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和諧社會”辯證思維之我見

摘要：“和諧社會”理論是和諧辯證思想在社會生活層面的體現。“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中國共產黨人運用唯物辯證法審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實的邏輯結論，是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的結晶。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偉大實踐離不開辯證思維的引領。只有用辯證的觀點指導和諧社會的建設，才能避免實踐中的片面性。

關鍵詞：和諧社會；辯證思維；實踐指導

中圖分類號：Ｂ０３６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１００３－８５４Ｘ（２００６）０８－００６９－０３

實現社會和諧，建設美好社會，始終是古今中外人們共同的愿望，也是包括中國共產黨在內的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懈追求的一個社會理想。然而在當今中國，人們對于“和諧社會”的關注，無論在廣度上還是深度上都是歷史上人們對于和諧社會的關注所不能比擬的。在“和諧社會”成為時下熱門話題的背景下，用辯證思維去解讀和諧社會，用辯證思維去引領和諧社會，對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偉大實踐是大有裨益的。

一、“和諧社會”理論是和諧辯證思想在社會生活層面的體現

“和諧”二字本身蘊含著極為豐富的辯證思想。在通常情況下，人們認為“和諧”就是協調、一致、同一。這是對和諧的一種誤解。事實上，和諧不僅僅是一致、同一，而且它內在地包含著差異和不同，“和諧”是以差異和不同為前提的，是有差異的和諧。

“和”在古漢語中，作為動詞，表示協調不同的人和事并使之均衡。作為形容詞，它描述的是事物存在的狀態，如“和，順也，諧也，不堅不柔也”。在中國歷史上，早在西周時期，周太史史伯就提出了“和實生物，同則不繼”的觀點。他認為“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即相異之物和合于一處，才有新事物的發生。如果相同之物重疊，則不能產生新事物。這里，第一次區別了“和”與“同”的概念，可以看出，“和”字本身蘊含著對立統一的辯證思想，正是事物的不同、對立，才推動著事物的運動、變化與發展。

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更是把“和”作為一個抽象的哲學概念來研究 。其中，出自《論語·子路》的“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堪稱古代“和” 理念集大成之經典。其中的“和”字同樣是指異質因素的共生共處，是多樣性的統一，是差異、對立中的平衡，而不是簡單的一致。

儒道文化的另一位先哲老子，以道為哲學的最高范疇。他指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意為“道”是世界萬物的本原，一切事物都包含著陰陽兩性的矛盾，陰與陽矛盾的兩個方面，普遍存在于萬物之中，陰與陽矛盾雙方相互排斥，相互作用，使事物達到和諧與統一，即為“和”。老子的“道”范疇同樣揭示了“和”的辯證法思想。

“和諧社會”是和諧辯證思想在社會生活層面的體現。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社會開始由原始社會進入奴隸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逐漸由原始的平等、原始的平衡，發展為階級社會的不平等、階級社會的不平衡。縱觀中國歷史，我們可以看到，每當階級社會的不平等、不平衡的社會現象加劇、社會處于嚴重分化或危機的時候，與之相適應的便是一種“和諧社會”的理想和理論的誕生。“和諧社會”理想及理論，是和諧辯證思想在社會生活層面的運用和體現，它反映了處于社會分化時期的人們對于“和諧社會”的向往。從孔子的“禮為用，和為貴”，到墨子的“愛無差”、“兼相愛”，再到孟子的“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從中國歷代農民起義追求的“均貧富，等貴賤”的思想，到洪秀全的“天下共享，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的“太平天國”，再到康有為的“人人相親，人人平等的《大同書》和孫中山的“天下為公”；在西方，從柏拉圖的“理想國”，到１９世紀初的空想社會主義者圣西門的“實業制度”、傅立葉的“和諧制度”、歐文“新和諧公社”，都反映了人們對和諧美好社會的憧憬。以往中外的思想家、革命家，包括空想社會主義者，甚至像孫中山這樣的偉人，都對和諧社會進行了理想的設計，但由于他們所處時代的局限性、階級的局限性以及唯心主義歷史觀的局限性，因此，都未能找到實現“和諧社會”的有效途徑，他們的“和諧社會”理想和理論，注定不能變成現實，但這些思想仍然是我們今天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重要的、有益的思想資源。

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地汲取人類思想史中的“和諧社會”思想、尤其是１９世紀初的空想社會主義的“和諧社會”思想的基礎上，提出了共產主義這一“自由人聯合體”的和諧社會理想。對于這一理想社會，《共產黨宣言》中是這樣描述的：“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①馬克思、恩格斯不僅為人類設計了一個美好社會的理想藍圖，而且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分析了實現這一美好理想社會的途徑和條件，從而，使幾千年來人類孜孜以求的和諧社會理論奠定在科學基礎之上。俄國十月革命、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以及其他社會主義國家革命的勝利，都是實現馬恩所設想的理想社會的偉大壯舉。雖然《共產黨宣言》發表１５０多年以來，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發生了變化，資本主義發生了變化，社會主義也發生了變化，但社會主義基本原理不斷同各國實際相結合，社會主義從單一模式發展為具有各國特色的多樣化模式，特別是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取得的重大成就表明：馬克思主義并沒有過時，社會主義并沒有失敗，馬恩所設想的共產主義“自由人聯合體”的和諧社會理想，仍然是我國億萬人民正在努力實踐的偉大目標。

二、“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中國共產黨人辯證思維的結晶

人類思想文化史表明，“和諧”思想、“和諧社會”的理論，并不是中國共產黨人的首創和專利，但把提高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能力作為提高馬克思主義政黨執政能力的一個重要方面，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與社會主義物質文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并舉，作為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總體布局來謀劃，則是中國共產黨人對馬克思主義“和諧社會”理論、對人類思想寶庫的一大貢獻。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論斷，是中國共產黨人運用唯物辯證法審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實的邏輯結論。

矛盾運動是事物發展的基本動力，也是社會發展的基本動力，這是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一個基本原理。在我國現階段，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仍然是我國社會的基本矛盾；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的矛盾問題仍然是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主題。但經過２０多年的改革開放，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又出現了一些新的矛盾和新的問題。我國人均ＧＤＰ已經達到１０００美元，我國社會已經發生并正在繼續發生著深刻的變革。根據國際經驗，當一個國家的人均ＧＤＰ達到１０００美元時，就走出低收入國家的行列，步入關鍵發展期，即由低收入國家向中等收入國家邁進的時期。這一時期各方面問題處理得好，就有可能進入黃金發展期，否則，也有可能進入社會矛盾凸顯期，甚至出現拉美陷阱。我國現在正處于這一現代化過程中的關鍵時期。目前我國的社會利益結構、人們的思想狀況、價值觀念、人民內部矛盾、人與自然的關系都發生著重大變化。

從社會利益結構來看，呈現出利益主體多元化、利益結構的不同步性和不均衡性的態勢。首先，階層、群體利益分化嚴重。一方面，一部分有知識、懂管理、會經營的人日益成為改革的主要受益者，呈現出利益積聚態勢，步入先富裕起來的行列，成為社會強勢群體。這一群體不僅在經濟上享受著改革開放、改革發展的成果，而且在政治上的話語權也日益得到重視。另一方面，在改革開放初期得到一定利益的普通工人農民，特別是社會困難群體包括貧困人口、下崗及失業人員、進城務工人員、失地農民和生活沒有保障的老弱病殘者，不僅生活水平較低，而且在政治上的聲音也是微弱的，其政治權力的實現也是非常有限的。而少數黨員干部的灰色收入和不法分子的黑色收入，使之逐步演變成既得利益者和暴富者階層。“我國的基尼系數在１９９４年就翻過了‘警戒水位’，達到了０．４３４，１９９８年達到了０．４５６，１９９９年達到了０．４５７，２０００年 達到了０．４５８，２００１年達到了０．４５９，每年以０．１％的速度在遞增。”② 這是一種和計劃經濟時期的階層單一、利益平均、相對公平所不同的態勢。這種態勢，必然導致階層、群體之間由于利益分化而產生利益矛盾，勢必使一些弱勢利益群體的不平衡情緒增強，從而影響社會的穩定。其次，地區差別呈拉大趨勢。就地區之間的差距而言，１９９０年，城鎮居民人均收入最高的省份（廣東）與最低的省份（內蒙古）的人均年收入的絕對差距是１１５４元，１９９５年增至４５７６元，２０００年增至６９９４年（最高為上海，最低為山西）③。再次，城鄉收入差距不容忽視。“經濟發展水平同我國大體相當的國家，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大體上是１．７倍。２００３年我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２．２４倍，達到了改革開放以來城鄉收入差距的最高點。如果把農村居民收入被高估的水分擠掉，把城鎮居民享有的各種隱性福利和優惠折算成收入，那么，城鄉居民事實上的收入差距比上述數字還要大，有人估計在６倍左右。”④ 收入差距過大已經成為影響社會穩定的重大問題。

從思想狀況、價值觀念來看，一方面，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人們的民主法律意識、平等意識、自主意識、競爭意識、開拓進取意識、文化素質和政治素質得到不同程度的增強和提高，但另一方面，封建思想的遺毒、狹隘自私心理、散漫自由習慣和“一切向錢看”的拜金主義等也還不同程度地存在。“各種思想文化相互激蕩，人們受各種思想觀念影響的渠道明顯增多、程度明顯加深，人們思想活動的獨立性、選擇性、多變性、差異性明顯增強。”⑤ 意識形態領域存在的問題如果得不到正確的引導和解決，同樣會影響社會的和諧與穩定。

從人民內部矛盾來看，目前我國人民內部矛盾呈現出多樣化、復雜化的特點，在有的地方人民內部問題演化為突發性群體事件。對于人民內部矛盾，如果處理不當或不及時，也有可能使矛盾激化，產生對抗性沖突，影響正常的生產、生活、工作、學習秩序，甚至造成社會動蕩、乃至釀成動亂。

從人與自然的關系來看，粗放的經濟增長方式與片面的發展觀，使本來匱乏的資源問題、生態環境問題，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更加凸現出來了。

一句話，人口多與就業壓力大的矛盾，資源相對不足與粗放式經濟增長方式的矛盾，分配不公與經濟協調發展和社會穩定的矛盾，經濟高速發展與文化、政治、社會發展相對滯后的矛盾，人與自然的矛盾等，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存在。正確認識這些矛盾、勇敢地面對這些矛盾，妥善地處理這些矛盾，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面臨的重大理論課題和實踐課題。正是在這一重大挑戰與機遇面前，中國共產黨人提出了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理論命題。

總之，我國現階段經濟社會發展中存在的矛盾和問題，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命題提出的現實基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為解決經濟社會發展中存在的矛盾和問題開啟了大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中國共產黨人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辯證思維，與時俱進的結晶；是深化對共產黨執政規律，社會主義建設規律，人類社會發展規律認識，進行理論創新的產物。

三、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偉大實踐離不開辯證思維的指導

矛盾的觀點是唯物辯證法與形而上學的根本區別點，用唯物辯證法矛盾的觀點審視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必然得出以下三點重要啟示：

首先，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不是沒有矛盾的社會。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一個包含多樣性、差異性同一的社會。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一種狀態，是我們黨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過程中為之奮斗的一個重要目標，它是以多樣性、差異性的客觀存在為前提的。從和諧社會的主體來看，它包括人與人之間、階層之間、區域之間、城鄉之間、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從和諧社會的社會生活層面來看，它包括政治、經濟、文化、社會方面的和諧，當前利益、長遠利益的和諧。這種和諧是以個體差異為前提、為條件的。和諧是有差異的統一，是多樣性的統一。沒有差異，也就無所謂和諧。在社會生活中，如果沒有社會生活的多樣性和差異性，就沒有社會的五彩繽紛，就沒有社會的生機與活力，就沒有社會的運動發展。因此，我們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過程中，必須實事求是的正視我國社會業已存在的多樣性、差異性，深刻認識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不是要消除這種多樣性、差異性，而是要通過“構建”工程，使社會的多樣性和差異性處于一種可控狀態和和諧狀態；通過“構建”工程，尋求差異與和諧之間的平衡點，實現差異的和諧與和諧的差異，從而，既保持社會差異存在的應有活力，又實現“和諧社會”應有的合力。

其次，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相對的，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過程，是一個長時期的動態的過程。即使通過“構建”工程，實現了差異的和諧與和諧的差異，也仍然會存在矛盾和問題。因此，和諧社會又是一種相對的狀態，它是在一定條件下、一定基礎上的和諧與平衡。和諧、平衡是相對的，不和諧、不平衡是絕對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過程，又是一個長時期的動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這也是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與我國歷史上各種各樣和諧社會理論、和諧社會理想的區別之一。人類社會就是在不斷解決矛盾、解決不平衡、不和諧的過程中實現發展的。和諧社會，是在不斷解決社會矛盾和社會沖突、不斷克服社會各種不協調因素的基礎上的和諧，是在社會發展與進步的動態平衡中的和諧。任何期望在短時期內實現和諧社會、一勞永逸的思想在理論上是錯誤的，在實踐上是有害的。

再次，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不是不要斗爭的社會。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既需要和風細雨的思想工作，又需要有原則的斗爭。和諧社會是建立在矛盾和差異基礎上的。有矛盾，就必然有斗爭。矛盾著的、有差異的方面是在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相互排斥、相互斗爭中實現和合統一的。但斗爭的形式絕不僅僅是“你死我活”的一種形式。過去一個時期，曾經婦孺皆知的“共產黨的哲學就是斗爭的哲學”、“斗則進，不斗則退”，“你死我活”的斗爭形式，是對共產黨哲學的形而上學的理解，是不符合社會主義中國實際的。在今天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過程中，要堅決擯棄這種片面的、僵化的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和做法。在協調、解決社會主義社會各種矛盾中，要學會彈鋼琴，要正確認識和處理不同性質的矛盾。一方面，對于大量存在的人民內部的思想認識問題，要發揮黨的思想工作的優良傳統和作風，和風細雨，實現提高認識，形成共識，凝聚人心，形成合力的目的。對于由于利益問題所引起的矛盾，要通過政策、法律解決，協調和兼顧各方面利益關系。目前，特別要重視解決社會弱勢群體的利益訴求問題，讓社會各階層、各群體都能在改革成本與改革收益方面找到一個平衡點。另一方面，對于違反政策、法律，損害人民利益的消極腐敗現象、刑事犯罪問題，對于在土地征用、城鎮拆遷、企業重組改制和破產過程中損害群眾利益的問題，要進行堅決的斗爭，觸犯法律的要繩之以法。總之，“和諧社會”不是一團和氣，不是不講原則，不是不要斗爭。因此，不能把和諧社會庸俗化、簡單化。任何只講對抗性的斗爭、或者只講一團和氣的思維和做法都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所必須反對的。

注釋：

①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１卷，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５年版，第２９４頁。

② 魏雅華：《“基尼系數”與貧富差別》，載《工商時報》２００３年４月１７日。

③ 韓文秀等：《中國居民收入差距研究綜述》，《經濟研究參考》２００３年第８期。

④ 李聚山等：《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學習讀本》，新華出版社２００５年版，第１３６頁。

⑤ 胡錦濤：《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提高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能力專題研討班上的講話》，載《人民日報》２００５年２月２３日。

（責任編輯陳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