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常感嘆生活的無味, 世界的無味, 仿佛更無“道”可言。在一種慵懶中, 世界仿佛是一些七零八落的碎件組成, 我們看不到邏輯, 更聞不出味道;我們的眼睛好像也無法聚焦, 沒有能力在一件事情里看出蘊藏的真意味。而蘇葵的《咖啡涼了》卻讓我們讀出了世界的味道, 她就像一個品味家, 無論走到哪里, 哪怕是一片荒原, 她也能品出一種“味”, 于是, 世界在她的善于聚焦的眼里就變成了一盤一盤的菜, 色香味俱佳, 她一一端到我們的面前, 我們嘗嘗這盤, 再品品那盤, 我們也品嘗出了這個世界的味道——原來這個世界的味道是這樣豐富, 這樣迷人, 這樣獨特而又這樣令人陶醉、難忘。陡然, 我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色彩, 這個世界的濃濃的味道也在漸遠漸近地包圍著我們。我們醒了, 我們的一種久已麻木的情感神經像通上了電流, 悚然震動了起來, 最初是一種痛感, 后來便是一種通電后的明亮。這就是生命的醒悟。
我們不是也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我們為什么就沒有品出味道? 原來我們的舌苔有問題, 我們的味蕾也有了毛病, 我們的胃口還出現了變異; 情感神經持久麻痹, 還沒有醫生治療。還有, 關鍵是我們的眼睛, 我們不僅變成了色盲, 我們也近視, 而且還散光。所以, 無法聚焦, 無法辨色。而蘇葵在我們一一劃過的生活廢墟上, 讓我們看到了鮮花, 聞到了美味,聽到了韻律, 不僅是天籟之音, 還有紅塵中那富有奧妙的吵鬧聲。世界的一切, 因為一雙眼睛的存在, 都有了意義, 有了情調, 有了風月。這正是蘇葵的眼睛, 有能力在世界上釀造醇酒美味發現行為藝術的眼睛, 它像一個獨特的攝像機, 攝下了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循著她的視線, 我們終于看到了總是被太太所傷的“他”的心, 不堪其累, 已身患絕癥, 可還執迷不悟地撫著那顆被一刀一刀切割得不成樣子的心, 在塞納河畔的莎士比亞書店里尋找著慰藉;我們也總算逮住了夏夜, 勇敢地挽住了夏夜的臂彎, 在風里在雨里, 不管是她還是他, 可在我們的想象里, 我們已經和他或她在一起了。無論他或她眼角的皺紋有多么深多么細, 多么蒼涼多么無奈多么掙扎, 我們在夜的臂彎里面品味了物傷其類的真滋味; 我們掠過紅樹林, 見到了真實的越南, 蘇葵冒險的越南……最重要的是, 在蘇葵的視線里,我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些抓不住看不見而又真實存在的一些情緒,它們涌滿字里行間, 挨挨擠擠地, 小當量地撞擊著我們, 令我們的某些穴位震顫。它們像那些細小的看不見的銀針, 扎在我們說不準的某個部位里, 令我們的血液通暢。某些已被栓塞的地方面對著這些小當量的原子彈, 是敵不過的, 只能向著血脈的大江大河奔涌。生命的每一次郁悶, 都會在身上結一個疙瘩, 蘇葵的行走人生, 正是踩著生命的脈搏, 行走在這些疙瘩上。一言一語總關病, 一筆一畫都是情。原來, 湄公河上的輪渡, 并不浪漫, 并不情欲, 并不神秘,《情人》給我們心上留下的那個欲望膿包就這么被挑開了, 膿血流盡, 情欲千回百轉終于回歸了大海。
我們并不感謝瑪格麗特-杜拉斯——因為她給我們一個大膿包;可我們感謝蘇葵——因為她給我們挑開了這個膿包。
蘇葵的文字, 最讓人上心的, 就是帶你去旅行, 人生之旅。像我這種愛窩在家里的人, 最愛看這類的書。她是打破我人生幻象的最好讀本。我在她的人生之旅里, 擊破了我自己的一個又一個堡壘。于是, 我就看到了真相。她的文字, 無論旅行到何處, 不管寫人論事(書)狀物, 總能捅到那個痛處。讓人怎么說好呢, 因為好多東西人們都是包著的, 可她總是要解開包袱。在這個世界上, 越過萬水千山,穿過高樓大廈, 到處都是包袱, 一包一包的, 舊的壓新的, 新的壓舊的, 沒有人要動手解開。可蘇葵卻給我們解開, 將這個世界的真實味道釋放給我們聞。咖啡涼了, 可以再煮;味道放出來了, 卻是沒法回收。
一個無味的世界讓我們麻木,可一個有味的世界又讓我們痛苦。我們該選擇什么呢?
我想, 還是選擇書吧。就把這本書放在床邊, 從書里讀世界, 也是觀世的一種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