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構建持久和平與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是各國人民的現實渴望和迫切需求。世界反法西斯聯盟建立和發展的整個歷史表明:只要世界各國能找到利益共同點,并為實現共同利益以“求同存異”為國家間的行為準則,最大程度的開展國際合作,和諧世界的構想是可以實現的;在建立和諧世界的過程中,大國和強國應該發揮導航作用;各國應該克服民族利己主義,切實實踐國家不分大小強弱,一律平等的理念。構建和諧世界是中國對未來國際新秩序的一種主張和看法,它的提出反映了中國國際地位的重大變化。
關鍵詞:歷史的考察; 反法西斯聯盟; 和諧世界
中圖分類號:D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2-0056-03
一
2005年9 月 15 日,胡錦濤在聯合國成立60 周年首腦會議上發表了題為《努力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的演講,全面闡述了中國對當前國際形勢及重大國際問題的看法和立場,充分表達了中國渴望和平發展、愿做負責任大國,并希望與其他各國共建和平、繁榮、和諧世界的美好愿望。
胡錦濤關于構建和諧世界的論述,既是對中國傳統文化中“和為貴”思想的延伸,也是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進一步完善。“和為貴”原出于《論語·學而》篇:“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 這是贊美“和”的原則在處理大小事務中的作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許多關于“和為貴”、“和氣生財”、“家和萬事興”的思想和語言,重視建立融通的人際交往、有序的社會秩序、和諧的社會關系。[1]顯然,和諧世界理念是這種傳統思想的自然外延。較之于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構建和諧世界的理念是對未來國際秩序的一種更具突破性、要求更高的外交主張。因為構建和諧世界不僅要求國與國之間“和平共處”,而且還要“和諧共處”,要敦睦親善、協調合作、共利共贏。可以說,構建和諧世界思想是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充實、豐富與完善。
胡錦濤的演講反映了人類有對于構建和諧世界的需求。持久和平與共同繁榮是和諧世界的兩大命題,是對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主題的進一步深化。人類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經歷了無數次的戰爭,尤其是20世紀上半葉爆發的兩次世界大戰所帶來的殺戮和毀滅使世界各國人民對和平的渴望達到頂點。1945年成立的聯合國,就是世界各國人民“欲免后世再遭今代人類兩度身歷慘不堪言之戰禍”和“彼此以善鄰之道,和睦相處”的共同心愿的產物。盡管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的60年來,再沒有發生世界范圍內的大戰,大部分國家和地區享有和平與安寧,但小規模的地區性沖突乃至局部戰爭時有發生。戰后幾十年來發生的百余次大大小小的戰亂,導致1200萬人在戰火中喪生,[2]大批無辜平民流離失所,掙扎在死亡邊緣。另一方面,戰后60年來的總體和平為世界各國的發展提供了寶貴的機遇,人類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闊步向前。發達國家的持續良性發展是經濟全球化的推動器,而亞非拉一些長期落后的發展中國家逐步走上經濟振興的道路則為世界經濟的增長注入了新的血液。然而同樣令人矚目的是,人類社會在創造出巨大財富的同時,也加劇了貧富差距問題,這不僅表現在一國內部,而且突出表現在南北差距拉大上。許多發展中國家并沒有充分享受甚至完全沒有享受到世界經濟發展和科技進步給人類帶來的益處。不少國家還為貧窮和饑餓所困擾,全世界仍有近 1/5 的人民生活在絕對貧困線以下。由此可見,構建持久和平與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是各國人民的現實渴望和需求。
但這樣的和諧世界究竟能否建立呢?60多年前世界反法西斯聯盟建立的歷史事實向我們展示了構建和諧世界的可能性。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時,所有愛好和平反對侵略的國家、已經遭受侵略或面臨侵略危險的國家還遠未能有效地達成共識,結成聯盟。一方面,受一戰后和平主義與國際孤立主義的影響,英、美、蘇等國在中日戰爭爆發后的相當長時間里避戰自保,竭力置身于戰爭漩渦之外,既不敢指斥日本的侵略,也不愿積極有效地援助中國抗擊侵略的正義斗爭,中國尋求結盟抗日的努力更是屢屢遭到冷遇。另一方面,受意識形態的束縛,最能有力打擊侵略的社會主義國家蘇聯和資本主義的英、法、美等國之間仍然存在著嚴重的猜疑、誤解和不信任。尤其是蘇德互不侵犯協定簽署后,英、法、美等民主國家對蘇聯是否會加入德國陣營更是充滿了疑懼和戒備。然而,隨著德意日法西斯三國侵略野心的逐漸暴露和侵略目標的不斷擴大升級,英、美、蘇等國家開始意識到中國抗日戰爭對保衛它們自身安全的價值,它們也逐漸認識到抵抗法西斯侵略的共同利益要遠遠高于它們之間的分歧和矛盾。德國對蘇聯的入侵使英、美等國更加確信蘇聯是反法西斯陣營中的一員,蘇德戰爭一爆發,當時的英國首相丘吉爾和美國總統羅斯福就分別發表聲明,傳達了援助蘇聯的友好信息。1941年6月22日,丘吉爾聽到德蘇戰爭爆發的消息后,毫不猶豫地發表了一篇他稱之為最為重要的演說。他指出:“在過去二十五年中,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始終一貫地反對共產主義。我并不想收回我說過的話。但是,這一切,在正在我們眼前展現的情景的對照之下,卻已黯然失色了。”他還指出:“俄國人的危難就是我們的危難,也是美國的危難,正像任何俄國人為他的家庭而戰的目的,也就是世界各地的自由戰士和自由人民的目的那樣。”[3]他保證英國將在可能的范圍內給蘇聯以幫助。丘吉爾的演說無疑反映了英國全體人民的共同意愿。6月24日,羅斯福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凡是抵抗法西斯軸心國的國家,其中包括蘇聯在內,都將得到美國的援助。”6月28日,負責美國租借事務的哈里·霍普金斯作為總統的私人代表在訪問蘇聯時再次向斯大林轉達了羅斯福的援助意愿,他說:“總統和我們政府決心在盡量做的到的最快時間內,向蘇聯提供一切可能的援助。”[4]對英、美兩國的友誼表示,蘇聯作了積極的回應。1941年7月3日,斯大林在廣播演說中代表蘇聯政府和人民表示:“我們為了保衛我們祖國的自由而進行的戰爭,將同歐洲和美洲各國人民為爭取他們的獨立、民主和自由的斗爭匯合在一起。這將是各國人民爭取自由、反對希特勒法西斯軍隊的奴役和威脅而結成的統一戰線。”[5]斯大林并對英、美兩國的友好態度表示感激。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歐亞戰爭連成一體,所有愛好和平的國家都卷入了反法西斯侵略的戰爭洪流中,以美、蘇、英、中為首的世界反法西斯聯盟迅速建立了。這一歷史事實表明,所有國家,即使其社會制度水火不容、發展程度天差地別,只要能找到利益共同點,并以“求同存異”為國家間的行為準則,就一定能夠最大程度的進行國際合作。當前世界各國雖然沒有面臨像第二次世界大戰那樣的巨大危險,但卻在許多重大問題上有著共同的利益,如霸權主義、恐怖主義、局部戰爭、跨國犯罪等問題,影響著整個世界的持久和平與穩定;環境惡化、資源銳減、自然災害、嚴重傳染性疾病等,威脅著全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所有這些問題的解決都需要世界各國的通力合作。可以想見,隨著經濟全球化和政治多極化的進一步發展,世界各國將會在越來越多的問題上享有共同利益,承擔共同風險。同樣可以想見,這種越來越廣泛和深入的共同利害關系將促使世界各國更加自覺地求同存異,協調彼此之間的關系,最終使和諧世界成為現實。有必要指出,和諧世界并非無矛盾的、絕對一致的世界。眾多的民族國家必然會因為國家、民族利益的不同而產生形形色色的分歧和矛盾,但共同的利害關系將會使它們學會如何在追求本國利益的同時盡可能協調同別國的關系,從而真正實現國家間的和諧相處,共同繁榮。
二
在建立和諧世界的過程中,大國和強國應該發揮導航作用,這也是我們可以從世界反法西斯聯盟的建立和發展過程中汲取的一個寶貴經驗。世界反法西斯聯盟是一個囊括了幾乎所有遭受侵略國家的和平陣營,大國強國顯然要比小國弱國更有能力、也更應該對抗擊法西斯做出與其國力和地位相符的貢獻。在整個反法西斯陣營中,中國雖然是一個弱國但卻是一個大國,中國以其廣袤的空間和巨大的人力犧牲為代價有效地牽制和打擊了日軍主力,支援了盟國“先歐后亞”戰略的成功實施;英、美、蘇作為大國強國以其雄厚的經濟實力和先進的武器裝備不僅成功抗擊了最大的法西斯國家德國的侵略,還源源不斷地向世界其他反侵略國家輸送戰爭武器和戰爭物資,為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奠定了基礎。可見,中、英、美、蘇四大國在反法西斯戰爭中都自覺主動地擔負起了自己作為一個大國應盡的偉大責任。此外,在反法西斯陣營內部,四大國之間基本上實現了真誠的合作,為了贏得戰爭的勝利,都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妥協和犧牲,這種為了共同的最大利益而所作的犧牲和讓步也是反法西斯盟國能夠取勝的一個重要因素。與此相類似,為了構建和諧世界,大國和強國也應該發揮領頭雁作用,在國際安全方面,尤其要鼓勵和支持以和平方式,通過協商、談判解決國際爭端或沖突,反對侵犯別國主權、任意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脅的行徑;在打擊恐怖主義、防止核擴散和推進國際核裁軍進程等這些重大的國際安全問題上,大國要發揮表率作用,為樹立互信、互利、平等、協作的新安全觀,建立公平、有效的集體安全機制,維護世界和平與安全負起大國的責任。在國際經濟方面,大國強國應該為推動建立健全開放、公平、非歧視的多邊貿易體制、為實現全球普遍、協調、均衡發展承擔更多責任。為構建和諧世界,大國和強國應該推動國際間的有效合作,因為國際合作是持久和平和共同繁榮賴以存在的基礎。
在構建和諧世界的過程中,各國應該克服民族利己主義,堅持追求本國利益的同時不損害他國利益的原則,切實實踐國家不分大小強弱,一律平等的理念,這是我們從世界反法西斯聯盟的建立和發展中汲取的一個教訓。僅以世界反法西斯聯盟中中國同其他三國的關系為例,中國作為一個弱國,同另外三個強國英國、蘇聯和美國存在著相當突出的矛盾。中英兩國在反攻緬甸、廢除不平等條約、戰時貸款等問題上斗爭激烈;中蘇兩國在領土和邊界等問題上矛盾尖銳;中美兩國之間也存在控制與反控制的問題。此外,中國同英國和蘇聯還在是否把中國列為四強之一的問題上心結難解。中國抵抗日本侵略的斗爭贏得了世界的尊重,提高了自身的國際地位,但英、蘇兩國卻極不情愿以大國之禮對待中國。英國首相丘吉爾多次表示,把中國同英、美、俄等世界大國等同起來的說法是極不正確的。在他看來,“說中國將在歐洲事務中擁有‘超出禮節性之外’的發言權,抑或說,為著歐洲的利益,中國的重要性將超過法國或波蘭,或者將取代奧匈帝國的任何一個國家,甚至哪怕是超過最小的,但古老而又歷史悠久的盟國,如荷蘭、比利時、希臘、南斯拉夫等——這種說法根本不屑一顧。”[6]斯大林就中國國際地位發言的言論雖不多,但也不愿把中國作為大國來看待。這在德黑蘭會議上有充分表現。1943年11月29日,當羅斯福就戰后的維和機構向斯大林提出美、蘇、英、中“四警察”構想時,斯大林說,一個歐洲國家或許對中國有權對他運用某種機構表示不滿。斯大林看法的一個基本點,即“無論如何,他不認為中國在戰爭結束時會是非常強大的”。[7]隨后他提出自己的建議,成立一個歐洲或遠東委員會和一個歐洲或世界范圍的組織,參與其中的可以有美、英、蘇和另一個歐洲國家,中國被斯大林排除在外。[8]此前在簽署莫斯科四國宣言時,蘇聯也曾對中國參與簽署宣言表示過異議。中國與美、蘇、英之間存在的種種矛盾,從根本上講,都是因為英、美、蘇等國沒有完全徹底地把中國作為一個平等的大國和平等的盟友對待而出現的。盡管它們都充分認識到,中國是反法西斯聯盟中一個不可缺少的重要盟友,但中國飽受欺凌的歷史和貧弱的現實國力使這些國家不時會有不尊重中國主權利益、不平等對待中國的想法甚或舉動,這嚴重地傷害了中國的戰斗熱情和整個反法西斯聯盟的牢固性。歷史表明,只有切實貫徹國家不分大小強弱、一律平等的理念,國際合作才能有牢固的基礎和保障。大欺小、富壓貧、強凌弱,只能造成國際社會動蕩不安,甚至引發戰爭。當今世界是發展不平衡的世界,既有大而強的國家,也有小而弱的國家,還有大而弱的國家和小而強的國家,大國與小國、強國與弱國、富國與貧國,雖然承擔的國際責任與義務有輕重大小之別,但所有國家在國格上是平等的。各國內部的事情由各國自己決定,國際事務由各國共同參與和協商決定。因此,要構建一個和諧的世界,各類國家間首先必須平等相待,相互尊重,大國和強國尤其要自覺尊重小國和弱國的獨立、主權,它們所選擇的社會制度、發展道路以及它們所創造的歷史文化,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干涉和侵害。任何國家設想自己獨占著智慧和德行是不會有助于國際合作和進步的。只有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國家間才能開展互惠互利的合作,不同文明間才能進行取長補短的對話和交流,從而消除疑慮和隔閡,增進了解和信任,為國際關系民主化的實現鋪平道路。
中國是世界反法西斯聯盟的推動者,也是構建和諧世界的倡導者和主要躬行者。所不同的是,積極推動反法西斯聯盟建立時的中國是一個貧弱的、飽受欺凌的半殖民地國家,是一個為了戰勝在經濟上和軍事上占明顯優勢的日本,千方百計積極尋求支援、尋求盟國的國家;提出構建和諧世界的外交理念時,中國是一個正在迅速發展壯大、世界為之聚焦的國家。和諧世界外交理念是對中國“和為貴”的傳統理念的延展,更是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深化和發展,它的提出是中國作為一個愛好和平的、正在崛起的發展中國家為緩解當前國際緊張態勢而做出的應對,反映了中國愿意承擔大國責任、同世界其他國家攜手合作,積極謀求解決國際問題和建立新的國際秩序的良好愿望。從推動反法西斯聯盟建立到首倡構建和諧世界,迥異的國際國內背景折射出了中國國際地位和國際形象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中國已經從一個半殖民地國家、一個任人宰割的國際關系的客體躍變為國際關系的主體,現在的中國更多是以國際體系的建設者、國際規則制訂的參與者、國際秩序的利益攸關者身份出現。中國要在國際社會里發出自己的聲音,要發揮大國的責任,維護國際體制的穩定和發展。中國所取得的成就是建立在與其他民族互通有無、取長補短的基礎上的,為在國際社會更加有力地倡導和諧世界的主張,中國將一如既往地堅持走和平發展的道路,如胡錦濤主席指出的那樣,始終不渝地把自身的發展與人類的共同進步聯系在一起,既充分利用世界和平發展帶來的機遇發展自己,又以自身的發展更好地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展。中華民族是熱愛和平的民族,中國的發展不會妨礙任何人,也不會威脅任何人,只會有利于世界的和平穩定、共同繁榮。中國是和諧世界的倡導者,也必將是和諧世界的主要實踐者。
誠然,構建一個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不是一朝一夕、一帆風順可以實現的,也不是單憑中國一國之力可以達成的,它需要世界各國在互相尊重和理解、互相容忍和幫助的基礎上進行牢固而穩定的持久合作。我們有理由相信,經過一段較長時間的共同努力后,和諧世界的崇高構想一定會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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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肖 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