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成人教育的人文價值

[摘 要]成人教育蘊含著豐富的人文價值內涵，在工具理性社會中功利主義、理性主義、人力主義價值導向下，人文價值失落給成人教育帶來了困惑，應在以人為本的社會發展價值觀指引下，強調社會發展和人的發展都應該走文化內涵發展的道路。

[關鍵詞]成人教育；人文價值；內涵；失落；追求

[中圖分類號]G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7)01-0076—02

一、從本體論看成人教育的人文價值內涵

成人教育本體論研究，是從哲學高度對成人教育的起源和本質進行理性反思的研究方法。筆者試圖通過本體論研究方法就成人教育的人文價值內涵作些探索。

18世紀中期至19世紀末，伴隨著西方的工業革命，現代成人教育開始萌芽并逐步發展。1798年英國諾丁漢成人學校創辦以及其他成人教育機構及場所的出現，都顯示出初期的成人教育多表現為民眾文化活動的形式。18世紀末，以使工人獲得知識，從而提高其應有地位為宗旨的工人講習所在英國、美國、法國相繼產生。此后，出現了民眾學院、工人學院、民眾高等學校、博物館、圖書館等文化教育運動場所，以及以這些場所為基地的通俗教育活動。所有這些教育活動的目的在于提高民眾的文化素質使其獲得更好的社會地位。可見，成人教育最初目的就是簡單表現為提高成人的素質，使其獲得好的生存條件。從成人教育的初創時期到制度化時期、體系形成時期以及終身教育時期，無論形式、內容如何表現，成人教育始終是圍繞著對“成人”這一特定對象展開，根據成人終身不同發展需求而進行的，同時滿足成人主體和社會主體發展需要的教育活動過程。由此可見，成人教育的“成人性”邏輯起點本身就表現了成人教育對“人性”、“成人之特性”、“成人之需求”的關注。

引領早期成人教育發展的博雅成人教育哲學，強調成人教育價值在于以廣博的學習、有組織的知識和發展心靈的理智力量滿足成人的發展。博雅教育中培養“健全人格的人”的教育思想，也成為早期成人教育運動對個人成長目標要求的理論基礎。“健全人格的人”，是指個人能作理性與批判性思考的人，具有良好的審美觀，有高尚的道德和健康的身體。盡管博雅教育的“健全人格的人”思想在當時社會受到局限，也受到進步主義教育思想的質疑，但是它還是對社會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林德曼就強調成人教育在發展個人的智力水平及促進個人成長中的作用時，提出了成人教育對于促進社會變革的意義。雖然博雅教育在面對進步主義思想時，受到影響而注入新的活力，但赫欽斯對進步主義的強烈批判，又發展了古典人文主義傳統，再次張揚了教育對人性發展的作用。赫欽斯從教育的本質性問題出發來構建他的教育理論，提出教育應關注人性的提升與完善，認為教育目的在于抽繹出共同的人性要素，由此提出教育具有永恒性的命題。他認為教育的本體價值就是培養智性的人。隨后，赫欽斯運用其永恒主義教育思想精辟構想了未來理想的社會——學習型社會，指出這種社會是以學習、完善和人為目的，以所有的制度指向于該目的的實現而成功地完成了其價值的社會。成功的價值轉換即指學習，自我實現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已經變成了社會目標，并且所有社會制度均以這個目標為指向。學習型社會就是著眼于對人、對人性以及對“人生真正的價值”的培養和實現。

至于人本主義成人教育更是將對成人價值的肯定和對成人主體的尊重融入其理論之中，將成人教育人文價值內涵體現到極致。諾爾斯作為人本主義成人教育的主要代表人物，他認為成人教育的主要目的在于充分滿足個體的需要：一是滿足個體終身學習的需要。通過學習，使成人增強進取心，提高繼續學習的能力；二是發展個體全部潛力達到個性的充分實現。以馬斯洛的需要論為根據，提出成人教育幫助成人發展其全部潛力并造就“自我實現”的人；三是滿足人的成長(成熟)需要。諾爾斯從15個維度描述了成熟的含義，指出成人教育幫助成人個體在一生的社會情境中不斷地成長起來。而對于滿足社會發展的需要，也特別強調給成人以各種能力，使他們應對快速變化的世界。

盡管成人教育具有各種流派的哲學基礎，進步主義、行為主義、激進主義、分析主義等，也從不同角度闡述了成人教育目的和價值觀，提出不同的成人教育定義，但是成人教育促進個人自我實現和個性全面發展的人文價值，則始終存在于成人教育理論與實踐的歷史發展過程之中。成人教育表現出的對成人性的關注，對成人智力、能力、道德、人格、精神、個性發展不斷滿足的價值關系，使成人教育表現出豐富的人文價值內涵。

二、工具理性社會成人教育人文價值的失落

成人教育哲學理論中蘊涵著無可否認的人文價值意義，但是伴隨著20世紀現代工業社會的迅猛發展，生機勃發的成人教育在“社會本位”和科學理性主義價值導向下，在張揚為社會發展服務、提升成人教育社會價值的同時，悄然失落了其內在育人目標中對人的全面發展的價值追求。其社會性、在職教育性等被視為成人教育的最主要特征，成人教育本體出現異化，成人教育的主體性也隨之失落。

誠然，不同社會歷史發展階段各國成人教育會有不同的價值取向，也由于成人教育與其他教育形式相比表現出更強的社會性特征，成人教育發展總會以動態發展方式迅速適應社會變化發展。如美國在20世紀初的幾十年中，開展了以掃盲和同化移民為目標的美國化運動。二次世界大戰前后，世界成人教育的政治色彩相當濃厚，各國選擇了與各自政治立場一致的成人教育。如中國、前蘇聯的民主主義革命教育運動，日本、德國實行的軍國主義教育等。20世紀60年代隨著經濟產業結構的變革，世界成人職業教育成為發展重點，各國政府支持并參與，較多承擔起職業教育與訓練的責任。這種成人教育社會價值取向是一定社會歷史發展的要求，有其取向的合理性。20世紀中上葉時期的成人教育對于社會發展的價值，成為其內在的發展動力。

但是，長期以功利主義、理性主義、人力主義等工具教育價值為取向，特別是在中國全方位向現代化邁進的過程中，教育的經濟功能增強，科技理性被倡導，人力資源開發越演越烈之時，就會導致成人教育本身價值的失落。同樣也導致了教育的急功近利與片面發展。在功利主義價值取向下，成人教育最迅速地被置于一種外力的慣性旋渦中，國家、社會關注的是如何拓展成人教育的政治、經濟功能，如何將成人教育快速轉化為生產力；成人教育辦學機構關注的是如何創收最大的經濟效益；而學習者最直接的動力就局限在“文憑”、“升職”、“再就業”等外在的社會功利目的之中。成人教育本體育人價值被淡化，成人學習的內在需求被忽略，成人全面發展的價值追求被蔑視，成人教育只是成為社會、學校、家庭乃至個人的工具。在理性主義價值取向下，教育過分的理性追求，使其最具特色的人文價值黯然失色。成人教育也同樣深陷泥潭：在體系化、制度化、組織化、技術化的教育目標要求下，成人教育也日益制度完善、管理規范、模式開放，但是在追求教育科學化的過程中，過多地吸收了傳統教育體系的理性因素，以學科教學、教師、課堂講授為中心，而忽視成人生活經驗、成人主體需要和自主學習；重視知識系統傳授而輕視多種素質能力的培養；重視整齊劃一培養目標指向而忽視個性化、多樣化的學習過程……這種“目中無人”的教育狀態確實割裂了科技理性與人文關懷的內在統一，忽略了成人的生命個性和主體性。在人力主義價值取向下，人力資源開發代替了“成人”教育。人力資本理論曾為成人教育功能的拓展提供了極有價值的理論依據，成人教育相比普通教育更加重視對人力資源的開發功能，但是人力資源的不當開發卻會造成人的異化和片面發展。如過分重視對知識、技能的培訓，而忽視對成人學習者人格、精神的價值引導；重視學歷教育，而輕視非學歷教育；重視理論知識體系傳授，而忽視成人學習態度和方法的學習；重視專業或職業資格教育，而忽視如何幫助成人充分發揮潛能，學會面向未來……對成“才”重于成“人”的追求，使成人教育喪失了“個性”和“自我”；對成人全部生活發展需要的漠然，導致成人教育對于全面促進成人發展的主體價值的失落。

三、和諧社會成人教育的人文價值追求

社會本位觀下功利主義、科技理性主義的長期主導，使20世紀人類社會偏重于對物的價值取向而相對冷落了對人的主體價值追求，但科技這把雙刃劍也促使人類開始多元化思考現代社會發展道路。20世紀中下葉西方社會各種人文思潮開始復興，高揚著科學主義價值觀的現代西方教育理論，也開始走向與人文主義價值觀的整合，終身教育思想、可持續發展社會觀帶給人類社會發展全新的視野。1995年世界發展首腦會議上通過的《行動綱領》中明確提出社會發展應以“人為中心”的發展戰略，發展的最終目的是“改善和提高全體人民的生活質量”，呼吁重建以人為中心的發展價值體系，重視人的和諧發展，重視包括物質生活條件的改善在內的人的全面的生活質量提高，強調社會發展和人的發展都應該走文化內涵發展的道路。

與此同時，中國學術界開展了對“人文精神”問題的熱烈探討，教育界也不例外。繼2002年黨的十六大提出“學習型社會”建設目標之后，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正式提出了“科學發展觀”全新命題，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新論點，這些新的社會發展觀蘊含著共同的價值取向即以人為本，強調社會進步最終是以人的發展為尺度的。尤其是“構建和諧社會”從更加戰略的高度全面確立了社會發展目標，即建設以人為本，經濟社會相互協調、全面和可持續發展的現代化社會主義社會。也有學者將和諧社會作為一種發展的價值目標概括為社會公正、自主、多元、寬容、合作、人權、參與、公平、民主、責任、信任等基本價值觀。在全新的社會發展價值觀引導下，教育擁有了更為崇高的使命，因為在這種人文化的社會價值體系中，教育對促進人的精神發展的本體價值無疑走到了前臺。現在，成人教育正在努力適應著這種社會文化價值轉換，正在逐漸尋找著曾經異化或失落的成人主體，正在理性追問著本體價值與工具價值的和諧關系。可以說，成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承擔者，是人類文化的載體與傳承者。成人教育社會價值除了無可爭議的經濟價值，還應該更為廣泛地體現為一種進步力量，推動民主的進程，促進社會公正不斷實現，促進人類文化的繁榮，促進社會心理的不斷優化和完善。而極富個性的個體價值，將在對“成人性”本體探究基礎上，在和諧社會理想藍圖中體現得更加充分。

我們應當關注成人的精神世界、終身學習過程和成人的全面和諧發展。首先，應將成人視為一個完整的個體，同時具有自然、社會和精神屬性。對這些屬性的任意肢解都會造成成人的片面發展。當代教育理論對個體精神屬性的關注引領著成人教育對“成人性”的深層理解，肯定并重視成人的精神世界，意味著成人主體性價值的回落，成人的精神教育將為成人教育拓展更寬的視野。其次，正視成人具有的各種發展潛能，成人的“未完成性”決定了其終身發展性，始終需要依靠學習來適應生存環境，并且從求“生存”目的邁向發現自我的歷程，使自己成為“人”或成為一個負責任的社會公民，其個體不斷得到優化和發展。在此過程中，幫助成人學會如何學習非常重要，對成人而言，獲得了學習的能力與態度，就掌握了自我發展與完善的鑰匙。最后，重視成人的全面和諧發展。只有不斷追求人的更高更全面的發展，才能進一步確證人的主體地位及力量。這也是成人教育的終極價值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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