鄉人口有序流動的機制。就目前而言城郊農民面對的是政府征地時的失地失業問題。城市自形成之日起,隨著時間的推移,勢必要擴大規模、擴展空間。其除了表現在城市建成區的垂直方向的增厚外,更主要表現在城市地域水平方向的蔓延。根據十六大規劃,到2020年,中國城市化率將達到50%,這意味著未來十多年間將有近3億農民實現身份的轉變,這其中有近1/3是城市郊區的失地農民。
(三)職業技能培訓面臨重大問題
參加培訓是要付出成本的,該成本包括培訓的費用和培訓所花費的時間,后者構成了培訓的機會成本。即使在城市打工的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其在城市生活的時間不會很長,也就是說在培訓后工作的時間不會長。
二、低技能勞動力市場內部歧視的表現
一個人在勞動力市場上的價值取決于所有影響其勞動生產率的因素。但是在經濟因素相同的勞動者之間,某些勞動者因受非經濟的個人特征的影響,只能接受較差的經濟待遇,這便是勞動力市場上的歧視現象。雖然農民工和部分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都屬于低技能勞動力市場,但他們內部依然存在自我歧視的問題。
(一)就業引入機制的歧視
農民工受制于其市場引入制度。而這個制度并非是勞動力市場的中介制度,而是一種親緣和地緣介紹制度。
真正意義上的勞動力市場中介制度具有組織配型功能。按照青木昌彥的理論,人力資本和組織結構類型之間必須存在耦合關系。在他看來,擁有個人型技能的勞動者在任何時間都可以在兩個產業中流動,而擁有背景型取向型技能的勞動者只適合在特定的產業組織環境中流動,由此決定了個人對自身人力資本的投資方向。相比之下,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的就業引入機制主要是靠自己。根據對杭州市濱江區的調查(董華英,城市化進程農轉非人員就業問題初探——杭州濱江區的調查研究),大多數人認為找到一個好工作主要是靠自己能力,而人際關系比例少。
(二)就業待遇上的歧視
1.工種的歧視。目前農民工就業主要集中在勞動密集的行業和職業崗位。而無論是在哪個行業哪個地方,最苦、最累、最臟、最差、最危險的勞動幾乎都是農民工在干。相比之下,工人身份對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卻缺乏吸引力。根據林民書等對廈門市禾山鎮農民非農化問題實證分析可以看出:該城市外資企業眾多,需要大量勞動力,但當地的農民并不十分熱心到此類企業工作。因為在城郊結合部,農民靠種植蔬菜、經營養殖業就能夠獲得較高的收入,農民務農收入甚至超過到城市打工所得。較高的農業邊際收益,增加了該城市勞動力非農化的邊際成本。
2.工資的歧視。所謂工資歧視是指相同生產能力的工人獲得不同的勞動報酬,具體體現為同工不同酬以及企業主故意克扣、拖欠農民工的工資。按通常的假定,勞動力市場上的工人遵守效用最大化的假定,效用函數為U=U(x,y)。x為貨幣方面的決定因子,y為非貨幣方面的決定因子,如工作環境,U與x,y成正比。在農民工勞動力的買方壟斷市場情況下,難以衡量并補償該能力。然而在相同的工作環境下,激進式市民卻可以以津貼的形式對惡劣工作環境加以補償,因為激進式市民已經是城市戶口。
(三)代際歧視,主要是教育歧視
城市人口的增加及教育資源的短缺使得相當一部分農民工子女得不到相應的教育機會,被迫放棄和主動放棄了受教育的機會和權利,雖然許多打工子弟學校解決了一些孩子的教育問題,由于其存在于國家義務教育體制外,因此它本身就落后于時代的發展。國務院婦女兒童工作委員會辦公室和中國兒童中心進行的抽樣調查顯示,流動兒童的失學率仍然較高外(流動兒童中一直未上學者占6.85%,失學者占2.45%,二者合計達9.3%),流動兒童不能適齡入學表現得也尤為突出。6周歲兒童中有46.9%沒有接受入學教育,近20%的9周歲的孩子還只上一、二年級,13周歲和14周歲還在小學就讀的人占相應年齡流動兒童的31%和10%。相比之下,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子女的教育機會和教育條件和城市市民相比,盡管有所差距,但仍有屬于該縣和鎮的學校,并且政府也比較重視中間地帶的教育。
三、低技能勞動力市場內部歧視的原因分析
(一)從勞動者自身看:市場觀念、技能不同
農民工進入城市生活之后,除了年齡優勢外,原有的優勢在新的環境中成了相對劣勢;據朱啟臻等對367戶農民的抽樣調查,農業勞力高中以上文化為6.1%,初中文化為18.9%,小學文化占41%,文盲半文盲占33.8%;有些盡管不是文盲,但卻是科盲,在367個樣本中,具有一技之長的農民只占3.8%,多少掌握一些農業技術的占20%,基本上沿用傳統技術進行生產的占57%,連傳統技術都不懂的占23%。可見,農村勞動力的文化素質和職業技能總體水平都比較低。即使沒有制度上的歧視,這就會限制他們的工作種類。而城郊結合部有優越的地理位置,城郊結合部緊緊連接城市,既接近消費市場又擁有廣闊的農村腹地,勞動力豐富,基礎設施也比較完善,這些區位優勢吸引著外資、民營企業前來投資。這就決定了他們的市場經濟意識比在腹地的農民要高。
(二)從勞動者與市場角度看:搜尋信息成本不同
對于農民工而言,農村信息化建設滯后,一方面使農民無法迅速全面地得到完整準確的市場信息,另一方面農民自身的信息資源無法及時有效地傳輸給社會。而根據余秀江等人對廣東電白三角墟激進式農村城鎮化就業影響因素的調查可知:他們求職中遇到的主要問題是沒有技術,占29.62%,其次是文憑不高,占17.54%,相比獲得就業信息的困難(8.63%)和外來民工的沖擊(12.40%)并不是主要因素。
圖1是在搜尋成本不同的情況下的就業量和工資水平。(左圖為低搜尋成本,勞動力供給曲線比較平緩,價格的微小變動會引起勞動力供給的較大變動,與之相聯系的勞動力的邊際費用曲線也比較平緩。右圖為高搜尋成本,勞動力的供給曲線和邊際費用曲線比較陡峭)表示在兩個具有相同生產率的工人群體(即他們擁有相同的邊際收益產品MRP',因為目前中國勞動力市場是供大于求,可以假設為勞動力市場是買方壟斷市場)。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由于地理位置的優越,其在尋找工作的過程中搜尋成本較低,所以只要企業稍微降低工資,那么工人的離職率就較高。利潤最大化的雇主將會雇傭L1個工人,并支付W1的工資。農民工由于信息的不暢通,搜尋成本高,這就意味著農民工的勞動供給曲線比較陡和一個更為陡峭的勞動力邊際費用曲線。在這個群體中有14個工人被雇傭,得到的工資率為W2,低于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的工資率W1。因此在實踐中,如果兩類工人同時被同一個企業雇傭,那么那些具有較高搜尋成本的人很可能被安排到工資率較低的崗位上去,造成同工不同酬的就業待遇歧視。
(三)從勞動者與政府的角度看:面臨的制度不同
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是因為政府征地而被納入城鎮化的。在城鎮強大輻射的作用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一般比較高。經濟來源主要依靠第二第三產業及土地收益,生活方式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民。而農民工面臨著戶籍歧視,戶籍歧視是對當前戶籍屬于外地的勞動者的歧視,而一旦擁有城市當地戶籍,戶籍歧視便隨即消失。與一般的勞動力歧視相比,戶籍歧視帶有非常明顯的制度特征。在這里,政府不僅不是歧視的反對者,在某種程度上卻成了歧視的制造者,如配額、征稅、附加條件、關閉市場等制度。
四、低技能勞動力市場內部自我歧視的后果
(一)導致了該群體的惡性競爭
假設城鎮居民處于第一勞動力市場,在二級市場上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與農民工并存。在圖2中,橫軸L為勞動力數量,縱軸W為工資(率),S1為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的勞動力供給曲線,S2為農民工進入后的總勞動力供給曲線,D為二類勞動力市場的需求曲線。
當農民工未加入時,市場均衡時的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受雇傭的數量僅為N1。隨著農民工的進入,農民工較平緩的勞動力供給曲線的加入,使總供給曲線更加平緩,供給曲線向右移與需求曲線交于C,工資為W2,農民工的進入直接造成城郊結合部勞動力工資水平的下降和就業水平的下降。這樣,城郊結合部勞動力非專業技術勞動力由于嫌工資低而離開勞動力市場,而留下來的人不得不接受低工資率。
(二)整個低技能勞動力市場看和總勞動力市場就業崗位的減少
此時把二級勞動力市場作為一個整體概念,與一級勞動力市場形成競爭。二級勞動力市場內部自我歧視的后果是帶給二級勞動力市場勞動者、雇主和總效用的下降(如圖3所示)。
S2S'2為一級勞動力市場的勞動力供給曲線,S0AS'0為低技能勞動力市場歧視前的總供給曲線,S1BS'1為低技能勞動力市場自我歧視后的總供給曲線。在假設勞動力需求量不變的情況下,我們可以看到,總勞動量從L0減少到L1,均衡的工資由W0上升為W1,此時一級勞動力市場雇傭量增加了(L3-L2)個崗位,而二級勞動力市場雇傭量從(L0-L3)減少到(L1-L2)。社會總就業崗位減少了(L0—L1)個。也就是說低技能勞動力市場內部自我歧視不僅僅讓自己損失了(L2—L3)+(L0—L1)個就業崗位,還浪費了社會(L0—L1)個就業崗位。
(三)導致低就業能力的人群的人力資本及文化特征陷于惡性循環
由于低技能勞動力市場的競爭主要是價格競爭,惡性循環競爭的結果只是讓雙方都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本群體整體談判能力、整體素質的提高上,最后的剩余是由一級勞動力市場的勞動者獲得,從圖3可知,低技能勞動力市場內部自我歧視的結果只能是尚未造成另一個群體就業崗位的增加,從而使城鄉差距加大。
五、低技能勞動力市場就業能力的提升探討
(一)發展經濟,擴大企業的生產規模,提高就業水平
農民工在替代—部分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就業崗位的同時,還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如圖4):由進城農民工所導致的企業生產規模的擴大,使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增加。需求曲線由D右移動到D',與S2相交于E'2點,此時就業量提高,勞動力工資也上升。產生此效應的重要舉措就是擴大發展企業尤其是新企業的規模。因為低技能勞動力進入的企業一般是新創辦的企業。
(二)建立“弱+弱=強”的途徑維護自己的利益
1.建立“集體發言機制”。對于低技能勞動力而言,其工資水平一般會被固定在某一個相對較低的水平。供過于求的局面使他們喪失了提出簽訂完備合同要求的資格,基于“進入和退出機制”(即不滿意就業條件,可以選擇離開)與“單個工人的發言機制”(即工人就雇主能夠就反應的問題表達自己的要求和希望)的失靈,他們可以通過“集體發言機制”,即通過諸如工會之類的組織與雇主就各種就業條件進行談判來解決問題。
2.增強培訓,加強他們自身的素質。一是培訓內容市場化:要以市場需求為導民向;二是培訓層次多元化:要針對失地農民的年齡、性別、文化、技能等類別的差異和市場進行有的放矢的培訓;三是培訓形式靈活化:采取單元式和模塊式結合、單一式和復合式結合、函授式和面授式結合等培訓形式,靈活多樣地提高他們的勞動技能和就業能力。
3.激進式市民觀念的改變。加強對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教育。客觀公正地評價農民工對城市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降低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歧視性偏好”。許多文獻表明,歧視者往往也會從自己制造的歧視中受損。事實上,他們也被城市市民所歧視。
(三)從政府的角度看:加強制度建設
1.改革戶籍制度。筆者認為在心態上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是準市民在身份上是市民。他們與農民工勞動力就業的歧視,說到底還是戶籍的歧視,盡管這種歧視會小于市民對他們的歧視。
2.建立平等的就學制度。有了平等的受教育機會,他們才能充分的武裝自己,使其能更好的適應競爭的市場經濟環境。對農民工子女、城郊結合部激進式市民子女的教育問題,城市政府應努力創造一種平等的就學制度。在入學條件上與當地學生一視同仁,不得違反國家規定亂收費;加強對農民工子女簡易學校的扶持,不得采取簡單的關停辦法,流人地政府要安排經費。
(四)從市場的角度看:構造連貫的就業信息服務網絡
使每個人都可以在一生中從事不同的工作,并使之前后銜接;同時也要盡量保證整個就業體系的—致性,使就業能力成為保持職業連貫的有效措施。
責任編輯: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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