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分類號:K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50(2007)01—70—2
李金坤先生《風騷比較新論》的問世,是《詩經》研究和《楚辭》研究中集大成的新成果。作為中國文學的源頭,《詩經》和《楚辭》,一直是文學研究的熱門課題,碩果累累。其中許多學者對浪漫文學之源的《楚辭》曾受到現實主義文學源頭《詩經》的影響表示認同,但是,在實際研究中,《詩經》與《楚辭》仍然分道而行,進入了一種學術各走陽關道的局面,如何突破目前研究的困境,李金坤先生的《風騷比較新論》作出了成功的嘗試。是著以《風》、《騷》異同及有關研究現狀為研究對象,有破有立,建構了自己的理論框架。李著重心不在細致地描述前人研究的成果及研究態勢,而在提綱挈領,對前人研究成果進行理性思辨,并由此對《風》、《騷》作出重新解讀。
全書由兩大部分組成,共分十二章,第一部分(前四章),主要從北方中原文化與南方楚文化的淵源關系進行宏觀考察,認為“風”“騷”并稱固有南北地域文化的地理差異。但楚辭的形成又非單一的楚文化影響,而是多元文化交互作用的結果。在多元文化相融的過程中,中原文化對楚辭的最終定型起到了決定性的影啊。不僅總結綜合了前人研究的成果,而且提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為楚辭的發展流變提供了更為合理的解釋,為:《風》與《騷》傳承關系的具體比較研究提供了堅實可靠的事實根據與理論依據。第二部分(后八章),主要從文學與文化層面具體展開《風》、《騷》比較研究,是李著研究的重心。五到十章,側重內容方面的比較,主要從憂患意識、山水審美、自然生態意識、龍鳳文化、夢幻描寫、棄婦情結六個視域進行比較,探測出《風》、《騷》的不同。十一至十二章,側重于藝術層面從體制和比興手法的不同探測《風》、《騷》不同的風格特征和藝術表現。是著既對《風》、《騷》產生的起源到發展到二者相比較的整個學術史進程進行了明晰又細致的考察與描述,又對《風》《騷》研究史中重要的學者和學術成果做出歸類和得失評判,并以此為基礎,進而對歷代以至近二十年來的《風》、《騷》研究進行學術史的勾勒與評述。既有宏觀評述,亦有微觀考證。相互交錯又相互補充,清晰地說明了《風》、《騷》研究的嬗變。
用最新的學術眼光審視最古老的文學經典,新見疊出,是李著引人注目的特色。《風》、《騷》作為古典文學研究的持續熱點,久盛不衰。但是,傳統的《風》、《騷》研究所關注的范圍主要集中在文字、訓活、音韻、考據以及文化、政治、文學、哲學、史學、社會學、人類學等方面,所突出的是關于“人”的問題。而內容磅礴的《風》、《騷》除了“人本”之外,尚是一個豐富多彩的動植物世界,其生態學方面的研究卻被忽略了。在環境污染日益危機人類健康,全球氣候升高,傳染病迅速流行,新病種不斷產生的工業高度發達的當今時代,保護環境,保持人類與自然的和諧統一成為人類生存的當務之急,全球面臨著“生存焦慮”。基于上述考慮,李金坤先生將生態學的研究方法引入古典經典的解讀之中,認為《風》、《騷》所描繪的動植物王國絕非偶然的文學現象,而是人類與自然和諧統一的必然反映。自然中的蟲魚鳥獸、花草樹木與人類生存息息相關。如《風》、《騷》多以花椒喻婦女多子,人們崇拜花椒,實是希望女子多子。魚的大量描寫則反映了青年男女的愛情婚姻和生育。《離騷》記載了大量具有藥用價值的植物,李金坤先生查閱相關醫學著作,以表格形式列舉了不同中草藥的藥用價值,如“杜蘅”,特性“其根火藥,辛溫無毒”,功能“風寒咳逆,作浴場香人衣體”;“木蘭”,特性“花蕾人藥,味辛溫”,功能“散風通宵,主治頭痛鼻塞之風寒”。眾多的藥用植物對處于生活于今天的人類來說,尤具“驚世”功用。在此基礎上,李著梳理了學術史上對于《風》、《騷》的植物訓沾,認為《詩經》的最早注釋本《毛傳》鑿開了注釋《詩經》動植物名稱的先河,中國第一部字典《爾雅》多襲用其注釋。到三國時期,誕生了我國第一部生物學著作。陸機的《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成為后世研究《詩經》動植物的專門著作。近年,臺灣潘富俊出版《詩經植物圖鑒》,從“今名”、“學明”、“類別”、“別稱”等基本生物學知識出發對與植物相關的文學現象、文化意義、習俗與效用等作出閘釋。每一植物配以生長期的四幅精美彩圖。從博物學層面印證了環境對于人類的重要意義,既具文化價值,也深具學術價值。
統計學方法的適時運用,是李著又一顯著特色。鑒于《風》、《騷》研究資料過多過濫,無從窮盡和難以取舍,李著采取文化觀照和定量分析的方法,在廣闊的文化背景中對《風》、《騷》加以觀照和考察,由定量分析進入定位,深層次地揭示出《詩經》《楚辭》的生態學面貌和后世研究狀況。如考證楚辭產生緣由時,李著將較有代表性的六種派別、代表人物、朝代、研究方法、優缺點等進行類比列表,楚文化產生的淵源和各種探索一目了然。經過比較,李著得出自己的結論;楚文化絕非某一文化的影響,而是復雜多元的。由此,為下文的《風》、《騷》比較奠定了理論基礎。如李著考證出《離騷》所涉及的28種植物中具有藥用價值共有23種,并以表格形式,對植物該的類別、別稱、特性、藥用功能及在《離騷》中的出處做了排列,凸顯了《離騷》的文化意義。補足了《風》、《騷》研究史的完整和嚴密,同時也為后即《風》、《騷》研究者及古典文學研究者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啟示和參照。這是著者將文理研究方法打通的成功創獲,反映了著者理論思考的精深和學術視野的閎闊。
李金坤先生立足于對已有的研究成果的審視、反思,針對研究中存在的缺失進行補救。辨析和探討。著作敏銳的學術眼光和深刻的洞察力化為精采的思辨在書中隨處閃光。如對《離騷》山水景物所具有的“感傷性色彩”、“游覽性特征”、“親和性情感”、“虛幻興手法”等審美價值的歸納,皆超越前賢,新人耳目。又將自然生態學方法引入《風》、《騷》比較,以博物學的功能符號、社會學的文化符號、文藝學的情感符號、教育學的啟蒙符號等方面全面審察《風》、《騷》生態學的意義與價值,對孔子“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的經典之論作了全新的詮釋,使《風》、《騷》研究成為跨學科的學術領域。
《風》、《騷》比較,是李著始終堅持的科學方法。對《風》、《騷》的文化背景、思想意識、詩歌體式、表現手法等進行多角度、全方位、深層次、立體化的綜合比較,并由此窺見《騷》對《風》的傳承與演進。同時,李著又“能結合宏觀與微觀,考與論,用文學、史學、哲學、心理學、美學、民俗學、宗教神話學、文化人類學及自然科學中的生態學等多學科知識,系統觀照與研究《風》、《騷》比較之諸問題”(褚斌杰《序》),體現了著者深厚的學術涵養。
文獻的整理發掘,是李著貫徹如一的原則。著者具有較深厚的文獻功底,其研究是在占有豐富的文獻資料的基礎上進行的。從書中所引文獻看,幾乎對《風》、《騷》的研究資料作了竭澤而漁的挖掘,體現出李著的博大精深。
李金坤先生《風騷比較新論》,處處體現其學術視野和研究方法之“新”,上述文字尚不足以窺豹一斑。筆者深信,李著所建構起的《風》、《騷》研究框架將引領一種新的學術“范式”的誕生。
責任編輯:張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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