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離騷》是我國古代第一部最深刻、最偉大的悲劇。與西方悲劇歸因于性格不同,屈原深刻地揭示悲劇的社會根源和深刻地表現悲劇雙方的矛盾沖突。屈原將人生的悲劇與藝術的悲劇有機而深刻地統一起來。在悲劇的矛盾沖突中塑造了光彩照人的自我形象,是《離騷》輻射出無與倫比的悲劇美之秘密所在。屈原的品質和精神已成為影響和構成我們民族精神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關鍵詞: 《離騷》 悲劇美 命運感 崇高感
《離騷》是我國古代第一部最深刻、最偉大的悲劇。它不僅是屈原的個人悲劇,而且是楚國的悲劇,時代的悲劇。它以自己獨特的構思、獨特的語言、獨特的創作方法,塑造了一個極為完美動人的偉大愛國詩人的自我形象,集中地表現了屈原的思想、性格和政治理想,及其為之奮斗、失敗乃至毀滅的過程,曲折地表現屈原所處的時代特點和社會矛盾,使人的靈魂受到極大的震撼,從而得到凈化與升華。它不僅以悲哀、憂郁的色彩引起人們深沉的思考和探索,而且又以深刻的哲理、壯美的詩情、瑰麗的形象、英雄的格調給人以崇高感,使人們受到教育和鼓舞。
一、《離騷》悲劇的土壤
西方美學一般認為:悲劇的產生多是因為人的性格因素,如嫉妒、殘暴、猜疑、自負等。這一觀點可以從莎士比亞的戲劇,如《哈姆雷特》、《奧賽羅》、《李爾王》等中得到證明。但《離騷》則不是這樣。他重在揭示悲劇的社會根源,即產生悲劇的土壤。屈原所處的時代,是戰國七雄爭霸的時代。而在七雄中,實際上只有北方的秦、齊與南方的楚三國勢均力敵。特別是秦孝公,對內重用商鞅實行變法,對外采用連橫策略,國勢日強,先后打敗了韓、趙、魏三國后又加緊對楚國進攻。而地理條件優越的楚國,在楚悼王時,任用吳起為相,實行變法富國,足以與秦國抗衡。可惜悼王死后,吳起即被貴族反動勢力謀殺。其變法路線也隨之被拋棄。自此楚國昏君當政,小人專權,“黃鐘毀棄,瓦釜雷鳴”,一直走下坡路了。而屈原正是生活在這么一個時代、這么一個國家。
屈原博聞強記,長于辭令,才華過人,又與楚王同姓。開始,楚王非常信任他。他二十五歲就被任命為左徒,參與議論國家大事,起草文件,發布號令,接待賓客和處理各種外交問題。他審時度勢,力圖順應歷史潮流,輔助懷王。他主張在內政上效法禹湯文武,舉賢任能、修明法度,以實現其美政理想;對外主張合縱,聯齊抗秦,統一天下。所謂“橫則秦帝,縱則楚王”,楚國完全有統一全國之可能。然而在楚國統治集團內部是充滿激烈斗爭的。以上官靳尚為代表的舊貴族頑固派,對屈原的主張和行動進行了瘋狂的攻擊,他們進讒言,蔽昏君,施詭計,離間屈原與楚王的關系。有一次屈原拒絕上官大夫“奪憲”的無理行徑,上官就趁機在楚懷王面前挑撥,于是懷王“怒而疏屈平”。不久就黜免他左徒之職,降為三閭大夫。隨后懷王又中了秦使張儀“獻商于之地”的詭計,竟按照秦的旨意與齊絕交,齊楚聯盟被拆散。楚王發現上當,但后悔已晚,一怒之下,兩次出兵攻秦,不但損兵折將,而且失去漢中。
此后,懷王更加昏聵無能、毫無主見,顛顛倒倒,反反復復,在軍事上屢屢失敗,在外交上屢屢聽從秦的擺布,在內政上聽信靳尚、鄭袖、子蘭等小人的慫恿與挑撥,拒絕屈原的忠告,最后自己也落個“客死于秦而歸葬”的下場。及至頃襄王熊橫即位,以其弟子蘭為令尹。其形勢比懷王時代更糟。在子蘭的挑撥下,頃襄王竟對懷抱“存君興國之志”的屈原“怒而遷之”,將屈原放逐到今天的湖北南部、湖南北部一帶,孤獨漂泊了九年。屈原的《離騷》就誕生在他第二次流放期間。
因此,戰國諸侯爭霸的戰爭風云,特別是楚國與秦齊等國軍事外交的角逐,楚國統治集團內部進步派與頑固派力量斗爭的消長,楚王對屈原的態度變化及處置:從任之——怒之——疏之——黜之到遷之,都曲折地、藝術地反映在《離騷》里。可以說,《離騷》是楚國當時的一面鏡子。總之,一是哲王“不寤”,二是“眾皆競進以貪婪”,三是“世溷濁而嫉賢”,四是“吾不能變心以從俗”,是屈原悲劇誕生的土壤。
屈原這種把悲劇歸因于社會,比西方歸因于性格的觀點,更深刻、更震撼人心,因而更有價值。太史公說:“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這個“怨”不僅是屈原個人之怨,而且也是國家之怨,民族之怨,時代之怨。這種怨,既反映在《離騷》的內容里,也表現在其命名上。太史公說:“離騷者,猶離憂也。”即是說,離騷,就是遭遇憂愁啊。可見,題目的本身就含有濃重的悲劇色彩。
二、《離騷》悲劇的核心
黑格爾說:“悲劇的核心在于矛盾沖突。”這一思想無疑是我們分析悲劇的一把鑰匙。恩格斯則進一步作了精辟的論斷:“悲劇是歷史的必然要求與這個要求實際上不可能實現之間的沖突。”根據這個論斷,我們可理解為“悲劇是理想與現實的沖突”,歷史的必然要求是理想,實際上不可能實現則是現實。它在表現矛盾沖突時,一方面要求真,要求直面慘淡的人生,正視淋漓的鮮血,表達真實的感情;另一方面,它要求表現為追求理想的大無畏氣慨和崇高的犧牲精神,即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精神。正是這種矛盾沖突構成了悲劇的核心內容。
那么離騷的悲劇沖突是什么呢?簡言之,就是屈原與靈修(楚王)、黨人(上官靳尚)之間的矛盾沖突。這種沖突是楚國統治集團內部進步派與頑固派的斗爭。《離騷》藝術地表現了這一矛盾沖突。這種矛盾沖突主要體現在現實抗爭、天國尋夢和以死報國三個方面。
現實抗爭。首先,詩人敘述了自己的世系名字、性格、才能、修養、愿望和與楚王的密切關系。他憑這樣的優勢和條件,旗幟鮮明地宣布以堯舜禹湯為榜樣,遵循先王之正道,指斥茍且偷樂、幽昧險隘的黨人,表示了毫不動搖、斗爭到底的決心:“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其次,屈原“滋蘭之九畹”、“樹蕙之百畝”,培養人才,聚集賢能,以圖實現自己的美政理想;而那些黨人們卻“競進以貪婪,憑不厭乎求索”,“怒己以量人”、“興心而嫉妒”、“嫉余之娥眉”、“謠諑謂余以善淫”,一時謠言四起,黑云壓城。在黨人的壓力下,眾芳蕪穢,人才變節。而即楚王則“不察余之中情”、“終不察夫民心”,這就決定了這場斗爭的艱巨性、殘酷性和導致悲傷的必然性。
再次,詩人在無可奈何之際,只得假托仆人女媭的責備和自己向重華申訴,以表明自己所作所為是依據“前圣”而又切合實際的,然后再舉出夏啟、夏桀的歷代昏君與商湯、武王的歷代明君正反治國的事實相對比,來證明自己品質的高貴、主張的正確和斗爭的堅決。但終因楚王昏聵、黨人猖獗而失敗。
天國尋夢。屈原在現實的斗爭中失敗了,但他怎能甘心呢?為了實現自己的美政理想,他決心入天國尋夢。“駟玉虬以乘鷖兮,溘埃風余上征”,“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詩人克服了人間難以想象的艱難險阻,滿懷希望來到天國門口,請帝閽——守門人開門,而帝閽只是“倚閶闔而望予”,對詩人的要求置之不理。詩人這才認識到:天國原來也一樣“溷濁而嫉賢”。無可奈何,屈原來到天國高丘,因無女無才而悲哀,只好轉而“相下女”了。于是一求宓妃,二求有娀之佚女,三求有虞之二姚,結果呢,或因其淫游無禮,或因理弱媒拙,皆以失敗而告終。
但詩人“焉能與此終古”?擺在屈原面前有兩條路。“去楚求合”:“何所獨無芳草兮,而何懷乎故宇”?即離開楚國尋找志同道合的人;而巫咸則勸他“留楚求合”:“勉升降以上下兮,求榘矱之所同”,要像伊尹、皋陶、姜尚、寧戚那樣耐心等待,就定會遇到商湯、夏禹、周文王、齊桓公那樣的明君。但究竟是去是留?何去何從?詩人陷入痛苦之中。這樣,就異常深刻地揭示屈原靈魂深處的苦悶與悲愁。經過痛苦的思索,詩人認識到:既然黨人“嫉妒”、“專佞”、“慢慆”、“謠諑”,陷害忠良;既然連自己苦心培養出來的人才也改變氣節,“蘭芷變而不芳”、“荃蕙化而為茅”,那么“留楚求合”已毫無希望。因而詩人決心“及年歲之未晏”,“去楚求合”:按照靈氛的勸告,“周流觀乎上下”,“遠逝以自疏”。于是詩人“道夫昆侖”,由天津到西極,涉流沙、遵赤水、經不周、指西海,聽《九歌》,看《舞韶》,姑且借此良辰而娛樂自慰。正當詩人飛升到光明燦爛的天宇時,“忽臨睨夫舊鄉”這一下可不得了:“仆夫悲余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故國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都在吸引著他。
以死報國。詩人又回到現實中來。詩人用擬人與襯托手法,極寫仆夫之悲哀與余馬之傷懷,以至都再也不愿前進了。既然去楚不忍,留楚又“國無人,莫足以為美政”,而屈原與那般黨人之間的矛盾沖突又不可調和,君王又始終不悟,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就迫使詩人“將從彭咸之所居”,發誓投江以殉國。
屈原言必信,行必果。在這一年的夏歷五月五日,“于是懷石,遂投汩羅以死”,這就是屈原的悲劇。在這里,屈原將人生悲劇與藝術悲劇有機而深刻地統一起來。春秋時,早有“楚才晉用”之故事,戰國時“忠臣去國,不污其節”,朝秦暮楚乃司空見慣。況且,像屈原這樣曠世奇才,又處在信而見疑、忠而被謗、壯志難酬的逆境中,離開故土,遠適異國以求出路,不僅是可能的,亦是可以理解的。但屈原決不這樣做,足見其人格之崇高與忠貞,靈魂之美麗與偉大。
這正如法國的悲劇理論家圣·艾弗蒙所說:“在悲劇中,我們追求的目標,首先應該是完善地表現人類靈魂的偉大,這種偉大,在我們的心中激起一種溫情的贊賞。通過這種溫情的贊賞,我們感到心智的喜悅;我們的勇氣得到鼓舞,我們的靈魂得到深深的感動。”正因為如此,屈原悲劇的影響,貫穿于屈原身后的兩千多年的文明史。農歷五月五日——這個紀念屈原的端午節,歷數千年而不衰,就是一個明證。為一個人物演繹成一個盛大的民族節日,在中外歷史上是罕見的。每逢這個節日,全國特別是南方許多水上人家賽龍舟,吃粽子,插艾草等,就是對屈原的最深切的緬懷和紀念。可見屈原悲劇的影響是多么深遠啊!因而屈原的品質與精神已成為影響和構成我們民族精神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三、《離騷》審美的命運感和崇高感
《離騷》正是通過屈原與楚王、黨人間的矛盾,理想與現實的劇烈沖突,“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魯迅語)。這既是現時的發展,又是理想的歸宿。現實的殘忍與理想的崇高的統一,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結合,這就是悲劇的美學本質。在《離騷》里,丑惡的現實與崇高的理想,深沉的理智與火熱的感情,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既沖突,又補充;既斗爭,又統一,形成絢爛多姿、震撼人心的壯美境界,激發出凈化靈魂的偉大力量,引起人們強烈的審美感受和感情共鳴。
現實與理想是悲劇的兩大要素。它們在審美上表現為命運感和崇高感。命運感是現實,忠誠地描寫現實的一切,忠誠地表現自己感情,這就是真;崇高感是堅持真理九死不悔、舉賢任能實現美政的偉大精神,這就是善,同時也就是美。《離騷》命運感與崇高感復雜交織,創造了第一流的悲劇境界。車爾尼雪夫斯基說:“悲劇是人的偉大痛苦,或偉大人物的死亡。”屈原的舉賢任能統一天下的美政理想,是符合歷史要求的,然而在現實中又是不能實現的。這難道不令人悲哀嗎?屈原站在時代的前面,看清了歷史的必然要求,提出自己的美政主張。但他不處在變革歷史的主導地位,作為一個才華橫溢、正道直行、摯愛祖國的詩人,就會強烈感受到不能實現的痛苦,這是很自然的。先知先覺并不能減少痛苦,而只會增加痛苦。歷史的要求是必然的,但其實現需要過程,有時是漫長的過程,要求無數的犧牲與祭品。而屈原畢竟先知先覺了,于是他痛苦、奮爭,上下求索,九死不悔。這種奮爭總會鼓舞人們愛國愛民、堅持真理、敢于斗爭,從而加速歷史進程的。即使毫無成效,也總是悲壯的,也總是顯示了人的尊嚴與價值。因而這種痛苦是“偉大的痛苦”,這種死亡是“偉大的死亡”。詩人真誠地描繪了這種痛苦和死亡的過程。
《離騷》的世界是一個由非凡的境界、非凡的事件、非凡的人物、非凡的想象、非凡的情節有機組成的瑰麗世界。這個世界充分揭示:屈原的“內美”品質、“美政”理想等有價值的東西,在黨人的打擊與屈原的流放中,怎樣被毀滅;所以具有強烈的崇高感,本質上帶有強烈的浪漫主義精神。這就使讀者從平庸中脫離進入一個非凡的浪漫境界,體驗強烈的感情。屈原的精神境界愈崇高、愈深刻,他的毀滅就愈悲壯,愈撕裂人心,就愈能使讀者的靈魂超越自我,升華到更高層次。
悲劇的毀滅效應之所以如此強烈,就因為悲劇首先使人恐懼和憐憫。在《離騷》里,毀滅屈原美政理想的,不僅有現實生活中的上官、靳尚、子蘭一幫黨人及其靠山楚王,而且還有天國中的守門人帝閽;對屈原不理解的,不僅有現實中的詩人之仆女媭,而且還有善于求神占卜的靈氛等。也就是說,從人間到天國,以至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不可捉摸的神秘力量,在毀滅屈原的理想,因而就使人感到恐懼,對屈原感到憐憫。然而環境愈是險惡,命運愈是惡劣,屈原就更為堅貞不屈,抗爭到底。因而屈原的抗爭就顯得更為崇高、偉大、悲壯。這種毀滅不僅是某個人或某些人的罪過,而且還具有一種超社會、超人間、超自然的力量,似乎宇宙間有一種人的意志無法控制、人的理性也無法理解的力量,它顛倒善惡是非,毀滅了美的化身——屈原。這就給人一種命運感。這種無形的毀滅力量比有形的壞人作惡更使人恐懼。而屈原并不屈服于命運的安排,從而給人以更強烈的崇高感。
因此,屈原的肉體雖然被毀滅了,但屈原的堅持真理摯愛祖國的偉大形象永遠鼓舞著世世代代的炎黃子孫。這就是直到現在中華民族每年都要紀念屈原的原因,這就是《離騷》悲劇的美學意義。總之崇高感與命運感的最完美的結合,是《離騷》悲劇的的最顯著的特點。
四、《離騷》的創作手法與悲劇氛圍
《離騷》悲劇之所以震撼人心,影響久遠,還由于屈原在忠于現實的基礎上,運用了浪漫主義創作手法,將理想現實化。通過虛構假托的故事,或神話寓言的形式,運用象征擬人的手法打破現實生活的正常格局,突破了人與神的界線、人與自然的界線,人與動植物的界線,把非現實的超人式理想世界,展示給讀者,曲折地表現現實生活某類人物的典型性格,諸如女媭斥詈、天國求賢、向重華陳詞、叩帝閽見阻,求宓妃不得,求靈氛、巫咸占卜,詩人轉道昆侖,神游天地四方等,就體現了這一點。特別是在天國求賢的途中寫得玄妙奇絕,人神難分。
請看詩人乘龍馭鳳,憑借大風之助,飛騰馳騁,命令羲和剎住太陽車,挽住稍縱即逝的光陰,發誓不管道路多么遙遠,也要上天下地追求美好的理想。他在太陽沐浴的咸池飲那神馬玉虬,又在日出的扶桑系住馬韁,折取神異的若木拂拭太陽。月神在籌措行裝,鸞皇做為警衛。云霓齊集,夾道歡迎。一路上前呼后擁,何等氣派,何等威風!飄飄翱翔,直上天帝宮門,命天國守門人開門,可是守門人卻只是倚著天門漠然相望……
這里詩人給我們展示了一個神的世界:神馬玉虬、神山崦嵫、神水咸池、神樹若木、神鳥鸞皇以及月神望舒、風神飛廉、雷神豐隆等等,在這個世界里還寫了九重的天女、高丘的神女、人間的佚女。既寫了天神,又寫了人神。這些突破人神界線的非現實的、超人的描寫,創造了空靈的意境:神境。這個神境表明:人間無同道,天國無真理,天國與人間同樣清濁不分、忠奸不辨。這就為屈原理想的破滅創設了濃重的悲劇氛圍。
值得注意的是,屈原寫了如此眾多之神,寫了迷離恍惚紛紛總總的非現實的神境,但他自己并不信神。在天命論、天大論盛行的周代,尤其在巫風甚盛的楚國,他不但不信這些唯心主義的東西,而且敢于對這些東西進行懷疑和批判。他的曠世奇文《天問》集中表現了大膽懷疑、勇于批判、敢于探索的精神,這在《離騷》中亦有突出的反映。他是竭力反對天命觀的。從前面的論述中可以看出,他對皇天、上帝、天國、神界是不信和不怕的。被同時代的人們認為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國和渺遠不可企及的神界都成了詩人幻想中任意遨游、自由來往的地方。不僅如此,為了追求真理,尋找同道,他敢于闖天宮,吃了閉門羹,還敢于指斥天國的黑暗。這就表現了詩人敢于否定天地鬼神的大無畏精神。他雖然問卜于靈氛、巫咸,但這些神靈的化身,在屈原的心目中并不是什么神秘莫測的權威。對他們的降旨,詩人并沒有奉為金科玉律,而是終于采取了懷疑和否定的態度。
這樣,不僅表現詩人勇于上下求索、追求真理、九死不悔的精神,而且淋漓盡致地表達詩人對楚國欲留不能、欲去不忍、進退不由的極其矛盾的心情,使愛國詩人的自我形象顯得更豐滿,更深刻,更有血有肉,更光彩照人。這就是《離騷》之所以輻射出無與倫比的悲劇美的秘密所在,是千百年來能喚起人們強烈的審美感受、引發人們感情狂飚的真正原因。也就是魯迅說《離騷》“影響于后來之文章乃甚或在詩三百以上”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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