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報刊發展史,人們往往想到上海。其實上海只是新聞報紙的發祥地,真正的歷史傳統報紙,卻源于北京,《京報》就是老北京報業的奠基石。
《京報》源于“邸報”
《京報》誕生于清代,由“邸報”、“邸鈔”演化而來。“邸報”最遲在唐代就有了這名詞。“邸”是漢代以后歷朝地方政府設在京城的辦事機構,其派駐官員為“奏事官”,負責將皇帝的諭旨、大臣的奏章、官員的變遷等方面消息報告給地方。而其通報的信件就叫“邸報”,因系手抄,故也稱“邸鈔”、“邸報”,實際就是沒有報頭的官方“公報”。最早發現的“邸報”是唐僖宗光啟三年(887年)“進奏院狀”,被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盜買出境,現存英國“不列顛圖書館”。
《京報》稱謂始于明末清初,因“邸報”不斷被民間傳抄流到外省,外地讀者首稱其為京報。
明以前各個歷史時期的“邸報”沒有報頭,故只能算報紙的前身。《京報》有明確報頭,但因同“邸報”一樣沒有采訪和評論,也沒有刊號,新聞界將其定性為現代報紙的雛形。
官辦的《京報》
清代既有官辦“邸報”,又有民辦“京報”。
官辦“邸報”沿襲明制,由內閣主管(雍正以后由軍機處主管),各省在京城設“提塘官”負責抄寫“邸報”向本省傳送。對涉及本省的諭旨、各部批復的文書,以“提塘”之名傳送,涉及本省地的內容,以“京報”之名傳送。
所謂“提塘”和“提塘官”,《歷代職官表》卷十二載:“國朝定制,各省設在京提塘官,隸于兵部……凡疏章郵遞至者,提塘官恭送通政司,通政史、副史參議校閱,封送內閣。五日后,以隨疏賚到之牒,應致各部院者,授提塘官分投;若有賜于其省之大吏,亦提塘官受而賚至之。諭旨及奏疏下閱者,許提塘官謄錄事日,傳示四方,謂之邸鈔。”
清代報房發鈔程序,《大清會典事例》有明確記載:“每日親奉上諭,由軍機處承旨,其應發鈔者皆下于閣。內外陳奏事件,有奏折、有提本……下閣后,諭旨及奏折則傳知各衙門鈔錄遵行,提本則發于六科,由六科傳鈔”。乾隆年間又規定:“所有在京各衙門鈔報,總由公報房發鈔”,“各省發遞閣鈔事件,例應責令提塘辦理,以杜訛傳私鈔泄露之弊。嗣后小報房蓋行禁止”(注:鈔、抄通假)。即每天上午由內閣發布消息,各省總督、巡撫派駐京城的“提塘官”轉抄,傳送于各省,不允許民間報房介入。
民辦的《京報》
雖然不允許民間報房介入,但由于傳抄小報的報房都是紙鋪,宮廷所需文房四寶和鄉試、會試考卷也由他們承擔,他們與內府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因此并沒有真正停止,只是更加謹慎。
民間各家報房抄稿組稿程序大致如下:每天下午派人到“公報房”抄錄發放的諭旨、奏折、諭折、奏報以及由軍機處以宮廷名義編發的《宮門鈔》和由內閣自主編發的《閣鈔》等,從中揀選相關內容,以“抄發事件”、“奏報”為名抄錄下來(此即新聞史所謂之“白皮報”),整理后印報。
乾隆后的《京報》,基本都是印刷的,只是使用字形各異,有活字的,也有泥板的。使用活字也有區別,有木活字的,也有用膠泥活字的,每冊10余頁,黃色連史紙封皮,上有木戳戳印的朱紅“京報”二字,顯得喜慶吉祥。不同時期的封面也有區別,同治前報房名稱在首頁,光緒后才在封面印上報房名戳。嘉道年間有報房1—3家,咸同年間發展到6家,光緒年間達15家之多,分別為聚興、聚升、聚恒、合成、信義、杜記、集文、同順、同文、天華、公興、永興、洪興、連升、天輔等,以聚興、聚恒、聚升報房影響最大。其中天輔報房之《京報》為諸新聞史料所未載,世紀閱報館珍藏5件。內容一般由宮門鈔、諭旨、章奏三部分組成。
《京報》的發行
官方《京報》由戶部通政司詹事府通過提塘下傳,遍及全國。光緒十年(1882)3月4日《申報》有一段敘述大略反映當時發行狀況:“夫京報本有專司,各省大憲衙門,文自督撫至于道,武則將軍都統至于鎮,皆由駐京提塘刊發,排日傳遞,自京至省設有塘兵沿途接替,其立法不謂不善,惟是歷久弊生,各省所設塘兵餉額無多,不能自贍,或一人而充數名,或同在一途而此省兼帶彼省,雖京省皆有提塘司之,然不能沿途稽查也,塘遞之報過于程限,如蘇浙皆四五十日者,往往遲至三四個月。大憲詰責,而提塘實無良法。道、咸間,有所謂‘良鄉報’者,蓋有信局特設于順天之良鄉(今北京房山區,舊設京都第一驛站),例發之京報(后民間《京報》)出京后, 由良鄉安站雇人接遞,省中官憲自出資購之,而塘餉或裁或減,各省不同,要之惡其遲延以示懲罰耳。然良鄉報價貴,不易得閱,至有月需三五千錢者,于是省中之提塘,又買良鄉報(即民間《京報》,因從良鄉發出,故俗名良鄉報)而翻印售賣矣。”報房到京外送報與京城送報大不相同。附近州縣如通州、良鄉,兩天送一次,天津5天一次,保定10天一次,再遠一月數月不等。
民辦《京報》報房都集中在宣南鐵老鸛廟(今鐵鳥胡同),每天下午有專人到內閣發報房抄錄宮門鈔、諭折、章奏等內容。從檔案角度看,民間《京報》其實是公布宮廷文書檔案(不涉密部分)的一種形式。
民辦《京報》有訂閱,也有零售,送報人率為山東大漢。據上世紀二十年代的《中國報學史》記錄:“清初有南紙鋪名榮祿堂者,因與內府有關系,得印《縉紳錄》及《京報》發售。時有山東登屬之人,負販于西北各省,攜而往之,銷行頗易,此輩見有利可圖,乃在正陽門外設立報房,發行京報。”他們為能在北京站住腳,自組織行會,明確送報范圍,且統一著裝。訂戶以官紳和士大夫居多,也有目不識丁的財主,羨慕虛榮,但訂了報不能看,還得找人念。當時流傳著一首打油詩:惟恐人疑不識丁,日來送報壯門庭,月間只費錢三百,時倩親朋念我聽。
《京報》是清代北京最重要的報紙,在晚清的上海,中外民營報刊的國內要聞主要摘自《京報》。《申報》在光緒八年(1881年)五月以后,曾設置附張錄《京報》全文,《新聞報》、《萬國公報》紛紛效仿,大大增加了《京報》的讀者群。
與《京報》印刷相關聯的還有一種刊物《諭折匯存》,專門刊印大臣奏折(包括部分密折)。封面也是黃紙紅字,但沒有報房名號,一般三至五天出一期,每期80余頁,相當于檔案匯編。有新聞史專家介紹由京報館所印,屬《京報》增刊,值得商榷。此外,清廷還出版月刊《政治官報》,專門公布朝廷政治文牘,屬我國第一份真正的政府公報。由此官方“邸報”和民間《京報》銷聲匿跡。
作者單位:北京市平谷區檔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