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保衛延安》的文本中充斥著世俗的宗教情懷:革命敘事中的朝圣般的崇拜情感、布道式的廣場效應、宗教化的言說姿態三方面是對宗教儀式母題的某種轉嫁和借用。文本滋生宗教情懷的內在原因是戰爭文化思維與宗教邏輯的互通性以及作家對民族國家的現代性想象與宗教某些內容、規則不謀而合。這種戰爭的宗教情懷的敘事方式是對戰爭記憶和新社會秩序的“合法性”的一種文本體認和確證。
關鍵詞:《保衛延安》; 宗教情懷; 戰爭敘事; 現代性想象
中圖分類號:I207.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3-0128-03
一、 宗教儀式母題在文本中的借用和滲透
黃子平認為:“事實上,深厚廣遠的民間信仰文化,并未從當代敘事中消失,恰恰相反,正如我們將要討論到的,甚至最正統的以講述黨史為中心題材的‘革命歷史小說’,也無法不從中攫取敘述的合法性資源。而這種攫取,往往采取了‘宗教修辭’的方式和途徑?!?[1]在宗教的世界里,儀式直接反映了人對神的崇敬、虔誠、皈依的心理情感,在儀式的程式過程中,神的地位確立。這種思維的存在依賴的是一種“互滲原則”,也就是布留爾稱之的“互滲律”。革命戰爭在一定的程度上已經革命神圣化了,戰士在革命戰爭中改造、鑄煉、新生的過程也具有了宗教儀式的色彩。
1. 朝圣般崇拜的情感。在宗教的儀式中,教眾對與神相關的器物頂禮膜拜,這是教眾與他(她)最初的角色分離或與其他非教眾相區別的一個標志。在革命歷史小說中同樣存在著這種宗教崇拜心理和朝圣情感,相對于革命戰爭題材的小說而言,革命圣地、革命領袖、革命旗幟、革命口號等都成為崇拜的對象,是神圣的也是莊嚴的?!侗Pl延安》中“延安”是“民族的圣地”,在戰士們的心中是莊嚴和神圣的,幾乎都無法控制對延安的這份情感。杜鵬程在1954年出版的《保衛延安》一書,卷首是一幅“陜甘寧邊區地圖”,以五角星為標記的延安處于地圖的中央。黃子平認為這不是一幅“政治—軍事地圖”,可以讀成一幅經過宗教修辭的寓意圖。[1]在《保衛延安》的開篇,戰士對圣地延安有著朝圣般的崇拜和景仰,在描述戰士夜晚穿過延安時,作者是這樣寫的:
“有一個戰士,身上還有火藥味,頭上綁著繃帶,繃帶上滲著血。他邊走邊用手摸延安的城墻。有一個躺在擔架上的傷員,要求他的戰友,停住腳步,放下擔架,給他揭開被子,他要看一看延安。從他說話的聲音聽來,他象是剛剛從昏迷狀態里蘇醒過來?!?/p>
同時在經過毛主席和黨中央機關住過的楊家嶺和棗園村時,戰士們將里面的燈光賦予了宗教的神圣化想象:
“人們看到了燈光,那樣明亮的燈光。這景象,讓人想起茫茫的大海里,有一艘掛著桅燈的輪船,在狂風暴雨的黑夜里乘風破浪,按照航線,向它的目的地駛馳?!?/p>
當聽說要放棄延安的消息時,戰士們的情緒很低落:
盡管戰士們按自己的想法,把這個消息作了各種各樣的修改,盡管戰士們堅決不相信延安會放棄,可是大伙的心上都墜上了一塊大石頭。第一連炊事班做的晚飯剩了大半鍋!
同時也感到了極大的負罪感:
我們共產黨,革命軍人,沒日沒夜從山西趕來,趕來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保衛延安,如今……我們算什么共產黨員呢?算什么革命戰士?
這種對圣地延安的依戀、崇拜和景仰到負罪的情感正好應證了戰士們虔誠的信仰和遵循的道義?!把影病币呀洸皇呛唵蔚牡赜蛏系母锩蠓剑侨w軍民用生命來捍衛的“精神圣地”。這種朝圣般崇拜的心理讓戰士們能克服一切困難,暫時淡忘戰爭血腥的場面。
2. 布道的“廣場”效應。面對著由教眾組成的喧鬧“廣場”,傳教者通過自己的演說,使教義在教眾中傳播,以圖讓教眾接受和接受洗禮。這是一種“傳染神圣”的宗教儀式。在革命敘事中,革命言論的散播和宣傳在《保衛延安》中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關于革命的報告、對話、談心、演說以及革命的豪言壯語,勝利的展望與感懷都透露出的是對一種信仰的傳輸,為讀者提供了一個充斥革命話語的“廣場”。據研究者統計,《保衛延安》引用人物對話達2424處,而其中正面英雄人物的對話達2295處,直接引用的英雄人物50字以上的大段說話共有402處。[2]英雄的言語有很鮮明的方向性和傾向性,代表了自己階級的價值取向和道德判斷,在一定程度上有傳播教義和散播自己的身份宣言的意蘊。李誠是團政委,“政委”的身份讓李誠成為“革命道義”的宣傳者,在一次大規模大范圍的行軍中,部隊在一個小鎮作短時間的休整,天剛下過雨的泥濘環境里,戰士斗志有點低落,李誠的富有激情的話語讓戰士們士氣大振,讓一千多人的決心“變成一股聲音吼起來,震的山搖地動”。《保衛延安》的開始寫一個縱隊在敵人的阻撓下橫渡黃河,作者用大量的篇幅寫渡河前的動員,表現的是干部、戰士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保衛延安的決心和意志。動員和談心的過程類似于宗教儀式中“布道”的過程,整個儀式是莊嚴的也是熱情洋溢,令人振奮的。說教者莊嚴地宣講著教義,教眾虔誠地接受思想的洗禮。周大勇在作渡河動員時胸脯搶前,揚著手,大聲說:“同志們,我們去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在旁的陳旅長覺得“戰士們渾身全緊張了,像是那講話的人在戰士們心中放了一把火!”這是革命思想和理念的最好的宣講所,也是宗教中傳教者“布道”和教眾受“洗禮”的儀式在戰爭這個特殊的場合中的一次莊嚴的儀式呈現。對此,馬林諾夫斯基的話說明了這種宗教情緒和情感:“稠人廣眾中動人觀聽的禮,有影響處便對信仰有傳染作用,共信共守的行為有莊嚴感人的作用,全體如一地舉辦真摯肅重的禮,足使沒有關系的人大受感動,更不用說當事人在里面參加的了?!?sup>[3]
3. 宗教化的言說姿態。宗教化的言語具有提純性和排他性的特點,在戰爭敘事中是指宣言(話語)的階級意識形態化,凡是不同于自己政見的集團或人都成了對立的異教派系。每一個集團都有自己的言說姿態或話語方式,彼此有異質性和排他性,這在各不同宗教派系之間的斗爭中也是一樣的。人物的階級身份往往決定了其言說話語、思想行動走向。正是不同階級決定的不同思想行為的斗爭、演進構成了革命的歷史。這種身份話語是由兩種方式來傳達的:第一,“自說”方式。即我方的基本立場和觀念毫不避諱地通過各種渠道和手段用語言或文字的形式直接表露出來。其中有這樣一段:
十八日后半夜,有很多西北野戰軍的隊伍,從延安南川涌上來。他們是才從南線撤退下來的。一道道的手電光,劃破了無邊的黑暗。戰士們趁著手電光,看那墻上、石崖上寫的字:
“中國共產黨萬歲!”
“毛主席萬歲!”
“我們要把蔣胡匪軍埋葬在延安!”
“民主圣地延安是我們的,我們一定要回到延安來!”
這種直接把口號或者宣言寫出來的句子,在《保衛延安》中大量存在。當戰士們得知要撤離延安時,戰士們喊出了口號:“拼啊!拼啊!”“我們豁出去咯!拼呀!”“為黨中央……我們……去收復延安……去……去……”“為毛主席……”“去呀!……去呀……”“黨中央……毛主席……毛主席……延安……”哭聲變成喊聲,喊聲變成一片宣誓聲。大風越刮越大,宣誓聲也越來越高。戰士們把這些口號和道義奉為終身不渝的神諭。作為自己奮斗的遠大目標和終極彼岸。
第二,“他說”方式。即用群眾的話語來說出對敵我陣營的不同看法,這是一種非當事人客觀的言說方式。其目的就是要樹立作家要闡釋的革命原則和價值判斷和道德取向,這種言說策略讓戰爭敘事具有了宗教言語的排斥性和純潔性。我們可以看出群眾在對待八路軍和白軍有著完全不同的價值判斷。當戰士要撤離延安時,有老百姓就議論:“啊,瞧呀,咱們的人馬多稠。不怕,不怕,天打五雷轟的白軍來不了!”當自己的家園被毀了時,一位老太太對周大勇說:“孩兒,把白軍殺人狼的黑心腸掏出來啊!”而對待我軍戰士時的態度就完全不同了:敵人連長假稱自己是八路軍來騙栓牛時,栓牛說:“你不是八路軍。八路軍我常見哩,不打人,不罵人,也不捉雞,可和氣哩!”老百姓對待“不在場”的革命領袖的評價更是有體己的認識:
老太太把毛主席像雙手拿起來,說:“孩兒,這張像是我那老伴前年在延安請來的,請來就掛在家里。如今沒有家啦!我把毛主席像總帶著,想起這艱難歲月了,就沒心勁;沒心勁的時候就看看咱們毛主席!”
這是一種全民“言說”的表演,不管是“自說”還是“他說”,我們都能看出《保衛延安》在革命言語方面的排他性和自足性,“剝離”和“蒸發”非同一的純粹化革命話語,統一在一個共同的精神領域里,歸限在一個話語系統里。正恰似宗教言語的純潔性和嚴厲性,它是革命的意識形態性指揮和規訓的產物。
二、 革命戰爭文本滋生宗教情懷的內在機制
戰爭是建立在民族與民族、黨派與黨派、政治集團與政治集團由于利益而產生的矛盾和仇恨之上的。中國的戰爭不同于印度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戰爭,也不同于西方“議會斗爭”,它是“武裝的革命反抗武裝的反革命”的長期戰爭。陳思和在《當代文學觀念中的戰爭文化心理》一文中認為,“十七年”社會戰爭文化心理概括來說有三個特征:“一是明確的目的性和功利性,文學宣傳職能與文學真實性的沖突;二是二分法思維習慣被濫用,文學制作出現雷同化的模式,三是英雄主義和樂觀主義的基調的確立,社會主義悲劇被取消?!?sup>[4]看中戰爭的性質而不是看中戰爭本身,絕對化地看待戰爭的正義性與非正義性,由此產生簡單的線形思維:正義的會勝利、非正義的會失敗。而正義與非正義的判斷完全是意識形態化了。不是關注戰爭本身帶來的歷史災難及戰爭重壓下的人的悲劇,更關注投入正義戰爭中的人的精神價值和面貌。作為戰時文化觀念核心的功利性與目的性、非此即彼的二元判斷思維模式,以及英雄主義和理想主義的文化主調左右著作家的創作思維。
宗教表達的是人和神的關聯和互動,表達了生命個體對神靈庇佑的渴望和訴求。“神”是中心,神具有創造一切,支配一切的力量,信仰者通過神來實現自己的世俗愿望,在信仰者之間建立起了一種群體間的共同意識,一種具有強大凝聚力和共識的群體化了的宗教情感?!巴庠诘膹娭妻D化為內在的責任,行為上的‘必須’積淀為良心上的‘應該’,這就強化了源于人際關系的行為準則和倫理意識?!?sup>[5]這樣看來,宗教的思維其實也是一種兩極對立的思維模式,是與非,教內與教外,虔誠與背叛等都明顯地區分開來,形成嚴格遵循的道義規范。宗教是群體集體的一種表演,它的集體意識的一個基本點是受眾徒在布道人和道義經典的洗禮下紛紛形成同一的價值判斷體系,例如恪守著相同的宗教信義口號、言說著相近的宗教化的語言符號體系等。在革命戰爭小說中,當“革命”和“戰爭”被理解成為神圣化、中心化的重要情感時,對革命、戰爭的敬畏與莊嚴代替了對革命、戰爭的恐懼與逃避,這種戰爭文化思維中的功利性、教化性、群體性與宗教的情懷與邏輯同出一轍,不謀而合。
就作家創作方面來看,在一個新秩序剛剛建立的時候,需要用革命歷史記憶的重新書寫來對社會秩序的合法性進行確證和體認。民族國家的成立是通過一系列的革命戰爭來完成的,這個過程是艱辛的,作為“十七年”革命歷史小說集體實踐的一個文本《保衛延安》正是在這種指導思想下創作的。新中國是在硝煙滾滾的戰火中誕生的,民族國家新秩序合法性的闡釋的需要。杜鵬程在談到創作《保衛延安》的過程時說:“一定要寫出一部對得起死者和生者的藝術作品。要在其中記載:戰士們在舊世界的苦難和創立新時代的英雄氣概,以及他們動天地而泣鬼神的豐功偉績?!?sup>[6]所謂追憶,是推動歷史發展勝利者充滿自豪感的追憶,是舉國歡慶勝利的時代氛圍中對戰爭歷史近距離的回望,是特定文藝理論和政策指揮棒下的一種特定的審美闡釋。馮雪峰在《論<保衛延安>》中這樣寫道:“在這些人的心目中除了黨,人民,祖國,人類實現社會主義理想,就再沒有別的什么了。”“無產階級的理想,黨的領導,人民的勝利,就成為他們最堅強的信仰力量……”[7]作家不是被動的服從外在的事件上,而是在外在事件的本質、精神上下工夫。這種革命戰爭的歷史記憶、時代氛圍的感染、統一精神思想和膜拜心理情結讓《保衛延安》的戰爭敘事與宗教的某些內容(宗教教義、終極關懷、彼岸情懷等)和規則(儀式的程式、言語方式、信仰規范等)越來越有密切的內在情感牽連。
三、 民族國家“合法性”確證的戰爭敘事想象
文本的敘事有它存在的目的性和敘事功能:為自己的社會秩序的“合法性”提供一種文本上的確證和體認。所謂“合法性”用哈貝馬斯的話來說就是:“合法性意味著,對于某種要求作為正確的和公正的存在物而被認可的政治秩序來說,有著一些好的根據。一個合法的秩序應該得到承認。合法性意味著某種政治秩序被認可的價值——這個定義強調了合法性乃是某種可爭論的有效性要求,統治秩序的穩定性也依賴于自身(至少)在事實上的被承認?!?sup>[8]新中國成立,在軍事上取得了勝利,建立了現代民族國家實體,現代民族國家模式尚未在全國人民心中得到廣泛的認同和認可,同時,其后轟轟烈烈的社會主義改造和建設需要廣大人民群眾昂揚的斗志,因此,新中國的集體歷史記憶必須在民眾中得到普遍的“種植”。對激情的戰爭記憶的書寫成為這一偉大工程的重要一環,也成了“記載”民族國家合法性確立的重要媒介。弗·杰姆遜認為資產階級要成為統治階級,它的歷史新任務應該是:“對所有國家資產階級來說,如果他們要意識到他們現時中的歷史任務,要成為統治階級、勝利了的階級,要取消舊式的貴族階級并且代之以新的價值體系,那么就必須有自己的歷史感,必須知道自己的資產階級的過去,了解自己從什么地方而來?!?sup>[9]他所講的適合一切通過革命斗爭或暴力戰爭開創了一個新的民族國家和新的政治制度的社會形態。建立自己的“歷史感”必然要求將歷史重新書寫,對歷史事件進行重新分類、整理和鑒別。黃子平認為革命歷史小說“這些作品在既定意識形態的規限內講述既定的歷史題材,以達到既定的意識形態的目的:它們承當了將剛剛過去的‘革命歷史’經典化的功能,講述革命的起源神話、革命傳奇和終極承諾,證明當代現實的合理性,通過全國范圍內的講述與閱讀實踐,建構國人在這革命所建立的新秩序中的主體意識?!?sup>[1]將先烈和前輩的戰爭事跡記載和流傳是杜鵬程創作《保衛延安》的直接動機。
美國學者弗·杰姆遜認為有兩種在時間觀念上完全不同的詩歌樣式:一種是荷馬詩歌式的敘事型,一種則是《圣經》式的啟示錄型。前者在不露聲色的冗長歷史敘述中,展現歷史事件本身的方方面面,而后者在敘述過程或暗示或預示著某種歷史的基本線索和走向。現代民族國家的革命歷史小說大多屬于后者?!侗Pl延安》在歷史的敘述上有這樣一種重復的時間觀念:從暫時的失利到勝利,從勝利到勝利,到最后迎接更大的勝利。小說的開篇寫戰士們忍痛撤離圣地延安,經歷了一系列的戰爭,中國解放軍終于由被動還擊到主動進攻,收復失地,整部小說就是“圣地失而復得”的敘事模式。
這種時間觀念上的敘事方式本身就有宗教的終極關懷和彼岸意識。不再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歷史的循環,而是“從勝利走向勝利”的“進化論”(螺旋式上升)的時間觀念它的基礎是理性主義,即事物由低級向高級而行漸進的運動,一步步走向理想的境界,這個過程是一種“完成態”,從起點經過程到完成的完整狀態。“歷史時間”取代并壓縮了“自然空間”,把革命集體與革命戰士的英雄典型放在“漸進”的時間進程中理出一條發展的脈絡出來?;诜N植普遍的歷史記憶,普及民眾對民族國家合法化的心理,作為民族國家的戰爭敘事文本《保衛延安》必須要塑造出“賦予歷史以秩序”的自己的英雄典型和戰爭意識形態話語,于是戰爭的宗教情懷在這樣一種時代氛圍和創造意圖中應運而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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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